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父,小师父,我不许你进宫!”晗茗又哭又叫,“将军说进宫的都是太监,不是男人,我不要你做太监……”
金严怒喝,“来人,把这小鬼给我拖出去!”
申展鸣急道:“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严儿,不许欺负晗茗!”
晗茗更怒,“死皇帝,狗皇帝……”
话说一半,似乎被人捂住了嘴,只余一片呜呜声,金严声音仍显稚嫩,可却透着无比威严,“申展鸣,朕言出如山,你……到底随不随朕进宫?”
院里传来叩头声,青砖地面被磕的砰砰响,“请皇上收回成命!微臣愿随将军辞官,终老乡里!”
秦昭然不由自主,踏前几步,程征忙跟了过去,金严慢慢重复,“你要辞官,终老故里?”
“是!请皇上成全!”
“成全……成全你个屁!”金严蓦然爆发,再不顾忌什么体面体统,“我成全你,让你跟这小鬼回去卿卿我我?谁成全我?反正你不能走,师父他们都能走,把这小鬼也带走,只你不能走!”
说完又叫,“来人来人,把申展鸣绑了带回宫!地上这个小鬼……给我剁碎了喂狗!”
“你敢!”展鸣的声音一下拔高,“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这是给你留着体面呢!你敢动晗茗一下,我……我把你剁碎了喂狗!”
院里一下安静下来,晗茗缓过劲儿,呜呜抽搐着:“小师父,小师父,你不许进宫,不许不要我!”
展鸣忙软语安慰,哄着他别哭别怕,秦昭然跨进院门的那一瞬间,金严忽然大哭不止,“呜呜……申展鸣,你没良心!你那天还拿着秘药来寻我……”
程征脸红心跳,扯着秦昭然快步进去,随手关了院门,秦昭然见闹的实在不像话,隔门吩咐武忠,“快,让人把礼乐奏起来,恩,把炮也都点上,不能让外面的人听见这里的动静!”
武忠应了一声自去了,秦昭然再看院内,展鸣紧紧抱着金严,捂着他嘴,急的脸都白了,“可不敢乱说!你怎么胡说八道!”
金严就势偎到他怀里,嘴里装哭,眼睛却瞟着晗茗,得意洋洋的示威,晗茗登时起了疑心,上前一步,“小师父,他说什么秘药?他怎么说你没良心?你……你做了什么?”
展鸣扭过头,带着哭腔,“我真没啊!冤枉啊!”
金严挣开他手,冲晗茗叫道:“有,他有!他那天拿了秘药来找我,呜……”说了一半嘴又被捂上,金严心里一发狠,咬了展鸣一口,展鸣吃痛,缩开手,金严一气顺下来,“我们做了那事,往后他只能陪着我,不能再要你了!”
晗茗一呆,不知那事是哪事,可瞧着金严的神气,多半和展鸣现下的惊慌有关,晗茗向来就不是吃素的,叉着腰喝道:“哼,不就是那事,我们早做过了,做了几千几万次……”
“你撒谎?你……你个毛都没长齐的黄口小儿,你知道什么?”金严再次大怒。
“我当然知道,你知道的,还是我教小师父的呢!”晗茗脸上净是得意,秦昭然不忍卒睹,掩着耳朵,“展鸣,快,快,让他们俩消停一会儿,外间文武百官候着,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程征脸都青了,上前一步,揪着申展鸣喝问,“我且问你,你……你当真对皇上不轨了?”
申展鸣一个头两个大,“我的程相爷啊,您就别跟着添乱了!我心里只有晗茗,伴君如伴虎,这个道理我总明白的。”
程征却是不信,“那怎么皇上只缠着你一个,却不去攀咬别人?你……你当真不怕死?”
“妈的,程书呆,老子早说过没有没有,是这小鬼胡诌,”展鸣心里愈发焦燥,竟暴了粗口,“金严,你妈 拉个巴 子,赶快回宫,别在这儿给我添乱!”
晗茗哈哈一声,“你听见了,小师父心里只有我,你就是缠着他,也只能……恩,只能做二房!”
这二房之说,是歆朝启鸣私下里闲聊时,说起小笛和湘函在武府地位上下,歆朝一口咬定,秦昭然和小笛才是良配,湘函是半途杀出来的程咬金,秦昭然看他可怜,才收留他,启鸣笑着刮刮他脸,轻道:“那……笛公子才是正室夫人,何公子却是二房!”
晗茗偷听到了,这时也不知用的对不对,张口就来,金严却是明白,登时气的两眼冒火,“你才是二房,我是正房太太!”
“你是二房,我才是正房太太!”晗茗又叉起腰,一副市井泼妇骂街的姿势。
两人吵到最后,齐齐去拉展鸣,“展鸣哥(小师父),你告诉他,到底谁是正房太太,谁是二房?”
申展鸣捂着脸蹲在地上,“你们俩都是正房太太,我是二房!”
把武妙恬送去田府完婚,秦昭然正式上表请辞,金严是地道的孤家寡人,什么人也不敢尽信,想把他留在都城里,做个无官无职的散养富户,也便于自已掌控,哪知申展鸣听了这话,竟皱眉起身,很是不屑的道:“我还道你是个有情有义的孩子,却原来……这么没良心!算我看错了你,就此别过了!”
金严忙去拉他,陪着笑,“展鸣哥,有话好说,你别动不动就要出宫嘛!是吃的不好住的不好,还是有人欺负你,你只管告诉我,我拿那人下油锅,让宫里的人都去观刑,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怠慢差事,不好好伺候你!”
“你见过牛不喝水强按头的?”展鸣慢慢缓过颜色,“将军回乡,定是要把晗茗带走,算我求求您,您就放我走吧!我心不在您身上,您留着我这个人也没有啊!”
金严一下慌了,“好好,我答应师父,就让他回乡,你不许走!”扑过来抱着展鸣,“展鸣哥,你别走,我……我问过教习嬷嬷,知道……知道那事……恩,你若……恩,你想晗茗还不是为了那事,你和他都做过几千几万次了,还有什么乐趣?我……我也可以……”
展鸣脑子一蒙,“什么?你也可以?你肯雌伏人下?日后做不成男人,你也不怕?”
“若是别人,自然不肯,若是你……”金严小脸微红,“我肯的!”
展鸣当场愣在那儿,看着环抱在他腰间的金严,脑子里空白一片。
武府那些暗卫侍从,早按秦昭然的吩咐,收拾好细软,预先订好路线,备了马车马匹,只待圣旨一下,即日启程,秦昭然抱着小笛,歪在书房软塌上,晌午眯了一忽儿,听见武忠在外面吆喝着开中门放炮迎圣旨,不由嘿嘿一笑,小笛奇道:“秦大哥,你笑什么?”
“我笑……严儿若是不让我走,难道我就走不脱?”秦昭然贴着小笛的脸,笑意更浓,“这孩子现在指定比吃了苍蝇还腻味!”
“他一个孩子,你总跟他过不去做什么?”
“我哪是跟他过不去,”秦昭然复又揽着小笛躺下,“我只是……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上……嘿嘿,让他别过的那么一番风顺罢了!”
下午武府愿意随行的侍从侍婢们备好马车,先请绿苑里众位公子上车,田羽信举家也赶了来,硬是抢走中间那辆最宽畅的马车,秦昭然过来赶他,他嬉皮笑脸的奂告,“哎呀,咱们俩还是奶兄弟呢!你拍拍屁 股走人了,我帮你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金严那小子若是不放过我,我可找谁哭诉去?还不如跟你一块儿走,路上也有个伴……”
魏季宇敛首坐在小笛身后,秦昭然从田羽信那儿回来,挑开帘子问询他们渴不渴,一会儿让人送茶水和糕点来,再看魏季宇,“魏公子,您这……当真不回魏府了?”
“叨扰将军了!”魏季宇居然大大方方向他拱拱手,秦昭然无奈,放下帘子要走,魏季宇却叫住他,秦昭然一脸疑惑回过头,魏季宇从小笛身后探身,把粘在秦昭然肩头的一簇棉絮捏了下来,这几个人里,只子诺的枕头被褥是棉布的,不待众人看他,子诺自已先有些不好意思,扭过头,假作在看窗外风景,何湘函却别有深意瞟了魏季宇一眼,秦昭然呵呵一笑,“多谢!”
“您客气了!”
马车首尾相连,秦昭然让人在车身车厢,分别写上简体的一二三四,以做区分,侍卫们轮值,每隔一段便要策马清点车数人数够不够,这扑扑拉拉一大家子人,竟坐满五六辆马车,人一多事就多,走了一下午,才刚刚出城,后面有人追上来,武忠使人查看,那后来的人扬声道:“江昂,江昂!”
秦昭然策马走在前面,听有人叫他,急忙回头,程征带着一队人紧着赶上来,先是告诉他,“展鸣说,烦您替他照顾好晗茗,他过些时日便去看望晗茗。”
“说的轻巧,严儿会放他走?”秦昭然笑道。
“这……你也知道,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啊!”程征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两人同时大笑,“再有一事,却是在下的请托,请你务必答允!”
“什么事?只要不是退还赃银,别的你只管开口!”
程征笑着摇了摇头,“程征……向有夙愿,有生之年游历三山五岳,听闻江昂这是要举家出游,不知……这马车上,能不能给程征留个位子?”
秦昭然一怔,魏季宇和小笛先自欢呼出声,急急跳下去,拉着程征上车,程征挑开车帘,冲后面的从人吩咐,“你们回去吧!辞呈今日上朝时,我夹在奏折里呈了上去,家里……自有管家替你们安置出路!都回去吧!”
秦昭然懵懵懂懂翻身上马,身边有人凑上来,“恭喜将军,贺喜将军!这下当真是一家团圆了!”
秦昭然回过头,湘函似笑非笑睨着他,他忙回了个笑,连道:“哪里哪里!”
湘函面色忽然一变,伸指冲他腰窝狠狠一掐,“只此五人,再有余人,看我饶不饶你?”
秦昭然倒抽一口冷气,不及答话,湘函一策马鞭,头前去了,再回头看马车里的众人,程征被魏季宇和小笛围在中间,正说着什么,见他看过来,忽然莫测高深淡淡一笑,旋即移开目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