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旧事 上————植树
植树  发于:2010年08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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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我跟方老板解释。”

“谢谢您。以后他就承您多照顾。”商玉全给七岁红鞠了一躬回饭店收拾东西。七岁红独自在人迹廖廖的大街上踽踽独行。一回头,看到凯利大戏院的霓虹灯照着方玉烟的大幅海报。海报里的他,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绿一会儿红,诡异阴森。

方玉烟在孙正德身下大声的呻吟着,叫的越大声,孙正德兴致越好。他抱着方玉烟换了个姿势继续。方玉烟快被折腾到散了架,只得开口求饶。

孙正德尽兴了,放开方玉烟大口喘息。方玉烟翻了个身,想跟他说话,突然蹩见他肩膀上两排牙印,嗤笑道:“谁咬的?”

“涓生。”

方玉烟心里不爽,张开嘴也想咬他一口。孙正德似有预见,捂住他的嘴。方玉烟气忿不过翻身从床上坐起来,将孙正德的衣服扔在他肚皮上。自己也扯过衣服穿戴起来。

孙正德笑着侧身看他:“你还跟他吃醋?你争不过他。”

“为什么?因为我老我丑?”方玉烟怒火中烧。

“哼。”孙正德笑着坐起来:“你骨子里都跟他不同。无论他怎样在我面前虚与逶迤,我还是感受得到他对我的反抗。而你不同……”孙正德把方玉烟扯到面前,抚摸着他的身子,在他耳边吃吃笑着:“你骨子就你渴望被人抱。无论是谁都可以……”

方玉烟皱着眉,回手想掴孙正德一掌,手又被孙正德牢牢扼住。

“说吧,你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孙正德抱着他,又把他拖回到床上。

方玉烟咬着牙不说话。孙正德笑起来:“别说你是爱上本将军。我可从来不相信这世间有什么爱情。涓生在我身边,那是因为他无路可去。我的那些姨太太们,不是被我抢来的,就是贪图荣华富贵的。你呢?”

方玉烟正眼看着孙正德,终于想起杜新梅对他的交待。杜新梅以他为棋子,索要一张商会的名片,有孙正德这个靠山,他将重新打开局面。这一切连孙正德都看得清楚明了,所以他也只当他是一颗棋子来享用。他冷笑着捶了手孙正德的肩膀:“老狐狸。”

回到和平饭店已经是半夜。方玉烟软软的伏在房门前,突然想起之前爽了玉全的约,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生闷气。他走到商玉全的房门前轻轻的敲了敲门。无人应答。七岁红从自己房间出来看着他:“玉全走了。”

“走了?去哪儿了?”方玉烟钝钝的看着他。

“去香港了,晚上的船。”七岁红替他打开房门,扶着方玉烟进房间坐下。方玉烟直愣愣的看着他,突然咆哮起来:“他为什么不跟我说?他这样说走就走,把我当什么了?”

“他是想跟你说……”七岁红拉开床头的台灯幽幽的看着他:“你没有给他机会。”

方玉烟方才想起玉全约过他两次,他都爽了他的约。七岁红拿起商玉全压在方玉烟床头柜上的信递给方玉烟。方玉烟拆开看了一眼,恨恨的把信撕的粉碎:“走吧走吧,都走吧。”

说完坐在椅子上嘤嘤的哭起来。

七岁红叹了口气:“其实也不能怪他……”

“怪我是吧,怪我!”方玉烟歇嘶底里的怒号:“我就是个贱人,是个婊子。你们谁都看不起我,唾弃我。我也就是一只牌,谁想和牌就往谁哪儿打。玩完了,就丢在一边,像只破鞋。你们也不想想,你们今天有饭吃都是托谁的福。”

“方老板……”七岁红被抢白的无话可说,只得拍着他的肩叫他息怒。方玉烟气急败坏,抬手掴了他一耳光:“滚!你不是早就想走了嘛,统统给我走吧,今儿这戏班就此解散。”

“你……”七岁红也恼了。这么多年跟着他掏心掏肺的照顾他,他自甘堕落也就算了,还要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七岁红揉揉脸,转身回自己的房间。

方玉烟怔怔的看着七岁红一句话都不说的离开,心里更加气愤,抓起桌上的摆设物件一气乱砸。

二十六、暗战

杜新梅笑嘻嘻的算着帐。有了方玉烟的付出和四姨太的帮称,加上孙正德将他引见给商会的鲁会长,生意比从前好做了许多。虽然没有大的生意入帐,转手即赚几千大洋的小生意很是做了几单。照这样发展下去,东山再起,指日可待。

算盘打的乒乓响,算完了,奖励性的亲了方玉烟一下:“多亏了你了。说吧想要什么?”

方玉烟坐在椅子上发呆,半天才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这样把,我给你赁一处宅子。天天住在饭店里开销大,也不方便。”杜新梅一边说,一边开始手不规则在在方玉烟身上抚弄起来。方玉烟没有吱声。另赁一处宅子,也只是无非方便了杜新梅替他拉皮条。到时候,只要对杜新梅用得着的,又有断袖癖好的,便会被他源源不断的领进那座宅子。方玉烟冷笑着被杜新梅推倒,直直的看着天花板。

从杜新梅那回来,方玉烟失魂落魄的看了一眼玉全之前住的那间房,郁郁的走到自己门前。七岁红听见他的脚步,从房里伸了个头出来。方玉烟看见他,眉心一拧,兀自进房,对他不理不睬。

七岁红吐了口气走到他门前敲了敲门,见门没锁上就推门进去。方玉烟拿着皮箱收拾着衣服用品。七岁红一惊:“你这是要去哪儿?”

“你管不着。”方玉烟冷冰冰的说。

七岁红气结,转身要走,想了想又退回来:“我最后再劝你一次,杜新梅那个人,你趁早离开他吧。是他把你捧红的不错,但你没必要再对他这样了。你有必要替你自己的今后做做打算。”

方玉烟把衣服强硬的塞进三只大皮箱里冷冷的瞟了七岁红一眼:“我打算了,戏班明天就散了,你们爱上哪儿去就上哪儿去。从今往后,方玉烟是死是生都跟你们无关。”

七岁红平白无故的又被抢白了一通,青着脸站在房里看着方玉烟自己在那儿折腾。方玉烟收好了,也不看他,自己点了支烟坐在床头。

“自己保重。”七岁红无奈的吐出一句,转身慢慢的离开方玉烟的房间。

立婷穿起旗袍在镜子前慢慢的扣好扣子。黎长校不甘心的从身后环住她的腰,握住她正在扣扣子的手,在她裸露的脖子上亲吻。

“轻一点,会留下印子的……”立婷用力推开黎长校,脖子上已经留下红艳艳的一个吻痕。立婷咬着牙回手给他一记耳光,厉声低喝:“想害死我吗?”

黎长校手忙脚乱的从抽屉里找出一只膏药贴在她的粉颈上。立婷紧蹙的着眉扣好扣子,领子上露出半截膏药,要多难看就多难看。所幸,孙正德最近不来她房里。不过家里的那些个太太们也一个个都是人精,还得好生应付着才好。她左右打量了一下,郁郁的吐了口气转身看着黎长校:“我叮嘱你的事可得跟进了,要不然,你我都别想好过。”

黎长校垂着眼睛,不声不响。立婷皱起眉,轻轻的吸着鼻子,眼圈红了起来。黎长校一惊,拖起她的脸小心的问:“怎么了?”

“你混蛋。”立婷捶着他的肩,忿忿然骂道:“刚要了人家的身子,转身就翻脸不认人。”

“哪有……”黎长校急红了脸,连连向立婷解释。

立婷擦了把眼泪:“我一个妇道人家,是没有外头那些兄弟朋友,否则你以为我会这样死乞白赖来求你?好吧,你不帮就不帮,横竖我在家里也就是要人欺负惯了的。”

“我帮你,我怎么能不帮你?”黎长校抱着她:“我只是想,你究竟是爱我,还是因为想让我为你帮事,才……”

“才什么?”立婷板着脸瞪着他。他期期艾艾,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立婷眼圈又红了:“是啊,我是当妓女出身的,也活该你不相信我……”说完捂着脸转身奔向房门。

黎长校快她一步抵住门:“我信你。”

立婷扑倒在他怀里:“我无依无靠,还指望着抓个救命稻草。若是你都不管我,还不如给我一枪,叫我直接死了,也好过在府上不知道最后让哪个太太算计死。”

“你的苦,我知道。”黎长校紧紧的抱着她:“我又何尝愿意看到你这样,回头我就找我那些兄弟去。”

立婷破涕为笑,依偎在他胸前:“我也知道你在外估事不容易,也需要个上下打点什么的。倘若缺钱了,跟我说,我去想办法。”

“我不缺。”黎长校心里一暖,恨不能把立婷揉到自己身子里去。

立婷看了看钟:“真的不早了,我该走了,否则那些太太们该怀疑了。”

“嗯。”黎长校不舍得放开手。

立婷穿好伪装的修女服坐车到圣保罗教堂换下修女服,又叫了辆黄包车大模大样的回去孙公馆。

大太太、二太太和四姨太正在搭桌子摆麻将,看见她来,立即把临时补上的丫头换下来。

立婷差丫头给她端碗冰镇酸梅汤,手伸到牌桌上洗牌。

“哟,你这脖子怎么了?”四姨太一眼瞥见那半截膏药从领子里露出来,大惊小怪的叫起来。立婷拉着脸无精打彩的看着她:“一个人睡,落枕了。”

“怎么?最近连你的屋都不去了?”四姨太吃吃的笑着:“能把老七都拉下马了,那位沈公子啊,真厉害。”

“哼,只怕还在外头打野食呢。”立婷斜看着四姨太:“到底不是妾不如偷啊。”

四姨太很快的码好了自己面前的牌:“说的是,外头的屋里的都是要命的主儿,应付不到你这儿来啊。你说这男人有什么好的,将军怎么就这么喜欢?”

“啊?将军在外头的人也是男的?四姐是怎么知道的?”立婷摞好面前的牌瞪着四姨太。四姨太干笑了两声:“我哪有说过什么?猜的……将军也是一阵儿一阵儿的。一阵儿喜欢女的,一阵儿喜欢男的。”

“我还以为那男的是四姐给找来的呢。”立婷挑挑眉,言语底下一点也不含糊。四姨太看着大夫人和二太太一眼,拍了立婷一掌:“你这张嘴,就喜欢挑事儿。”

“行了……打个牌也不让人消停。”大夫人在桌上看了一圈,掷出骰子。骰子桌子正中转了半天转了个七,她数了数:“我先。”说着拿了一墩牌摆到面前。姨太太们挨个儿下手。

“四太太,有电话。”锦儿抓着听筒叫起来。四姨太忙不迭起身,把桌子都带动,面前的牌都翻倒在桌面上叫人看尽。

“这是谁的电话啊,这么紧张?”二太太看着她匆匆跑去电话机边低声说起来。大夫人不高兴的把牌推翻:“不玩了。”

“这老四,最近神神秘秘的。”二太太看她打电话的模样低声说。立婷推倒面前的牌,拿着麻将盒子开始往里头装牌。不多时四姨太讲完电话过来,看到两个,就剩下立婷在那里收拾牌。

“怎么了?”

立婷摆了摆大夫人位置上的牌,大三元就差一只。四姨太嘁了一声:“有必要生气吗?赢死也就几块钱的事儿……”

“四姐现在可是财大气粗啊,有什么发财的门道跟我讲讲?”

“我哪儿有什么发财的门道。要有啊,我还至于这样?”四姨太笑嘻嘻的拍着立婷的肩回自己的房间去。立婷看着她的背影,冷冷的哼了一声去冰箱拿了碗酸梅汤坐在沙发上慢慢的喝着。

涓生又是一个人坐车回来,见客厅里只剩下立婷一个客气的唤了一声:“七娘。”

立婷架着腿:“将军又去淡水胡同了?”

“呵。”涓生笑而不答,看到立婷脖子上的膏药指了指:“怎么了?”

“落枕了。”立婷浅浅一笑,起身回房不再理他。

方玉烟躺在床上数着孙正德的手指。手指粗糙,结着老茧,摸在身上跟有刺似的。他笑了笑:“想不到将军的手这么粗。”

“当兵打仗的,又怎么可能细?”孙正德翻身起来穿衣服。

方玉烟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手指细长纤瘦,手掌正中长了一道断纹。他凝着眉握紧手掌替孙正德扣衣服扣子:“瑞茗的手长得如何?”

“比你的手小,手指有肉。他人长得那么清瘦,手指却胖胖的像个婴儿的手。”孙正德扣上衣领的扣子淡淡的说。

“嗯,我想起来。以前听他的一个戏迷曾盛赞他指如春葱……”方玉烟不经意的说。孙正德倏然一愣。方玉烟看着他:“怎么了?”

“他也有戏迷?”

“他好歹也唱过几场。唱的不坏又扮相好看,就总有人喜欢。有个大学生只要有他的戏课都不上,天天去听。”

“什么样的人?”

“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呗。”方玉烟淡笑:“以前也听过我的,后来改迷上他了。往戏班里送过衣服鞋子、胭脂水粉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虽都是些小玩意儿,却也很会糊弄人心。”

孙正德脸色微微一沉,露出一丝不快。想了想又嗤笑一声:“这些不务正业的学生仗着家里有些钱,去捧个把戏子也正常。”

“前天我去医院的时候,还见到过这位公子。相不到他竟然还是个医生。”方玉烟替孙正德整理好衣服,又拿替他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褶皱。

“哪家?”孙正德又是一惊。

“嗯……”方玉烟想了想:“协和。”

孙正德眉头皱得更深。还真有这么巧的事,协和的邹院长跟他十分相熟。家里人的一应病痛都找的是他。不知道他医院里竟然还有那种公子哥儿的医生。他思忖着离开方玉烟的宅子,乘车特地叫司机带他绕一圈儿去协和医院看看。

车子开到医院门前,正好看到邹院长的公子扶着一个病人出医院。那病人临走对他鞠了一躬,他忙把人扶住。病人千恩万谢的离开。难道是他?孙正德盯着这位邹公子。他去家里替涓生看过几次病,没见有什么特别的。若说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他必然算得上一个。况且长得斯文英俊,带着一副眼镜。那些怀春中的少女少男对他一见倾心也很正常。

孙正德坐在车子里冷冷的盯着邹慕槐。越看心下越生疑,直到他回到医院里,才挥手叫司机开车回家。另自吩咐人去查协和里所有医生的底细。

涓生坐在房里看书,听到门开,孙正德走到他身边来,眼皮也没抬一下。

孙正德捏着他的脸,将他粗鲁的拽到自己面前。涓生皱着脸,想掰开他的手。他却越捏越紧。涓生叹了口气:“痛。”

孙正德松开手,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涓生本不想理他,看他的样子跟往日大不相同,便猜测可能是方玉烟又在他面前说过些什么。他冷笑了笑走到孙正德身边背靠着窗户:“将军忙了一天,这么辛苦,怎么不好好的休息休息?”

孙正德睨看着他:“为什么你的心思总不能叫人一眼看穿?”

涓生耸眉:“将军想知道些什么?”

孙正德叹了一声:“我想知道,你又会对我和盘托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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