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我叫安+番外——商听弦
商听弦  发于:2010年10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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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轻车也坐在花坛的沿上,站在面前的平安挡住了阳光,贺轻车抬头去看,却被平安身后的太阳刺痛了双眼,赶忙用手去挡,却见到平安笑容灿烂。

“哇!轻车哥哥你好棒啊!有没有宝宝的相片啊?”

贺轻车心口剧烈地疼着,“有啊,来,给你看看。”说着掏出手机,翻出儿子的照片递给平安看。

平安坐回贺轻车的身边,一张张地看着。“他好小啊!……好可爱!……皱皱的!……哈哈……”

平安看得很认真,自己也配合得恰到好处。贺轻车却悲哀地发现两个人只不过是在演一场给对方看的戏而已,演得好,再做兄弟;演得差,从此只做路人。

看完了相片,平安把手机还给贺轻车,“孩子取名了没有啊?”

贺轻车低下头,过了会儿才轻轻地说,“取了。”

平安笑出了声,贺轻车看着他,心里一阵冰凉。

“是不是爷爷取的?哈!我猜猜看,照你们家这么取下去,是骠骑还是骁骑还是游击?”

贺轻车摇头,“都不是。名字是我取的,贺永安,希望他永远平安。”

平安脸上的笑再也支持不住了,眼睛鼻头酸得要命,有什么东西像要从身体里面冲出来一样,让他无法阻挡。平安深深地吸了口气,拼命忍住眼泪,“轻车哥哥,忘了我以前说的那些混账话吧,对不起,让你难堪了。你要好好地照顾爷爷奶奶和阿姨她们,还有嫂子和宝宝,要幸福快乐地过每一天,要多笑笑……你总是板个脸,谁也没欠你几百万不是?”

声音越说越低,平安用力咬着下唇,“好了,就这样吧。刚我披萨只吃了一半,也不知道有没有被人扔了,我回去看看还在不在啊,省得浪费了。”

说完平安再也不看贺轻车,转过身就直直地走了。

眼泪像决了堤的洪水,汹涌而下,让迎面走来的人感到十分惊讶。平安不敢擦,怕身后的贺轻车看出来。

贺轻车心如刀割,看着那瘦弱的背影就这样一步步远离自己,那长久以来莫名的疼痛突然就清晰了起来,那个扯着衣角摇晃他的男孩,那个当着千万人的面大声说喜欢他的男孩,那个留字一张孤独离去的男孩,那个男孩说,“哥哥,我叫安。”

“安!”大声地喊出了在心中喊了千万遍的名字,那一刻,贺轻车感到直达心灵的轻松。

平安的脚步一窒,随即又开始走。

“安!安!安!”

贺轻车一边喊一边跑了过来,平安没有回头,眼泪淹没了他的眼睛,伤痛阻塞了他的听觉,直到被一个温暖的怀抱从身后抱住。

平安颤抖着身体,死命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贺轻车紧紧地抱住了平安,在他耳边不停地说,“安,安,安……”

平安用力地摇了摇头,像是要甩掉什么似的,“轻车哥哥……以后,你就可以……喊你儿子……安……”

贺轻车听了平安的话,心就像破了一个大洞似的,两只手无力地垂下。平安轻轻推开他,还是没有回头,举起左手在空中来回晃了几下,便大步向前。

没有办法说再见,怕一开口便止不住会失声痛哭。此一别,应该是再也不会相见了。他呵,原来胆小如鼠,怕再也见不到他,竟连个再见也不敢说。

贺轻车眼睁睁地看着平安的背影消失在路的拐弯处,默默地,站了很久也不愿离去。

第33章

平安躲在路的拐弯处,一会儿探下脑袋,看见贺轻车还站在那儿,赶忙又缩回头,呜呜哭着。过会儿再看,他还是呆呆地站在那儿,平安的心,疼得要命。

就这样贺轻车站了多久,平安就站了多久。最后贺轻车摇摇晃晃地走了,平安看着他的背影,任眼泪流成了河。

到了公交站,上了回学校的公交车,在身上怎么找也找不到钱包,司机正要赶他下车,一个人默默地递了一块钱给平安,平安泪眼朦胧地抬头看了看,是个高个子的大男孩,男孩冲他笑笑,“你也是D大的吧,我是统计系的柳长乐。”

平安脸上泪痕未干,“嗯”了一声。

柳长乐拉着他平安坐到他的位置上,平安把头抵在前排椅子的靠背上,眼泪叭嗒叭嗒一个劲地掉。

到了学校柳长乐要送平安,被他拒绝了,一路捂着眼睛哭回了宿舍。宿舍里只有大王在,慌得赶忙打电话把另外两只叫了回来。

很快骨头和语冬回来了,只见平安蒙着被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几个人对看了一眼,语冬上前拍了拍他,“安安宝贝,怎么了?”

平安不吱声,只是压抑着声音哽咽。

语冬摸着没胡子的下巴捏巴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大王去把门关上,骨头你去门外守着,一会儿有人问就说家里养的狗死了。”

骨头唾了语冬一口,“靠!咒谁呢?”

大王把骨头推出去,“叫你去你就去,语冬肯定有他的道理。”

骨头这才出去了,随手拎了扫把扛在肩上,往506门口呈大字型这么一站,立刻吸引了不少目光。

语冬拔下拖鞋就砸了过去,正中骨头脑门,大王砰地一声砸上了门,骨头在外面打鼓般擂着门,不依不饶的。

“我他妈就是不想招人注意,这下好了,他他妈的长脑子没啊!”

大王摁住发火的语冬,一个劲地安慰,“别生气,他全身就一个细胞,你赶紧看看平安吧。”

语冬这才对趴到平安的床边说,“平安,你哭出来吧,门外有人守着呢,乖,哭出来心里就好多了。”

平安的哭声顿了顿,接着就如同受伤的野兽般疯狂地嚎啕了起来。

他需要哭泣,他也只能哭泣。哭泣自己那可悲可怜的爱情,就如昙花一现,从此只剩凋零。他想到当初在舞台上唱《暗恋》,当着那么多人说喜欢他,他不后悔,从来都不后悔。他一直以为他是不喜欢自己的,可是今天为什么要那样喊自己的名字?为什么要拥抱自己?难道仅仅只是可怜和同情?为什么要给孩子取那样的名字?他要这样伤害自己到什么时候?

哭得天昏地暗,哭到再也发不出声音,平安仰躺在床上,眼泪还在不停地流。语冬和大王眼圈都是红红的,语冬抓着平安的手说,“安安宝贝,差不多了,不要再哭了啊。”

平安仍是流泪,却轻轻地说话,声音嘶哑得厉害,“语冬啊,我怎么觉得把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光了。”

大王忍不住了,哇得一声哭了起来,被语冬凿了个爆栗,摸着头止住了哭声。

平安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继续流着泪,大王这才想起了骨头,跑去开门,只见骨头背对着他,一把扫把横在胸前,挡住了辅导员和几十名闻声而来的同胞。

见开了门,几十个人统一地伸了伸脑袋,隔壁宿舍的大胖把眼镜往上抬了抬,“不就家里死了条狗嘛!我靠!哭得跟被人LJ了似的!散了吧!”

(后:此一役骨头成名,走在校园经常被人指点,“看!就是他!家里死了狗又被人LJ!真惨!”这黑锅背得!)

平安抽抽噎噎断断续续哭了一夜,几个人心里都挺难受,又不敢问到底是什么事,一夜睡得不安生。

第二天早上语冬先起来,看看平安,眼睛睁着,肿得桃一样,目光呆滞,面无表情。语冬心想,这下事大了。摸了摸平安睡得乱蓬蓬的头发,叹了口气,先去洗手间梳洗。

骨头和大王也起来了,语冬把他们叫到一边,小声地说,“情况不妙啊,我们仨得轮流守着,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语冬这么说把大王吓到了,指着床上的平安无声地说,“自杀?”

语冬轻轻点了点头,“有可能。”

几个人捂着心口脸色都有点发白,语冬咳了两声,说,“骨头,你去买早餐吧,平安,安安宝贝,你想吃点什么?”

静静地等着,许久才传来一声干巴巴的哭声。

平安慢慢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眼睛呆愣愣地望着前面,张了张嘴,“嗯嗯……嗯……”

说是哭声太勉强了,简直像是便秘的时候使劲的声音。

语冬又趴回平安的床边,“你想要上厕所?”

平安抬手照着他脑门就是一下,因为没什么力气,打得也不怎么疼。

语冬这才松了口气,“平安,到底怎么了?”

他不问还好,一问把平安积了许久的怒火一下子点燃了,张大嘴又干嚎了几声,见哭不出眼泪也哭不出声音,只好啊啊不停地叫,一边还用力捶打着床铺。所幸平易疼儿子,给他订制了小小的席梦思,不然这几拳下去有平安受的。

捶了几下不解恨,平安把被子褥子枕头什么的通通扔到地上,然后自己蹦下了床,在这些东西上狠命地踹,一边踹一边骂,“你他妈的!你来找我做什么!啊!来找我做什么!老子已经躲这么远了!你还要老子怎么样!看你结婚生儿子还不够吗?还要我怎么样!为你养老送终?看你子孙满堂?你他妈的!”

边上的三个人彻底石化,天啊!爱上有夫之妇?太扯了吧!不管怎样,他们还是津津有味地听着。

平安还在继续踹继续骂,“老子的心都碎了啊!很久以前就他妈的碎了啊!可是你他妈的还拿脚往上踹!老子疼啊,你知不知道!!我犯了天条了还是怎么的!你要这样对我!你滚啊!永永远远给老子消失!呜……”

平安一下子跪倒在被褥上,呜呜失声痛哭。

语冬拉起了他,平安趴在他怀里挤掉了最后几滴泪水。

语冬语重心长地说,“平安,失恋不可怕,全当被狗咬了,都一样痛不是,结了疤就好了。”

平安一掌拍开他,“你才是狗!”

郑语冬一世聪明,愣是没有想明白平安为什么会这样说,按理他应该骂“你才被狗咬了”才对呀!

第34章

转眼间寒假到了,郁非热忱邀请平安去瑞士滑雪,但平易怎么可能答应。连无瑕见郁非伤心,恼羞成怒,干脆堂而皇之地买下了平家大宅隔壁的别墅,打通了两家之间的院墙,脸皮之厚令平易啼笑皆非,最后几个人众星捧月般和平安一起度过了这个春节。

平安和贺轻车的事,郁非和连无瑕也都知道了。郁非本来想去找找贺轻车,但是被连无瑕阻止了,说感情的事,还是顺其自然吧。

平安反正是绝口不提贺轻车,他都不提自然没人敢提,于是也就这么算了。

再开学时,平安多了道麻烦,就是柳长乐每天照三餐来骚扰他。平安气得跑到地铁站换了一百块硬币扔给他,他却不收,仍是笑呵呵地,看着平安的眼神多了很多不明白的感情。

平安是无法接受的,只好躲着他。

夏天刚到的时候,骨头病了,躺在床上直哼哼,嘴上却不消停,“啊哟,安安宝贝,长乐公子今天怎么没来请安啊?”

平安拿了饭盒本来是去给他打几份好菜的,一听这话,恨不得拿饭盒直接喂了他,“死人骨头你再胡说我让你吃饭盒!”

骨头不敢言语,乖乖地等平安去了食堂打了饭菜,回到宿舍一口口喂他吃了,这才说,“平安,你真贤惠!谁娶了你真是走狗屎运了!”

平安气得卷起书照着他脑门就是一下,“你眼瞎了!我是男是女你也分不清,再乱说话把你剁了喂隔壁胖子!”

骂完了骨头,平安挟着书本下楼,准备去图书馆查资料。

在经过图书馆前那片草地时,被一个男人拦住了。男人又高又瘦,眉毛很浓,眼睛很大,挺鼻厚唇,原本的国字脸因为太瘦而变成了长脸。风一吹衣服贴在他身上,都能看清胸前的肋骨。男人看着平安,攒在一起的浓眉渐渐挑高,表情惊讶又带着不可思议的震惊,眼睛里却是迷蒙的沉醉与哀伤。

“郁琰!”男人似乎艰难地说出了这个名字,低哑的嗓音说不出的伤感。

平安抬头,看见两行清泪从男人眼中淌下,男人看着自己,眼神忽而惊疑忽而狂喜忽而害怕忽而悲戚。平安被那样复杂的眼神吓到了,一晃神,便被男人搂到了怀里,男人搂得极紧,却又极轻,平安静静地听着他伏在自己肩上轻轻地啜泣。

“郁琰!我想你……”

平安忽然明白了,这个男人,不是别人,一定是刘延。

刘延搂着平安哭了很久,久到两个人的身边都围满了人。平安知道刘延疯了,怎么样也不敢推开他。

有同学看见他们这样,喊来了柳长乐。柳长乐远远地看见平安被一个大男人抱在怀里,气得要命,冲过去就要动手分开他们。

平安翻了个白眼,“柳长乐!你不许动!”

柳长乐心头一阵酸涩,“平安!他是谁?”

“他是我……哥哥……”

“你骗人,你没有哥哥!”

平安生气了,瞪着柳长乐说,“我有没有哥哥关你什么事!你不要来烦我!”

柳长乐气得脸都变了色。

腿好酸,平安不管了,从刘延的怀里挣开,用袖子给他揩去鼻涕眼泪,见他拉着自己的衣角不放,只好把他带到足球场。

没人踢球,空旷的场地里远远的只有几个人在跑步。

平安拉刘延坐在身边,拉过他瘦骨嶙峋的手放在掌心抚摸着,才轻声说,“我不是郁琰。我叫平安。”

“我知道。”出乎意料,刘延很平静地回答,转过头对平安笑笑,“我知道,郁琰已经死了。就算他们把你整得和他一模一样,你也不可能是他。”

平安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才问,“你,你是不是刘延?”

“我是刘延。一个疯子。”刘延垂下头,“你害怕我吗?”

平安反而笑了,“也许别人会怕,我不会。”

“哦,为什么?”刘延问。

“因为你不可能伤害郁琰,所以你不可能会伤害我。”

刘延点点头,摊开身子躺了下去,仰视天空。平安偏过头看看,发现刘延的眼睛纯净空灵,没有了初见时的呆滞。

平安突然觉得,刘延他可能并没有疯。

“刘延,我觉得你是装疯。”

“哦。”刘延笑笑,也不说是也不说不是,而是问平安,“你没有去过精神病院吧?”

“没有,怎么了?”

“其实精神病院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快乐的地方。你想是什么就是什么,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想着郁琰还活着,他就活着,我一闭眼,”刘延说着闭上了眼,“只要我想见他,一闭眼,我就能看得到。”

“我能恨吗?那是我的亲生父亲,我恨不了。也不可能爱了,我的爱已经远赴黄泉。我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想他,不停地想他,不能忘了他。”

“他在那里很孤单,我知道。”刘延一口气说了很多,“可是我不能死在爷爷奶奶前头,他们那么疼我,我怎么能伤他们的心?郁琰,你怪我吗?”

平安哭了,刘延的话里并没有包含他的父母,想来是早有死志。他费力地把刘延拉起来,眼睛直直望着他,心疼地说,“刘延,你不要这样想。郁琰他不会怪你的。他虽然走了,你还活着啊。你要好好地活着,他在那边才不会心疼,才会安心地往生。”

刘延笑了,望向平安的眼神没有悲苦,反而十分平和,“你不是郁琰啊,你不知道他的脾性,他这个人,是宁可要我同死,也不会留我独自活下来的。已为死别,宁许生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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