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痕心知寒苍武功了得，这第一招就是闭门绝学——清音咒。

寒苍立在原处仰视陆痕。深邃的眼眸里不见波澜。

……

天都内

雪儿搂着熟睡的如意黯然落泪。

一想起昨晚给主人送药的情景，他就有种不祥的预感。

师父要他送四粒【还魂丹】给主人，说是每次只能服用一颗。虽然当时主人没说什么，但他还是不能安心，总有些事情想不明白。好好地人干嘛要服【还魂丹】？那是魔都的邪术，专门为了提升功力用的。难道主人真想杀了陆痕？

……

两军阵前正是风起云涌。

一者腾到空中一现蜀山绝学。一者血袍飞扬要振魔威。

陆痕盘膝在华光之中，手清扬天雷大作。

寒苍不敢怠慢，弓步稳身形，晃双臂引出地狱之火。片刻，大地就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天雷对地火，一瞬间的撞击一瞬间的毁灭。在轰鸣声与地震中，作为战场的大平原已被劈为了两半。

凤都大军也被远隔在战场之外。

“禀大王，大地被劈出了一道深谷。举臣目测足有三百米宽。”

听完大臣的回禀，子焰点了点头并没说话。

一旁的司尹也是皱眉不语。现在他们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陆痕独自奋战。

……

战场上

寒苍接下第一招后朗声大笑。

“不愧是我看中的人。”

冷冷道了这一句后，魔焰高涨，寒苍的身体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就见那血红的锦袍飞飞扬扬渐渐化成了羽翼，低垂眼眸的魔物也现出了尖利的血牙。再睁眼，如狼般的眸子里映着的是赤月下的欲望。

这才是寒苍的本来面目——真正的苍魔。

见寒苍显出本尊，陆痕反倒踏实了许多。只要寒苍还能以魔体出现就说明【元神】没有离体。也不知为何，他总怀疑寒苍是用自己的【元神】救了他。

可陆痕万万也没想到，现在寒苍是靠着四粒【还魂丹】的功效才现出本尊的。

苍魔将羽翼一展，天与地竟然都陷入无边的死寂中。仿佛所有生灵都在死亡的恐惧中颤抖着。

魔双臂一晃。席卷着恶灵的骤风就冲向了陆痕。

道者以空对万邪，身不动自化阴阳。

就在正与邪相撞的一刹那，天空破晓！

苍魔仰望陆痕露出浅浅的笑容，喃喃自语道。

“痕，最后的这一招……你可要看清楚了。”

魔羽翼一抖，也腾空而起。带动着炎炎魔火直冲天际。但见魔火燎原燃尽了天地间的万灵。就连随行的几万魔军也没能逃过此劫。这些灵魂最终都汇聚成内力集于寒苍一身。

陆痕眼望寒苍，也自语道。

“苍，你且先行一步。黄泉路上等我也就是了。”

苍魔再出招，竟然一招万式。

无边无际的刀光剑影同时扑面而来。无处躲无处藏，更无从接招。道者唯有凝神应对，虽然内力抵不过对方，一转眼就已经是身中数刀。然而求胜心更为坚决。聚精会神之下，瞬间的破绽未能逃过陆痕的眼睛。

只一招，破风而去，随即身化利刃直奔寒苍。

风静，风停

细雨中唯留一片凄凉

是谁——染满鲜血的手颤抖不已

是谁——环绕在腰间的臂坚定不移

是否早已注定这样的结局

既然如此又何必何必……

寒苍的头无力地依偎在陆痕肩上。鲜血顺着嘴角滴落，染红了一片白衣。他用最后一丝力气紧了紧绕在陆痕腰间的手臂。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男人的声音仿佛是飘远的枯叶，萧瑟而寂寞。

“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

可惜他没能等到想要的答案。无力的手臂就悄然滑落。

安静的他就仿佛只是进入了梦乡。陆痕将男人搂得更紧些，好像这样做能留住那最后的温暖。有太多话还来不及说，可惜人已不再。

他问他，爱是不爱

幼年相逢之情，相交之义，生生死死辗转几何。他只道陆痕是他的所有，却从来也不知自己更是陆痕的唯一。唯一不变的挚情挚爱，唯一难舍的红尘旧梦，唯一断开了的孽缘情劫。

怎能不爱

如何不爱？

若不爱，当年不会为他忍辱负重的下山。若不爱，不会为他担起改朝换代的重担。若不爱……

明明是为他才担起这份重任，到最后却伤他伤得最深

究竟是谁枉了谁的一片心

又是谁误了谁的一片情

如今已说不清道不明

那一句爱过，此时此刻却怎样也说不出口

因为他已经泣不成声

……

苍，不是不爱

只是你我都爱错了人

……

第二十四章 战神魔

萧瑟的雨吹打在男人脸上、身上，洗去了斑斑血迹却更添情愁。陆痕立在棺椁前，凝望着那张安详的脸。仿佛要把他深深地烙在灵魂里，永世不变。

“陆公子……”

修心上前一步躬身施礼。说道。“请您节哀顺变。”

陆痕闭上眼，深吸了口气。

“死了好！……死了清静……哈哈”

说完，陆痕又仰面大笑。

“陆公子……”修心欲言又止。

陆痕止了笑声，说道。

“你将寒苍的棺椁先封进山洞里。”

修心犹豫道。

“属下认为还是焚尸来得稳妥。以免有心之人……”

“我明白。等我死后，就一起焚了。骨灰随意撒在哪里都好。”

陆痕说得极为轻松。

“公子要不要再见见少主人？”

“……不见也罢……”

陆痕将折扇合上，放进寒苍怀里。他知道修心跟雪儿会照顾好如意，所以也不再多做交代。转而问道。

“修心，你有能提升功力的药丸吗？借来一用。”

“属下有【还魂丹】。”修心毕恭毕敬地答道。

陆痕一伸手，说道。

“都给我。”

修心却没动，只是说道。

“此药每次只能服用一粒。”

“恩。”

“多服只会伤身。”

“恩。”

“超过四粒，必死无疑。”

“恩。快拿来吧。”

陆痕显然没把他的话听进耳朵里去。

修心一声叹息，说道。

“我答应过主人，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能让公子遇险。”

“他人都死了，你跟个死人计较什么？”

陆痕悠哉悠哉地说着，跟刚刚那个痛心欲绝的他判若两人。

修心想了想，又说道。

“还请公子稍安勿躁。我想蜀山众仙不会坐视不理。”

“众仙若能下山，早就来了。”

陆痕虽不知为何师父师叔们迟迟没有露面，但也猜到蜀山上定是出了变故。

“你若不给我，我只会死的更快。”

陆痕顺了顺鬓发，继续说道。

“你给了我，我还有生还的希望。你不给，我就是必死加快死无疑。两者如何取舍，你自己看着办吧。”

修心也不说话，默默地从怀里掏出一粒递了过去。

“修！心！”

陆痕凶起脸儿来，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不老实！”

“公子……”

修心又一次躬身施礼。

“主人为公子几番舍命。若公子有个三长两短，我要如何向主人交代？还望公子体谅。”

“体谅？”

陆痕冷笑道。“我这辈子体谅的人太多了。做的退让也太多了。”

话音刚落。就见陆痕身形转动，快似闪电。修心还没来得及反映，怀里的药盒就已经落进了陆痕的手里。

“公子……”修心刚上前一步。就见陆痕冷冷一笑。

“修心，你认为你还能抢得回去吗？”

“……”修心也不说话，只是低垂着眼眸。

“好生看管寒苍的棺椁。”言罢，道者飘然而去。

他们在这儿的一番对话都传进了一个人的耳朵里。那人也是碰巧路过此地。

“陆痕！别怪我无情无义，只能说是天意如此。”

见陆痕远去，那人在山石后面露出了狠毒的笑容。

…………………………

魔都

烈焰翻腾血雾笼罩外加鬼哭狼嚎的所在，就是魔都了。仰头观看，礁石堆砌得高耸入云，从顶端溢出的红色岩浆妆点着死气沉沉毫无生机的魔之城。

素衣道者负手而立，感叹道。

“难怪寒苍总想下山。这么怕热的他。哈……”

陆痕又看了看那个什么都没装的药盒，苦笑不已。修心啊修心，你可把我害苦了。他把药盒扔到一边，提掌运气，一声低吓邪灵退散。

“陆痕……”

他一掌过后，就听天空中回荡起一个声音，似曾相识。那声音又说道。

“我等你好久咯……”

“喂……既然你等得这么辛苦，一定很想见我。那你还在磨磨蹭蹭地做啥？”

沉默了片刻，那个声音又说道。

“你……杀了寒苍？”

“快现身吧。他在黄泉路上也等你好久咯。”

陆痕双臂一开幻化成黑雾，幽冥鬼泣再临人间。雾散尽邪刀现，清圣之音竟与幽冥鬼泣合二为一。素衣道者已然不见，眼前的这个人似神似魔，霸气却不枭狂。一派淡然中竟是决绝的杀念。

“这就是你的能为吗？陆痕，你未免太小看神魔了。”

就见晴空上突然风起云涌，血雨漫天。一团赤色雾气渐渐聚集成人形遮盖了半边天地。日头被挡在他身后，竟显得毫无生机。

“娃娃……看在我徒儿的面子上，就你赐一招而亡。”

神魔气动山河。一扬手，还未出招就已惊天色变。

陆痕横刀仰望神魔，自言道。

“寒苍，我不会让你白死。”

神魔手一落，一招万式铺天盖地得袭来。这正是寒苍临死前用的那一招【决神式】。陆痕已知此招的破绽之处，不等他一招使完便先发制人。人刀合一破风而去直取神魔心脏。

电闪雷鸣后，陆痕竟跌落尘埃。

“哈哈哈哈哈……”

神魔仰天大笑。

“【决神式】乃是我不传之招。为了让你看清这招的破绽，寒苍竟然不惜牺牲性命。真是愚蠢之极。”原来魔神并无实体。所以，所谓【决神式】的破绽对于他来说根本就无所谓。

陆痕刀尖儿点地，勉强站起身来。苦笑之余用袖头擦去了嘴角的血迹。再抬头望去，却见神魔安然无事。

“老头儿，你使诈！”

陆痕也豁出去了。反正横竖都是一死，他干脆破口大骂起来。

“竟用这种不入流的幻境把戏来对付一个后生晚辈。你羞也不羞？”

“哈……陆痕，你想用激将法逼我说出自身破绽。”

陆痕长叹一声。

“被你发现了。”

随即又拔起胸脯儿呛声道。“是又如何？……我怕你不敢说。”

神魔在空中俯视陆痕。问道。

“哦？如此说来，只要知晓我的破绽，你就能杀得了我？”

刚才那一招已经伤了陆痕的元气。他干脆往地上一坐。答道。

“这可就难说了。咱们不妨试试。”

神魔冷哼一声，说道。

“你小小年纪脸皮倒是够厚。哈……”

陆痕掸了掸衣襟上的灰尘，继续呛声。

“以大欺小又不敢正面应敌的魔老头没资格说旁人脸皮厚啊。”

“哈……笑话，我不曾听说有将自身破绽告知敌人的蠢材。”

“诶……这不是蠢，这是真性情。我就敢说。你信不信？”陆痕信誓旦旦地说道。“我的破绽和弱点就是……………………寒苍。”

第二十五章

“哼……他若不死，谅你也不敢直言。”

陆痕用刀尖儿点指空中的魔神。叫道。

“说来说去，你就是怕啊。”

“笑话！”

神魔怒气冲天，一句笑话震得山摇地动。

陆痕却稳当当坐在原处，继续说道。

“魔老头，你不用装了，我知你就是怕。你怕自己会败在一个晚辈手里扎了你【神魔】的饭碗。”

“放肆！”

神魔大吼一声，一股强悍的剑气直扑陆痕而来。

陆痕不躲也不闪，抱着怀等着。那道强悍的剑气却只是与他擦肩而过，并未伤他分毫。

“魔老头，你口口声声喊什么让我一招毙命。可现在已经过两招咯。”

其实神魔刚刚的那一招并没想要他性命，只是要看他惊慌失措的丑态罢了。却没料到，陆痕是真的不怕死。其实这娃娃也算个人物了。想到这儿，魔神顿时生了惜才之心。

“娃娃……我劝你及早回头，还能留条性命。”

神魔缓和了语气继续说道。“我徒儿此生最重视的就是你。你舍得他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心吗？”

“舍！得！”

陆痕答得倒是痛快。

神魔沉默了片刻，又说道。

“此事与你并无关系。你何苦为了不相干的人搭上自己的性命？再说，蜀山众仙都不愿出头。你一个修道中人又何必来扛这份重担？”

他这番话也不是全无道理。论能为、讲责任，蜀山众仙的确责无旁贷。对付这种大有来历的老魔物，更轮不到他陆痕出头。

如今魔都大乱人间，蜀山众仙却迟迟不肯露面。这在常人看来视乎不近情理。其实这当中另有隐情。

原来，在苍魔乱世的同时，神魔就用术法封印了蜀山。由于事出突然，众仙全无防备竟然都被困在封印之中。所以现在陆痕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魔老头，一定是你使诈在先，若不然我师父早就打得你魂飞魄散了。”

其实蜀山上发生的事他还不知道，只是随口这么一说，却没想到歪打正着。他白了神魔一眼，又说道。

“罢了，罢了……我看你这【神魔】的绰号也就是靠些小把戏骗来的。来来来，给陆某一个痛快。”

言罢，陆痕把脖子一挺等着挨刀。

“哼……你太过狂妄了。”

神魔再次发怒。整个大地都为之颤抖。

“罢了！罢了！威风你随便耍。陆某不肖与你一般见识。”

陆痕摆出一副瞧不起人的架势，看也不看神魔一眼。

“哼……也罢，就让你死个明白。”

伏在上空的神魔将自身【元神】托在掌中。说道。

“我【元神】在此。且看你有何本事了。”

这会儿陆痕也歇得差不多了。眼见神魔将【元神】现出，心中大喜。他起身提刀，运足功力再出招竟也是一招万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