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票儿————荒菲
荒菲  发于:2010年08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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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
青年的眼神还是淡淡的,表情温和淡然,莫名让人心生宁静。
他喜欢他,他能让他莫名平静下来。他低下头继续翻画册,开口回了声“成就这样”,完了就继续漫无目的地去看两
只兔子的童话故事。
青年满意的点点头摸出个简易火机把烟点了,然后整个人仰躺到沙发靠背上。他的头发乱乱的搭到暗红色的靠背上,
有些深陷的眼窝全部暴露出来,看起来睫毛浓密,轮廓鲜明。
“……那画册是她送我的,说是送给我俩的孩子。等他识字了就讲给他听,把他变成个可爱的小兔子,然后她送他上
学我给他做饭,一块看着他长大,一块陪着他变老。”
他没有抬头看他,林泉自顾自抽着烟继续说下去。
“结果她跑了。我不怪她。我太穷了,养不起个孩子。我只是个穷厨子,没权利跟她这么个漂亮姑娘生孩子。”
说着他坐起来往玻璃瓶子里弹了弹烟灰,然后转脸看着旁边默不作声的李革非。
“……说说你是怎么回事。”
他停了手里的动作,视线变得有些涣散。他抬起头看看林泉,又低下头去继续看画册。
“……没什么可说的。”
青年看了看他没说话,整个房间里只剩下噼哩叭啦的火焰声。蔡琴的歌声在空白带之后继续响起,林泉站起来穿上外
套准备出门。
“喂别忘了洗碗,我去上夜班。大概两三点回来,不用等我。”
他放下画册看着他穿鞋裹围巾,眼神之中有些惶恐。林泉穿好鞋子直起身来看看他,有些诧异于他的眼神。他仔细看
着他,然后轻轻露出个笑脸。他看见他嘴角边上的小细纹,还有两个不太明显的清浅酒窝。
“都会过去的。你好好休息。”
说完他低头拿了钥匙塞进口袋,裹着围巾出了门。
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目送青年的离开。蔡琴的歌声弥漫在他的脑海之中,混杂着房间里温暖的火焰声水滴声,忽然让
他觉得有些失落。
他放下画册站起来走到窗前,怅然望着外面看不清楚的雪地小路。林泉模糊的身影一闪而过,转瞬消失不见。
他静静站在原地抽完一根三五,在磁带播放完结之前拖拖沓沓的走进厨房。
他忽然想带着格子来到这个地方,想让他看看这个梦想中的房间梦想中的城市。它是如此的温暖狭小,安全舒心。在
这里没有悲伤没有缠绕,只有安静与空旷。
他曾经在心中无数次的描画过这样一个地方,他所想的就是带着格子来到这么一个地方,平静相处淡然生活,再无空
虚再无寂寥。
曾经他以为他找不到了,所以他总是抱着绝望。他不认为自己能和格子天长地久获得幸福,因为他根本不相信梦幻岛
的真实存在。而今他找到了,他发现他能够找到这个地方,这个与他的想象完全一致的完美之地。
可是当他到达这里的时候,他并不在自己身边。
他发现自己只能和一个笑容淡然的陌生人,一起分享一起取暖。
而至于真正的爱人,却已是远隔千里。
他叼着烟并不点着,仔仔细细站在水槽边上把盘子洗了,随后站在原地长久凝视白色瓷砖上细小的裂纹走向。
他忽然发现自己在这里是完全平静的。
他忽然发现自己是能够获得爱与幸福的。
只可惜,当他最终发现这些真实的时候,
他却早已不在他的身边。
三十九 直面
10
他们像疯子一样做爱。他们在地板上做,在大床上做,在浴室里做,在能想到的一切地方做。他们迫切得想满足身体
的欲望与感情的缺失,让快感肮脏上行占据整个脑海。然而精疲力竭之后他们发现,除了空虚,他们再也得不到任何
满足。
连他们自己都觉得恶心。房间里到处都是精液腥臭的味道。他们从浴室里像滩烂泥一样的走出来,各自穿好衣服收拾
残局。
他们忽然发现没法面对将要放学回家的三儿,估计整个房子里也就三儿的小床他们没碰过。他们忐忑不安的把整个房
间收拾了四五遍,然后一块窝在沙发上抽闷烟。
两个人抽完一包娇子之后他作出决定。他过去蹲在碟架前面把电子车库另类唯美全部翻出来装进袋子,从抽屉里拿出
点钱又把银行卡扔给吴少。
“我出去找点事干,这卡是你的,我不要了。”
吴少坐在沙发上看着他没吭声,他没再说话也没再看他自顾自背着包穿鞋穿外套点烟出门。出去之后他发现下午的天
空竟然蓝的不像话,像是用层层水彩晕染出来的美丽缎子,呈现出平滑深广的宁静。
他点着烟抬起头来仰望天空,高速公路上排着尾气的车辆呼啸而过。路边上有一个穿着红色大衣的小女孩,跟在寻找
饮料瓶子的奶奶身后,径自望着手里的破旧风车。
老人的表情平淡隐忍,长久的压抑与苦痛渐渐变成习惯,进而演变成为麻木。而孩子,孩子却是充满希望的。他们尚
未知晓苦难的真正含义,所以他们总是单纯快乐。他们唯一关心的只是街边的糖果,路边的蚂蚁,以及手里的风车。
老人和孩子静静走过他的身边,微风吹乱了她们不怎么整齐的头发。孩子抬起头来好奇的看看他,然后自顾自迎着寒
冷北风奔跑起来。
他低头扔掉烟头,走上公路旁边的冬日草地。积雪已经被踩得肮脏不堪,冬日阳光照射着路边光秃秃的高大树木,在
他的脸上投射出一道道伤口般的深色影子。他站在十字路口拦了辆出租,迫不及待逃离开心中的罪恶与疲惫。
他在龙舌兰门口下车,老孙的酒吧。他拎着一大包原碟叼着根烟走进去,看见老孙站在吧台里面擦杯子。
他走过去,直接坐到老孙对面。老孙看看他,笑着摸摸他的头发,转身开瓶啤酒递给他。
他接过啤酒瓶子喝掉一口,把大包扔到吧台上。
“老孙跟你商量个事。”
老孙边擦杯子边抬头看他。
“说。”
“……让我在这调音或者当伙计,啥都成,就让我晚上呆这儿,行不?”
“没问题。我还正缺个调音的。这包里都是碟吧?你等会,我去把调音室钥匙拿过来。”
说着老孙擦了擦手走出吧台,他转身去看周围的壮汉酒鬼,还有几个无业青年躲在角落兜售药丸。
老孙过来弄出串钥匙递给他,给他指了指。他道了谢拎着袋子走过去把玻璃门打开,换上一张sulumi。激烈的节奏顿
时被释放出来,老孙抬头无奈的看了看他,低下脸继续擦他的杯子。
狭小的舞池顿时沸腾起来,他站在调音台前搬出效果器把电线全部插好,掐掉烟开大音量,打开闪灯。
后果是酒鬼烟鬼全变成疯子,gameboy让他们全部找不着北。他只管闷着头在调音台前拿着酒瓶子跳来跳去,drum被他
玩得越来越快。几个玩得疯的小姑娘冲进去把他拽出来扔到场地中央,刚才卖药的几个无业游民认出他是公大扒碟F4
之一,过来兴奋的几个人把他抬起来,在舞池中央扔上扔下。
老孙出来把酒瓶子和其他易碎品都收了,完全没辙的看一眼舞池里的疯子,撤回吧台继续收拾杯子。
他在人群之中要了根烟点上冲回调音台,烟酒让他兴奋晕眩。他闭上眼睛整个人躺倒在冰凉的玻璃地板上,轻轻地按
住自己的胸口。
混乱可以让他远离痛苦。音乐可以让他远离思念。他想要的也就不过如此。欢快的旋律明亮的闪灯不停侵袭着他的皮
肤与神经,人群与尖叫让他获得了最大程度上的毁灭感与安慰感。这是另一种形式的高潮,不可逾越的,超越孤独的
,混乱魅惑的,幻觉高潮。
他睁开眼睛看着玻璃门外的灯光闪耀,还有一大群浓妆艳抹的男孩女孩。年轻美好的身体随着音乐消失又出现,她们
的脸,一张一张的隐没在灯光过后的黑暗之中。
他站起来,推开门去吧台拎了一打酒回去,一手夹烟一手拎酒,在眩晕之中跟着音乐轻跳起来。一个年轻女孩站在门
外看着他,看着他微笑看着他抽烟看着他跳舞看着他喝酒。她知道他在哭泣,她知道他不过是一个外强中干的大软蛋

她逆流而上穿过舞池,伸手推开雕花木门。寒冷的冬日夜晚,街边的橘色路灯散发出虚幻的温暖光芒。她哆哆嗦嗦的
蹲在路边,就着灯光给自己点燃一根万宝路。
她在路边蹲了十分钟,抽完两根烟,在冻僵之前站起来左右走动。在她迟疑着要拉开大门的时候格子从里面冲出来开
始对着马路呕吐。她被吓得站到一边,看着他跪倒在垃圾桶前,不停往外吐着酸水。
她迟疑着走过去,伸出手轻轻拍打他的后背。寒冷夜风吹起他的柔软短发,她看见他脑后不怎么好看的两个发旋。
她掏出纸巾递给他。格子接了跪着把脸擦干净,然后站起来抹着脸回头看她。
“……谢了。”
“不用。”
她看看他,轻轻低下头去。
格子擦着脸走到墙边坐下,又因为胃痛窝成一团。她跟着他走过去,坐在他旁边,从口袋里掏出块水果糖递给他。
格子抬脸诧异的看看她,然后微笑着把糖纸剥了塞进嘴里。甜味顿时盖过嘴里的酸臭味,让他觉得有些好受了。
“这倒是个好办法。”他自己轻轻笑着,又转脸看她。
“要我说,难受你还是回家算了。”她弄出根烟点上,嘴里模模糊糊跟他说。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难受了?”
“我哪只眼睛都看见了。”她有些好笑的转脸看他,又低下头去数烟蒂。
他没回答,静静看着她的黑色短发。她很瘦,眼睛很大,穿着件大开领黑毛衣,腿上套一条浅色仔裤。号太大,拖拖
拉拉的,盖着脚上的白色帆布鞋子。
“……这么晚了你不回家?”他掐过她的烟给自己叼上,“未成年人不准抽烟。”
“……马上就回。本来挺难受的,看见你觉得好多了。”她看看他嘴里的烟,再去看他的眼睛。
“怎么说?”
“原来这世上还有人比我更惨。所以我心里平衡了。”女孩看着他笑笑,够着根树枝在地上胡写乱画。
“我看你是欠揍吧!”
他笑着推了她一把,然后把她捞过来搂着肩膀。
女孩也笑了,扔掉树枝跟他勾肩搭背。
“其实你承认了也就好了,就怕你自己都不承认。惨就惨吧,承认了面对了,它也就过去了。”
他笑着看看她的脸,伸手抹掉她脸上的脏东西。
“说得好。说完了就回家吧小朋友。”
他把她拽起来拉进酒吧,把大衣给她套上,然后带着她出去叫了辆车。
“……谢谢你。”
他拉开车门把她塞进去,微笑着理了理她被风吹乱的头发。
“这话应该是我说才对。晚安好梦。”
他对着她玩笑似的敬了个礼,打发司机启动车子。女孩摇下车窗跟他挥了挥手,跟着车子消失在夜色中。
他在门口站了站,扔掉烟蒂走进雕花木门。他看着舞池里的醉生梦死,嘲讽的笑笑。
忽然觉得,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他低下头轻松走进调音台,换下电子舞曲,挑出张诺拉琼斯。舞池里的人有些失望,有些玩笑似的跟他竖了中指。他
从包里掏出电话走出去,拨出了唯一一个铭记在心的号码。
没有回应。他知道。他只是想跟他说。或者也只是对他自己说。
他在陌生夜色中对着电话说了很久很久,然后在门口站了站。
其实这是个美丽的城市,不管他在不在他的身边。
他对着自己笑了笑,裹紧大衣,转身推开木门。
夜风清凉,
月色明亮。
四十 启程
11
他从宾馆把自己的行李拎过来,把房间退了,到超市买了台小电视,在旁边的二手市场买了台小冰箱,弄了些生活必
需品回来。他把电视弄好之后发现收不到几个台,又出去准备买个天线。在卖天线的地方他看到一台旧的DVD播放器,
老板半价出售。他想都没想直接搬回去,放在电视旁边一看,又觉得电视完全是个多余的东西。
他无奈的双手叉腰在电视跟前站了站,卷了袖子去收拾房间。他把自己的衣服全部弄出来挂进衣柜,把墙上的泛黄墙
纸一点一点的全部剥掉,再把从超市买回来的淡蓝色墙纸小心翼翼全部贴好。
折腾完了他也饿到半死。他到厨房看了看,还剩下些昨天没用完的蔬菜。因为没有冰箱,所以剩下的也只是些冬瓜芹
菜之类。他绕回去看了看表,已经接近下午,林泉也快下班了。他站在门口想了想今晚要做什么菜,然后穿上大衣拎
上布袋出门去菜市场。
他在菜场买了些肉回来,又在凉菜区称了些小菜。他在旁边买了些桔子苹果,一直到布袋装得满满的才舍得出来回家

打开家门他就赶紧做饭。尽管他很累,却丝毫不觉得难受。相反的,他觉得很愉快。他不知道这种愉快感从何而来,
好像脱离了某种梦魇的纠缠。现在他心里什么都不想,只有手边必须要做的事情。他把蔬菜放进水槽洗干净,把肉放
在砧板上切成薄片。他把材料都准备好,套上林泉专用的炒菜服,打开煤气灶,认真炒菜。
林泉回来的时候稀饭也差不多熬好了。外面又开始下雪,天色昏暗。房间里全都是被浅色天空印照出的淡蓝色。林泉
闻着饭香大剌剌坐到沙发上,满意地看着墙上新换的浅蓝色墙纸,桌上新的小电视机,还有旁边看起来不怎么新的DVD
播放器。
他把盘子端过来再把稀饭端过来,用遥控打开电视坐到林泉旁边。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狭小的平房里却温暖非常。他们吃完饭把碗扔在水槽里谁也不想洗。最后是林泉看在墙纸和电视
的份上,挺不好意思的在睡前把碗洗了,然后从旁边多出来的小冰箱里翻出两个桔子,扔给他一个,随即一脸疲惫的
走进浴室。
他把桔子慢慢剥开,一瓣一瓣塞进嘴里。他吃得很慢,眼睛离不开电视。房间里非常安静,电视里播的是卓别林默片
。时疾时缓的钢琴声漫溢在整个房间里,还有浴室里轻微的哗哗水声。
他把药丸倒出来,就着桔子咽下去。药品可以让他不再头痛不再抽搐,可以让他心绪平静情绪向上。
与此同时他会丧失性欲,丧失爱欲,丧失与急切、恸哭、渴望、欲望有关的一切东西。
这样他才会获得平静,逃离出曾经的幻想与记忆。
他听见林泉从浴室里走出来,擦着头发自己倒到床上。他知道他累了。他把电视声音关小,把桔子皮扔进垃圾桶,脱
掉上衣走进浴室。
他一直持续着自己与林泉的平淡生活,一直到年前。林泉2月6号生日,刚刚好除夕夜。不能回家的朋友们在他家办了
聚会,大概来了七八个人,都是年轻的小伙子,一个个都倒霉得找不到女朋友。他们拎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有说有笑
的走进门来,在沙发上坐成一排。
他和林泉两个忙里忙外准备吃的,给他们倒红酒开可乐泡红茶,然后他切菜林泉炒菜。最后他把菜全准备好了,被林
泉推出厨房。
他有些不安地看着一屋子的陌生人,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一个小伙子带来一把吉他,他站在门边静静看着他。小伙子
朝他笑了笑,拿起吉他拨了几个和弦。
他听见他们唱歌,几个大男人一块唱红豆,你快乐所以我快乐,橄榄树,你怎么舍得我难过,同桌的你,黄色潜水艇
,当我们六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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