红尘乱 下+番外————lyrelio
lyrelio  发于:2010年06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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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瑞儒看他面色神态,心知他说的是实话,这便舒口气:“还是与将军说话有趣,直来直往不需顾及。”

  张猛挑挑眉头:“虽说要讲忠孝节义,但因时而异。”张猛拉着缰绳缓缓前行,“兵家三十六计,也不过一个骗字。”

  齐瑞儒不觉一笑:“可不是?”这便正色道,“蒙托尔所部之令鼓旗号,以及各营兵力部署,并着山川河流等瑞儒昨夜已绘成,稍时便呈给将军过目。”

  张猛不觉一笑:“王爷还真是性急啊。”

  齐瑞儒挤挤眼睛,突然想到甚么连忙躬身:“将军高明,这蒙托尔定是换了布防人员,我那些,便是无用的东西。蒙托尔定能想到我会将这些和盘托出,若是他将计就计顺水推舟,岂不是害我军陷入苦战?”

  张猛便一挥马鞭:“王爷聪慧!”这便打马上前,含笑而去。

  齐瑞儒看着他走远了,这就拉着马缰停在道旁,看着士兵列队打自个儿身侧行过。不时便见个小兵身着军服扛着兵器跟在队伍里,一板一眼的很有劲头。这便待他行到身侧才道:“你,过来!”

  那小兵戴着帽子遮了大半个脸,只微微一抬头便又迅速低下去,只管出列跟着齐瑞儒。

  齐瑞儒行在最末,看着士兵往前,这才叹气道:“张大人,你这又是何苦?若真有个甚么三长两短,我如何向张老将军交代?”

  那士兵呵呵一笑,伸手将帽子拉下来,只见得一双闪烁寒星目,两道英气卓然眉,薄唇微启,白牙编贝。腰间隐隐望得见那柄七星逐月玄风剑,却又扛了普通士卒的枪。不是张祊张三元,又是何人?只见他抬起头来看着齐瑞儒一味笑,分明是不在意的。当真是:

  心有所想意随行,身早心动思难平。

  齐瑞儒叹口气:“张大人,本王劝你别来,你还是偷偷跟来了。若是叫张将军晓得,如何了得?”

  “便是除了你,也没人认出来。”张祊只管挤挤眼睛,“你不所我不说,谁晓得?”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这也不少了。”齐瑞儒叹口气小声嘀咕道,“也不知三叔怎么想的,居然准你跟来?”

  张祊耸耸肩:“那是因着换做是皇——嗯,被擒,赵大人死了也要去的缘故。”却又一笑,“便如之前王爷做得那些事儿,不也是这个道理?”

  齐瑞儒心头一胀,却也只得苦笑:“算了算了,你和我三叔分明是一伙儿的,我才懒得说。横竖我没见过你,你要出事儿了,我也不管。”

  张祊只管笑,眉间隐隐含愁:“王爷还是求他别出事吧。否则,我便是不能不出事了。”

  齐瑞儒心里一动:“张老将军不晓得?”

  张祊似笑非笑瞅他一眼:“要是晓得,只怕他立时将我推出帐外砍了脑袋呢!”

  齐瑞儒无奈摆手:“好好好,我说错了。”

  “王爷也是性情中人,这些个虚的便不说了。”张祊看他一眼轻道,“若是抓了蒙托尔,王爷想如何处置?”

  齐瑞儒耸耸肩:“那些个……也不该我管,横竖等皇上发落吧。”

  张祊瞅他一眼似有话说,却又顿住,只管一笑,拍拍衣襟戴上帽子压低帽檐,追着前头儿兵士去了。齐瑞儒看着不觉叹气。

  诸位看官,如今这张祊也跟着去了,北境之地又将如何动作,咱们下回“落花散去无所依 人面相顾无一同”再说!

  第六十四回

  诗曰:

  落花散去无所依,人面相顾无一同。千山云过人踪静,万鸟翔空雨蒙蒙。

  诸位看官,上回书说到这张猛将军一路往北推进,路上未遇阻拦,长驱直入,不日便于夏白之部回合。张猛召集众将官于帐中,细细询问那日骆柯之事。夏白亦是只能说个大概,万事皆是说不明白。

  齐瑞儒听着便道:“这原是为着扰乱我朝军士,诱我军深入的计策。”

  张猛看他一眼:“王爷不妨详细说说。”

  齐瑞儒看他一眼,心知自个儿这身份尴尬些。但见张猛面色如常,便想他必不是要叫自个儿出丑,而是在军言军。这就缓缓吸口气:“当日在北戎军中,蒙托尔细细说过,三叔自然是小心谨慎不易上当,但与夏将军并不熟稔,加之朝中诸事,难免行军时会有顾忌。况且时哈乞萨还在军中,必然要提防着他。故此可耐心寻找战机。”

  “这般仔细,可不像北戎的行事之风啊。”夏白叹口气。

  “是,这些个,是我说的。”齐瑞儒坦言,“那时为求得起信赖,也只好如此了,还望夏将军莫要见怪。”

  夏白勉强笑笑:“怎敢怎敢。”

  齐瑞儒溜他一眼又道:“自然我亦有自个儿考量,故此几番与我朝军士相遇时,皆是退而不战,以求万全。”

  张猛道:“这是王爷写的北戎军机图,各位将军且来一观。”齐瑞儒便也上前,一一点图说明。

  夏白边看边道:“看着确实与之前交战相同。”却又忧心忡忡道,“可北戎亦知如今王爷回了我朝,这些,可会有变?”

  张猛道:“若说行军号令这些要改极是容易,行军布阵亦可瞬息万变。本来嘛。这战场死生之地,大约不会循一而同。”

  夏白亦道:“末将以为,若是以常理推测,这个行军布阵,多半已改了。”却又低头打量地图叹息,“真想不到,如此前后呼应尽然有序,丝毫不像先前北戎行军,以冲杀突击为主。”

  张猛颔首笑道:“这可是王爷的功劳呢。”

  齐瑞儒诚心道:“张将军过誉了,小王也不过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一心只想得蒙托尔信任罢了。”

  “能得料理军机要务,看得出蒙托尔真是器重王爷。”张猛叹口气,将那地图合上。

  齐瑞儒抿抿嘴唇道:“各位将军,小王有个想法,不知……”

  “请说。”张猛卷起地图纳入怀中。

  齐瑞儒道:“依小王愚见,蒙托尔于兵法布阵确实比哈乞萨高明,但也是半通不通,料想他便是换了行军布阵亦是换汤不换药,不若……”

  夏白眯眯眼睛:“王爷这可是兵行险招。”

  齐瑞儒正色道:“夏将军,请听小王说完。”便又道,“之前那诱敌深入之策方行了一半,便遇上一些事体阻了,照眼目下情形而言,分明蒙托尔并未放弃这一事儿。若他继续行之,则可将计就计;若他改了,咱们不妨顺水推舟。”

  “如何将计就计本将明白,但顺水推舟……”张猛道,“水流何方尚且不知,如何推之?”

  齐瑞儒深吸口气道:“他若变计,则我军可行先前诱敌之技。”

  “怎么说?”夏白一眯眼睛。

  “我军可长驱直入,分兵四队,一队为主力,潜伏而行,直往王庭所在;左右两翼为侧应部队,迷惑敌军,绞杀敌军有生之力;最后一队则为机动部队,负责侦查迷惑与刺探。”齐瑞儒指着身后行军地图,“照之前北戎军队所在,分明是重左翼而寡右翼,有间隙可破。”

  “这是哪年的老黄历了,难道他不会改?”夏白哼了一声,

  齐瑞儒呵呵一笑:“若他改呢,正好叫他损兵折将;若他不改,则我军长驱直入,两位将军以为如何?”

  张猛咳嗽一声:“如何损兵折将?王爷啊,端的要看你如何分兵了。”

  齐瑞儒摸着下巴:“机动部队人不必多,选精灵之士即可,人数不易过千。”

  “那就一千人吧。”张猛摆摆手,“左右两翼呢?”

  “左右翼各一万,剩下的皆为主力。”齐瑞儒双目闪闪,握拳一挥,“定叫北戎士兵有去无回!”

  张猛又道:“何人领兵?”

  齐瑞儒看他一眼:“左右翼只需持重将领便可,主力则请张老将军坐镇。”

  “这么说来,王爷想亲帅机动部队?”

  “若是将军首肯,小王求之不得。”齐瑞儒打个躬,“一切听凭将军调迁。”

  “王爷啊,这个主意听来不错……”张猛呵呵一笑,却突地收敛笑容厉声道,“可王爷太过儿戏!”便又指图道,“深入王庭,离此长途远袭,粮草如何供给?便是路上遇到北戎主力,你那千余人怎生抵挡得住?左右两翼又如何呼应?难道要像夏大人与骆大人那般,远水救不了近火么?再言之,主力所在如何推进,这些便是悬而未决!”就又叹气,“王爷,本将晓得你打过胜仗。只是王爷啊,如今不是要北戎臣服,而是要剿灭之!”

  齐瑞儒嘴唇一动似要分辨,张猛一摆手道:“王爷闲话休提,重议此事!”

  齐瑞儒只得叹口气,将话咽下不提。

  夏白便道:“此地皆在我军控制之下,往前便是草原。西线将遇戈壁沙漠,万里之遥不知如何,里头儿也无人去过,只晓得有些零星绿洲,行之难上难。”

  张猛颔首道:“便是如此,北戎王庭才在这后头儿,万里黄沙便是最佳屏障。”

  齐瑞儒皱着眉头道:“可前面草场地带,北戎士兵必然严密防守。”

  “故此?”

  齐瑞儒咳嗽一声道:“故此,如方才所言。我领一队自沙漠穿过,左右两翼自草原东西两侧包抄夹击,当中主力自正南向北推进,届时里应外合左右夹击,定可大获全胜!”

  “纸上谈兵没用的。”张猛似笑非笑瞅他一眼,便又与众将官商议。

  齐瑞儒满腔不悦,却又作声不得,便闭紧嘴巴,盯着面前行军之图不再言语。

  是夜星空阴云低沉,烈风阵阵。摇曳草木悠长,暗影绰绰,不知怎的叫人看着心惊。天南闪烁几点火芒,衬得北天蒙托不达山更加深邃。

  蒙托尔坐在营中,听着下头将领禀报今日之战:“……囧朝分兵三列,呈犄角互援之实前行,三队彼此呼应,我军收缩阵线,等待大王号令。”

  蒙托尔微微一笑:“这也懑的小心了些。不过也是,张猛年纪大了;夏白那厮也不是甚么善茬儿,大家都要小心呢。”

  “大王以为如何?可要派个千人骑兵去一探究竟?”

  “这倒也成,且先叫他们尝点儿甜头,待他们入得口袋在收紧,一网打尽!”蒙托尔一眯眼睛。

  “可是大王,齐瑞儒在那边,只怕对我军不利……”

  “你怕甚么?从这阵型来看,若不是齐瑞儒根本没说先前我军所定,便是说了也没人敢信。”蒙托尔呵呵直笑,“兵家诡道,汉人的书当真有趣。可惜,他们自己写了,自己却不用,这能怪谁呢?”

  这便又交代几句,挥手叫他退下,蒙托尔歪在帐内,伸手自案上拿了一只酒杯慢慢抿口酒,自言自语道:“我便是盼着你再来,可我也晓得,你心底是不愿的……也好,也好,呵呵,呵呵——”

  过得几个时辰,便是子时已过,帐中各处悄无人声。烈风抚过营帐,旌旗猎猎做声。一个影子悄悄自侧营而出,身后地上倒了一个北戎士兵。那身影悄悄绕过防卫,径直往偏西南向而去。

  少时,那侧营之后闪出个人影来,急急往大帐而去。

  蒙托尔正在看着地图,那人进来贴着蒙托尔轻道:“骆柯果然跑了。”

  蒙托尔挑眉一笑:“本王那般辛苦不着痕迹放走他,他不走,还真对不起本王呢,呵呵。”

  “可是大王,他是往戈壁而去……”

  “怕甚么?难不成咱们还要派人护送他不成?”蒙托尔只是一笑,“他是个人才,可惜不能为本王所用。杀之难免落下话柄,留着又如针尖麦芒戳着本王的眼睛。他自己跑了死在外头儿,便与本王没甚么关系。”

  “可是……”

  “不用担心,那戈壁沙漠便是我族之人也不敢冒冒失失的进去,就他,哼哼。”蒙托尔冷笑数声,这就转头道,“请几位千户长来,本王要动手了!”

  那人忙的颔首而去,蒙托尔慢慢起身立在营帐之侧,望着西南边儿淡淡一笑:“骆柯啊,你要是能活下来,本王倒也服气了。只你是条汉子,若是死了连尸骨都叫风吹雨淋的,也对不起。”这就摸着下颚道,“看在你也算一心维护齐瑞儒的面上,五日之后,本王便派士兵去寻你。找到了你没死,便是用尽手段,也要叫你降了;若是死了……呵呵,死了便是死了,也没甚么好说的了。”

  诸位看官,这敌前敌后生死之场,分明是剑拔弩张不敢大意,却也无奈无声吹过,秋风萧瑟,眼见得秋日薄凉,正是肃杀之兆。预知这后事如何,咱们下回“知子莫若父 交心非为友”再说!

  第六十五回

  词曰:

  少年轻狂。又何人肯顾。觥筹交错醉红颜。柔情万种天地怜。渐渐。醉倒洛阳不成路。

  回身处惊变。鸣禽瑟瑟忘缠绵。梦不得关山几度。馥馥。花香满园秋难言。

  诸位看官请了,上回书说到这绥靖王齐瑞儒献计不成,心中憋闷,谁知当夜方要入睡,便有领兵来报,说张将军来见。

  齐瑞儒心中又惊有疑,这就迎出门去。张猛身着常服,甫一进账便拱手道:“王爷切莫见怪!”

  齐瑞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张老将军何出此言?”

  张猛正色道:“今日军前定策,并非末将有意不采纳王爷之策,实在是欺敌之举。”

  齐瑞儒眯眼一笑:“张老将军谨慎仔细,小王佩服。”

  张猛呵呵一笑道:“王爷也不赖。”说时便从袖里拿出一卷地图,缓缓展开,“王爷请看!”

  齐瑞儒举烛一照,不由愣住,但见图上分明四路纵队,各自前行,所行所往皆是自个儿白日所言,且每日所行皆精准标出,分明是经由严密考量而定。齐瑞儒连连叹息:“张老将军,小王真是服了!”

  张猛道:“自那日王爷将地图献上,末将便一直在想此事。今日听王爷所言,分明是英雄所见略同。奈何阵前不可议定。”

  齐瑞儒轻声道:“为着避讳,小王明白。”

  张猛叹息:“一则王爷身份特殊些,又经了些古怪事儿,末将但求万事顺利,不愿横生枝节。”

  齐瑞儒深吸口气笑出来:“张老将军顾虑周全,小王心中并无不满。”

  “王爷不是小心眼儿的人,末将自然明白。”张猛正色道,“只要欺敌必先愚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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