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水舞杨 第三、四卷(穿越)——苏雅楠
苏雅楠  发于:2010年11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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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羽信伸手抹了抹额间渗出的汗珠,半是责怪半是逗乐的道:“江昂,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今儿我是掐着时辰,来你府上蹭饭的,你怎地也不请我进去?这大热的天儿,还不快让人备了冰块给我解暑!”

秦昭然伸指冲他虚点着,“羽信,今儿当真只是来我府上蹭饭?下朝时那魏家少东拦了我的轿子求告,我可是依稀见你站在崇德门外瞧热闹啊!”

田羽信两眼一亮,贼头贼脑的挨到他身边,挤眉弄眼的调侃道:“那……武将军怎没带了那魏家少东回府?眼下他有求于你,自然是你要怎样便怎样,如此良机,怎可错过?”

这话说的直白,秦昭然鲜少见人如此大言不惭,把自已设计逼迫,要胁他人以逞兽欲,说的这般光明正大,就像说起,今儿天气闷热,可瞧着天边那朵雨云,过不多时必有豪雨一般,直截了当,这人对他,言辞间虽恭敬,却透着非同一般的亲厚,想来这人和武江昂,私交甚笃,愈是这样的人,秦昭然和其交往起来,愈是格外拿捏着分寸,田羽信这番问话,若依武江昂的性子,定是嬉皮笑脸,直把自已的龌龊心思,当成什么有趣的事情,宣扬的人尽皆知,可秦昭然不明白武江昂的脾性,只能淡淡一笑,一个孤拐顶在田羽信肚腹间,道:“胁迫来的,有什么乐趣?现下我不喜欢那个调调儿,总得让他自已个儿心甘情愿,才能显出我的手段!”

田羽信一窒,忙换了副正经颜色,应道:“那是,那是,江昂你自小便有主意有见地,如今竟连身边那些人,也如此上心,当真难得!那……我这便使人去,替魏季宣打点打点,刑部大狱比不得别处,如今天气炎热,那狱里定然憋闷的紧,魏家这兄弟俩,身子骨都不如何健壮,别拘坏了他哥哥,到时你可就没了谈资,让人家心甘情愿了!”

秦昭然微一抿唇角,算是回答,伸臂请田羽信进府,他前后见过田羽信几次,田羽信几乎都是副惫懒模样,似乎什么都不挂在心上,这时请他进府,他竟蓦地瞪大眼睛,好像不认识秦昭然似的,两眼直直盯着他,秦昭然被他觑的心虚,问道:“怎么?这么大热的天,有什么话进去再说,我自下了朝,还粒米未进呢,想来你也是饿着肚子,索性留在这儿,用餐便饭,省得你出去说我孤寒,挑剔将军府的待客之道!”

田羽信深吸一口气,面上罕见的现出郑重神色,“江昂,你这是……”

那杠子头甚是机灵,紧着冲田羽信使眼色,推揉着他进了府,口中絮絮道:“田大人,将军既说请您进府,那便是实心实意留客,您和将军这许多年的交情了,怎会想不明白?”

他二人言语间透着古怪,想必是武江昂和田羽信间,曾发生过什么矛盾,以至于田羽信再不愿踏足武府一步,秦昭然这时开口挽留,不啻于低头服软,给了田羽信一个台阶下,可平素这二人风面,田羽信言语间又透着亲热,不像和他有什么旧怨,秦昭然满腹疑问,只能通通闷在心里,当先进了府,吩咐守在门边的侍卫,去准备席面,自已引着田羽信回了小院。

拐过花影扶疏的木廊,他那小院格外孤清的伫立在晚霞之中,秦昭然一眼瞧见武义那墩实的身影,想起院里那两个秀色可餐的宝贝,有些情不自禁的加快了步伐,田羽信这一路都是神情肃穆,这时以为他急着回去换下湿腻的朝服,备不住呵呵一笑,状似无意地向南面的院落扫了一眼,却正瞧见将军府里管事的武悌,退着出了那处月季丛丛的小院。

秦昭然完全没留意田羽信的举动,着急忙火的推开院门,四下里一打量,却没发现小笛和湘函的身影,正自不解,后院隐约传来水声,秦昭然顾不得田羽信,快步追入后院,却见斑斑翠竹间,有碗口大的竹管,从院外引了泉水,正潺潺流向一处石砌的浅浅水池中,小笛和湘函两个,静静坐在池边,见他来了,同时微笑着伸手撩水,直冲他泼了过来。

田羽信自知武江昂的小院,指不定宿着美貌少年,所以见他急急奔了后院,也不便跟随,犹豫着站在院门口,不住伸头打量南边的院落,思虑良久,举步便欲前往,却被院外那墩实的少年侍卫拦住了,那少年满面诚挚,轻道:“田大人,南面那院落宿着府里的女眷,您若要拜候,待将军吩咐了,小人再陪您一道儿去吧!”

田羽信摇了摇头,笑道:“原来那院里住着府里的女眷,多谢小哥提点,田某险些莽撞失礼,做了回登徒子呢!”

武义红着脸,直说不妨事,田羽信转身回了小院,正碰上秦昭然一手一个,揽着两位姿容不凡的俊美少年过来,当即满面堆笑,着实把他二人夸赞了一番,见秦昭然左手边那在船上见过的少年,晕生双颊,面色稚嫩,青涩可爱,秦昭然右手边那少年却是淡淡听着,偶尔眼波流转,妩媚不可方物,田羽信心中暗赞,武江昂这次寻回的少年,倒浑不似往日那些俗物,这般灵气逼人,倒让人不禁为之惋惜。

晗茗歆朝早在未时末,便被展鸣带了去,秦昭然问明了小笛,命人把席面开到这院里,武义隔门应了一声,脚步声渐渐去远,田羽信正陪着秦昭然说笑,忽然院外窜进了个黑影,田羽信一惊,急急护在秦昭然身前,拔出腰刀喝问一句,“谁?”

那黑影蓦地停了下来,众人定晴一看,却不是展鸣又是哪个!只是这时展鸣面色有些青白,似乎受了惊吓,待他略略定住神,从他怀里竟探出个小脑袋,虽然背对着众人,可那小小脑袋上两个圆圆双髻,和系在头顶的红绳,瞧着却眼熟无比,小笛喷地一笑,叫道:“展鸣,晗茗,你二人这是怎么了?难不成……被狗撵了?”

展鸣只大口喘着气,晗茗隔着展鸣那肩膀,连连吐了几口,怒道:“啐!啐!晦气!晦气!”

秦昭然脸色一变,展鸣急忙应道:“将军,晗茗不是说笛公子,您别误会!他是说……他是说……”

晗茗咬牙切齿,一张小脸气的铁青,抢道:“我是说那小瘟神!”

院中众人面面相觑,田羽信今儿当真是大开眼界,武江昂这人,虽说豪爽洒脱,矫然不群,可性子暴燥,却是人尽皆知,旁人一句话听不入耳,轻则挥拳相向,重则利刃加身,这小童如此不驯,他竟能忍耐着不动怒,着实稀奇!

小笛和湘函同时重复道:“小瘟神?”

展鸣还没来得及答话,晗茗已经恨恨点头,道:“就是那小瘟神!今儿展鸣带我和歆朝去豆荚胡同,买那个什么斋的糕点,回来路上,见有人鬼鬼祟祟推了辆小车,形迹可疑冲城外去了,启鸣瞧着直说那车上被布掩起的,像是个孩子,展鸣说定是有人拐卖孩子,这事既让我们遇上了,少不得要管上一管,哪知闲事没管上,却遇上了那小瘟神,直被他身边那汉子追了我们十几里地,这才甩脱他们,启鸣和歆朝,还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呢!”

上善若水(9)

当今世上,敢用小瘟神来称呼天子的,怕是只有晗茗这不知深浅的孩子,展鸣脸色一白,急忙捂住他的嘴,吼道:“你消停一会,成不成?那人也是你随口叫得的?仔细祸从口出!”

小笛湘函毕竟生活在这皇权至上的年代,虽说晗茗说的可笑,可他们反倒板紧了脸,小笛惟恐吓着晗茗,轻声轻气的哄着他,“晗茗,你仔细回忆回忆,今儿碰上那人,言语间可有什么不恭敬的地方?”

晗茗挣扎着从展鸣的指缝间呜咽道,“哪……哪来得及对他不恭敬,展鸣一见他面,比见了鬼还惊慌,扯着我撒丫子就跑,那小……那人瞧着有趣,竟让他身边那汉子背起他,一路追了过来,还不住嚷着,若是展鸣比脚力输给了他那侍从,便要展鸣把我输给他呢!”

秦昭然听得头大无比,他以为那位小天子,过了这许多天,很该把他府里有只有趣皮猴儿的事淡忘了,没想到,展鸣带着晗茗出去一趟,竟又引逗出那人的兴趣,这下若是明天进宫,那人私下里向他讨要晗茗,他可如何推脱?

湘函虽说不待见晗茗歆朝,可他现下和秦昭然渐入佳境,自然觉得应当为他分忧,再者小笛对晗茗歆朝,说不出的喜爱,他之所以能这般顺利,和秦昭然成其好事,归根结底,全赖小笛成全,所以很愿意替晗茗做些事情,这样既能令小笛秦昭然感念,又能令晗茗欠他一个人情,着实上算。

“展鸣哥,”湘函淡然开口,气度雍容,不见一丝慌乱,“烦你把今儿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一字不拉的,说一遍!”

他这般淡定,好像不管发生什么,他都有能力扭转乾坤一般,展鸣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液,轻道:“何公子,未时我来接了晗茗歆朝,我们三人一道儿去东大街寻启鸣出去玩耍,在豆荚胡同的全兴斋买了碗豆黄,启鸣见起了风,就说要带了这两个孩子去放风筝,城郊有块野地,附近农人家的孩子,都喜欢去那里玩耍,我们还没出城,见有人推着小车,急急慌慌走着,连他车上掉了东西,也不及回转去拾,启鸣瞧着有趣,只道这人必有古怪,这俩孩子您又不是不知道,最是爱凑热闹,当下嚷着要跟去看个究竟,哪知没跟出多远,远远瞧见有个身影,依稀便是宫里那位,我怕他瞧见晗茗,又勾起兴头,非讨要晗茗不可,便悄悄跟启鸣打了个招呼,我二人分头带了这两个孩子回府,我和晗茗没走多远,宫里那位竟已认出我们,紧着追了过来,幸尔我二人走脱了,现下那位不定还绕在东大街哪条胡同里,转不出来呢!”

小皇帝年少好动,他自已独处深宫,身边都是外臣的眼线,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见晗茗言语讨喜,又极是有趣,自然舍不得丢手,秦昭然轻咳一声,右手略一使力,在湘函腰间轻轻一捏,待他回头,忙压低声音笑道:“湘函,我们这些人里,还数你脑筋最是灵活,若是那人向我讨要晗茗,我怎么推拒才是呢?”

湘函眼风一转,轻轻巧巧白了他一眼,端的是风情无限,“将军是那人的授业恩师,明儿进宫私下寻着那人,只说他不该这般私下出宫,言辞间严厉一些,那孩子心虚,自然不敢再提起讨要晗茗这事了!”

秦昭然双掌一合,喜道:“是啊,我怎地没有想到?”

小笛歪着小脑袋,嘻笑道:“秦大哥,湘函替你出了这么个好主意,你可要如何谢他才是呢?”

秦昭然涎着脸凑上去,在他面孔上偷香一个,很是豪爽的应道:“你们说想要我怎样酬谢,我照做便是!”

小笛和湘函闻言大笑,小笛一挑眉,轻道:“这可是你说的!”当下挨到他耳边,轻轻说着什么,田羽信从未见过武江昂这般家常,一时竟看住了,却见小笛说完,秦昭然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急急摇手,板着脸道:“除了这事,别的我都可答允!”

话音刚落,就听湘函仰面大笑,小笛也是笑不可仰,秦昭然慢慢回过味来,怪叫一声,伸臂把他二人收入怀中,道:“原来你们是故意耍笑,好,好,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们!”

武悌带着一众仆役,在绿苑北面花厅布了席面,请院内众人入席,小笛湘函脱出秦昭然怀抱,垂首跟在他和田羽信身后,田羽信挑着大拇指,夸赞道:“江昂,这两位公子当真善解人意,又生得乖巧,难怪这些日子,我觉着你和以前有些不同,原来是在房里藏了这么两个宝贝!”

秦昭然心下暗惊,正了正脸色,待要答腔,小笛从后面扯扯他的衣袖,见他含笑回首,忙笑道:“秦大哥,这位田大人既是你的奶弟,想来也不是外人,今儿算是家宴,咱们便接了南院的姑奶奶一道儿来,席间聊些家常,你看可好?”

秦昭然自始至终,都不知田羽信与武江昂的渊源,听小笛言语提点,这才明白两人竟是奶兄弟的关系,又听他提起南院的姑奶奶,以为他和湘函今日打听到了什么,当下一挥手,道:“好,好,就依你说的办!让展鸣快去请了她来!”

田羽信着实吃了一吓,竟有些结巴,“江昂,你这是……”

湘函抿唇一笑,请田羽信落座,道:“田大人,将军宅心仁厚,虽说有些事前几年不吐口儿,可现如今却也有些松动,您总不能让我家将军自已开口提及此事吧!”

晗茗跟着进了花厅,不管不顾一屁股坐到下首,转着小眼珠,只不住盯着紫檀木清漆桌面上,那色泽鲜亮的菜肴咽口水,正一门心思盘算着,待会儿是先吃鸭脯还是鱼腩,却听田羽信大喝一声,“什么?”晗茗被他吓了一跳,不满的翻了翻白眼,见田羽信面色潮红,额间青筋突突跳起,连眼珠竟也暴出血丝,险些以为这人犯癔症了,湘函倒是夷然不惧,呵呵一笑,“怎地?难不成,田大人现下倒不愿了?”

他们俩打哑谜一般,绕来绕去,总是不肯把话说明,秦昭然只听得焦燥无比,一皱眉头,正要打断他们,小笛从袖底拉了拉他手,一张明秀小脸上,神色甚是郑重,秦昭然被他那小手一握,慢慢定下神来,把湘函和田羽信的对话,拆开了细细思量,又想到田羽信今天在府外的异样举动,当下认定这田羽信,定是和府里那位姑奶奶有什么渊源,不然,这多年的兵痞,怎会一惊一乍,一副沉不住气的模样。

这一会儿功夫,武悌又使人送了一份摆尾鲤鱼,摆在席面中间,晗茗紧紧盯着那不住摆动的鱼尾,再也耐不住,悄悄举起筷子,便要去挟鱼眼,院外忽地有人尖着嗓子叫道:“晗茗,晗茗,你快出来!”

那声音清脆透亮,一听便是歆朝,晗茗怔了怔,顾不得吃菜,扔下筷子急急奔了出去,刚在院门露脸儿,便被歆朝一把扯了去,一路儿小跑,回了展鸣和启鸣所宿小院。

小笛瞧着歆朝神色惶急,不由有些心惊,求助似的看着秦昭然,他却也是神色微变,略顿了顿,笑道:“小笛,湘函,我忽然想起,今日匆忙间,竟把路上买给你二人的东西,落轿子里了,你们且陪羽信宽坐,我去去便回!”

说完着急忙火的出了小院,小笛湘函面面相觑,好在田羽信不以为忤,只下死眼盯着湘函,声气儿略有些发颤,道:“这位公子,你适才那番言语,到底是何用意?”

秦昭然出了绿苑,刚刚那位送了鲤鱼上来,便一直站在角落,觑着众人不留神,暗暗给他递了眼色的仆役,从一侧转角木廊转了出来,引着他来到后院层层叠叠的假山旁,一闪身缩进一处山壁,秦昭然略一迟疑,也跟着进了那处山壁。

假山上方,有不少不规则的孔洞,阳光透过孔洞,投射在山壁间,打出或明或暗的阴影,秦昭然跟着那人走了一截,眼间蓦地一黑,接着像是石壁吱吱呀呀的移开,秦昭然刚随着走了两步,身后砰的一声响,身前却有人抑不住狂喜道:“主子,大喜了!”

忽然进入黑暗中,秦昭然的眼睛没能适应这洞里的漆黑,只觉眼前有无数红红黑黑的小点飞舞,听见那人说话,倒没放在心上,只随口“恩”了一声,洞里似乎不止一人,见他有些心不在焉,随即便有人接口道:“主子,哪明亨已经得手了,金氏小儿被他使人擒下,现下哪党扣着那小儿,只怕谋划得当,便要逼宫篡位了!”

秦昭然好似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小皇帝被擒,武江昂手下这些谋士,竟会这般兴奋的跑来报喜,当真是启人疑窦。

黑暗里有人靠了过来,扑倒在秦昭然脚下,抑制不住声音乱颤,激动的带着哭腔,道:“主子,时机终于到了!本来前些日子,哪党就该动手了,可我倒没料到,哪老贼竟这般有耐性,等了这许久,今儿总算忍不住,向那小儿下手,现下,正是收网的好时候,咱们苦苦候了这许多年,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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