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人的安德鲁斯————百纳川
百纳川  发于:2010年09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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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米拉走到那些事物近前,弯腰拎起一只硕大的龙虾:“帝王虾?”他惊讶地咕哝一声,厌恶似地丢了它,“陛下对你不错。真该叫你看看其他囚犯都吃些什么!”他用那油腻腻的手指钳住安德鲁斯的下巴,迫使对方把脸转向他。安德鲁斯倒退几步,甩开了他,对他笑道:“要知道,我小时候在继父那里,几乎吃不上饭。”

“哈哈!”波米拉把安德鲁斯逼到墙角,“所以你不该轻易地背叛我们……”

“可我已经这么做了。”安德鲁斯摊摊手,“而你们的阴谋也得逞了,处决叛徒?”

波米拉微笑着,一只手搂住安德鲁斯的腰,将对方拉至近前,小腹贴着小腹,另一只手托住对方的面颊,他亲吻着迷人先生白嫩的脖子,和那两点黑痣,低声呢喃:“小可怜,我会宽恕你,只要你想我求饶……他们也会重新爱你。你该清楚,我需要你……你也需要我……”

安德鲁斯笑了,声音有些哑,他奋力推开波米拉,令对方吃一惊。他仰起头,瞪着对方:“我不再需要你了。”

“你说什么?”

“我是说,我不再需要你了。”安德鲁斯拂一把遮住眼睛的头发,“从你出卖我的那一刻起,我就不再需要你了。”

“你明白你说这话的意思吗?”

“当然。”安德鲁斯回答着,背对了波米拉,不再讲话。

波米拉瞪着那背影,点点头:“……很好,那就瞪着瞧吧!”他大步转去牢房门首。

“等等!”安德鲁斯突然叫住他。他停下,笑了:“什么事,亲爱的?”安德鲁斯走近他,走近他面前,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眸子,他也盯着安德鲁斯。

“这是最后一次。”安德鲁斯忽然说,吻上波米拉的唇。波米拉惊愕不已。

“我曾爱过你……”那吻离开波米拉的唇时,安德鲁斯抚着波米拉的脸,轻声开口:“但都过去了,你让我失望……”

然后,安德鲁斯退后几步,看着波米拉,微微一笑。波米拉瞪着他,面色铁青,咬了咬牙,良久,才道:“你也令我失望……安德鲁斯,在你死后,我会把你的秘密公布出去!”

“随您的便吧。”安德鲁斯天真地眨眨眼,“正如您所说,那是在我死后的事。哦,不过我一直没告诉你们,格拉蒙家认定我会威胁到他们的地位,对我恨之入骨,如果他们知道是您散布的流言,一对会想尽办法打击您的。”

“你、你这个!”波米拉抢上半步,攥紧了拳头。面孔扭曲,他狠狠地对着安德鲁斯,低低咆哮:“你这天使一样的恶魔!”说罢,挥开斗篷,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安德斯扑上去,牢门已锁,他俩手紧紧抓着铁栏,对着伯爵离去的方向笑着大喊:“我们彼此彼此!”

当天下午,路易又拜访了牢中的迷人先生。他依旧问安德鲁斯,是否愿意一生一世只爱他一人。安德鲁斯将他抱入怀中:“陛下,我像爱亲弟弟一样爱您……”

“我要的不是这种爱!”路易路易哭了,用拳头轻轻捶着安德鲁斯。

“您很清楚,那是不可能的……”安德斯亲吻路易的头顶,对他耳语,“您的人生还很漫长……要提防波米拉,不要被他利用……”

“不!”路易挣开怀抱,“我来给您最后一次机会,可您却在离间我和托比亚斯?!算了!”他抹去泪水,“我对您的忍耐已经到达极限。你说得没错,我的人生还很漫长,我不该把它浪费到您身上,更不想应为您而进不了天堂!”他退出牢房,疯狂地叫嚣,“您去死吧!”他下令锁紧牢房,尽量让自己保持微笑,泪水却不受控制地决堤,“……您还有什么临终遗言?”

“……我想见一见德·冯达休侯爵,只有这个……”

“这绝不可能!”路易咆哮着打断安德斯,转身就走。安德鲁斯望着他小小的背影,温柔地说了句:“老天!您真是个被惯坏的孩子……”

“就算是吧。”路易头也不回,声音也很温柔,“我绝不会把自己得不到的东西让给别人。”他渐远,声音也随之消失。

漆黑潮湿的牢房里,只剩下安德鲁斯一人时,他哭了,缩在墙角缀泣:“……吉拉尔,老天……你在哪里……”他瞥见一只小老鼠正咀嚼他的剩饭,只觉得恶心,便将目光移向高高的青石拱顶。那里也一团黑暗,滴滴答答,只有雨水渗漏下来。

第六章01

一座大厦的三楼,面向街心的两扇窗子,锦缎窗帘束起。几个衣着华丽的贵人,坐在窗边的扶手椅里,向街上眺望。

人如潮水,推搡着从四面八方涌向广场。临街两排建筑物的露台上,也挤满好奇的人。他们听说,那里要上演杀人的节目。

人群越来越稠密,万头攒动之上,可以看见广场耸立着的方尖石碑,石碑顶端一个小而闪亮的十字架,表明这是广场中心。方尖碑再过去些,即将到达交叉路口的地方,架着高高的脚手架,脚手架上,早已搭好绞刑台。那里还空荡荡的,静候着将被处决的不幸者。

“噢,我的老天!”留着两撇小胡子的贵人,一望见绞刑台,紧张地握住了旁边人的手,“托比亚斯!”维福尔双眼通红,小胡子颤抖,“老实说,我不希望他死!”

“得了!谁希望他死?”波米拉回握老友的手,无可奈何地翻了翻眼睛,“是他自己选择的结果,我们给了他机会,可他拒绝了陛下。”

“这个小傻瓜!”维福尔靠进柔软的椅背,瘫痪了似地,用浑浊的声音咕哝着问,“萨尔维子爵为什么没来?他不想和我们的公共情人道别吗?”

“……他生病了。”波米拉微微一笑,“今早,他的仆人给我送了信……”他叹息一声,“算了,这场面对他来说太血腥,他会受不了……”

正说着,叩门声响起。梅迪芬奇元帅和其他一些盟友陆续进来。

“上帝!”元帅一见到波米拉,就恸哭着扑上去,“他要死了!要死了!”他抽出手帕抹鼻涕,“虽然他曾刺穿我的手掌,可我宽恕了他!宽恕了他!”波米拉拍拍他的肩,安慰着:“您太激动了,快坐下吧。”伯爵把自己的位子让给元帅,又示意仆人快去准备些喝的东西。

街上忽然传来一阵躁动。房间里的贵人们全都挤到窗口,向下张望。

广场那边的交叉路口,遥遥行来两列卫兵。一个穿白绸衬衫、黑色长裤的俊美青年,夹在卫兵中间,手上锁着沉重的铁链。两名身背火枪的士兵,牵着那条铁练,缓缓走入广场。一位神父已经等在脚手架上。

“……安、安德鲁斯……”元帅趴在窗口,看见青年被无情地推上脚手架,苍白了面孔。维福尔站在他旁边,紧紧握住他一个肩头,也满脸恐惧。

青年站在那里,威严地扫视人群,目光像在搜索什么,可惜什么也没能搜寻到。神父对他说了什么,他垂下头,双膝跪到神父面前。

“国王要处决一位天使!”街上的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喊。接着,传来几声妇女撕心裂肺的痛哭声。波米拉望着下面乱糟糟的场面,冷冷一笑,低声自言自语了句:“怎么,他还有情妇?”他一只手死死扣住窗台,指甲泛了白。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每一根毛发都渗出了冷汗。他很想攀住窗框,闭上双眼,不去看那接下来的可怖一幕,但他此刻正被几个盟友挤在窗口。盟友那苍白冰冷的面孔,几乎紧贴着他;那紧张兮兮的气息,也扑到他脸上,这全都迫使他不得不张大双眼,继续观看下去。

广场另一边,小教堂的铁栅门打开了。一队身披宽大麻布修士服、头套麻布口袋的修士,幽灵一般从教堂里走出来,每个人手里都燃着一只白蜡烛。只穿一条白布短裤的胖子行刑者,行在修士最前面,向围观的人们挥舞手臂,仿佛他是一位明星。

“上帝保佑吧……”一个盟友在胸前不住地画十字。

这房间里,顿时一片死寂。街上的笑声、喊声、哭声、叫声……一切的声音,全变得悠远而模糊,给人一种怪异的肃穆感。那些修士,把脚手架团团围住的一刻,一切声音骤然止住。

房间里再无人出声,盟友们一起望向脚手架上的犯人。那天使一样的恶魔,正在向神父作人生最后的忏悔,铁链被解下,双手依旧被绳子束缚。他面容平静庄严,热情地吻着神父递给他的十字架,喃喃说着什么,嗓音在空气里微微颤动。

怦怦!怦怦!此刻,每个人的心跳声几乎都能听见,唯独那犯人忏悔着的言辞,听得不甚清晰,这让波米拉和盟友们紧张而焦躁。他们竖起耳朵,仔细听着那忏悔的声音,希望能够听清楚。

就在这时候,一个仆人突然闯进来:“对、对不起,先生们!”他瞪着双眼,满头大汗,飞快地扫视过众人,把视线落在波米拉身上。众人不安地望向他,他咽下口唾沫,才继续说:“冯、冯达休侯爵逃出了侯爵堡……”

话音落下,房中一片惊呼。

“怎么回事?”波米拉似乎不敢相信。他整个肩头都垮下来,赶到仆人面前:“怎么逃出去的?”

“不、不清楚,阁下……我刚接到口信。”仆人一脸惶恐,“听一个在侯爵堡执勤的皇家卫兵说,冯达休侯爵三天没走出卧室,就连吃饭也不肯离开那房间,还不让人进去。他们以为侯爵有了什么不测,就擅闯进入,结果发现卧房里的人并不是侯爵本人。他们找遍了领地各个角落,没能发现侯爵的踪迹,才确定侯爵已经逃脱。他们说,三天前,有位自称命运女神的夫人,拜访过侯爵……”

“这真是命运女神的捉弄!”波米拉沮丧地挥挥双手。

“那位夫人什么长相?”一个盟友问,“假侯爵又提供了什么证词?”

“那位夫人一直蒙着面纱。”仆人回答,“假侯爵是街上一个流浪汉,他只说一位苗条的女士曾给他十枚金币,让他听她的。其它的,他一无所知。”

房里一阵小小的骚动。

“不好!”始终望着广场的维福尔,突然转向众人,“冯达休侯爵可能就在人群里!”他招呼波米拉,“托比亚斯,你最好派人去通知警卫,让他们到人群里搜索……”

话未落下,广场那边已传来巨大的骚动声。贵人们再次挤到窗口。

那一列修士中,有个人忽然扯下修士服,露出腰际的长剑。他拔出剑,击倒两名冲上来的士兵,跳上脚手架,斩断捆绑安德鲁斯双手的绳子,挑一柄剑丢给安德鲁斯。两人击退士兵,冲出一个缺口,一起跳下脚手架,冲向人群深处。

士兵们拨开人群追赶:“快抓住他们!”他们向空中发射火枪,引得妇女和儿童失声尖叫。

“骑兵队!”卫兵队队长吹响哨子。

小教堂门口的骑兵冲开惊呼的观众,挥长剑直追二人,很快堵住了二人的退路。

两人背靠着背,安德鲁斯对付战马上的骑兵,蒙面人则与纷纷拥来的士兵搏斗。

人群四散,全都挤到街两边列柱廊的台阶上。妇女把孩子举在肩头,以便让出更多的空间。人们观望着战事,叫嚣着助威,有人甚至拿番茄和小石子丢砍士兵。

维福尔神色慌张地从一个窗口挤到另一个窗口,来到波米拉身边:“我们猜得不错,看他们的剑术?”

“……是的,我看见了……”波米拉目不转睛地盯着身手矫健的安德鲁斯,“与决斗中侯爵的技巧如出一辙……”

一个盟友再看不下去,跌进椅子,绝望地闭紧了双眼:“谁来制止他们?!谁?!”

“……谁也不能了。”波米拉自嘲地一笑。

安德鲁斯击落一个骑兵,翻身跳上战马。蒙面人在后面追赶:“嗨!等等!”听到这声音,安德鲁斯回身向蒙面人伸出手臂,对方同时把手递了过去。

安德鲁斯拉蒙面人跃上马背的一刻,目光恰与窗口里的波米拉相遇,他朝伯爵微微一笑,便不再看对方。

蒙面人在安德鲁斯背后,一手紧紧搂住他的腰,一手扯下套在头上的麻布袋子,吹响口哨:“憋死我了!”

“你这混小子!我以为你要抛弃我!”安德鲁斯策马扬鞭,笑了。他身后的人搂住他,仰天笑着,大喊:“噢!亲爱的!除非我死!”他的声音响彻云霄。街上的每一个人都能听到,因而发出一阵阵欢呼。

两人迎风驰骋,拐入一条狭窄的巷子时,他们故意弄翻了立在巷子口的大木桶,将追赶的骑兵远远抛下。

“是冯达休侯爵!”二人逃脱的一刻,盟友们看清了蒙面人的真面目。

“先生,您必须想想办法!”梅迪芬奇元帅冲到面色铁青的波米拉面前。其他盟友的目光随之落到伯爵脸上。一个盟友低声提醒:“他会毁了我们……”

“安静!安静!”波米拉大吼着离开窗边,“……让我想想!让我想想……”他一手抱在胸前,一手撑着额头,来回踱步,有些无措。他忽然停住脚步,扭头扫视众人:“检察官阁下已经知道这事了吗?”众人不知所措地看着他,没有说话。一时间,他尴尬至极。

“噢,我想到一个主意!”维福尔捻着小胡子,插了话,“各位,如果陛下知道这件事,一定会火冒三丈?我们可以利用这机会,求得陛下亲自签署的通缉令?”

“可、可我们怎么让陛下签字?”一个盟友说,“事情牵扯到冯达休侯爵,摄政大臣会竭力反对!”

“我们必须联名!”维福尔信心十足地微笑着,“朋友们,考验我们是否团结的时刻到了。走吧,事不宜迟!相信摄政大臣不会为冯达休侯爵一人而与大家为敌,这对他没好处!”

沉默片刻,大家接受了提议,纷纷取来自己的外套,出了这临时租来的小房间。

当众人都走下楼梯时,波米拉挽住了行在最后的维福尔:“谢谢,朋友!”维福尔笑着,鼓励地拍拍老友的胳膊:“别客气!”他跃过波米拉,随众人匆匆下了楼。

第六章02

马闪电般奔驰。风扫过面颊,耳边呼啸而过的,只有风声。

吉拉尔紧紧抱住安德鲁斯,把脸埋在对方颈间,害怕得一直发抖:“天哪!”他大喊,“这马太快了!”

“是您太没用了!”安德鲁斯并不减速,“您想让他们抓住吗?”吉拉尔的气息扑在他耳边,他痒得缩了缩脖子,没有推开对方。

“可、可他们没能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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