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水舞杨 第三、四卷(穿越)——苏雅楠
苏雅楠  发于:2010年11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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歆朝慢慢踱到桌边坐下,眯起眼睛道:“这东西确是师父做的连翘香露,刚才秦大哥嘱咐下人给子诺送吃食,绿苑的何湘函不知怎地,得了信儿,急赤白脸的撵了来,拐弯抹角打听子诺的伤势,我面上恭敬,言语却不留情,把秦大哥对子诺的一番作为,夸大了十成,那何湘函听了,立马沉下脸,那脸黑的,跟锅底似的,便要甩袖出去,却又转身,拿了这小瓷瓶给我,让我替他查查这瓷瓶中的香露,他用着不知为什么,总觉不太对劲。”

晗茗被他的话勾起了兴头,打开瓶塞,以手扇风,微微嗅了嗅那瓶中散发出的清幽香气,咧开小嘴笑道:“既是师父制的香露,又怎会有什么不对劲,何湘函这人,亏心事做多了,便疑心生暗鬼,对什么都放心不下。”

歆朝听了这话,却破天荒的没有附合,而是攒眉立起身,绕着屋内的圆桌,缓缓踱起步来,晗茗不解的盯着他,见他兀自转了十好几圈,还是不肯停下来,再也忍不住急急叫道:“怎么地?难不成这香露,还真有什么古怪?”

说着取出桌面瓷杯,把那香露小心的倒了些出来,对着光细细分辨颜色,又取了银匙,点起烛台,把那香露倒在银匙里,就着烛台慢慢烤干,银匙底除了一圈浅白的涸泽,倒没有发乌变黑,也没有什么刺鼻的气味传出,晗茗忙活了好一阵子,终于放下那瓷瓶,长叹一气道:“有什么古怪啊,就是平常的香露,瞧你那样子,我还以为……”

“你不觉得……师父似乎多加了几味药材?”歆朝拧紧双眉,侧目询问晗茗,晗茗一呆,捧起那倒了香露的杯子,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再深深吸嗅着,仍是满脸不解,歆朝微微一嗤,曲指弹在他脑门上,道:“平素叫你多用功,你总是不听,学什么都是似是而非,模棱两可,”劈手夺过那杯子,从怀里掏出一只红底白边的瓷瓶,把那瓶里的东西倒了一些在杯子里,杯子里立时噗嗤噗嗤,响声不绝,晗茗张大了嘴,目瞪口呆盯着那杯里翻滚出气泡的香露,正要说话,那杯里的香露,忽然吱吱响了几声,扑的腾起一阵黄色烟雾,晗茗离得那杯口太近,冷不防被那烟雾呛着了,竟险些憋过气去,急急抚着自已胸口顺气,捏着嗓子咳道:“歆……歆朝,这是……是什么东西,真臭,你朝杯子里加了什么,怎地这么臭?”

歆朝翻了翻白眼,一把扯过愣怔着,抚胸顿足,却不离那杯子的晗茗,把那红底小瓶丢到他怀里,晗茗拿起来打开木塞,仍是以手扇风,微微嗅了一下,“这不是你常给秦大哥用的麝香吗?”

歆朝忍无可忍,抢过那瓶子,冲他鼻子底下一伸,没好气的道:“你再好好闻闻,这怎会是麝香,这明明是沉香,一个是提神的,一个是助眠的,你怎么连这个都分清……”

晗茗搔了搔脑袋,嘻笑道:“哎呀,又不是女人,谁有功夫在意这些香料啊,你……你把沉香加进去,为什么那香露竟会发出这么难闻的气味,难不成,是这香露里掺着的东西,和那沉香相冲?”

歆朝面色一沉,抚额垂首,很是疑惑的叹道:“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师父给小笛哥的香露里,怎会掺了厘叶,小笛哥一向浅眠,师父应该能想到,我会在小笛哥和秦大哥房内,点上沉香,令他们夜间能好生歇息啊!”

展鸣苦着脸作别启鸣,回房取了钱袋,提气纵身,几个起落便出了将军府,启鸣见他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出府时却着急忙火,哪有半分不耐,不由摇头叹息,他这个弟弟生下来就是个野人,天不收地不管,几曾对人这般低声下气过,也只有晗茗这个克星,把他摆布的老老实实,被晗茗豪不恭敬的呼喝着,还乐颠颠十分狗腿的去给他买玫瑰松子,天渐渐黑了下来,启鸣站在暮色四合的小院里,冲展鸣腾挪着失去踪影的方向,驻目良久,终于轻叹着转过身,却险些和歆朝撞了个满怀,晗茗跟在歆朝身后,还不住推揉着他,催他快走,启鸣眼疾手快,一把托住歆朝,奇道:“你们俩这是要干什么?这早晚了,吃了饭再去玩耍吧?”

他那手托在歆朝腰侧,手指似有意似无意的,从歆朝腰侧滑过,引得歆朝颤着身子,左右躲闪着急道:“你……哎,你别闹了,我们急着去替小笛哥诊脉,若为你耽误了,小笛哥有个什么好歹,秦大哥回来,非剥了你的皮不可!”

启鸣一怔,待他回过神来,细细咀嚼歆朝的说辞,不由惊的声音都变了,“笛公子怎么了?我瞧他这些天好好的,怎会说病就病了,还那么严重?”

歆朝张了张嘴,不知从何说起,晗茗却抢先道:“小笛哥用的两种香料犯冲,歆朝刚刚把这两种香料混在一起,那香露竟滋滋乱响,噗的腾起一阵怪烟,把我呛的,险些背过气……”

启鸣越听越是心惊,眼巴巴盯紧歆朝,急道:“歆朝,你……你最通毒理,那些香料笛公子用了有多久?这些日子我瞧着他,精神头儿倒还健旺,”启鸣勾着头想了想,缓缓定了神,“说不定,这两种香料相混,只是气味难闻了些,于身子却是无碍呢?”

歆朝抬起头,盯着天上不住闪烁的启明星,凝神半晌,轻道:“这个,我倒不知,那香露是我师父配制的,端的是世间少有,不仅没有一丝杂质,而且那香后味十足,浑厚纯郁,我虽不知他放了哪些东西,去了香露中的杂质和异味,可今儿闻着这香太过醇正,贴近了去闻,竟是中人欲呕,我原想着用混些沉香进去,把这两种香中合到一起,变得绵甜清悠,既适眠又清脑,但加了沉香,两种香料不仅不能相容,而且不能兼存,我一想起小笛哥这几个月,都在用着那连翘香露,平日秦大哥那屋里,又经常燃着沉香,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晗茗早等得不耐烦,不待他说完,扯着他急急忙忙跑出小院,一边跑还一边着落着,“你现在跟了你那个师父,竟变得这般罗嗦,这些药理你便是给他说上三天三夜,他也听不明白,咱们还是先去替小笛哥诊了脉再说!”

启鸣哎哎连声,跃起身斜蹬廊下木柱,借力窜出老远,一把挟起歆朝晗茗,向绿苑奔去,还没靠近院门,从那门里猛地窜出来一个人影,启鸣抱着两个孩子,差点撞了上去,那人只略略闪身,避过他们三人,脚下不停,飞快的冲府门奔去,启鸣扫了一眼绿苑外站得钉子似的武义,见他手按腰刀,目不斜视,对那掠出院子的人,一闻不问,心知那鬼鬼祟祟的人影,说不定是武江昂召了来的暗卫,当即也不多言,冲武义拱了拱手,道:“将军在吗?”

武义摇了摇头,嗫指比着前院,笑道:“今儿程丞相和田都尉同时到府,将军在前院忙着招呼客人,哪儿有功夫回来呀!”

启鸣“哦”了一声,把挟着的两个孩子提起来,伸到武义面前,无奈的道:“这两只皮猴,这一会儿非得来找笛公子玩耍不可,我带了他们先进去,防着他们不知礼数,冲撞了院内的两位公子!”

自从秦昭然留下了湘函,却也没替他安排别的住处,他们三人统统挤了武江昂那屋,所幸武江昂的卧榻甚是巨大,足够他们三人大被同床,小笛是不明所以,湘函是舍不得被单独迁出去,三个人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住在了一起,秦昭然每晚,往往是睡在正中间,一左一右揽着他俩,这么同住的好处在于,他那两个心肝宝贝,都可以和他共处,三人同宿,虽然多多少少有些别扭,可总好过单独哪个人,被寂寞孤单的放在隔壁的什么地方,听着这屋里传来的,阵阵销魂蚀骨的呻吟,妒恨难忍,当然同住自会有坏处,坏处便是,秦昭然不能随心所欲的,和他任何一个宝贝颠鸾倒凤,不管和谁恩爱缠绵,若身边一直有双眼睛直直的盯着两人,总能让他觉得脊背发寒,不自在到了极处。

晗茗抢着挑帘进正房时,小笛正坐在灯下,手里捏着件白绸亵衣,眯着眼睛,就着烛火,缝补着什么,湘函斜倚在窗台上,望着窗外明净的月色发呆,这三人进来时,他略一回头,看清歆朝面上惶急的神色,不由浑身一震,道:“那瓷瓶里的东西,当真有什么不妥吗?”

上善若水(29)

武府前院的花厅,灯火辉煌,人声鼎沸,整个小院都能听见田羽信扯着嗓子,在那儿吆五喝六,启鸣着急忙火的赶来,见门前立着武忠武悌,忙凑上去,压低声音道:“忠哥,悌哥,将军……将军这还得多久才能送客?何公子说有要紧事,急着催将军回去呢!”

武悌喷地一笑,伸指点着启鸣的脑袋,道:“你这狗东西,招子倒是鲜亮,眼下瞧着绿苑里那二位得宠,竟紧着巴结上了,连将军宴客,你都敢来催促。”

武忠虽然瞧着憨直,可却是武江昂身边一众侍卫中,最心细如发的一个,眼见启鸣急的脸上变色,嘴唇都有些哆嗦,心下立时便知不妙,又听他提到何公子,心道保不齐那二位祖宗出了什么事,启鸣这人机智敏捷,在将军府待了这许多年,便是真出了什么事,等闲不能令他这般惶急,武忠暗暗吸了口气,沉声道:“纵有什么要紧事,你也先一边候着,里面开了酒席,程丞相和田都尉都是将军的座上宾,怎么着也不能让他撇下一桌子客人,自已先逃席了吧!”

他既开了口,便是武悌也不敢随意插嘴,启鸣急急叹了口气,一跺脚猫到院门那穿堂口蹲着,那花厅门正对院门,花厅里的动静,蹲在这儿倒是可以听得一清二楚,启鸣屏着呼吸,尖起耳朵偷听,厅里有个醇和的男声响起,听那声音,倒像是程丞相,“田都尉,适才听你说,你这平生最大的愿意,便是能和妙恬结为伉俪,两人共效比翼,现下江昂遂了你的愿,你院里那些聘礼虽丰足,我却觉着,这礼还嫌太轻……”

田羽信嘻笑道:“程丞相说的是,这礼着实太轻,却不知,程丞相觉着,下官送些什么,才能略表心意呢?”

程征嘿嘿一笑,略顿了顿,启鸣刚刚被歆朝晗茗吓住了,一路急急奔来寻武江昂,浑身都被汗湿了,这时往门口一蹲,额上汗珠沿着面颊蜿蜒而下,他忙抬袖擦了一把,隐约间似乎听到程征悄声说了句,“将军府还会少了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你这人礼都不会送,先问明江昂现下,最欢喜什么,最想要什么,再循着给他送来,可不就结了!”

田羽信怔怔重复道:“最欢喜什么,最想要什么,恩——”声音忽而由低沉变得高亢,好像很是激动,“那……那孩子我已经想法儿让他自已送上门来了,难道这还不算是送了他最欢喜,最想要的么?”

程征顿了顿,奇道:“什么那孩子?你……你喝高了吧?”

田羽信“咦”了一声,“那你是说什么?江昂,嘿嘿……也就那点子喜好,说出来,京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是以你刚刚一说送他喜欢的,我立马就想到……”

启鸣险些没崩住,差点笑了起来,忙使劲儿掐着自已的大腿,强忍着继续偷咱,武江昂倒似不明所以,也跟着奇道:“我那点子喜好?哪点子喜好?你们二人别打哑谜了,瞧着我是个老粗,故意眼气我么?”

田羽信哈哈大笑,刚说了句,“你那绿……”就被程征笑着打断,“你说的是江昂原来那点子喜好,现下他欢喜的,可是勤政殿里那块和田美玉,那玉虽说不上顶顶上乘,却是价值连城,怎样?你可能为他寻来?”

启鸣一愣,花厅内立时鸦雀无声,倒好像那三个人同时默契的闭上了嘴,武忠武悌在门口听了个大概,俱是脸色一变,武悌手按着腰刀,另一只手已经探入怀中,扣紧一把精铁梭棱,武忠急忙冲他摇了摇头,伸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武悌见了,慢慢放下手中暗器,和他一道竖起耳朵,留意屋里的动静。

“哈哈哈哈——”武江昂蓦然一声长笑,屋内屋外那些个人,同时惊跳一下,“老程,想不到你竟如此幽默,连那孩子的玉玺,都敢拿来开玩笑,我平素见你一本正经那副模样,只道你是个老古板,谁曾想竟是个活宝,你的冷笑话,说来当真令人喷饭!”

田羽信显然也觉出不对,忙附合着笑道:“都说丞相大人学富五车,诙谐风趣,平时我还没觉出来,今儿倒当真大开眼界。”

程征跟着嘿嘿笑了几声,忽然顿住,沉声道:“谁跟你开玩笑,武江昂,前些日子你私调城北大营守将,把京城团团围住,京里宫里,八片城门宫门的将领守备,都被你换了个干净,程征虽说愚笨,可瞧着你这些日子折腾出的动静,若说你没有异心,那我是万万不敢相信!”

武忠斜眼冲武悌使了个眼色,武悌会意,一个纵身,几起几落,迅速消失,武忠冲启鸣勾了勾手,启鸣急忙站起身,却听武忠声线压的极低,吩咐道:“你先悄悄进院,躲在暗处,一会儿若是将军示意,立时擒下程丞相。”

启鸣有些踌躇,嗫嚅着要说什么,武忠却止住他,轻道:“我瞧着这程征,眼下是和小皇帝穿一条裤子,若不出所料,那孩子定是躲在他府里,程征今儿贸然前来,酒足饭饱之际,严辞质问将军,可见是有备而来,咱们不可掉以轻心,万事谨慎为上!”

启鸣连连点头,溜着墙根跃上北面一堵矮墙,缩身躲在墙下桐树巨大的枝杈间,武忠瞥了一眼花厅,冲院外暗卫伏身处做了个手势,那处树影微微一晃,跳下个身着黑衣的男子,武忠指了指府南,微微一挑眉头,那人和秦昭然遇到的暗卫一样,也不应声,只躬身拱手为礼,随即飞快的奔了出去,武忠肃容立在院外,手按腰刀,脚下不丁不八,眼睛一瞬也不瞬,紧紧盯着花厅,只待武江昂掷杯为号,或是一声大喝,便立时扑入花厅,谁知花厅里静寂一片,良久才听武江昂直着嗓子叫道:“你……你这是做什么?”

田羽信那一向绵软清爽的嗓音,竟有一丝喑哑,混在一阵沉重的喘息中,格外怪异,“这人既已知道你的图谋,当然留他不得,只是……咱们不知他和那姓金的小崽子有什么勾连,在外间如何布置,我先打昏他,一会儿自会想法,替你撬开他的嘴,任他和那小崽子如何筹谋策划,这金氏江山,总逃不出你的手心就是了!”

武江昂哭笑不得,狠狠跺着脚,叹道:“哎——你,你想到哪儿去了,我在城内城外一番布置,只是为了教训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儿,捎带手儿替他了解了哪明亨,你……哎,你当真是会错了意!”

武忠愣怔片刻,握着腰刀的手,慢慢垂到腰侧,却听田羽信几乎是恶狠狠的嚎叫出来,“什么我会错了意?咱俩打从光屁股吃奶那会儿,见天都在一处,你那肚子里有什么弯弯绕绕,岂能瞒过我的眼睛,前些天那小儿意欲挑拨,来我府上行反间计,被我将计就计,骗他留在府里暂避,我那府里铁桶一般,他进得去就出不来,哪知你府里几个混帐东西,悄悄跑我府里大闹一场,那小儿倒是机灵,早瞧出不对,竟寻机溜了,现下程征这呆子自已撞上门,我看那小儿八成便在他府上,我这就回去调集人手,咱们围了哪府,再使人去程府宰了那小儿,把这弑君的罪名,推到哪明亨头上,这京师没了主人,除了你又有谁能坐的安稳,你快些!别磨蹭了!”

武忠微微一笑,抬脚进了花厅,见那桌席面仍是完好无缺,只地上横躺着一身素帛的程征,田羽信倒竖着眉头,怒目瞪视着武江昂,武江昂却坐在桌边,不住抚着桌上酒盏,眉心紧蹙,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武忠急不可耐的扑过去,冲他扑通一声跪下,激动的声气儿发颤:“将军,田都尉说的是,这些天咱们只是不知那小儿的下落,若是早知他的下落,这金氏江山,早改做武姓了,眼下时机难得,还望您从速决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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