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水舞杨 第一、二卷(穿越)——苏雅楠
苏雅楠  发于:2010年11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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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感觉和当初侥幸保住双臂,华主事却不无遗憾的告诉他,只怕他这一身功夫已尽数毁了时,那一场突发的高热尤为相似。那热来势汹汹、气势滚滚,几乎不到半天功夫,便已袭卷全身,不出三天,他已是病的目不能视、口不能言,全仗着武轩逸伺在床前,端茶倒水,送饭喂药,他才慢慢有了好转。

可这热和那次虽同样来势汹汹,感觉却是完全不同,上次是病的昏天黑地,四肢疲软,浑身酸痛,这时却是四肢百骸都充满着力量,人也是无比的精神,似乎又回到了习武时的饱满充盈,小笛暗暗低下头,细查体内的种种变化,步伐不免有些拖沓,那人的手臂轻轻挂在他腰间,仿佛立即就要脱出那人的掌握了,小笛心里微微有些失落,眷恋着偎入那人臂膀里的温暖和安定,哪知那人臂上略一使力,又把他勾了回去,那手更是紧紧的揽着他的腰身。

嗯……小笛咬着下唇,那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拇指正缓缓的按着他腰侧的肌肤,轻柔的打着圈,就像刚刚抚摸他的喉结一般,带着无限珍视,竟又带给他一种微剌的感觉,腰侧的肌肤比喉部更为敏感,这时在他的抚弄下,那痒好像钻进了骨子里,一丝一丝向外渗着绵软无力——呵……小笛再也耐不住,扭摆着腰想脱出那人手指的纠缠,身边那人一直留心着他的举动,这时见他困窘羞涩,竟压低了嗓音,深沉欢快的笑了起来。

这笑声更是执着的撩拨着小笛的神经,他已经麻痒难当,恨不能立时伸手去抓挠腰间正被那人抚触的皮肤,可偎在那人怀里,浑身的力气在体内充盈激荡,偏偏无法汇入四肢,令他使不出一丝力气,几乎是被那人半抱半推着才能前行,这样无能为力的感觉,尤其能让他生出热辣辣的无奈。

就在距离堂里后院不足百米的地方,小笛终于聚起全身力气,伸臂推开秦昭然,那人回眸对他温柔一笑,旋即收回了手,说道:“小笛,你先回屋歇着,我有些事去找堂主商量,一会儿再回去陪你!”

华主事愕然失笑,那素常都是一袭白衣,洁净到纤尘不染的雅致主事,用一种近乎调侃的目光看着他二人,小笛忽尔有些心虚的垂下头,华主事眼中那晦暗不明的光芒,令他不安,令他疑惧,其中不安又占了疑惧的上风,这时的他,心中正摇摆不定,像风雨中的一叶小舟,向前要迎接风浪,向后则可退守港湾,只是那即将迎接的风浪,却是他隐隐有些向往的,两下里便拉锯似的,把他整个人放在了中间,一左一右的争夺开来。

目送小笛回了小院,秦昭然扭过头,对着一整天都是抗眉弄眼一脸怪相的华旭笙笑道:“华……旭笙,”他终是不惯唤华大哥,只能连名带姓的叫他,“我喜欢这孩子,只他原本是堂里的杀手,现时又做了杂役,虽然这些日子我有些放心不下,强把他留在武轩逸那屋,可他名义上终究还是杂役,若是整日无所事是,是怕会遭人诟病,我却实在不愿再见他被人使唤,你说我若开口向符堂主讨要他,有几许希望?”

华旭笙视线定在他脸上,凝神片刻,“这我倒不知,堂中没有过先例,不过,我觉着,你若开口讨要,没有半分希望。”

“哦?为什么?”

“这堂主杀手,都是上无父母,下无妻儿的孤魂,少了这许多牵挂,也就少了这许多羁拌,下手没了顾忌,自然多了胜算。你肯开口讨要小笛,足证他在你心中份量逾重,对你这么个重情重义的人来说,再接了任务,定要掂量掂量对手的斤两,惟恐刺杀不成再赔上性命——因为这条命,不再是你一个人的,而是你们俩的了。”

秦昭然默然良久,细细回味华旭笙这番话,他说的不无道理,可他此时满心欣喜——适才在林间,对小笛似有若无的抚触,竟触动了他的心事……那样渴望触碰那具身体,看来是他没看清自已的内心,亲情和肉欲绝缘,但他却无比快乐的享受着和小笛的接近……这只能说明,他对小笛是有意的。

不知是从何时何处,和他姻缘石上定三生,秦昭然已追寻不着细处,往后却定要好生呵护备爱至极,小笛单纯、善良、天真、无瑕,偏偏又是那般孱弱,那般惹人怜爱,以往小笛在院里整日劳作,他最多也就是觉得那孩子太过辛苦,可自他那日在武轩逸房里看见趴在床边痛哭失声的小笛后,却再也不愿见那孩子备受欺辱,从没有一刻,秦昭然像这般庆幸自已那一身不俗的拳脚功夫——他要用秦昭然独有的嚣张跋扈和拳头下的强权,护卫那个孩子,若能令他展颜,便是再多的阻碍,他又何足惧哉!

只是华旭笙的话,令他不得不重新考量,这一次,他的珍宝只能握在他的手中,他不允许再有任何人或任何事夺走属于他的幸福。

半途作别了刑堂主事,秦昭然在小院和前院间颇费思量的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回了自已所住的小院——院子里乱哄哄的,几可用人声鼎沸来形容,杀手们都从各自的屋里走了出来,齐齐聚在天井,正义愤填膺的比划着什么,秦昭然一进院门,零散站在院门口的杀手立即看见了他,急忙意味浓重的咳了几下,天井里的杀手们听到这一声咳,齐唰唰的扭过头,再没半个人言语。忽然之间,这小院的天井已由下里巴人的集贸市场,变成了阳春白雪的悠然小筑,众多轻微的呼吸间都带上了刻意的屏息。

秦昭然没在意这出闹剧,事实上他自从和华主事分了手,便一直在考虑如何替小笛免了这一身俗务,这里始终是别人的地方,他魂魄易体,已经是鸠占鹊巢了,这般没有身份没有背景,单凭着一身蛮力,是讨不得好的。怎生想个法子,让那个傻孩子明白,他存在的目的,并不是为了伺候这院里的几个闲人,而是——秦昭然扬起嘴角,自信而又自大的笑了——而是让我们互相取悦对方!

想到这儿,再也耐不住心头忽然窜上的急切,举步便要回屋——小笛是怎么想的?在那林间,他分明看见了小笛眼中的迷惑,看来那孩子并不排斥他的抚触,那……就代表那孩子有……有接受他的可能,秦昭然一阵松快,唇角的笑意更深的渲染开,随手推开身前推了路的同院,脚步明显加快了——心头那一捧火烧的他再没了耐性,手指上还带着那孩子腰侧温热的触感……小笛,秦昭然在心里柔声唤着,等我,我即刻就来……

眼见离小屋那扇深褚色的棂格门仅有数步之遥,胸腔里似乎有什么正激烈的篷勃起来,秦昭然紧紧抿着嘴唇,指甲深深扣进了自已的手背——这一会儿,他倒忐忑不安起来,近香情怯……忙伸手理了理头发,早上起来时随手挽的髻已有些歪斜——他总觉得头发堆在头顶,随时都有掉下来的可能,可那门近在眼前,他实在已经耐不得再整理头发了……

罢了……秦昭然忽尔抿唇轻笑,头发乱了——正可借这个理由,让小笛替他绾发……结发,恩,就是这个,结发!只不知那孩子可能明白此中深意?

独自想到乐处,面上尽是点点笑意,便是个毫不相干的人也能看出——秦昭然今天……似乎心情不错,对一个心情不错的人说些可能会令他心情不好的事情,可比对一个暴燥烦闷的人说起来要好的多。

于是,一只手突兀的拍在秦昭然肩膀上,阻住了他欢欣雀跃奔向他那珍宝的步伐,“昭然,且留一步,咱们商量点事吧!”

十丈软红(6)

天井里的众人期待的看向秦昭然,他只能随着那句话侧过脸去,丁大盛就站在他身后,甚是诚恳的堆着笑脸,秦昭然不情不愿的转过身——却只是转过身,他的心早飞到小笛那儿了,这几步之遥对他而言都嫌折磨,无奈院里众人似乎打定了主意,定是要留住了他,才能共商大事一般。

秦昭然不愿向前,有人耐不住,便朝他走去,距他不到一臂时才停步,“秦昭然,今儿留下你,是大家伙儿有些个事想烦你成全。”

那人一双吊梢眉,稀疏的眉毛下,红红的眼睛从肿胀的眼皮中透出艰涩的光,秦昭然上下打量着他,视线停在他那肿起的眼睛上,自顾自的盯着他看,只不开口询问他们有何事想烦他成全。

那人开了口却不见他应声,当着院里那么多人,登时有些脸上挂不住,心头火起,正不知是要发作出来,打那自大狂妄的秦昭然一顿出气;还是隐忍不发,待日后寻着机会,再慢慢整治他,却见丁大盛呵呵一笑,轻挪一步,挡在那人和秦昭然之间,朗声道:“想必昭然已经明白我们是为了何事来找你商议了。”

随着夕阳最后一次跃动,霞光终于从天际消散,丁大盛眼中妖异的桔色光芒也随之消散,他笑容可掬的俯身到秦昭然身前,声音忽然转柔,“其实山中寂寞,你便要寻个人作乐,那也是无可厚非——这院内诸人,在聚承堂待着至少都有七、八年了,平时憋的很了,哪个没去找过杂役出火?——若论交情,我还真够不上跟你说这些,可……你也不能总把小笛拘在那屋,别个院的杂役整日洗衣做饭尽守本份,独独我们这院,大家伙儿提着脑袋出去卖命,回来还得自已洗衣舂米,这未免也太……”

他蹙眉摇头,无限感慨的叹了口气,那个吊梢眉听不得了,扯着嗓门吆喝道:“大盛总是心善,和这种人有什么好说的?要我说,大伙儿并肩儿上,拿住这秦昭然教训一番,不然他这般蹬鼻子上脸,只怕日后更是没个分寸——把咱们院里的杂役当成他自已家的东西,独个儿收起来,还不准咱们使唤——跟这种人没有道理好讲,不如真刀真枪的打一场来的实在。”

丁大盛闻言连连劝慰那人,秦昭然听得好笑,打鼻孔里冷冷“哼”了一声,眼光微微一转,瞧见站在檐角下的郭琛,想起符老儿说他谨慎,不由暗暗点头,这人性喜洁净,受不得半点脏污——连这堂里发给的粗布青衣,都要使人寻了花叶来熏香,这些日子没人给他使唤,不知他那屋里洒扫和衣物浆洗,是不是亲力亲为?饶是如此,他仍是不愿做那出头鸟,想必是随大流出来给挑头的几人壮壮声势,可是又怕事态发展脱出控制,是以摆出观望的姿态,站在远远的,万一院里众人打了起来,他第一时间便能溜回自已的小屋,把聚众打架斗殴的事情,撇的一干二净。

那边丁大盛和那吊梢眉一软一硬,一红脸一白脸的唱着戏,这边秦昭然挨个儿把院里的人打量了个遍,待丁大盛和那吊梢眉见许久没人搭腔,有些无措的止了声时,秦昭然才施施然笑道:“丁大盛,你口口声声大家伙儿,怎地这半晌,我只听得你们两人在斗嘴?撺掇出这么个傻子来挑事儿,你再跟一旁儿唱红脸,真有起事来,你摘的倒干净!只可怜那傻子了,上回胡先生让你背诵堂律,我似乎听得聚众斗殴、内哄闹事要送刑堂去吃板子的,只不知是也不是?”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门板吱呀开启声,秦昭然虽被迫留在院子里,所有的心思却都系在那间小屋里,所以那门板刚发出轻响,他便立时知觉,本还想耐着性子,陪那挑了头要来和他过不去的人推推太极,这时心里倏忽一紧,急急转身举步回屋,极快速的撂了句话,“都别跟这儿扎堆儿了,有什么事找堂主去!跟这儿窝着,也窝不出个所以然来!”

话撂下了,人也闪身回了屋,秦昭然阖紧门格时,只看见那刚刚从他心里散发光采,由鱼目变做珍珠的宝贝正偎在门边,低垂着头,看不清他的神色,自然也就不清楚他听到天井里那些人的言语后,是不是又开始自轻自贱了。

他的宝贝怎么能自轻自贱呢,秦昭然摇头笑着走到小笛身边,长舒猿臂,把他揽到怀里扣紧,那孩子身子有些僵硬,片刻之后,那令秦昭然熟悉无比的轻颤又清晰的浮上怀间心头。

他从未在小笛面前动过手,小笛怎会怕成这个样子,单单是怕他的强凶霸道,这似乎有些说不过去,他自来到聚承堂,对院里的杀手们兴许会暴戾无道、行止无端,可对小笛,总是和颜悦色;若说小笛不能接受男人,换作今日之前的任何一天,他都可能会相信,可午后两人相视而立,小笛眼中倾慕的神采曾无比耀眼的划落他的眼底;若只是害羞,这都多少天了,这孩子怎地害羞起来,还没完没了了……秦昭然虽然无可奈何的环紧双臂,把怀里那瘦小的身子用力的嵌到身体里,心里却泛上了喜悦——这害羞的小东西,定是从未动过情吧,这般扭捏……秦昭然猛的瞪大眼睛,他或许已经知道小笛那看似惧怕抑或害羞的轻颤缘何如此了!

为了印证心中的猜测,秦昭然试探着把手指钻入小笛的布衣——这些日子天气和暖,小笛早已脱下臃肿的冬装,只穿了亵衣和布衣,他那杂役的短打扮,十分有利于秦昭然的偷香,手指刚贴着亵衣抚上他的腰肢,小笛已惊慌失措的推开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看在秦昭然眼里,只觉得格外惹人怜爱。

果然是为了这个!秦昭然垂手站好,小笛窘迫的绕到酸梨木圆桌的另一边,心里扑通扑通的狂跳不止,许久不曾出现的戒备神色,又悄悄爬上那张尖尖小脸,秦昭然从被他推开那一刻起,心中已是有些后悔刚才的冒失了——小笛会不会当他急色?若是被小笛误会了,他……绝不能容许误会的存在!

靠窗的那处条案上,仍堆着他的被褥,自从他把小笛留在屋里,把床让给了那孩子,自已便一直宿在窗下条案上,窗上的棉纸渐渐昏暗,小屋里暮色四合,秦昭然取出火石,点亮那盏绢纱宫灯,眼神灸热的看向那一直缩在圆桌一侧的瘦小身影,小笛有些慌乱的别开眼——原来亮灯的那一瞬间,他不受控制的抬眼紧紧盯着秦昭然,漆黑的眼珠略失清明,烛光在秦昭然身前镀上一层温暖的桔色,他的唇角微微上挑,似乎随时都带着笑意,适才因秦昭然的唐突而生出的莫名惊惧,又缓缓汇成意义难明的羞涩。

“咳,小笛,”秦昭然口干舌燥,原本是想向他解释,可这孩子带着被撞破心思的无措,忽然侧过脸去时,线条流畅的下颌微微一动,跌入他灼热的眼中,竟令他也跟着无措起来,呐呐着舔舔嘴唇,“我不是……你别怕!”言语渐渐流畅,“我这些日子留你在这屋度宿,并不像丁大盛所说的那样,是为了拿你出火。”

灯影下的小笛仍是侧身坐在圆桌旁,垂眸俯首,尤如老僧入定,神情端严凝肃,秦昭然的那番话,也不知他有没有听进去——那张清秀如水的雅嫩小脸上,作出如此老成的表情,看得秦昭然心头一热,接下的话脱口而出:“你若不愿,我绝不迫你!”

小笛仍是垂眸肃容,睫毛却是极快的扇动了几下,像是听了这番话,心里正急转着什么念头,秦昭然轻轻吁出一气,也绕到圆桌旁坐好——和那孩子只隔着张桌子的距离,他竟有些忐忑惶惑……呵,那日承认床边刻字是出自他的手笔后,也没问及那孩子做何感想,他一向粗枝大叶,对着自已关心的人,又是拙于言词,这时静坐桌旁,忆及这几日的言行,心中猛然惊觉——似乎总是他在自说自话,和小笛的沟通实在少之又少,今日以后,他可是把那孩子看作伴侣呢,有什么事,两人应是有商有量,他……应该把话说明白的,不仅为使那孩子安心,也出自他私心的考虑……若那孩子今天下午只是一时迷茫,他即认定了,却也不会放手,自是要想尽办法,引那孩子也有意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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