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时，夕萦轻轻握了握我的手指，像是想要弥补语气中那并不笃定的部分。

默默点头，没有点破他的误会。

看来晏巳的残疾还是让他时刻在意的一件事，必须要想个办法救救那个伶俐的少年才行。如果知道是这样，以前就该摘几片花瓣存起来的……

哎，等等！

“夕萦，你曾说过在石牢的角落里看到了几片白色的花瓣是不是？！那些花瓣呢？你不会扔掉了吧？”

被我抓住衣袖的夕萦立刻摇头道：“怎么会，我全都拾起来收在了匣子里。不过在是在，可花瓣早就枯萎了……”

“不要紧！”不等他说完我就一叠声地叫起来：“快找出来给我看看！”

花瓣一拿出来我就乐了。

夕萦把每一片都压得平整干燥、保存的毫无缺损不说，竟还用丝线将六片花瓣穿成一串儿，乍一看好似村口挑在竹竿上的干鱼片儿一般。

伸手一招，原本静静躺在玉匣中的花瓣立时化作几缕白烟飞出。拂袖轻抓，再看时，白烟已经盘桓着浮于掌心。

这些花瓣都还能用，只是五行之中少了水、土两气，势必会影响药性。好在这里到处都有水有土，借些灵气实在是小事一桩。

指掐法诀，心中默诵。

青黄两团光芒交替着在手掌中闪烁，白烟很快凝固，原本干瘪的花瓣重新水灵饱满起来。它们在我释出的仙气中欢乐地飞舞旋转，围成美丽的莲形。

……

为谨慎起见，我和夕萦又试了几次药性才将花瓣制成蜜丸。

等一切忙完才发现，不知不觉外头天都已经黑了，我回到巫族的第一日就如此匆匆的迫近了尾声。

伸个懒腰，随手抓起桌上的水罐一通猛灌，凉水下肚分外精神清爽。

“啊——真痛快！”

“是我糊涂了，竟然让你一整天不吃不喝的。”夕萦摇头失笑道：“你灌这么多凉水也不顶事啊！且略等等，我这就去给你准备些点心和温水来。”

“不用忙，我又不是客人。”

我一把拉住他说：“你光看到我不吃不喝，那你呢？从早上到现在，你又何曾用过膳食！”

面对我的责问，夕萦反倒很是高兴的样子——

“方才忙起来并不觉得，不过现在经你一提还真有点儿饿了。”

“只是‘有点儿饿’？你要修仙啊？！怪不得看你瘦了，原来是不肯好好吃饭的缘故！”

“你不在时我们都是一日两食……”

摆摆手止住他的辩解，我难得强势地宣言道：“我已经回来了，以后一定看着你每日三餐！”

于是在我的“押解”下，夕萦终于坐到桌旁好好吃了顿晚饭。

我边咬着金丝枣糕边看他不急不缓的优雅动作，心想美人就是美人，无论做什么都好看的紧，怎么看也看不腻……

饭毕，夕萦先去给犹在熟睡的姜源换了药，很快又被族人请去处理族内的大小事务。

换药我还可以帮个手，至于人间的诸多俗务那我便是一窍不通的了。夕萦让人准备好了浴房，我也乐得自在，遣走所有仆从，自己舒展手脚闲闲飘在水面上。

水温不冰不烫，恰到好处。

漂浮其间，我满脑子天马行空——时而惦记天界司中仙友，时而怀念冥界洒脱故朋，更多的是想将来的生活会是怎样……不知不觉，眼前渐渐模糊，眼皮越来越重，久违的困意竟然又肯造访了！

半睡不睡的时候，水面突然波动起来。转头一看，竟是夕萦滑进了这半边凉水池中。

只这么一眼我就立即吓醒了，手忙脚乱地翻身直扑过去——

夕萦，你怎么又掉下来了？！

54.情不自禁

之前还半睡半醒，紧接着又是心惊胆战，骤然的惊吓让我甚至来不及发现一些原本是很显而易见的细节。

当抱着夕萦腾空而起落到一旁铺开着的织毯上并拿着布巾往他身上猛一通乱擦后，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是搞错了——因为意外落水的人是绝不会有空闲把脱下的衣服叠整齐了好好放在一边的……不管夕萦为什么会泡到凉水里来，可以肯定的是，这完全不是意外而是有意为之。

动作蓦然僵住，我尴尬地抬头，张了张嘴却找不到该说的话。

夕萦定定瞅着我看，一双眸子波光莹润，脸上似笑非笑的。

不知怎么的，明明他的目光中没有丝毫的不悦和责难，可我只被他这么看着便连呼吸都艰难了，赶紧逃避着低下头去。

结果这不低头不要紧，一低头更是糟糕。视野里白皙的胴体匀称修长，尤其那双笔直的长腿实在是漂亮的紧，光瞧着就……

“咕嘟——”

上神啊，刚才那是我在咽口水的声音吗？怎么会这么响？！呜……好丢脸！月瞌啊月瞌，你在想什么呢，快停下！

急忙调转开视线，我慌张地埋头反省，屏气凝神完全不敢吭声。

“阿瞌。”

拜托不要用这么温柔的声音和我说话好不好？如此清风朗月般的语调让我的脊背都紧绷到微微颤栗！

夕萦显然没有听到我心中的呐喊，依然用那悦耳的声音轻声说道：“阿瞌，不要再擦了。”

啊？擦什么……啊！！！

地上能不能裂开一道缝隙让我钻进去躲躲？！

原来这半天我拿着布巾的手竟一直停在夕萦的胸口，小指甚至还贴着他光洁的肌肤，完全是一副要吃豆腐的架势！

这太太太……太丢人了！如果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他会不会相信？

烫着一般缩回手，眼睛死盯着脚尖，僵硬地干笑着往后退。

“当心！”

嗯？

手腕被大力扯住，脚下一滑，身体立刻失去平衡向前扑倒——

“哎呦……”

我捂着磕到夕萦肩头的嘴巴痛哼出声，努力地把眼睛眨了又眨才看清了眼下的情况：

身后就是池水。方才退的太急，若非夕萦伸手拉我一把，险些就要掉进热水的一边里去了。不过和我的有惊无险相比，拉住我的人显然是好心没好报，正被我当成垫子压在身下呢！

“嗯……”

他低低呻吟一声，闭着双眸眉心蹙起，大约是瞬间被夹在我与地面之前的冲击力量实在不小。

看着他忍痛皱眉的样子，我的心一下子揪紧，几乎要跳出胸膛。

“夕……夕萦，你怎么样？！”

我挣扎着想要从他身上爬起来，但甫一挪就换来他压抑的闷哼，吓得我立即停住不再动弹，连大气儿都不敢出了。脸颊虚虚靠在他肩上，肌肤的触感柔韧而光滑，我却僵得像棵树，完全不晓得手脚该摆在哪里。

好似只过了片刻，又也许是过了很久……反正我已经紧张的没有了时间概念，到底过了多久我也不清楚。总之心中犹在忐忑时，一条手臂环到了腰间，并慢慢沿着脊背爬上后颈，轻轻揉捏着。

“本来还打算让他的……没想到……罢了，大不了再和他打上一架。”

身子一颤，我抬起头。

夕萦的眸子极漂亮，黑中带着一抹奇异的紫色，仿佛有灵性的宝石一般。尤其是在这种时候，那眸光温柔似水，盛满了宠溺纵容，美丽的让人眩晕。只是被他专注地望着便幸福的想要叹息，恨不能永远陷在他温暖的怀抱里。

“小笨蛋，以为你长大了些，原来还是这么冒失的……让人忍不住……”

也许忘了我的原身是花木，夕萦的动作简直像是在逗弄小猫小狗一样。后颈被他温热的手揉搓抚摩得连连升温，脊背都觉得酥麻了。陌生的情绪在酝酿发酵，不由自主就伸出手抱住了面前同样升温的身体，紧紧贴近他，怕惊扰到他似的轻轻的换气呼吸。

“总不敢相信你真的回到了我身边……阿瞌……方才你不在眼前时我突然觉得很不安，生怕一个转身就失去了你的踪迹……”

他低声的倾诉近乎于慨叹，却有力地触动着我的心弦——原来他也有胆怯不安的时候，而我怎么舍得让他担心害怕呢？

搂紧他的脖子，我凑近那美好的唇轻轻吮了一下，信誓旦旦地说：“我这次是真的要赖住不走了，直到你们厌弃我的那天为止哦！”

夕萦眼波微动，骤然揽着我一翻，紧接着就重重压了上来。

躺在色彩华丽的厚织毯上，我紧闭双眸努力适应着突然翻转所带来的短暂晕眩。然而这一口气还没喘匀，呼吸就被完全夺去了。

在我的印象里，夕萦一直是温和淡定的，像流水一般从容优雅，从来没有想到这样一个人也会有如此强硬激动的时候。

他的手紧紧抱着我，力气大的出奇，以至于让我有一种将要被生生勒进他血肉中的错觉。柔软的唇舌经不起激烈地搅动，灼烫似的刺痛麻痹伴着些微的窒息感迅速使头脑丧失了思考能力，全身上下所有的筋骨都像被蒸腾过的酥软无力。

昏昏沉沉，直到他稍离时才抢过一口气，大口大口拼命地喘息起来。眼前阵阵发黑，耳边却分明听得他一字一字地说道：

“除非我死，否则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

笃定的语气让我的心立时化为一泓春水，一层浓重的水雾终于从心底退到眸中，带走了一切曾经有过的委屈和不甘。

热烫的湿意从眼角滑到鬓边，又被比那更热烫的唇舌卷去。

夕萦，即使誓言是种难以长久的东西，但今日你的这句话便足以抵消我全部的顾虑。我愿意相信你，正如我愿意用灵魂深爱你。

身上的衣衫不知何时已解散敞开，肌肤摩擦间带来奇异的触感；柔嫩敏感的耳垂受不了被轻轻咬啮的折磨，电击般的悸动震撼瞬间直直窜遍全身，最终从没有防备的喉间逸出——

“呃……”

紧贴在一起的两具躯体同时颤了一下，已经热到吓人的体温竟然还在向上攀升！

好奇怪……陌生的声音，陌生的身体，陌生的自己……感官似乎完全脱离了控制，心里有些茫然的无措，却又不是害怕，也没有忧虑担心，似乎本来就不想要去控制什么，只要放心的相信就好。

身体热烫颤抖不止，摩擦接触着的肌肤都觉得汗湿了，脑袋里却不受控制地想到了好多零散的画面——仲春里山野屋后幽会的亲密情人，梦境中缠绵交叠在竹林里的成双背影，还有混乱中迷迷糊糊和夕萦那次……特别的体验。

记忆中好似相爱的人都会做类似的事，所以现在并不会感到意外。但潜意识觉得他们是会痛的，尤其是夕萦那次流了好多血，脸色都惨白得吓人……

那么，既然如此，为何我只觉得燥热和似曾相识的快乐，却没什么痛感呢？难道因为我是天界仙人吗？

也许是我满脑子的胡思乱想遭到了上神的鄙夷，总之现实很快就颠覆了我那自以为是的认知。

“啊——夕萦你……唔……”

扭动着身子，努力想要摆脱深入体内的异物感。诚然我素来很喜欢他那修长漂亮的手指，可这并不代表我会喜欢它们现在正在做的事啊！

夕萦细细亲吻着我，轻喘着气温声安慰道：“乖，别动……阿瞌，我不会伤你……但你也不要这么动……”

我依言安静下来，可浑身还是不由自主地僵着，那种奇怪的不适反而更加强烈了。

“阿瞌……你太紧张了，放松些。”

什么是紧张？什么又是放松？我也不想僵成这样，可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啊！

“别怕……如果你不喜欢……”

鼻尖被轻轻咬了一口，那让我不舒服的手指也抽了出去。睁开眼睛，夕萦美丽的脸近在咫尺，腮边如染红霞，一双眸子呈现出瑰丽的深紫色，额头竟全是细密的汗珠。

终不忍看他隐忍如此，我主动搂紧他的肩背，贴着他耳边喃喃求助：

“不是……我只是不知道……你教我……”

“我明白你不习惯，但……”，夕萦苦笑着叹了一声：“典籍上的记载很少，且又大多语焉不详。从前没学过，也没办法去问别人……”

对了，差点儿忘记在这个时代里巫师是被要求斋戒洁身的。夕萦自幼教养严格，所见所知也未必就能比我多出多少。不过这种事情其实本来也没什么可学可问的，就连我都稀里糊涂地做过一次。他之所以会这样小心谨慎，无非还是珍惜疼爱我的意思。

真傻……

上次他那样惨痛都没有责怪过我，同样的，就算会很痛，只要是我爱的人，我又怎么会真正在意呢？

夕萦，你太温暖，和你靠的这样近，我的心都要融化掉了！

突然就不再迷茫，一切都变得豁然开朗——长久以来我所期望的幸福，既然看见了，我也要抓住！

紧紧抱着他，微笑着亲吻他，笨拙地挑逗他……我用尽所知道的所有办法亲近他，以认真到虔诚地语气对他说：

“夕萦，我爱你，你来。”

55.如仙如魔

深紫色的眸底瞬时波澜更甚，抚在髋侧的手也骤然用力，像是一下子失去了抑制，揉捏得我浑身不由自主地打颤，死死咬紧牙关也于事无补。肌肤上微微的刺痛感过后，热辣辣的酥麻便疯狂蔓延全身，那种奇异的晕眩让眼前阵阵昏暗模糊，除了近在咫尺的这个人，其他的什么也看不见。

夕萦果然秉承沉默少言的美德，直接用行动回应着我。

柔软湿润的唇舌滑过渗出薄汗的颈项，明明两者都是丰润而细腻的，接触在一起却能产生如此深刻的效果。感官在这时候敏锐的可怕，舌尖每一分每一毫的移动都似划过心头一般分明。

呼吸越来越急促，偏偏空气仿佛变得稀薄了，一口气怎么也喘不匀。

肌肤被牙齿细细挤压着，温柔的折磨一路下移，从咽喉到胸口。

我知道夕萦并没有明显用力，然而胸膛的柔嫩远非他处可比，猛烈的刺激让濒临失控的身体几乎登时弹起。手臂下意识地一挥——“咣啷哗啦”的一通响，也不知是什么东西被我扫进了水池。

浓郁的香气很快在潮湿的空气中漾开，微醺中感觉夕萦突然停住，继而翻身向一旁的池水中捞了一把……

是什么值得他特意停下来去捡呢？是不是我打翻了什么要紧的东西？

正迷迷糊糊乱想着，虚软的双腿被动地分开抬起，有什么温凉滑腻的东西一下子填进身体内，带着手指顺畅深入。

“呃——”

瞬间全身都反射性地绷紧，颤抖的双手几乎掐进夕萦肩背的肌肤里，似乎只有抓着他才会觉得稍稍安慰。身体本能地想要排挤外侵的异物，却无意识地反把那些滑腻胀热更向内吸。

上神啊，这是何等古怪奇异的感觉！

想要努力接纳他，但对于陌生事物的恐惧却一直在心底翻腾跃动，两者矛盾纠结争斗不休，激荡得身体乃至发梢都在颤抖。

“阿瞌……乖……别怕……”

也许是我的反应太剧烈，夕萦重新抬起头来哄我，绒羽般的吻落在我的额头、眼睫、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