涓生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孙正德掐住他的喉咙:“本将军最恨的就是有人对我不忠,你可千万别让我抓住什么把柄。”
涓生唇角微扬谑笑着看着他:“若说是不忠,谁又能胜过将军。”
孙正德语塞。涓生哼笑着走到的摇椅前坐下,拿起手里的书继续翻看。孙正德之前替他买来的书都已经看过一遍,书柜里又添了几十上百本,到是有一半儿也都被他看过。孙正德松了口气,笑着抱起他要亲,涓生不耐烦的推开他。孙正德夺过他手里的书:“少看这些才子佳人鸳鸯蝴蝶,都是骗你们这些年青人的。”
二十七、局
黎长校拿着一分卷宗送到孙正德的办公室。孙正德不在,涓生百无聊赖的坐在办公室里翻看小说。看到黎长校,他礼貌的笑了笑:“将军刚出去了,黎副官有什么事?”
“这份文件要给将军过目。”
“如果不是什么机密的,等会儿我替你转交给将军吧。”
黎长校犹豫了片刻,将卷宗交到涓生的手里。涓生放在面前,目送黎长校离开,继续看着自己的小说。孙正德从外头回来,看到他一脸无聊的样子,笑盈盈的将他扯到自己身上坐下,扶着他的脸亲了一下:“监狱、训练你都不肯去,无聊了吧。”
涓生叹了口气,懒得回答。反正那表情已经说得很清楚。孙正德的手又开始不规矩的在他身上乱摸。涓生拿起桌上那份卷宗塞给孙正德:“刚才黎副官送来的。”
孙正德瞥看了一眼,又扔回到桌子上,手已经伸进了涓生的裤子里。涓生脸色微红,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那是什么文件?”涓生看了一眼桌上的卷宗想分散孙正德的注意力。
“马上就要赶制士兵的秋冬装了,是采购计划。”孙正德拉下他的裤子扶着涓生的腰开始大动作。涓生咬着嘴唇不敢呻吟。孙正德欣赏着他那一脸强忍的表情,笑意更加猥琐。
一翻发泄完毕,整好衣服,孙正德吁了口气,看着涓生一脸倦怠,拢了拢他的头发:“你要不先回去,今天下午我还有的忙。部队虽然现在不打仗,但是要时刻准备着了。迟早要开火。”
涓生本就不想待在这里,一听他这话如蒙大赦一般走出军部。孙正德看着他的背影,挥手叫来一个便衣的随从跟上涓生。涓生心无旁鹜的径直回了将军府,客厅里正热闹。他走进去,就见到茶几上摆了好几匹布。那些太太们正在忙着挑选。四姨太看到涓生回来,笑道:“赶快来选一匹吧。”
都是些上好的苏锦。毋庸质疑,这是杜新梅拿过来的。大夫人一边挑一边嘟哝:“老四你最近真是发达了,这么多好料子哪儿弄来的?”
“跟朋友学了点投资,也没挣到啥钱,就是图个痛快。”四姨太笑盈盈的看着他们,又看了一眼涓生:“怎么不挑?看不上眼?”
“不是。”涓生笑了笑:“我对这些不在行,你们先挑吧。有剩下的给我一块就行了。”
“那也行,等会儿我替你挑一块儿让锦儿给你送过去。”四姨太玲珑八面的笑着。涓生向几个太太道了安,回小楼去休息。四姨太看着他的背影,嘴唇微微一瘪。
二太太拿着那些丝绸看了半天:“我到底要哪个好?”
四姨太拿起一块桃红色的给她:“这个。”
“这也太艳了吧。”
太太们说话的声音渐渐的听不到了,涓生的唇角微弯。他走到小楼门前,还没抬手,何九已经把门打开,看了他一眼:“沈公子今天遇见什么好事儿了吗?”
“嗯,怎么讲?”涓生的心情很好的看着他。
“您在笑。”
涓生摸着脸走到卧室的大穿衣镜前照了照,那点笑根本不易察觉,却叫何九看在眼里了。他坐在摇椅上,何九端了一盘哈密瓜上来。拿叉子扎了一块递到他手里:“早上大夫人叫人送来的。”
“谢谢。”涓生咬了一口,甜腻的滋味攫取所有味蕾。他把盘子推以何九面前:“你也尝尝。”
“不用。”何九毕恭毕敬的站在他身边。涓生吃完了一块放下叉子看着何九:“九哥跟着将军多久了。”
“七八年。”
“时间真长。”涓生凝着眉。七八年以前,他还在漕县的郁府里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年。短短几年的变化天翻地覆,且每一步都身不由己。他微微凝起眉叹了口气。
“公子且放宽心,将军是个重情义的人。”何九虽不知道他叹的是什么,还是尽力来宽慰他。
涓生看着他笑了笑:“九哥真是个好人。”
何九低头::“食君之禄。”
踏雪拿着块布料上楼来,看到涓生手边的哈密瓜抓了一块塞进嘴里:“老四给你挑的料子。”
涓生看了一眼,深褐色的丝绸上头的提花也无非是些松竹梅鹤。他随手递给何九:“我也没送过九哥什么东西,这块料子就拿去做身衣服好了。”
何九一惊,不敢接手。
踏雪笑了笑:“给你你就拿着吧,又不咬手。反正沈公子也是顺水人情。”
何九犹豫着看了涓生一眼。涓生冲他浅笑,他便小心翼翼的借了过去:“你们先聊着,我下去沏茶。”
天真的热起来了。才五月中,在外头走一圈都是汗淋淋的,衣服贴在身上,像从水里捞出来的。杜新梅打着折扇,从黄包车上下来,喘着粗气。银行的廖太太要点料子做几身夏天的衣服,他就挑了几匹布亲自送过去。生意刚刚有了起色,这些太太们的关系绝对不敢怠慢。
下了车子回到店里,店里正有个客人在左右打量。小伙计看他看了半天也没啥要买的意思,也懒得招呼。杜新梅看那人,中等身材,穿着一身质地很好的西装,怕是来头不简单。堆起一脸笑:“先生,想买点什么?咱这儿的店面虽小,但是布料却是全城最好的。苏锦,蜀锦都有……”
那人看了他一眼细细的瞧着所有的布料。杜新梅指使小伙计去倒杯菊花茶上来,他双手递上前:“请喝杯茶,解解暑先。我是这间丝绸行的老板杜新梅。”
那人接了过去,说了声谢谢。
“先生怎么称呼?想买些料子想自己用还是送人?我在这丝绸行当打滚几十年,也许可以给你一些建议。”
那人见他态度谦和,微鞠了一躬,用不熟练的中国话:“鄙姓坂口,我想替内子挑两块丝绸。”
“尊夫人喜欢什么样的颜色?”杜新梅听着他的口音和姓氏,分明就是一个日本人。眼下中日交恶,来路不明的,都不好得罪。
坂口思忖了一下:“蓝色,红色……”
“要素织还是提花的?”
坂口看着他,不知所云。杜新梅笑了笑:“素织是上头没花纹的,全凭纹理出彩。提花的是用技术在缎面上织有花纹……”
“先生真是渊博,那您就替我挑两块吧,价钱不必在意。”坂口似是颇满意杜新梅的热情介绍,将权限全全委托于他。杜新梅笑着拿出两匹上好的苏锦,一红一蓝放到坂口面前。坂口一眼相中,立即掏钱购买。杜新梅笑着从他所付的钞票里取出一半还给他:“这布一卖一送,就当是杜某与坂口先生交个朋友。以后若有生意,还请照顾。”
“谢谢杜先生。”坂口拿着两块布料感谢之致的离去。小伙计看了一眼:“老板出手这么大方,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有生意照顾。”
“所以你是伙计我是老板。”杜新梅拍了他的脑袋一掌:“生意场上的事就得靠一个赌字。几块丝绸能值多少钱,一旦我押对了宝,那就不是几块大洋的事了。”
涓生走到服装店的橱窗前驻足,从玻璃里反射的光影中隐约看到有个人站在不远处窥视着他。他微微蹙眉,握紧了手里的纸条。下一个路口左拐,就到了纸条中所写的地址“曼露”咖啡厅。
上午他去军部点了个卯回家的路上,有个小女孩提着满满一篮子的玉兰花走到涓生面前,缠着他非让他买下来。涓生看那小女孩瘦巴巴的没有一点血色,头发也是枯黄枯黄的扎着两条小麻花辫子。一时之间动了恻隐之心将那篮花都买了下来。提回家才发现里头有张字条,是邹慕槐写给他,约他在“曼露”咖啡厅见面。看着那个跟踪他的人,他才突然觉得这是一个局。他大意了,只看见区区“慕槐”两个字,便以为是邹慕槐约他出来。以邹慕槐那样的坦荡胸襟,若是约他,又何必这样躲躲闪闪的差人递给他一张纸条。涓生惊出一身冷汗,看着玻璃橱窗里印出的人影谑笑了一声,走到路口右拐,那里正好有家书店。涓生钻进书店,翻找了一会儿,提了四五本书出来,叫了辆黄包车直接回孙公馆。
到家不多时,孙正德也回来。满脸笑盈盈的,来到涓生的卧室。涓生抬了抬眼皮,放下书,接过他手里的公事包放到桌上:“今天将军回的真早。”
孙正德将他拥有怀里亲了一口:“成天闷在家里看书,也不是个事儿。怎么不出去逛逛?”
“也没什么好逛的,今天到是出去买了几本书。”涓生从口袋里拿出那张纸条放到孙正德面前。孙正德吃了一惊。涓生挑了挑眉:“也不知道是哪个登陡子叫人稍过来的,我在这里认得的人不多,怕是认识的某个人。”
孙正德展开字条看了一眼:“这慕槐好像是来替你看病的邹公子的名字吧。”
“他?还真不知道他什么名字,只晓得姓邹。”涓生不经意的说:“想不到他表面看着道貌岸然,骨子里也不正经。以后不让他过来看病了……”
孙正德笑了笑:“可不是,人都表里不一。你这床上床下不也不一样嘛。”
涓生狠狠的瞪了孙正德一眼。
孙正德抱着他亲了亲:“这些无聊的人无聊的事不去理他了。今天有人送了我一只金表,我嫌太斯文,送你正好。”
孙正德一边说着,从公事包里拿出一块金灿灿的手表套在涓生细瘦的手腕上:“怎么样?瑞士货。”
“谢谢将军。”涓生漠然的看着金表,一脸无可无不可的表情。金也好,银也好,无论多贵重的东西,在他面前总是变得微不足道。孙正德幽幽叹了一声,这样的人,就算压倒他也未必能觉得他是自己的。越是这样,又越想压倒他,叫他臣服于自己。
二十八、布局
方玉烟在房里来回不安的走动。孙正德有两天没在他的门前露面了,看起来,他在孙正德面前说过的话,又叫瑞茗轻而易举的化解了。那个狐媚的瑞茗,真看不出他竟然有这么多手段。当初把他推荐给杜新梅的时候,倒一副贞洁烈妇的模样。骚货。方玉烟在心里怒骂着,却怎么也平不了心里的火。抓起桌上的瓶瓶罐罐一通乱砸。
“怎么了?”杜新梅从外头一进来就看到满屋的狼籍,又看了看方玉烟那张怒气冲天的脸笑了笑:“合着,惦记着孙将军是吧。”
方玉烟哼了一声,架着腿坐在床上不理他。
“别气了,气坏了身子是自己的。”杜新梅笑呵呵的坐到他身边,拉着方玉烟的手:“你是我的福星。我现在有大生意上门。等我做成了,你就不用去看那什么将军,什么会长的脸色了。只需要好好伺侯我就行。”
方玉烟推开杜新梅,从抽屉里拿了一支烟点上。杜新梅把烟夺了过来:“抽什么烟啊,我刚过来。”
方玉烟要抢,才一抬手被杜新梅抓住推倒在床上,动手就在扯他的衣服。方玉烟没那心情,挣扎了几下,杜新梅不当回事,不禁恼恨的抬手给了他一记耳光。杜新梅微微一愣。方玉烟一向对他逆来顺受,近来搭上孙将军,脾气见长。他冷笑一声,抽出皮带猛抽了他一皮带:“怎么了?孙将军还没把你当男妾呢,已经端起架子把自己当成是孙将军的人了?”
方玉烟抱着被皮带抽痛的地方恨恨的看着杜新梅。杜新梅看着这眼神更是不顺眼,扑上来勒住他的脖子:“你就一个烂货,是个男人你都会要。别说是孙正德,我也是看着你还有几分风骚才把你留在手边。不要给你不要脸。”
方玉烟两被勒的喘不过气来,只得向杜新梅求饶。杜新梅心里不爽,三下五除二把他身上香云纱的衫子撕的粉碎,用布条把他的手脚血捆在床的四角上。
“你这是做什么?”方玉烟惊骇的看着杜新梅。杜新梅看着他这一览无余的身子,猥琐的笑了笑:“我想试点新的玩法。”说着提起手里的皮带在方玉烟身上一阵猛抽。方玉烟就算是学戏的时候,也没被师父这么折磨过,躺在床上嚎哭着,眼泪连连的一边向杜新梅求饶,一边将这笔帐算了在瑞茗的头上。
杜新梅泄去了欲望,从床上爬起来,看着方玉烟厌恶的将他推到一边,起身穿衣服。方玉烟爬起来,陪着小心帮他整理。他看着方玉烟光溜溜的身子,忍不住狠掐了一把,白皙的皮肤上立即掐出两块紫痕。方玉烟强忍着不敢出声。杜新梅满意的看着他:“你说你这是何苦来哉,一早乖乖的,也就不用吃这等苦。”
方玉烟低声应了句是,陪着笑脸:“您先前说的有大生意上门,是什么生意?”
“很大,做成了,少说要赚二十万。”杜新梅比划着两根手指头在方玉烟面前笑眯眯的晃动。
“那恭喜杜老板了,一定要马到功成。”方玉烟光着身子给他福了一福。杜新梅笑嘻嘻的拍拍他的光膀子离开小宅院。
黄包车停在凯悦酒店门前,杜新梅径直走到咖啡厅,前天在他那里买过丝绸的坂口隆一看到他招了招手。杜新梅咪缝着眼走到他向前:“坂口先生,您好。不好意思,路上耽误了一下,让您久等。”
“没有关系,我也刚到。杜先生,不知道您今天约我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坂口隆一客气的看着杜新梅。
“昨天,我去商会的鲁会长那里,正好看到坂口先生从鲁先生家里出来。”杜新梅笑盈盈的说。
“是的,有一些生意上的事情。”坂口隆一揉了揉额头,露出些微头痛的神色。
“怎么了,难道生意上有些为难?”杜新梅装做关切的模样笑。
“是的,不瞒杜先生,的确有一些为难。”坂口隆一轻轻的摇着头,喝了口咖啡。
“呵呵,我与坂口先生虽然相识不久,但不知道坂口先生能否讲给在下听一下,或许我能替您想想办法。”
“真的?”坂口隆一诧异的看着杜新梅:“如果杜先生能帮我想想办法,那就太感谢了。事情是这样的,我现在急需要一大批棉布。为了这件事去找了织造商会的陈会长,他借口暂时没有货源,将我推到商会总会长鲁先生那里。鲁先生却一定要逼问我棉布的用处……”
“那……不能说吗?”
坂口隆一缄口,又饮了一口咖啡。
杜新梅悠然看着他,压低了嗓子:“我有朋友告诉我,现在虽然刚刚入夏,但各军队已经开始赶制秋冬的衣物。坂口先生莫不是在去日本的军队筹措布料?”
坂口隆一警觉的看着他,未置可否。杜新梅嘴角微微弯起:“不仅仅是我知道,鲁会长和陈会长他们都已经知道,所以你想通过他们是不可能买到布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