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入————绫部若樱
绫部若樱  发于:2010年09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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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事情变成这样了呢?为什么我会对一个十几年的哥们产生了这种感情呢?如果我只是单纯的同性恋多好,而不是,偏偏爱上了他……

罗彦出现在我家时,我很惊讶。他带了一提水果,说是好久没见,他妈让他过来看看。我妈笑着拍拍罗彦道:“彦彦长这么高了,比我家笑阳还高,笑阳!”妈回头找我,说:“我说让你别挑食,你俩一起长大那会儿天天比着吃,谁都没落下,你看看现在,人家彦彦多精神!”

我用手梳了梳脑后乱成一团的头发,帮罗彦解围,拽过我妈打了个哈欠说:“彦彦彦彦的,你也知道他这么高了,还叫彦彦,妈,那就麻烦你了,做点好吃的。”说完松开罗彦的胳膊,转身回屋了,他跟了进来。

我的房间不大,跟他的比起来,憋屈很多。

他家开了个厂子,有点暴发户的趋势。

他进来就朝我那被还没叠的床上扑去说:“啊!笑阳的味道!”

我把他推了起来,“别整事了,怎么突然过来,没给我打个电话。”一面说,一面自然的叠着被子,趁他不注意将床边那团卫生纸往床底扫了扫。呼了一口气出来。这就叫做做贼心虚吧,明明被他看到也没什么的。头,越来越大了。

“哎,我跟我妈说,有个女的我挺喜欢,他就问你有没对象,我说你正单身万岁,就被他赶过来,不就那点小心眼,想让我跟你妈显摆呗。”

我停下手上的动作问他:“你,要带她见家长?”他交过的朋友虽多,但从没有往家领过。

“呵,是有那么点,要是跟她能长处就带回去给我妈看看呗,省着她老念叨。”

我把被拆开重叠,觉得不顺眼又叠了好几次,直到罗彦抓着我的胳膊问:“怎么了,又不军训呢,我知道,我给你介绍个系花级的行了吧,你也是小心眼。”

“不用。”

罗彦躺下,看着我问:“有看上眼的了?”

“是啊是啊,不用罗大少爷为我分神了。”

“真事啊?”

我抽出胳膊打在他肚子上,“磨叽,跟你妈一样磨叽。”

他揉着肚子说:“肖涵可别你这脾气,不然婆媳关系指定不融洽。”

罗彦在我妈面前就是一乖乖大男孩,左一个阿姨右一个阿姨,丝毫不见外,还敢跟我抢菜,完全当自家对待了。可我心里想得不是这样,也只能幻想了。

我妈果然问他有没有女朋友,结果那家伙说什么眼下有一个想好好处着,说的我胃口全失。

妈妈她老人家又推人及己,说我现状堪忧,罗彦就安慰他,阿姨的儿子自然秉承阿姨的美貌兼气质,身边小姑娘也是一抓一大把的……

五点多时,天还是亮的像中午一样,我送他去公车站,路上低着头,满脑子都是他说到肖涵时的表情。他是真的喜欢那个女生吧,尽管我不知道他的真心一般可以维系多久,可这是第一个,让我在意的,或者坦白说,是让我妒忌的女人。

过道时,他像小时候一样抓着我,踩着斑马线,没有半分不自然的走了过去,而原本也该很自然的我,在反应过来时做了一个让我很尴尬的决定,抽回手。

他回头惊讶的看着我,我的表情该是复杂的吧,手上他的热度还在,也许我该开心的,可是到底该如何对待这种感情,我还在迷茫。

他搂着我贴到了他身上,身后一辆白色的轿车缓缓驶过。

“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我不在你自己是怎么过马路的,啊?”

我陪他坐在路旁的长椅上等车,说:“红灯了就过啊。”

等了一会,他‘噗嗤’笑了出来,“这也就是我能听明白你叨咕什么,给车辆显示红灯时,你能过是吧!”

他继续说:“笑阳啊,我很怀疑你以后有老婆了,是谁照顾谁,怎么看,你都该娶个强势的老婆。”

太阳斜斜的挂在天边,不那么晃眼,散着桔黄色柔和的光泽。

我问他:“你很想让我找个人娶了吧。”

“哥们幸福最重要,也不能那么随便,得你喜欢,我也喜欢。”

我在改变,我所说话的重点也在慢慢改变,但他却丝毫察觉不出来。这不是他的错,他怎么可能会察觉到,如果被他发现我的感情,我们的友谊,也许就保不住了。

“罗彦……”

“什么?”

“你,怎么看待同性恋的。”

4.罗彦

这原本是个轻松的话题,就像我们从前有讨论过,打飞机时对方会想象着什么,或者最佳的性幻想对象是谁,虽然偶尔遇到窘迫的话题,可是却不觉得很慌张,闹闹吵吵的就过去了,可这个话题,我提起了十二分的勇气才问出来。

“你,怎么看待同性恋的?”

我强迫自己抬着头看清他的表情。

这时一辆深蓝色大巴开过来,停车的声音很大,混着乘务员的报站叫站声。

罗彦显然忽视了我这个千辛万苦才提出的问题,起来回身冲我挥手:“拜拜,后天车站见!”随即很潇洒的,罗氏风格的挥一挥衣袖毫不犹豫的窜上车,再也没有看过来。

我和罗彦都是篮球队的,我是我们院篮球队候补,他则是校队主力。

高中我们分开那三年,我自认个子窜的比较快了,长到了178CM,没想到再见他时,他已经185CM,同样打篮球,也许他比我用心,不然他也不会混进校队,而我当个候补还懒洋洋的经常不去训练。

校园体育节,我们经历了两次,在大三这最后阶段最后一次,不得不再度登场。

罗彦不再代表学校,而是他们经管篮球队主力,我则在场下悠闲地做我的替补。

肖涵带着两瓶冰水坐在我旁边,递过来一瓶笑着说:“幸苦了。”

我接过,“谢谢。”

肖涵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看起来整个人甜甜的,个子很小,估计也就160CM,而罗彦每个女朋友大概都这个海拔,可以看出他个人趣味,比较喜欢娇小的。

“你们院哪场?”她问。

“下一场跟经管。”其实我并不想回答她的问题,甚至故意想让她感觉我并不欢迎她坐在我旁边,可是,罗彦在休息时,目光偶尔会扫过来,我宁愿让他在我面前看着这个女生,也不想他们背着我。这样说并不好,可是我会这样想。

我的想法越来越病态了,好在我还能意识到这个问题。

罗彦红色的队服被汗渍染成了深红色,休息时,他跑过来,接过肖涵手里另一瓶瓶上满是水珠的冰水,就要猛灌,却被肖涵抢下来。

肖涵说:“我不应该买这么凉的水,等会喝行么?”

他毫不介意的搂着肖涵笑道:“凉水喝了这么多年都没事,到你这我怎么就娇气了,没事。”

我把手里喝了半瓶的水递过去,“我的早捂热了,要么?”

他拿起仰脖咕隆咕隆灌了几大口。

旁边女生声嘶力竭的呐喊助威加油,尽管罗彦这颗名草已经有主,也挡不住他的桃花运,依旧有前赴后继的女生围着她转。

“你不会累么?”我看了看旁边花痴般的女生问肖涵。

肖涵摇头,说:“我相信他,我追他这么久他一直没答应,所以既然他现在跟我正式交往,一定是深思熟虑的。”

我张了张嘴,还有更离谱的问题要脱口而出,却闭上嘴及时制止。我想问她,不在乎罗彦之前的那么多女友,那么多床伴?

但,这是罗彦的事,我不应该再过问了,我确实该远离他,不然,我们都会越来越危险……

在体育方面,经管院历年来都是最强的,因为有个好教练,更因为有个罗彦这么好的中锋。

我坐在记分牌后面,早就忘了自己替补的事情,只是看着裁判的手势翻分牌,顺带盯着那个活跃的身影。

我怎么会选篮球这种东西当作业余爱好呢,这种活动,应该是像罗彦这种运动型的人热衷的,而我现在越来越懒,只愿从事脑力劳动,看来该早早退役了。

我们院一个人累的不得了,要求换人,教练找了半天,把我拎了出去说:“帮他顶五分钟。”教练是明智的,他没对我寄予什么厚望。

我穿上松垮的天蓝色队服,上面数字是20,我的年龄,罗彦的也是一样,我们说好了,每年都换号,都换成自己的年龄。场上有一个红色的20号和一个蓝色的20号。我竟然会为这么点小事开心。

好久没训练的我,没有任何热身运动,想当然的,在场上没跑到五分钟就光荣抽筋了,其实是没法集中精神被人撞到,顺便抽筋了。

罗彦过来扶我,我摇了摇手示意他没事,找个人扶我下去就行,他却坚持要扶我去校医室看看。

我害得经管损失了一名重要主力,但这并不能扭转地科院的劣势,最终我们还是输了。

校医室的床单洁白,阳光明媚,医生帮我按了按,又在脚踝扭到的地方捏了捏说没扭伤,丢了个冰袋就去隔壁眼科聊天了。

罗彦坐在我旁边笑道:“让你平时不锻炼吧,以后跟我去晨练。”

“行了,那得要我命。”

“你怎么这么懒啊,小时候怎么没看出来?”

“小时候?小时候也看不出来你这么花啊。”

气氛有些僵,我怎么什么都能扯到那方面呢。

罗彦帮我把床头摇起来,说:“正好打累了,不回去了。”

我知道他说这话防止我跟他道歉,事实上我确实就要说出道歉的话了。

阳光洒在他脸上,酷爱运动长时间室外暴晒将他原本肤色掩去,现在就像小说中写的小麦色的皮肤。而我,跟他已经天差地别了。

我记得小时候我们俩一起去附近的小学打篮球,那里的篮球框很低,我们只有一个球,抢着抢着就会打起来,打完了就往沙地上一躺,再狠狠打几个滚,反正回家都会被妈妈批评甚至揍一顿,索性玩的更疯些,这是我们俩共同的想法。

那个时候,他也会像现在这样,无意的躺在我腿上,我们俩一会讨论前桌女生的小辫子,一会说女班长的糗事。

他问我:“你觉得肖涵怎么样,挺温柔吧。”

他为什么会喜欢温柔的女生呢,无论身材如何,是丰满是平坦,但起码给人第一印象都会是很温柔。若是哪一天他发现那个女生不再温柔了,他就会毫不犹豫的甩了人家,是一种近乎偏执的要求。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很小很细,“是啊。”

“看咱这实力,笑阳你得学学……”

阳光是从我背后洒过来,可是我觉得似乎晃得有些头昏眼花,我脑中空空的,仿佛只有罗彦那张上下阖动的嘴唇,以及那让我讨厌的人的事情。我不知道到底是大脑的神经还是小脑的神经,又或是纯粹身体的自发,我弯下腰,覆上了那张唇……

5.压抑

等我回过神来,似乎已经发生了不可逆转的事,我头脑中只有生鸡蛋变成了炒鸡蛋,永远也回不去了。

罗彦坐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我,问:“笑阳,你干嘛?”

我无意识的回答:“想试试和你接吻的感觉。”

罗彦笑容很僵硬,我甚至希望扯下他的笑容,他说,“你什么意思。”

情况对我来说,已经不能再糟了,心情反倒平静的匪夷所思,我坦白。

“罗彦,很不幸的,我发现我是同性恋。”

罗彦揪着我的衣襟将我扯下床,表情是我从未见过的严肃,和怒气,他问:“你说什么!”

如果我想坐在床上,他恐怕也不会将我怎么样,可是我选择跟他平视,一字一顿道:“我是同性恋,不要问我第三遍。”

他松开我的衣服。校医室内安静了许久,几秒钟,几分钟,对我来说那是很漫长的一段时间,漫长到我终于觉悟到,这份友情还是被我亲手毁掉了。

罗彦说:“所以你最近才这么奇怪?”

我想了想他所指,也许我最近很奇怪吧。

没有像往常那样总是跑去他的寝室,中午故意避开了他会吃饭的时间,心神不宁,心不在焉。

“恩。”

出乎意料的,他没有打我,也没有愤怒,反而抱着我,声音很温柔,他说:“我们十几年交情,你知道我现在有多生气!我这朋友是不是白当的!你就自己面对这个问题?”

“我不知道你知道后,会有什么表情。”

“那是你不相信我!这帐我以后跟你算,那你打算怎么办。”他松开我,温暖安心的气息突然离去,我有些迷茫,不知道他到底是知道我的心意,还是只是在讨论我的性取向问题。

“什么怎么办?”身上有些软,我又坐回床上,脚踝隐隐发疼。

“你妈指着你给他带儿媳妇呢。”

“别烦我,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他接受新鲜事物倒是很快,坐我旁边说:“怪不得就交那么一个女朋友,我说就你这祸害苍生的长相,处过的对象就算没有我多,五成总该有,原来这么回事。”

“你在开玩笑么?”

他看我表情严肃,知道现在这些话不合适,咳了两声,忽然扭头问我:“你别是对我有什么想法吧。”

我拍了拍他肩,笑道:“既然我是同性恋,当然第一个爱上曾经天天钻我被窝,还在我床上尿过床的你啊。”

他瞪着眼睛指着我:“我说过,这事你再说咱俩绝交!”但是他表情明显松了一口气,我能跟他开玩笑,说明,他可以置身事外了。可是只有我知道,那并不是玩笑。

绝交,如果能绝交,现在的我还用这么痛苦么。

他又说:“那你吻我干嘛!”

“那又不是你初吻!”

“是你的吧。”

我愣了,我的初吻?

“你不是没跟那个女的做过牵手以外的事么?”

我怀抱着一丝丝若有若无的期待,说:“可这不是我的初吻,是跟另一个人,男人。”

他反应了一会,了然的点头。

而我,在期待什么呢?他的表情丝毫没有我想看到的,他完全置身事外了。

我们在校医室聊了很久,他相信了我有一个喜欢的男生,也就是那个考上另一所大学的我教过的学生。还骂了我很久,说我没能在痛苦的时候找他,对他不能像他对我那样毫无保留。可是他对我的态度没变,依旧老样子,虽然失望他没能发现我对他的感情,却同时很庆幸是这种结果。

很久以来,我像被千金重担压着一般,每一次喘息都是疼痛,每一次抬头都会刺痛双眼,如今终于有一个人能够帮我分担。他有宽阔的背,结实的臂,有力的肩,我顿时浑身轻松。

终于挣脱身上的重担,唯一的,那颗很小的却堵着心室的结便慢慢突显出来。不那么沉重,取而代之的却是压抑,压抑的喘不上气。可是我很知足,我希望如果就这样压抑着能够取得平衡,那么就这样吧。

罗彦不愧是我的好朋友,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他抽出部分陪肖涵的时间花在我身上,说怕我有什么心理阴影,患上什么心理疾病。我想说,有友如此,还有何求。

当然,我不会要求他陪我去火车站旁那家‘志趣相投’酒吧,也不会让他陪我看GV,我的病在心里,药引是他。

日子依旧那么慢慢流过,放了暑假我就找了几分家教做做,很少回家,从前就不愿意总回去,现在,更觉愧疚了。

罗彦就不至于也不屑于做家教,他将二分之一的假期都用在陪老婆计划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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