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听说你和我儿子是好朋友？”开拍前的准备时间，坐在会议室里准备对戏的许希迪当着众演员和工作人员的面，突然问我。

“对。”我低着头，不敢直视许希迪射过来的异样的眼神。

“那就不要产生朋友以外的感情！”许希迪说这句话虽然声音不大，但每个字的落音都很重。

“希迪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虽然许希迪话中的意思，我猜到了些许，但我不明白为什么她要这么警告我。

“向蓝他没告诉你吗？他爸爸是个同性恋。”许希迪毫无表情地说出这句让在场所有人的座椅都摇晃了一下的话。

那向蓝是怎么出来的？虽然我很想问许希迪这个问题，但是碍于礼貌，我只得将这个问题埋进肚子里。

“希迪姐，你可能不太清楚，向蓝他的性向很正常。”偷瞄了一眼周围人，大家虽然都低着头，但耳朵都竖得直直的，我轻声地说道。

“向蓝他爸以前的性向也很正常。”许希迪翻着剧本，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好像现在在说的内容与她完全无关一样。

许希迪的这一席话，让我不知道该作何回答。真是的，母子两人都担心着对方，怕被别人抢走，虽然这说明母子很爱对方，但为什么那个人偏偏是我呢？我这不成了他们共同的提防对象了嘛！

“啊，那个，时间也查不多了，我们开始排戏吧！”幸亏有导演出来及时地圆场，要不然这尴尬的气氛不知道还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可能是许希迪在娱乐圈中的威望很高，这件事发生后的连续几天内，八卦杂志上都没有出现排戏当天，许希迪曝露的自己丑闻。

新戏开拍的前一天早上，享受着难得的懒觉时间的我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是有一段日子没联系了的鲍富：“我们有好一阵子没见面了吧？”

“怎么了？”带着美梦被扰的愠怒，我没好气地回着鲍富的电脑。

“新戏，明天就要开拍了吧？”鲍富没有理睬我的怒气，继续问道。

“对，你有什么事吗？”老实说，自从鲍富向我告白以来，谁也说不清，我们究竟算什么关系。

“你会忙好一阵子吧？”鲍富依旧不回答我的问话，自顾自地说着，“我们今天一起吃个午饭吧？”

“哦，好。”一个大男人磨机了这么久，就为了要和我见面，我不禁嘴角上扬了起来，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样扭捏的邀约十分的可爱，“什么时候？在哪里？”

“我过来接你，大概一小时后，你家楼下见。”电话那头的鲍富听到我这么爽快地答应了他，显得有些兴奋。

“好。”挂掉手机，我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显示为十点。睡意全消的我，起身到浴室洗漱。

一小时后，鲍富的车准时到达公寓楼下，鲍富照常的一副黑西装打扮；我随便套了件毛衣，穿了条牛仔裤，戴了顶鸭舌帽，上了鲍富那辆拉风的劳斯莱斯。

“想吃些什么？”鲍富看着我坐到他旁边，笑容满面。

“你的手怎么了？”一坐下来，我就看到他握着方向盘上的右手缠着白色的绷带。

“小伤而已。”鲍富没看一眼受伤的手，踩下油门，车子出了小区，上了公路，“寿司好不好？”

“随便。”见鲍富不回答，我也没有多加追问，多半是在处理组织事物时受的伤，混了这么久的黑社会，怎么可能说转正道，就能转呢！肯定遗留了很多问题。

“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车子拐了个弯儿，鲍富瞅了我一眼，欲言又止了半天，终于开了口。

“问吧。”靠着窗，支起胳膊，脸靠在手上，我仔细打量起我身旁那再也熟悉不过的侧脸，消瘦了许多，轮廓也更加明显了，如果鲍富不混黑社会，说不定靠这张算不上英俊，却十分耐看的脸，也能做一个当红的明星。

“为什么你会变成萧啸？”虽然鲍富的双眼依旧看着前方，但声音里的颤抖，还是表现出了些许紧张与期待。

“呵呵呵，我还以为你不会好奇这件事。”我就说嘛，即使再相信灵魂学说的人，知道我转换身体这件事，也会觉得不可思议的，“是阎王爷，他让我的魂魄进入了刚死不久的萧啸体内。”至于在那之前，我回到前世的事，不知道为什么，我并不打算告诉鲍富。

“世界上真的存在阎王爷吗？”鲍富开着车，对于我的回答半信半疑。

“看我这个样子，你说有吗？”都能接受我灵魂转移的事实了，还不相信阎王爷的存在，这让阎王他老人家知道了，多心寒呐！

“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就演戏？”鲍富没有停下他的提问，很奇怪，再次相遇，较五年前，鲍富的话变多了。

“差不多。”除了凭这幅皮囊，靠做偶像明星赚钱生存外，我实在想不出还有其他什么生财之道。

“不打算结婚？”犹豫了很久，鲍富再次向我提问道。

怨愤地瞥了鲍富一眼，我赌气地反问他道：“你让我跟男人结婚，还是跟女人结婚？”

“这倒也是。”鲍富经我这么一反问，自嘲地笑了笑。

“那你呢？有什么安排？”我看着车窗外的风景，礼尚往来地进行提问。

“把会社慢慢转入正道。”鲍富缓缓地将车停在寿司店门口，和我一起下了车，将钥匙交给泊车小弟，一前一后地进了寿司店。

在寿司小火车前的吧台边坐下，鲍富将我以往爱吃的几样寿司从小火车上拿了下来，放到我面前。

“不摘下帽子吗？”鲍富见我吃饭时，还戴着帽子，觉得有些别扭。

“哦。”我看了看这家寿司店的布置还算高档，外加我现在的人气还未高涨到人尽皆知的程度，我摘下帽子，理了理不长却也不短的头发，埋头吃起了我最爱的那几样寿司。

“要不要来瓶Sa Ke（清酒）？”鲍富边吃着寿司，向我提议道。

“不用了。”除了拍啤酒广告那次，成为萧啸以来，很久都没碰过酒精了，对酒没什么兴趣。

“吃完饭，想做什么？”鲍富夹了个寿司，沾上芥末。

“回家，背台词！”虽然这些天，我差不多把所有台词都背出来了，但如果回到家不背台词，我就必须得看那些高中的教科书，文科就算了，理科根本就是一窍不通。

“那我送你回家。”一个侧头，我发现鲍富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失落。

“或者，去看场电影。最近有部好莱坞新片上映，我很想去电影院看下。”不知道是哪个筋搭错了，我居然提议去看电影。

“好啊。”不知道鲍富是不是也不正常了，几百年不看电影、电视的他居然答应了我这个要求。

“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先去商场，把你这身西装换了。”谁去看电影，还穿黑色西装套装的？这样只会更引人注目。

“哦。”鲍富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西装，可能自己也觉着特不和适，很爽快地答应了我的提议。

一小时后，男士服装店内出现了两个一米八多的帅哥。

“去试下。”转了一圈，我将一件黄色T恤和米色休闲裤塞到鲍富手里。

“你也试下。”鲍富接过我手中的衣服，拿出一件粉红色衬衫给我。

于是两个各自拿着衣服进入了试衣间。几分钟后，

“还行。”第一次看到鲍富穿鲜亮的衣服，一下子年轻好多。

“你也不错。”鲍富走到我跟前，将我的帽子摘下，伸出手帮理了理头发，退后一步，上下打量了一下，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一瞬间，我有些恍惚，感觉就像情侣在约会一样，可是我们又不算是情侣。鲍富对我的爱只是我穿越补救后的转变，而我至今挂念着的是百年前的那个人，我既不清楚鲍富对我的爱是否只是前世的延续，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鲍富，还是只是将对仲秦的那份情寄托在鲍富这个转世上。

“两位先生的眼光真……”直到身后的营业员小姐上前来问询，我一直以游移不定的眼神望着鲍富，当营业员小姐走到我正面后，突然激动地尖叫起来，差点害我吓出心脏病，“你是萧啸吧！我很喜欢你演的电视剧，能不能给我签个名？”

“签一个名，打一折，好不好？”迅速撇开凝重的心情，微笑着接过营业员小姐手中的笔，开着玩笑，熟练地签起名来。

签完名，合完照，鲍富已结完账，拎着各自换下来的衣服，等在我身旁了，温柔地将帽子替我戴上，为我打开店门。

坐上车，鲍富没有立即发动引擎，深吸了一口气，双眼望着前方，轻声却坚定地说了句：“我会等你……”等我什么，虽然没有明确地说出来，但我知道他读懂了我刚才眼神中浑浊的情感。

第三十五章

来到电影院，发现这个档期内只有一部好莱坞电影在台湾上映，还是一部动画片。

“这部是你想看的好莱坞新片？”鲍富指了指售票处前面的好莱坞动画的电影海报，侧头问我。

“对。”为什么我要说好莱坞电影呢？早知道就说香港电影了，虽然是部没营养的喜剧片，起码还符合我和鲍富的年龄。让黑帮老大看动画，想想都觉得离谱！又不能告诉鲍富，是因为觉着说回家那会儿的他可怜，随便说说的，只得硬着头皮回答是。

奇怪的是鲍富竟然没有要求换部片子来看，很快地买好了门票，将一张票递给我，两人争议进放映厅，身后两个小孩打闹着出现在我们身后，眼看就要撞上来了，一个闪躲，我撞上了经过的另一个人，想拉住被撞快要倒地的人，自己却也跟着向前倒去。

“你没事吧？”一旁的鲍富迅速地将我从地上扶起，我又扶起了被我撞到的人，连连道歉。

“你是萧啸？”被我撞倒的人重复了男装店营业员的话语，只是尖叫声更大而已。

随着这声尖叫，在我下意识地压低帽檐的瞬间，一群女生将我周围一米的空间瞬间填满。

“快跑！”在人群的密度达到让我寸步难移之前，鲍富拉着我冲出了人群，跑回车上，迅速离开曝光地点。

“原来你有这么红啊！”开着车，鲍富突然大声笑出声来。

“前一阵子还不是这样的。”前天上学还不是这样的，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出门会被这么多人认出来。“等一下，开慢点！”车子经过西门町的大屏幕前，我看到自己出现在了荧幕上，是那支手表广告！原先满是疑问的脑海，似乎明白了些许。

“你觉得那个樱夙怎么样？”鲍富顺着我的目光，也看了眼大屏幕，然后转头表情故作镇定，语气却显得有些幽怨地问我。

“就是，一个漂亮的男生！”而且是个麻烦的漂亮男生。

“那你和他的关系，好不好？”鲍富问话的声音越来越低。

“谈不上好，”前世他把我当情敌看，这时依旧当我是情敌一样地提防着，“也谈不上坏，就那样吧。”

“那和我比呢？”鲍富开着车，却将脸别向一边，我转过头看了眼，玻璃窗上反射出他有些许慌张的脸。

“应该，没法比较吧。”樱夙和鲍富完全不同的两类人，对我而言又是完全不同的关系，根本谈不上比较。

车内归于沉默，直到我回到公寓下车，鲍富只是轻声叮嘱了一句：“好好休息。”

“你也是。”关上车门，我头也不回地进了公寓大门，上了电梯。没有回头，是因为怕自己会提出上楼的邀约，不想让自己的思绪更混乱。

“你昨天有看到那个手表广告吗？萧啸和樱夙他们两个好萌哦！”端着课本踏进拍摄现场、请了一个月假，来拍摄现场拍戏的我，难道就是为了女性工作人员讨论我和樱夙的合拍度的吗？

“对啊，对啊，特别是两个人对笑的时候！”另一个女性工作人员没有看到我已经出现在了她的身后，继续兴奋地说着。

身旁的平凡虽然没有说什么，但还是看出了我十分不悦的心情，拍了拍我的肩膀，当作安慰，并用眼神向我表明他也很不喜欢将我和樱夙扯在一起。

“您来啦？”还是站在她对面的女工作人员先看到了我，急忙使眼色让对方停止说话，一边笑着伸出手来迎向我，“我叫蒋娜，是这部戏的造型师，会负责您的着装。”礼貌性的握手过后，蒋娜向我介绍起刚才一起八卦的另一位女性工作人员，“这位是李丽，负责您的发型和妆容。”

“娜姐，丽姐好！”我礼貌性地点了点头，实在不想和爱八卦的女性有所深交，我可不想哪天醒来，打开电视就是我和某某男性如何如何的新闻出现！而透露者就是某剧造型师。

“那我们赶快换衣服、试装吧！”为了快点挥散自己的尴尬，拉着我进了化妆室。

“希迪姐好！”进入化妆室，许希迪早已着装完毕，坐在镜子前面，由化妆师上妆了。

“向蓝待会儿会来。”许希迪给了我一个“知道该怎么做了吧”的眼神。

“是！”看来许希迪认定了我是引诱她儿子走上邪路的恶魔了，害得我慌张得都不知道回答了些什么！

“学生制服？”接过蒋娜手中的衣服，穿上后，才发现是学生制服。印象中剧本上没有我演学生的戏啊！

“哦，我刚忘了，这是导演助理刚拿来的加戏部分的剧本。是今天的拍摄内容！”李丽从化妆台上一堆化妆品下面，掏出两张纸递给我。

原来是要加拍一场，我毕业前与女主角擦身而过的戏。我不长的头发也被梳成了学生头。

“咔！OK！”加戏镜头拍摄完成，回到化妆室，向蓝已手捧着一个大大的保温杯，拿着纸杯，为我们倒咖啡。

“儿子，你来啦！”许希迪一个上前，搂住向蓝，将他的脸埋进自己胸前，给了我一个向蓝是她的警告眼神。

“妈，别这样，大家都看着呢！”向蓝轻轻地推开许希迪的怀抱，双颊红噗噗的，可爱极了。

“萧啸，给。”向蓝将咖啡递给我，不好意思地笑道，“让你看笑话了，你别介意啊！”

“他有什么好介意的！”许希迪从向蓝的身后再次搂住了自己儿子的脖子，顺便又瞪了我一眼。

“妈～萧啸是我的朋友！”向蓝再次挣开许希迪的纠缠，尴尬地冲我笑了笑。

“该换装了！”我们各自的造型师都将下场戏的衣服拿给我们，提醒我和希迪姐没有时间再闲聊了。

“加油哦，妈和萧啸，我在外面的拍摄场地等你们！”向蓝很乖巧地将喝过的杯子收起来，拎着保温杯出了化妆室。

换完衣服，趁着化妆时间，我复习了一遍这场戏的几个场景，难得向蓝来看我演戏，即使只是作为朋友，也要好好表现一番才行。

基本上这部戏走的是浪漫爱情路线，延续了时下流行的姐弟恋情结，所以对我而言，演起来有些难。谁叫我不喜欢女人，更别说年长的女人了！每个场次还都跳着拍，叫我怎么能演出由认识到了解、再慢慢喜欢上许希迪所演的角色？想着想着，我不由的烦躁起来。

幸好今天拍摄的，只是和许希迪在办公室内重新相遇，剩下的都是和其他人的对手戏，还没涉及到感情戏部分。到晚上七点，很顺利地收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