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有限，漠然只记得他父亲的千般好万般温柔，而不好则选择性抹去。苏轻狂道：“BOSS说漠然的爸爸经常虐待他的，没漠然夸得那么好。”他庆幸自己没有挥着皮带抽打自己的爸爸，否则以他的脾气早杀人灭口。
苏轻狂说完后，就见赵影陷入沉思。过了很久，他才道：“叫景燕明天回宫。”
事情完成得意外顺利。
走出思凡宅时，苏轻狂笑得乐不可支，想到即将到手的兵符，就连冰冷的深夜都变得暖和起来。
跟燕公子说这事时，他也如身在梦中。翌日上路时脑子犹未清醒，苏轻狂拍拍他的肩：“别忘了你的承诺。”燕公子还是大包小包的跟搬家似的，闻言纳纳点头。
送走燕公子，苏轻狂心情格外舒畅：“二哥，药师，我们逛街去吧，二哥你负责买单。”
白非情摸摸荷包，义正言辞：“我没带钱。”
苏轻狂点头：“把自己卖了就有钱了。二哥，以你的皮相保证……”
“啪。”白非情赏他一掌嘴巴，转身到了朱雀宫名下的当铺。
舔舔嘴巴，苏轻狂嘀咕道：“刚才吃完葱饼没擦手。”
一天过去了，燕公子没有音讯。
两天过去了，燕公子还是没有音讯。
三天过去了，燕公子音讯全无。
苏轻狂等得焦躁不安，在房内踱来踱去。直到暗部的人传来消息，他一颗心坠入谷底：燕公子未恢复身份，景云帝将他软禁在秋水阁。
“赵、影！”几乎从牙缝里蹦出这两个字，心知被摆了一道的苏轻狂气得踹翻桌子，“混蛋，居然敢耍我！”
白非情捧着茶，道：“他给你承诺呢？”
苏轻狂咬牙。
赵影只说……让燕公子明天回宫。回宫干啥？他没说！
“看来我要夜闯皇宫问个清楚了。”这几天夜夜去醉梦阁，没见到五皇子及他的侍卫，苏轻狂坐不住，说闯就闯。
白非情劝道：“别意气用事，赵影是习武之人，你未必拿他有办法。”
苏轻狂拉过药师：“药师你上，用药！”
药师淡定道：“他百毒不侵。”
“混蛋！！”苏轻狂气得狂吼，没有十二他也无处发泄。“兵符在燕公子手上，这下连人都没了！”
白非情道：“我去联系赵景凰。”
对啊，还有景凰！
苏轻狂总算想起这么个人物：“二哥，麻烦你了！”
“你见外了。”顿了顿，“晚上还去醉梦阁么？”
苏轻狂满足他：“不去了。”
白非情悬着的一颗心放下，他就怕苏轻狂跑去那种地方自甘堕落，身为温柔的兄长，他不想每次勒着他的脖子要他回头。
赵景凰片刻就来，瞬间移动大法就是好用。苏轻狂劈头就道：“燕公子呢？你父皇真他妈的恶劣，居然言而无信！”
赵景凰平淡道：“圣上金口玉言，怎会言而无信？”
“他妈的少跟我玩文字游戏！”
“轻狂，你失态了。”
苏轻狂瞪眼，在赵景凰面洽他不必伪装，可以尽情地跟他大眼瞪小眼，像他们前世吵架时。
白非情看看他再看看药师，眼里明明白白写着：需要教育。
“燕公子呢？”平心静气，苏轻狂再问。
“他很好，现在在秋水阁抚琴。”
“……”苏轻狂叹息，“你父皇不肯恢复他身份？”
赵景凰遗憾地点头。“你借此向燕讨要兵符，父皇怎会答应。”
苏轻狂忘了，赵影跟容九州是一丘之貉，他要用兵符对付容九州，居然跑去找敌人求助，傻得脑子进水了！
“这么说，兵符到我手里的希望渺茫呢？”
“嗯。”
“景凰，你就不能用美人计勾引燕公子说出兵符的下落？”
赵景凰苦笑：“他知道我要是拿到兵符，这辈子他就翻身无望呢。”
苏轻狂一针见血：“你直说你的魅力没大到让他甘心放弃荣华富贵得了。”戳人痛处后他还甜笑着无耻道，“景凰，劳驾你把他带出来，我需要他。”
四十三
赵景凰能咋办？当然是照办！苏轻狂的意愿他尽所能及地办到，何况他也不想燕公子待在皇宫里受人威胁。
五皇子打道回宫。名义上他是皇后的嫡子，住在朝华宫，与软禁燕公子的秋水阁隔着半个皇宫。赵景凰在宫里素来低调，亲信是宫女元宵和太监汤圆。皇后江氏与他之间话不多，每天只需请安一次就可。元宵和汤圆可以打发掉，不出任何意外，他可以等到天黑就行动。
赵景凰进了寝宫，就摆手：“你们退下吧。”
“是。”
他往床上扑去，在软绵绵的被子里连打几个滚，将头埋在枕头里呼气再呼气。重新抬起头时，面具易被蹭掉，露出苏轻狂的脸。
刚闭目一会，赵景凰就凭空出现，道：“我去外面打点下，换衣服吧。”
苏轻狂冒充赵景凰混进宫，再偷龙转凤，由本尊赵景凰出外打点布置人手，包他今夜走得畅通无阻。
此次计划是带走燕公子后就得离开雾城，否则就难走，所以药师和白非情率先在城外恭候，而他则冒险进宫救人，毕竟三人里属他轻功最高，而白非情药师个人气质太过浓烈，不像他假扮赵景凰来得像。
将衣服还给赵景凰，苏轻狂转着眼珠子不怀好意。
赵景凰猜到他在想什么，便道：“轻狂，你老实在这里待着，不许出去。”这里不是风雷皇宫，他就怕苏轻狂出去遇到他一帮兄弟，那还是轻的了，要是遇上他父皇——那苏轻狂哭去吧！
“嗯。”虚与委蛇是苏轻狂的家常便饭，他要是能老实还会是苏轻狂？！
赵景凰上刻刚离开朝华宫，苏轻狂下刻就从床底拉出个箱子，里面全是平民的衣服，甚至在压箱底找到一套太监服，他笑得分外灿烂。赵景凰常出宫，寻常衣服是少不了的行头，这里还算少了，思凡宅里有一屋子他和赵影的便服。
乔装打扮成小太监，再确定屋外暂时没人后，他一溜烟跑出去，使出最高速度化成一阵风掠出朝华宫，到了无人烟的地方后方才停下整理衣裳。回忆着昭云皇宫的资料，他记得二皇子在储秀宫，四皇子在琼凤宫，剩下年纪太小，等毛长齐再说。
拿出赵景凰送的皇宫地图，确定方位后皇宫内又升起一阵微风，从这一头刮向另一头。
二皇子赵景鹏镇守边疆，貌似不在宫里，于是他直接去了琼凤宫拜见四皇子赵景凤，他对这位据说风流俊美玩物丧志的皇子十分有兴趣，在他的传闻里他嗅到同类的气息。想昭云国贵族子弟里他姘头也有好几个，皇子却一个勾搭不到，包括这位风流好色闻名遐迩的四皇子，这一直是他的遗憾。
苏轻狂飘到琼凤宫时，赵景凤正从床上下来，又浸到浴池里。他下床后就有女子慌慌张张地下来，连滚带爬离开琼凤宫。苏轻狂恍然，敢在后宫之地淫乱赵景凤当不辱他的名声，且这位少爷男女通吃。忆起昨晚要“潜规则”自己的赵影，苏轻狂心道这就是所谓的遗传吧……
这方占尽寝宫一半面积的浴池也是为了赵景凤享乐用的，景云帝对这位儿子十分溺爱，赵景凤许多荒唐的要求都尽量满足。而赵景凤跟赵景凰关系也很好，两人是一派。相比之下，二皇子赵景鹏就显得形影孤单，但他母亲娘家背景牛，世家尽出忠臣良将，风头朝中无人可媲美。
苏轻狂悬挂在梁上，盯着赵景凤后脑勺发呆。美人即使是后脑勺也是美丽的……他啧啧赞道。
但是若转过脸来……就有点惨不忍睹了。
赵景凤的母亲姓容，闺名三姝，现任夫人。容夫人艳冠后宫，圣眷不衰，是景云帝最心爱的妃子。容九州当年出世时就有人说他长得像容夫人，而……赵景凤像他娘。
苏轻狂傻眼了，傻到都忘了隐身的地步。就这么倒挂在梁上跟赵景凤对视，直到赵景凤喝道：“你是谁？”他才清醒过来，在梁上晃啊晃，庆幸赵景凤没喊“来人哪！”，否则他先灭口再逃人。
苏轻狂就纳闷了，赵景凰跟赵景凤关系那么好，却跟容九州那么差，难道看着赵景凤的样子就不别扭么？他是很别扭，赵景凤长得像容九州失散多年的弟弟，尽管他们也是表兄弟啦。
“奴才小苏子。”苏轻狂没忘此刻自个太监打扮。
赵景凤吊起眉梢，一双桃花眼跟他的名声一样风流无双，能把人勾得三魂没了七魄。遇上对手了！自诩媚眼无双勾人无敌就连苏清芳都不在话下的苏轻狂此刻心境复杂难言……好像眼前这人是容九州，惊悚得他汗毛竖起。于是他出声抗议：“喂，别用你那张脸做这么惊悚的表情。”
“你是苏轻狂？”
“啊咧？”被看穿了？
赵景凤潜下水中，游了一圈后才冒出泡来，拨开散了满脸的秀发，露出要比容九州阴柔稚气上三分的芙蓉脸蛋，薄唇里吐出一口水，用轻浮的声音道：“脸上十道疤，不是苏轻狂是谁？景凰跟我说过你，表哥也说过。”
“你表哥是谁？”苏轻狂傻问。
“你说呢？”赵景凤嬉皮笑脸，任何表情动作都让苏轻狂不适应。容九州可不会像他这么……呃，活泼可爱。
苏轻狂干脆跳下水，与他来个鸳鸯戏水。
“久闻四皇子大名，不介意轻狂脏了你的浴池吧？”一双色手捏向他的脸。
“哪里，轻狂肯赏脸，本公子求之不得。”又一双色手摸向他的腰。
苏轻狂与赵景凤当仁不让，谁也不肯让对方占去一丝便宜，一人摸脸，一人摸腰。
“殿下，你不放手我就捏你脸了。”
“苏轻狂，你敢？”
苏轻狂无赖地笑着，半个身子倚在池边，双脚则勾住赵景凤的腰：“殿下若想轻薄轻狂，是轻狂的荣幸。”他若能捏到他的脸，那便是他三生之幸。笑得愈加邪恶，仿佛手捏得是容九州的脸。
赵景凤撇撇嘴，悻悻罢手，身子往水下一潜就逃之夭夭。末了还赌气地丢下一句：“不跟你玩儿。”
怔了一会苏轻狂莞尔一笑，赵景凤与他同岁，虽长在深宫，但被容夫人保护得极好，心性还是很小孩，天真有点幼稚的。否则不会荒淫无度，要知道他大皇兄就是为此被废，而他有个强势的母亲，跟疼爱他的父皇，至今活得好好的。
赵景凤又游了一阵才浮上水面，见苏轻狂坐在岸边，便游了过去。
“你为何在皇宫里？”
“来玩。”
“玩？这皇宫有什么好玩的。”赵景凤不以为然，“要我说外面的世界才好玩。”
“我知道你常出宫去玩。”赵影对儿子管教很松，不限制他们出宫甚至寻花问柳。“是醉梦阁的常客。”
“那是很久前的事了，五皇弟要我不要到那种地方，自己却常去。哼，明明我才是哥哥！”他比赵景凰要大上五个月，但很多人都忘了这个事实。
苏轻狂笑道：“景凰可比你大多了，小屁孩。”
赵景凤皱眉看他：“苏轻狂，看在你跟本公子同月生的份上，本公子不跟你计较。”
苏轻狂敛了笑容：“殿下，您对轻狂的底细很了解嘛。”一个深居宫中的皇子知道得未免多了点，不论容九州还是赵景凰都不像会将他的生辰八字到处说的人。
四十四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赵景凤神色自若，并无被揭穿的窘迫感。
“哈哈，殿下抬举轻狂了。”有一刹那，苏轻狂有预感眼前与面如女子般姣好的昭云四皇子日后必成大器。赵景凰的对手不是现今权势滔天的二皇子赵景鹏，而是他最好的四皇兄。
赵景凤笑眼弯弯，握住苏轻狂酥软的柔荑道：“轻狂，今晚有家宴，你跟着我吧。”
苏轻狂笑容一僵，料到赵景凰想趁家宴时要他带走燕公子，可是眼下却惹上一个大麻烦！“四殿下，轻狂还有点事儿……先行告辞！”
赵景凤最可爱的一个地方是武功平平，论轻功两人更是天上地下，苏轻狂旋身就走，赵景凤却不急不徐道：“苏公子，待会我要向父皇汇报功课，我相信他老人家对苏公子非常有兴趣。”
一言止住苏轻狂的身形，如果让赵影知道他来了就大事不妙。他皮笑肉不笑地转身道：“四殿下，您知道得真不少。”
赵景凤挑眉一笑：“跟着我我不会让你后悔。”
他信誓旦旦，说得非常笃定，苏轻狂暂时信他一回。反正这次救不出燕公子，还有下次，而他是打不死的小强，又有何惧！
起身走出浴池时，眼前一片春光，苏轻狂却无暇欣赏。赵景凤的身体果然美妙，奈何长着一张讨人厌的脸，性格就更讨厌了！赵景凤却很喜欢他，刚才还言语要挟，这会已摆着单纯无邪的面孔缠上他，要他传授床上的功夫。苏轻狂嘴角抽搐，道：“四殿下，轻狂是在下边的。”
赵景凤眨眼：“让轻狂让本公子在上边一回吧。”
苏轻狂摆手：“我不跟人玩菊花。”
赵景凤当真刮目相看。苏轻狂又道：“何况四殿下刚享乐完，还是养精蓄锐，待着明天战吧。”
赵景凤笑弯眼，一双桃花眼像放射出十万伏特的电流，苏轻狂招架无力，只得扶额退到一边。赵景凤出门去了，苏轻狂静静待在寝宫里，心想着赵景凰回来没。
“小苏子，出来陪本公子用膳吧。”赵景凤爱自称本公子，且言语轻佻，不论对谁用这个自称都像在调戏人。苏轻狂挺受用，诚惶诚恐地上了桌。
出乎意料的是，赵景凤没再跟他嬉戏，而是沉静地用膳。苏轻狂垂着眉，不去看他那张讨人厌的面孔。
“轻狂你讨厌我的脸？”
苏轻狂点头：有自知之明的人是可爱的！
赵景凤静默，用完膳说要出去一会，叫宫人准备好赴宴事宜。苏轻狂是十足的外行，又是凭空冒出来的，宫人对他心存疑问，但显然被赵景凤训练有术，竟没人上前问他的来历，甚至没有人会说半句废话，他想打探赵景凤也无从下手。
华灯初上时，家宴开始。来的尽是皇子龙孙，后宫妃嫔，苏轻狂窃喜着可以一饱眼福。但看全副武装的赵景凤又将目光悻悻移开：容夫人已是艳冠后宫三千，赵景凤得她真传，想必不会有啥惊喜。
不过还是出现个小小的惊讶。在嫔妃席中，他看到白天从赵景凤床上滚下来的女子，竟是赵影的老婆，他向赵景凤投去崇拜的目光，敢给老爹戴绿帽子，赵景凤有出息！那女子显然不得宠，包括她身边的妃嫔中都差不多，因为赵影未向她们投去一眼，他的目光都留给坐在他右下方的容夫人。
苏轻狂悄悄打量她几眼，年近四十的女人保养得极好，看过去不过二十出头，但有着二十女人没有的成熟风韵，跟赵景凤站一起更像姐弟。赵影跟她有说有笑，两人的感情真如外界所传伉俪情深，一旁的皇后备受冷落，却也从容自若地与妹妹们谈笑，不失国母风范。
皇子们坐在左列。大皇子被废，二皇子远在边疆，三公主远嫁风雷，所以四皇子赵景凤坐的离皇帝席位最近，依次下去是五皇子赵景凰，六公主赵景鹊，还有一众乳臭未干的丫头小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