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厉害的魔术!”赵景凰给他表演过许多神奇的魔术,燕公子惊呼。
苏轻狂完美无缺的微笑第一次开始僵硬,叹气道:“是,请你相信我,你若死了,我定会让赵景凰知道。”
犹豫片刻,燕公子缓缓开口:
“苏轻狂,如果你能把我安然无恙地带出,我就信你。”
苏轻狂得逞地笑了:带个大活人有何难?
可第二天,他就知道有多难……
“公子,你这是……”
燕公子涩然一笑:“跟你离开啊。”
苏轻狂扶额:“你是逃命,不是搬家,OK?”
他听的懂后面两个字,赵景凰家乡的语言,更认定他们是同乡。愈加放心道:“轻狂,我相信你!”
只见我们如嫡仙似的燕公子怀里抱着一把琴,手臂挂着一个包袱,是一些细软和值钱的玩意,左腕挂着一个篮子,里面是闪闪发光的金银珠宝,背后背着棉被,说用惯了的离开就睡不着,还恋恋不舍地看着紫檀木茶具。
苏轻狂无语凝噎:“你等我。”
他联系药师十二,两个苦命人当夜被召唤,夜闯恶人帮,于是燕公子欢欢喜喜地连茶具都一并带走。
药师不悦:“你当我们是苦工?”
苏轻狂歉然道:“药师,看在美人的份上,就别计较了嘛。”
“你以为我是你?”
苏轻狂背着燕公子,在山林之间穿梭,身形不如平常飘逸轻灵,但也堪比猛虎过境。燕公子趴在他背上,上上下下打量药师,看他面貌清俊,却冷着一张让人看了发抖的表情,不由在苏轻狂耳边道:“他看过去好吓人。”
苏轻狂噗哧一笑:“是啊,大家都这么说。”
药师佯装没听见。若是换了其他人,他就一把粉洒过去,敢在他背后说闲话?活腻了!
与苏轻狂达成同盟,可燕公子却不把兵符交出。苏轻狂也不急,反正人在自己手里,他还有何惧。
回到茶楼就把这事跟白非情说了。
“二哥,风雷现在没法出兵,不如我们……”
白非情摇摆不定。
“二哥,我之前叫你囤粮草,你有照办吧?”
“嗯,可是……”
“可是?”苏轻狂耐心地听下文。
白非情嘘口气,做好被他责备的准备:“昭云今年大旱,我把它们全捐出去了。”
“二哥侠骨仁心,应当的应当的。”苏轻狂笑如春花,笑得花枝乱颤,笑到了咬牙切齿,“昭云?二哥你脑子被门夹呢?!”
不介意他的无礼,白非情道:“我卖赵影一个人情。”
“他不找容九州要找你要?”
白非情蹙眉:“今年土匪特别多,而且不单劫财还劫粮草。”
苏轻狂知道,朱雀宫也是以土匪的名义,可是:“难道还有其他势力插手?”
白非情点头:“朝廷收不到粮,就压迫百姓。”
“压得好,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到时……哈哈!”苏轻狂哈哈一笑,仿佛看到风雨飘摇的风雷。
“轻狂,燕公子交给你还是朱雀宫?”
苏轻狂抿嘴思考,他行踪不定,总不能带着燕公子到处漂泊。“先寄在二哥这里。”
“嗯,我派人保护他。”
两人都知道,时机不多了,或许马上就要暴风雨了……
大山寨失踪了两个大活人,恶人帮的人待不住了,第二天就杀到山下抓人。白非情一声令下, 命令朱雀宫全力以赴,杀无赦!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匪盗内讧,竟然自相残杀起来。苏轻狂遥望,见是巨煞帮与恶人帮在残杀。心下猜到怎么回事。
但恶人帮军队出身,而巨煞帮是乌合之众,虽然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很快就恢复秩序,听从将军号令,逐渐占回上风。
“轻狂,我们要杀哪边。”
白非情问道,两人站在永丰镇最高的城楼上,睥睨不远处厮杀的一伙人。
“恶人帮,穿红衣服的那帮。”
白非情一声令下,朱雀宫众弟子冲向混战中。
苏轻狂支着脑袋看他:“二哥,你不参加?”
白非情摇头:“我没带剑。”
苏轻狂哼道:“药师,当年你要教我杀人的武功,我现在也不用没出息地看热闹了。”
一旁药师斜眼看他,再斜眼看十二。十二会意,递给苏轻狂一把匕首:“公子,有请!”
苏轻狂接过匕首,兴奋地舔了舔锋利的刀刃,还不忘胆怯道:“十二,人家拜托你了!”
“公子尽管放心,有十二护着呢!”
苏轻狂轻笑一声,脚尖点地,飞身冲向战场。
利刃割开血肉鲜血喷溅而出的声音是那么的美妙,目光所到之处,都是一片血红,四飞的残肢。许久没杀人,手心渗出汗,使得剑柄不太顺手。
他穿过哀嚎遍野的血色战场,在人群后找到那道冷静看着战场的人。
这一刻,他的匕首,是冲向他的!
三十九
“容九州,受死吧!”
他如离弦的箭矢,倏的向不共戴天的仇人袭去。剑影直指容九州的心窝,苏轻狂满脸戾气,目中迸射出浓烈的杀气。
面对逼人的攻势,容九州却是不急不徐地伸出两指,夹住逼向胸口的剑尖,剑芒灼热,刺痛他的指尖,十指连心,似乎连心都有点不适。咣当,匕首应声而断成两片,他用下巴看着苏轻狂。
悻悻收回手,苏轻狂娇喝一声:“混蛋十二,你给我什么劣质品?”
紧随其后的十二做好战斗准备,蓄势待发,闻言不满道:“公子,宫主的佩剑倒是坚韧啊,有本事你就去借来!”
再回头,已见容九州把玩着两枚银针。他随身携带的武器放在腰带里,主要为银针与飞镖,长靴里还藏着一柄匕首,他不爱舞刀弄剑,他嫌带着累赘麻烦,这跟白非情老忘记带剑有着本质的不同。
苏轻狂冲他抛一媚眼,转身即跑!
“啊!”
脚还是受了一针,苏轻狂顿时浑身发抖。他对银针有恐惧,很多年前,容九州就是用银针在他身上作画,让他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容九州似乎也想起那情景,奇道:“你的刺青呢?”
苏轻狂展演一笑,却如强弩之末,笑得比哭还难看:“我要药师给我扒皮,重新做了一张。”
容九州摆出“何苦”的表情,悠哉悠哉道:“你的脚再耽误下去就算药师也救不了。”倾下身,邪恶地笑,“你的轻功不是独步天下么?可比不上我的银针,瘸了后更比不上呢。”
苏轻狂求助地望向十二,却发现……
“十二你这混蛋给我逃到哪里去了!!!”
“哈哈哈哈……”
容九州的笑声猖狂欠扁,扛起苏轻狂,“苏美人,跟孤回宫。”
苏轻狂待要挣扎,蓦地感觉到前方不对,眼角瞥到一道蓝芒擦肩而过,来不及抬头他和容九州就双双倒在地上,他们刚才站的地方留下一道深深的裂痕!仿若平地炸开一道惊雷,苏轻狂呆愣在地,小脚已麻痹,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容九州,放开轻狂!”白非情举剑赶来,喝道。刚才那一剑便是他发出的,没错,忠心耿耿偶尔胆小怕死的十二跑回去找救兵,顺便提醒他带上佩剑。
那一刻,苏轻狂感动得泪流满面!
“二哥!”
“轻狂,你莫怕。”白非情优雅地拿出细绢,宝剑太久没用,有点灰尘。
容九州坐在地上看着那柄名为“绝情”的神兵利器,发怔已久。白非情细心的擦拭着情人,如对情人一般温柔着呵护着,看得苏轻狂醋意滋生,恨恨地瞪向那柄剑。
叮叮当当,耳边骤然响起一阵铁器相撞的声音,他侧头看去,却是容九州将腰带里的武器全扔下,银针,飞镖,飞刀,袖箭,飞剑,飞刺,飞叉……扔了一地。
容九州的腰带是小叮当的口袋。苏轻狂内心感慨,却不知他把暗器都解下是为何。
突然!那些暗器动了!
苏轻狂大惊:莫非容九州有隔空操控的本事?
真相下刻大白!
“二哥,担心!”
所有的暗器朝白非情……手中的绝情剑……飞去!
哐哐当当一阵,被白非情擦拭得干干净净的绝情剑尚未绽放耀眼的光芒,就被暗器吸了一身。
苏轻狂愣了。白非情呆了。容九州笑道:“它们很喜欢你的佩剑了。”
白非情回过神,嘟囔着:“擦得太干净了……”把那些暗器都给拔掉,可绝情剑魅力太大,暗器依附上后就不肯分离,他用出吃奶的力气也没能把飞刀拔出。
正当他埋头于暗器小受搏斗的时候,药师已赶到现场,第一时间医治苏轻狂可怜的小脚,
容九州扬声道:“苏轻狂,是你带走赵景燕?”
苏轻狂朝他露出酒店服务员的职业微笑。
“你走着瞧。”
“唉,九爷。”
最后那话,真是没水准。苏轻狂嘟囔着,抬头瞥见白非情还在拔暗器,那傻傻的模样真是可爱,忍笑道:“二哥,下次别把剑擦得那么亮,那是磁铁做的吧?”
白非情懊恼道:“回去会被莫邪说的。”
“啧,你是我哥,我怎会让你被人欺负去?莫邪由我解决。”
跟流光苏清芳不同,莫邪是温柔如水贤妻良母的,自然也少不了结婚女人后的特质——唠叨。与她截然相反的干将沉默寡言,是个闷瓶。
黄昏时,巨煞帮和恶人帮只剩李广伟和陈大炳进行男人最后的决斗,他们的脚下是血色河山。众人见没戏也纷纷散场,余下的教给官府解决。
为了绝情剑的面子它委屈地被盖上一块布,由白非情带回去解决问题。
莫邪顾及朱雀宫主的掩面,未当场发飙,可是一到茶楼,就啪的一声,将佩剑拍在桌上,如惊堂木拍案惊得众人回头,莫邪柔情似水道:“宫主,交给属下来解决吧。”
“劳驾。”
莫邪驾轻就熟,让人找来一盆水,将绝情剑浸下去,又命人拿一盆灰来,在里打了个滚,看得白非情眼神情不自禁地流露出痛楚之色。最后,莫邪潇洒将宝剑一摔,成了!
暗器纷纷离开绝情剑,展现刹那风华的绝情剑此刻灰头土脸,哪有绝世名剑的风范?
“宫主,这才是绝情剑的风采。”
貌不惊人,光华黯淡,丢在一堆剑里就认不出来。
白非情像重新认识自己的佩剑,道:“以后我随身带着这剑。”
莫邪温柔地笑:“宫主,你想作甚?”
白非情底气很足:“我原以为它娇贵,懒得包养才不带。现今知道我误会它多年,所以……”他看向苏轻狂,“以后由我来保护你。”
苏轻狂受宠若惊道:“二哥,真的?”
“是,免得你再被容九州所伤。”
苏轻狂黯然下:“不要,二哥,你来了,十二怎么办?”
“他办事不利,在危机时刻居然丢下公子逃跑,十二,回宫重练。”
十二是吃得苦挨得起打的人,闻言只难过了一会,便打起十二分精神:“宫主,属下遵命!”
苏轻狂心疼十二的离去,他上哪去找十二这么好的受气包?可他更见色忘友,有白非情贴身跟着,他做梦都会笑醒!
永丰镇的匪患解决,百废俱兴,似乎也没一行人什么事了。只是苏轻狂突然想到前线看看,问燕公子的意见,他说无所谓。
因为无所谓,所以他现在身在了军营外。
“二哥,我想进去。”
白非情未发言,药师就抢道:“容九州在里面。”
“不行。”用脚趾都能猜到白非情会说什么。
苏轻狂道:“我没打算找他。”
“不行。”
“二哥,你蛮不讲理。”
“要去去昭云军营。”
“那里岂是吾等外人能去的?”
白非情眯眼:“哦?苏美人在风雷地位不轻啊。”
苏美人……
白非情第一次这样称呼他,苏轻狂似乎闻到了股醋味,傻笑了。
“二……燕公子,我还是先解决你的事吧。”他的确还想再找容九州一次,他必须从他那里得到赵影更多的信息,这样才更有把握恢复燕公子的皇子身份,可眼下看白非情大吃醋,只得直接去找赵影了。“我们要去拜见你父皇。”
四十
赵影远在昭云国都雾城,千里迢迢,他们从水路走,顺游南下,乘的便是叫“九江青楼”的画舫。
苏清芳恭候多时,远远见到白非情苏轻狂二人携手走来,一人面无表情,眼神里有着稍纵即逝的温柔宠溺;一人洋洋得意春风满面,狐狸尾巴翘到天上去。他们身后,默默跟着两人,一冷若冰霜,一温润如玉。
“参见宫主,公子。”她略一施礼,便朝燕公子仔细望去,媚眼如丝,眼神勾人,看得燕公子害臊地将脸别过一边,“燕公子,小女子苏清芳,小船简陋,还望公子别嫌弃。”
燕公子点头致意:“苏姑娘。”他在陌生人面前比较拘谨,或者说警惕。
五人上了船只,自苏轻狂走后,苏清芳又招了很多些姑娘入楼,自己退居幕后,当了个小老板。如今九江青楼的画舫规模比以前大,船大姑娘也多。未免闲杂人等打扰,四人住在最里面的船舱,轻易打扰不得。
身为老板,苏轻狂有义务每天外出查询,见是清一色的女孩,无一美少年美青年,便兴趣缺缺地回到船舱。白非情挑灯看书,侧脸俊美无双,一双薄唇认真得抿起,聚精会神地专注于书里的内容,苏轻狂看得小心肝蹦蹦乱跳。
不打扰他看书,他就到隔壁燕公子的房间。
“燕公子,还没睡?”
“嗯。”燕公子忐忑不安的,“轻狂,我怕我们这次未必能见到我的父皇。”
“哦?”
“父皇时常瞒着大臣微服出宫。”
苏轻狂侧耳:好像那个谁呀?
燕公子丧气道:“所以要见他一面很难。”
“没事,我们可以守株待兔。”
“轻狂有把握么?”
“没有。”苏轻狂弯眼一笑,在燕公子变色中,赶紧解释道,“都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可我并不了解你父皇,也不知他为何不肯认你……”
燕公子道:“莫说你,就连我们几个兄弟也不了解他,最了解他的怕是容九州和景凰,他们跟父皇最亲密。”
后面的问题被他自动省略,苏轻狂不再追究,因为他查出当初燕公子是为何被赶出皇室。这等宫廷丑闻是被镇压下来,可逃不过朱雀宫暗部的耳目,从白非情那里撒娇一通,就套了话来。苏清芳虽与他情同姐弟,又是暗部首领,但他毕竟是“外人”,很多事不方便直言,一到这时,她就会提醒白非情也知道,有本事就像他问去。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苏轻狂在想他或许该去请一个人,可是谁能请得动那尊大佛?书信一封给冷寒烟,由他转交,那佛是否赶赴前来就看他苏轻狂有无如斯魅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