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不见,二殿下。」被两名黑衣人带入,刀祁也还以冷笑,比他还要更冷百倍,「没想到二殿下好厉害的分身术,竟然还能留在边疆软禁之处。」他派去的人没识出被囚的替身破绽。
「好说,只要有利益,愿意用本王的身份留在那里的人多得是。」把玩着手上的匕首,弛煜斜着眼望他,「本王要的东西你带来了吗?」
抛出了青玉小章在手上,刀祁握着那小物,「你将王爷与商护卫放离,否则我便毁了此物。」
猛瞪了一下眼前护卫,弛煜弯起笑,「你可明白那是什么东西!若毁了,将诛九族、无一幸免。」
收紧了手指,刀祁同样一步不让,「我自然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在他将小章交给西座护卫时,西座护卫已经鉴定出此物的身份以及其价值,「这是季泠国风水壁之钥,原本收藏在历代先王的皇陵之内。」
风水壁锁着的是季泠国的国家命脉,也真亏他能想到要由此动手。
「没错!本王费了好大苦心才将此物盗出,没想到却让佟煜那个废物撞见,破坏本王的好事!」重重一击座椅扶手发出巨大声响,弛煜的面孔显得有些扭曲,「他让他的护卫带走了钥匙,仓皇之间放在两个小乞丐身上,还以为本王不会料到!该死的澄只珩竟然多事又拿走此物,让本王绕了很大一圈。」
「所以你重伤了三贤王!」刀祁冷着声音道:「三贤王本与世无争,你竟然还下手如此残忍。」
「哈,胆敢与本王作对者,就只有死路一条。」将匕首刀锋抵在商双的颈上,弛煜跷着脚,靠在椅背上,「将此物交出,否则本王就杀了东座王爷与其护卫。」
「放了王爷与护卫,否则此物归尘。」运了劲收紧手,刀祁看着他,眼神锐利至极。
确定他真的想毁去印章,弛煜哼了哼,「本王可以放走护卫,但是东座王爷是本王的筹码。」他看向刀祁,「这是本王最大的让步。」
「刀祁,别听他的!」深知二皇子若得小章必定所有人都走不了,商双连忙喊道。
看了看只珩,牢中那人对他点点头,刀祁闭了闭眼又睁开,「可以,但是我得亲眼看见商双离开此地,才会将东西交你。」
清脆一击掌,「干脆,将那个护卫丢出去。」唤来了女子,弛煜这般一说,商双立即被挂着面具的黑衣人扭走,「本王说到做到,换你将东西交出来。」
刀祁抛出小章,落入弛煜的手中。
接着小章,二皇子慢慢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反手就是一巴掌,清脆的声响回荡在狭小的地牢当中,「贱奴!」
被打偏脸的刀祁转回头,冷冷的瞪着他。
「你拿到东西了,把刀祁放走!」只珩隔着铁栏怒声吼道,刀祁左脸上刺眼的红让他心痛不已。
转过头,弛煜脸上划出了诡异的笑容,「本王何时说过要放他走?」
「你这小人!」
不理只珩怒骂,他转过身看着随侍在旁的黑衣者,抬了抬下巴,「将他身上的东西全部搜出来,别让他有机会逃走。」然后他拿了匕首指着牢中的只珩,吃定了此名护卫不敢还手。
的确是忌惮着只珩还在他们手上,刀祁连动也不动的,就任两边的黑衣者褪去他的衣服,连里衣鞋下的镖器短匕都搜出。
「你的暗器可真多。」接过手下搜出的银镖,弛煜啧啧有声的道,光是他身上搜出的镖器就有三四种,另外则是短匕两把。
「主上与你不同,我们主上不喜见血,自然多用暗器。」勾起冰冷的笑容,刀祁拾起被抛在地上的外袍随意披在身上,「若与你相同,大概早已给推翻,或者是那年宫战就给送出边疆软禁。」
眯了眯眼,弛煜将手上的镖抛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然后走上前去一手扣住了刀祁的下颚,「别太与本王耍嘴皮子,若激怒本王,就让你尝尝五马分尸之刑。」
冷冷看了他一眼,刀祁连惧怕的神色都无。
「……本王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些护卫的眼。」
一出手,就将刀祁扯至一旁桌边,将他整人强硬的按上桌。
「你做什么!」用力一击铁栏,巨大的声响回荡在地牢里,只珩像是被激怒的兽般狂吼。
「搜暗器。」给他三字,弛煜让两人抓着他的手,反手就给那张脸又一巴,满意的看着血红的印子出现在那张始终不变的清冷面孔上,「听说你可是澄王爷的男宠,整个民间都传得厉害,只是不知道这般平常的脸,究竟是如何让东座王爷起得如此兴趣……」他看着,那张愤怒的面孔只是冷得清俊,但并不到什么美艳至极,难以想象这般男宠竟得人喜欢。
「光看这张冷得像死人的脸,就倒胃。」
「总比如此之近看见张猪猡般的面孔好,我现在就想吐。」冷然一嘲,刀祁立即感觉抓住他手腕的那两人施加了力道,像是要将他的手给扭下般。
他痛,但绝对不会在他们面前示弱。
「很好。」不怒反笑,弛煜将手搭在他腰上,然后慢慢下滑至衣中,「本王素来对男宠没什么兴趣,但是却很好奇男宠究竟是用什么表情去勾引人。」
刀祁咬着牙,怒瞪。
「你这变态!刀祁根本不是我的男宠!」奋力的拍动铁杆,撞出巨大声响,只珩只觉得自己快要发疯。
他什么也无法做。
「放过他……」
他告诉自己,别去感觉,只要一下子就过了。
可当撕碎般的剧痛自身下传来时,刀祁仍是痛得几乎无法呼吸,胸口像是要烧起来那样火烫,整个脑袋空白成一片,连想出什么恶毒句子怒斥都做不到。
弛煜将整掌的手指都硬生生的贯入他身后,刮着挖着,他可以感觉到异物撑开他的身体,然后一点一点,毫不留情的撕裂。
好恶心!
整个身体都觉得恶心想吐。
痛得好像要死。
「放心,你还没资格要本王宠幸,本王对你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俯在他耳边轻声的道,然后弛煜慢慢转头看向牢中几乎崩溃的那人,一笑,「你该怨的是,你与东座王爷有关系。」他要报复的,就是当年宫战让他难堪至极的所有人。
他要撕碎此名护卫的尊严,要他心中永远都记得此事,要他难堪,要他无地自容!
「我该怨的……是当年……宫战没有趁机杀了你!」咬着牙吃力的吐出话语,刀祁只觉得每说一字身体都在抽痛,痛得冷汗频冒。
该死的变态!
看着眼前,只珩张口想喊,却喊不出来。
他看见有血染红了刀祁的衣摆,一点一点的,将他整个视线也都染得火红,几乎要烧起来一般。
他看着刀祁受辱,却无法制止。
「弛煜!你该死!」用力拍击着铁杆,拍得手几乎要出血,只珩愤怒的叫吼。
他该死!
天打雷劈都不足以泄他心中恨火。
刀祁的脸侧着,像是在看他,可眼中一片模糊,像是透过他看着另一世界。
「你该死!本王绝对要杀了你!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他嚷他叫,整个铁栏被他拍得摇晃,却怎样都不倒下。
「放开刀祁!」
他看着弛煜的手转动抽拉,更多的血红染了刀祁的衣,像是下了雨,更像是春季开出的红花,绽了花瓣一朵一朵令人触目惊心。
过了很久、很久,久得几乎让他以为时间没有止境之时,弛煜才慢慢的退出了满是血色的手,接过左右递来的白布仔细擦拭。
「把这贱奴还给他男人。」看着几乎失去意识的刀祁,弛煜勾起了令人心寒的笑。整个桌面印上了血印子,他是故意要弄伤这个护卫,只因他极度讨厌那双清冷得毫无染尘的眼,那里面映不出他的影子。
所以,他想毁了他。
其中一名手下拖着刀祁,然后开了只珩的牢门将人抛进去,再锁上。
几乎是同时的,只珩连忙半跪半爬的冲至他身边,将刀祁抱入怀中。
踱至铁栏边,弛煜蹲下了身,看着只珩那又痛又怜的面孔,有说不出的胜利感,「你很爱他是吗?那就乖乖的什么逃走的想法都别有,等着我们改动风水壁之后来杀你,这样,本王就不再动他。看看,我们是多么仁慈。」
「你这恶心的疯子!」
只珩伸了手要扭住他颈项,却让黑衣护卫快了一步隔开。
「好好享受本王给你们的空间吧。」语毕,他笑着踏出地牢带走所有的人,连一个看守者都没有剩下。
关上地牢的巨大声响在回荡。
空中还带着血的腥甜气味。
像是刀,一刀一刀的割在他身上。
他抱着刀祁冰凉的身,整个衣服都还是暖热湿濡,血红一点一点的落在稻草上。
「小祁、小祁,醒醒吧……」轻轻拍着那张清冷的面孔,那上面早就血色全失,整个唇被咬得血肉模糊,都是刀祁硬忍着不吭声咬的,可见他受了多大的痛楚以及屈辱。
只珩感觉到自己鼻子很酸,全身都痛,很想哭。
他只能在这里,什么事情都办不到。
「醒醒吧……」
这么多血,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过了半晌,刀祁才颤了颤眼睫,慢慢的睁开。
「好乖,歇着别乱动。」轻哄的语气,只珩褪下了外袍,盖在他身上给他保暖,「迟一点,我定杀了那家伙给你出气。」
看着上面那张难得正经不过的脸,刀祁慢慢扬了微笑,「还好,我以为会痛死。」他连移动位置都不想,整个身体痛得好像要分解、要崩毁。
勉强的勾动唇角,只珩低下头给他拉妥衣袍,「说什么傻话……」他才不会让小祁死,该死的是那个变态的浑蛋。
要他付出代价!
「让我歇一会,醒来后,我带你逃出这地方。」他始终没忘记陛下赋予他的任务,而他也要完成这任务,无论如何。
「嗯,好好睡吧。」只珩拨去他沾在面颊上的发,微低了头。
然后,刀祁闭上眼。
他感觉到一滴泪落在他的额上,烫得炽人。
只珩哭了。
他知道。
所以,他不睁开眼。
第六章
是第二日清晨的阳光让刀祁醒来。
他睁眼,看见的是不属于自己的衣袍,还有让他垫着当枕头的某人闭着眼,有些发抖。
地牢的清晨总是冷,他知道。
因为他和夙剑有过在牢里等某个政治犯开口的悲惨经验,两人足足冻了一晚又一早,好不容易才完成帝王所交代的任务。
「王爷。」他轻轻一动,马上看见睡得不是很平稳的只珩瞪大眼睛,像是见鬼了一样看着。「属下无事了。」
「你脸色还白得离谱,什么叫没事!」见他要将袍子取下,只珩整人横过去拽住衣服不让他拉下。
「是真的没事。」翻翻白眼,纵使身体还如昨日般痛得紧,刀祁也不想说出来多增烦恼,且、他亦不是没有受过比这个更重的伤,「这地方已经不安全了,没时间继续休息。」
他听着,地牢里外全然静默无声,估计二皇子等人很可能已经出发前往风水壁所在地区了。
「不急着现在赶去吧,你待舒服些我们再想办法,毕竟现在也无法可出。」
话才刚说完,他就看见刀祁整个身子蜷曲了起来,像是吐了般不停发出干呕声。
「小祁?」给他举动吓了一大跳的只珩连忙伸手给他拍背,见他又要去挖自己喉咙,想也不想的就是攫住他的掌,「别这样,会吐得厉害。」
然后,他看见刀祁拨了空狠狠瞪他一眼。
他关心他耶!
居然还被瞪?
刀祁抽了几下将手抽回,然后又往口中挖去。
这次只珩不敢阻挠他。
过了半晌,他才看见刀祁抽下了手,指尖上勾着一条金色的线……或者说是金色的细丝要来得更为恰当。
很长的一条金色丝。
然后丝的另外一端,连结着一样小物。
眼熟不过。
「小祁……别告诉我你是吞着这东西过来的……」只珩的脸快黑了,随着那条金丝越给拖出来,他的脸就越黑。
他还以为这一招失传已久。
俗称吞火吞剑亲戚的特招。
把整个金丝和青玉小章给吐出来之后,刀祁吐去口里的脏血,刚刚抽拉的时候伤到喉,有些发痛。
「你为什么把这吞下去!」看着沾染了血的小章和金色的丝线,心知他交出的十成十是赝品,可只珩却一点都不高兴。
过了下,刀祁感到喉咙不再那样发痛才张口反驳:「不吞,等着给搜走是吧!」他多少料到身上的东西会给搜得精光,所以在出发之前便先将小章系着丝给吞下,而丝的另头则牵绑齿上。
这是许久之前探子便常用的方法,直到现在仍是通用得很。
「总还有别的方法……」他见小章上沾着血,就是不愿。
拾起系着金丝的小章,刀祁将这两样物品用衣袖擦了擦,「这是临行之前南座护卫交给属下的金蚕丝,正好派上用场。」
「南座护卫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蹲在一旁看着刀祁将小章上的金丝系得更紧,只珩有些不明白的问着。金蚕丝不是容易取得之物,且看刀祁手上的细丝金辉流光均匀,必定是上好难得的金蚕丝线,价值不菲。
「约是越王爷馈赠的。」越王长年争战在外,大捷后必有封赏,大抵是不知哪一次陛下所赠与之物。反正宫中的藏宝阁有的没有的东西多如山积,大概仔细去翻个几圈还可以找到上打的金蚕丝吧?
将小章给系紧,刀祁站起身。
一时忘记身上的伤痛,他一站起随即整个人脚步不稳的往后倒去。
快了他一步,只珩将他扶好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拾了落下的外袍仍是执意的披在刀祁身上,不让他挣掉,「若不想给本王按着继续睡,就好好的靠着别再跌跤了。」
没好气的翻了一个白眼给他,多少也知道现在不是逞强时刻的刀祁聚了神,以手中的小章为锤、以金丝为引,眨眼间一道金色流光就从他掌心飞出,小章穿过铁栏,在尺外墙上的牢门钥匙绕了几圈后紧紧缠住。
只消轻力一拉,钥匙便落入了刀祁手上。
接过钥匙,只珩几下就打开了牢门。也幸好弛煜看轻他们,从刀祁身上搜出的东西就随便抛在桌上,大致上只缺了几样类似通关腰牌之物。
「你知晓风水壁在哪吗?」见刀祁将满桌的暗器一样一样的收进衣中,只珩接过他递来的短匕插入靴中,随口的问。
风水壁藏得甚是隐密,向来没多少人知晓,就连当今的帝王也不一定能确切指出目标何处,只珩开始怀疑起他们要如何追人。
然后,刀祁抛了一小包的东西给他。
翻开,里面满满都是桂花叶。
「有人会带着我去追。」冷冷一笑,之前下的追踪香仍是派得上用场。
眯着眼睛看了刀祁一下,只珩决定若能顺利回去,必定要逼问刀祁等人究竟是瞒了多少事、布了多少线。
他随便抓了一张叶子,就往口中抛去。
「那包叶子是从西座护卫那边拿来的。」从实验狂的手中收来的东西。
来不及阻止的刀祁只能如此遗憾的说。
然后,他看见有人当场表演辣到喷火。
「倒了。」
立于长长回廊上的木牌倒下,一个接着一个不停往后倒去。
「好无聊。」
然后,有人拾起了小小的木牌子,抛着。
「有信来说陛下有事情找我们,等这么大半天也不见传召,该不会是又蒙人吧?」指扣着牌转动,留在京都的另一名西座护卫发出不满的抱怨声。
四座护卫除了保护主子以及命令之外,向来是不进皇城内苑的,顶多就是在城楼之后的练武场与其他护卫切磋身手。
可今日一早夙剑传了信给他们两个比较空闲的人,说陛下有事召见,结果在练武场等了大半天了,还不见有什么鬼事。
环着手,原本正闭目养神的南座护卫慢慢睁开了眼,似笑非笑的看了看他,「夙剑何时蒙过人?若今日是你发出的召条,我必定会考虑要不要来此。」今日只有他一人孤身过来,因为越王府近日搜得血衣教叛党的些许证据,他的同伴正在协助南座王爷整兵以待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