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水舞杨 第一、二卷(穿越)——苏雅楠
苏雅楠  发于:2010年11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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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局促的人影慢慢抬起头,仍是垂着眼眸,中间那人歉意的说着:“我不太会生火,又没烤过獐子,嗯……要不我去摘些果子给你……”

今天不是个适合烧烤的日子!

秦昭然心虚的偷偷看了小笛一眼,从他自告奋勇揽下烧烤食物的重任以来,似乎就是麻烦不断!

华旭笙一脸嫌弃的拨拉着他捡来的树枝,“这些还带着水气,怎么能生着火呢?再去找些干爽的来!”

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后山林木葱葱,最不缺的就是树枝,可想找些干爽的来——却也不容易,因为林间树木高大,挡住了阳光,所以地面都是湿漉漉的,积在地面的枯枝也都饱含了水气,他已经尽量挑选了,可带回来的木柴,华旭笙仍是不满意。

树上新鲜的树枝倒是不少,秦昭然抬起头,渴望的看着那些枝杈,选了棵低矮的小树,抽出随身带来的柴刀,就要嗖嗖嗖爬到树上,华旭笙清冷的嗓音从身后传来,“那些树枝还不比你捡回来的这些枯枝呢,那里面的水气比这枯枝里还多。”

秦昭然不好意思的搔搔头,放在柴刀又漫步进了林子,有细细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秦昭然回过头,小笛正四下里张望着跟在他的身后,秦昭然冲他笑了笑,小笛的视线从他身上快速的溜过,又专注的寻找起地面的枯枝来。

这别扭孩子!

秦昭然心中微叹,现在倒有些拿不准,当初对他说出那番话,是对还是错了。这些天举凡挑水、劈柴、做饭之类的活,他都抢着做下来了,这孩子倒是完全的闲了下来,虽然偶尔仍是会提出要去收拾院里各人替换的衣服浆洗,但是在秦昭然的严辞拒绝连带规劝下,只能顺从的窝在秦昭然那小屋里,足不出户,闲极无事便趴在窗台上发呆。

只是,这孩子即没像他所预计的那样,一直沉湎于武轩逸的死讯中无法处拔,也不像他所以为的那样,会对他的表白严辞拒绝,倒是让秦昭然糊涂起来,当初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只为冲淡这孩子心中的悲苦,想着他若不愿,哪怕做出一点表示,自已也就可以顺坡下驴,表示不愿强迫于他,他若思虑清楚,愿意对那番表白做出回应,自已自当竭尽全力,将他纳入羽翼——这已无关爱情,秦昭然闭上眼睛,静静听着胸腔里稳健有力的跳动,和小笛在一起,像真正的家人一样放松,既然没有爱情,他也可以给那孩子一份真正的亲情。

小笛自顾自进了林子深处,听不见后面秦昭然的脚步声,不由侧过脸去,正撞入他深思的双眸,那双眼睛沉若寒潭,瞳仁深处隐隐跳动着光束,小笛一怔,竟盯着他再也移不开目光。

粗衣麻布难掩其光华,荆髻柴刀难夺其锋芒,无论与他相隔多远,回首时目光灼灼,真挚昂藏的必是那一袭青衣下魁伟的身形。

现时那人站在一棵柏树下,伸出修长的手指,刮蹭着粗糙的树皮,薄薄的嘴唇抿的很紧,眉头也慢慢纠结在一起,啊——小笛一阵心慌,他是在为了什么事而烦忧?难道……是为了自已这几日的冷淡?

轻轻握拳抵在胸口,小笛黯然转身,举步向前,初时被他握住手掌,诚挚的表白犹在耳侧,那人情深款款,意甚拳拳,任谁得他如此相待,怕都会倾心相恋,愿结白首的吧!

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垂着眼眸,向下的视线落在洗的发白的袍子一角,那处在不起眼的地方缀着个补丁,再向下,他的靴子也是破旧肮脏,小笛看清了自已身上的脏污后,有些难为情的蹲身下去,拍了拍靴子上的浮尘,手一伸出去,那干瘦橘皮似的手背立即映入眼帘,小笛急急把手缩到袖子里——不知那人握着这手时,有没有觉出粗糙?

些微失神下,踩上一截枯枝,那枯枝倒是爽脆,发出清亮亮的一声响,小笛身子一震,下意识的抬起脚,落地时踩上一片青苔,还没稳住身子,就顺势滑倒,幸亏他反应还算敏捷,忙扶着一旁的树干,待站直以后,秦昭然已经从后面追了过来,柔声说着:“小笛,咱俩一处寻木柴吧,这林间湿气重,脚下泥地松软如绵,不易踏足,咱们一处也好有个照应!”

小笛微微颔首,那人似乎松了口气,跟在他身边亦步亦趋,时不时小心的偷看他的脸色,小笛那张小脸板的更紧了——秦昭然这是怎么了?自打今儿被他带出来,他便处处透着古怪,他二人在一处时,气氛不免便要冷清起来,实在是他不知该说些什么,秦昭然看着气概非凡,可陪在他身边说起话来,却是颠三倒四,见他垂着头,便呐呐不能成言。心头忽然闪过一丝快意,小笛终于放松了表情,身边时刻关注着他的秦昭然立时就觉了出来,兴致也跟着高昂起来。

拾了足够的木柴回去,华主事已经就地把那獐子宰杀放血,收拾干净了,只等他们寻来木柴,这边就可以把獐子上架烤制,秦昭然一脸跃跃欲试,华主事便顺水推舟,把那烧烤的重任,交到秦昭然手上。

生火的是小笛,秦昭然袖手在一旁呆愣愣的看着,这孩子虽然瘦的脱了形,可那五官倒是细致入微,柔光乍现的眼眸,顶秀的琼鼻,毫无血色泛白的樱唇,若是令他吃穿不愁,心情舒畅的过些自在日子,只不知这张小脸会展现出怎样难描难画的风情呢。

小笛鼓起腮帮子吹那火星时,秦昭然呵呵一笑,只想伸手去摸摸那圆滚滚的腮帮子——什么时候他养成了这种坏习惯,每见小笛露出可爱的神色,便情不自禁的想上前抚摸亲近,他似乎……很轻易的就能对小笛交出亲情。

一旁不甘寂寞的闲人怪模怪样的咳了几声,总算拉回了秦昭然的游魂,“咳,咳,我说秦昭然,”华主事嘻笑着,“你练的是哪路内功?”

秦昭然怔了怔,“我没练过内功!我只会些拳脚功夫!”

华主事有些吃惊,“你没练过内功?这怎么可能?堂里那些人都有些内功底子,你若不会内功,那上次竞技时,怎会把洛原的肩胛骨都打折了?他武功虽然不济,可一身内力却是不可小觑啊!”

“你也说了,他武功不济,其实——只怕这武功不济,正是因为自恃有内力护身,过份依赖于那身内力,才会荒废了武艺的精进,”秦昭然实事求是的指出来,“我不会内力,知道惟有提高出拳的速度的力度,才能从那群内力精深的人手里求得胜算,所以……”

所以借着那迅如闪电的一击,才能挫败杀手们的围攻。小笛在心里默默念着,手下的动作也不由放慢了,谁知华主事那双贼亮贼亮的眼睛立即瞟了过来,“小笛,你忙你的,我早上可是什么也没吃,这会儿饿的只剩这副皮囊了……哪像你,还有人做了粥送到床边,这等好福气,我却是从未消受过!”

十丈软红(4)

让华旭笙不要心急,把肉烤熟的后果就是——他只顾着和秦昭然说话,忘了转动摇把,结果那只金黄流油的獐子,被烤成了半面黑半面黄。

他刚刚那句话,说的小笛脸上腾的飞起红霞,羞的把头埋的更低,他身边那人不说辩解几句,反而为华旭笙的话,嘿嘿笑了几声喝彩。这人呐……小笛略略侧过脸,眼角的余光从那人脸上溜过,那张年轻而飞扬的面孔,带着肆无忌惮的畅快和嚣张,接着那人身子一动,似乎随时都会扭过来,小笛忙垂下眼帘,却及时看见那人的手臂微微一抬,像是就要再自然不过的揽在他的肩上……

他是要躲开呢,还是……由得他去?小笛忽然觉得自已呼吸急促起来,心跳也快了许多,耳膜有些充血,把胸腔里鲜血突突的泵压声,清晰的放大了——有什么东西烧焦的味道传了过来,小笛猛的一抬头,华旭笙手里摇把上的那只獐子,有一面已经烟熏似的黑成一团,华旭笙兀自一脸得意,和秦昭然相视而笑!

“华——”小笛还没叫出来,华旭笙已经迅速弹跳起来,看着那面焦黑的獐子,哭笑不得的放下摇把,“这……还有半面可以吃呢,咱们将就一下吧!半面也……也够吃了!”

秦昭然斜着眼角倪了他一眼,抽出燃烧正旺的木柴,取了柄小刀,小心的从那没焦的一面,片下几块滋滋作响的金黄肉块,拿树叶包了,顺手递给了小笛。

翠绿的叶子上,被小心片出来的大小适中的肉块香气袭人,像是为了引诱他而来的,小笛情不自禁吞了口馋唾,伸出手去接,正看见华旭笙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和秦昭然,伸到一半的手颤了一下,难为情的缩了回来。

秦昭然却是不明所以,见他伸出手来,又缩了回去,微有些不解,随即又咧嘴笑道:“恩,是我糊涂了,这刚烤好的肉块有些烫手,待……待我吹凉了再给你!”

华旭笙不耐烦的啧啧道:“我说,秦昭然,你怎地这般婆妈?”说了一半,眼中忽然异彩涟涟,“这就是你所说的对伴侣的疼宠?”

秦昭然和小笛同时惊震了一下,又同时默契的选择忽略他这后半句问话——解释不行,不解释也不行,不如就权作没听见吧!

原来,聚承堂的后山景致如此怡人!

和暖的春风轻柔的拂在脸上,饱餐后的众人带着微醺的醉意,踏熄了明灭不定的火苗,华旭笙一面掩嘴打着呵欠,一面伸着懒腰,秦昭然正摘了些树叶给小笛揩手,小笛眼神有些闪烁的瞥了华旭笙一眼,秦昭然立即回过头,冲华旭笙吆喝了一句:“我说,华旭笙,你吃过饭,难道就没有什么消遣吗?比如……找个地方眯一会儿?”

小笛只觉得心尖儿一颤,秦昭然这是……什么意思?急急的赶了华主事走,他是想……急忙抬起头,忽然一阵莫名的慌乱,只想阻止华旭笙离开,千万别留他和秦昭然单独在这儿,他……每每和那人独处,他虽然也觉着惧怕,觉着畏缩,可都及不上独处时的尴尬,总觉得那人就要说些更深更让人难以抗拒的话,那人却偏偏顾左右而言他,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因而,每每也会令他私下里心焦不已——心焦不已?!

小笛无比震惊的瞪大眼睛,难道并不如自已所思所想的那样,平素里对那人百般提防,万般戒备,只是怕他欲行不轨,而是……

“小笛”,那人温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唔,林子那边有处清泉,我……我去取些水来给你喝吧?”

小笛还沉迷在自已的猜度中,随口应了声“哦”,待回过神来,那人已经飞快的奔入林间,想必是火急火燎的为他取水去了,林子里只能见到青色的衣影一闪,从那背影里,竟能看出几分殷切,小笛慢慢抬起头,尖尖小脸上先是浮上层红晕,继尔从嘴角扯出一抹笑意,望着空空如也的林子,却如有实质般,笑的愈发灿烂。

有些忘乎所以,险些忘了身边那个促狭的华主事,他这般默默无言,只笑着凝视着林子,看在华旭笙眼里,意外的有些眼热——秦昭然和小笛,真是幸福的令人嫉妒啊!小笛虽然在人前有些扭捏,可秦昭然却是不大在意别人的眼光,总是一副我行我素舍我其谁的样子,对小笛更是温柔如水呵护备至……在秦昭然眼中,并没把貌不惊人的小笛,当作男娼娈宠一流,至于伴侣……华旭笙有瞬间的怔忡,把视线从小笛面上移开,看向远处的碧翠,众所周知,乾青朝和坤墨汗国都没有男子结亲的法例,若秦昭然单单是把小笛收入私房,还倒罢了,这般招摇的把伴侣宣之于口——也许,小笛的别扭正来自于此吧!

两人各自想着心事伫立在原地,直到秦昭然紧紧捧着团绿油油的物什,一路淅淅沥沥泼泼洒洒的出了林子,华旭笙飞快的掠了小笛一眼,那孩子故作平静的表相下,心跳却忽然加快了——真是个别扭孩子!华旭笙不以为然的摇摇头,秦昭然已是欣喜的唤着:“小笛,我取了水来——手边一时没有得用的物什,只能拿叶子卷了些,唔,给!快喝吧!”

那人天生一副爽利的脾性,要做什么便会去做,从不遮遮藏藏,小笛若有所思的接过秦昭然手中的叶子,把两边的叶片捏拢,仰头喝了下去——那烧烤的獐子虽然美味,吃多了却也不免油腻,他正有些口渴呢——泉水舒缓的滑进喉咙,甜丝丝的山泉还带着微温……是那人的体温。

那獐子本就幼小,被华旭笙烤焦了半面后,所剩更是不多,适才那人只顾着从所剩不多的獐子上给他取些品相完好的肉块,自已倒是没怎么吃,又急急去给他取水,这会儿只怕也是焦渴难耐吧!小笛放下叶子,略一迟疑后看向秦昭然的眼睛沉静清亮,与此同时,秦昭然的手指已经拂上他的唇角,“恩,这里有……”水珠!

那人的手指仿佛带了倒刺,拂在他的唇上,痒酥酥微剌剌的令小笛下意识的抿唇咽了一下,那引起痒剌的手指忽的一顿,沿着下颌优美的弧线,滑到颈项间的小小喉结上,上下抚摸着……照在身上的阳光是如此明媚,令小笛不由微眯起眼,神智有些迷离的看着他身前那昂藏的男子。

春日暖阳竟然也会令人产生炎热的感觉?华旭笙努力别开眼——这个秦昭然,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等调情挑逗的举止,真真是个野人!可……站在那边的两位却没有一丝自觉,维持着一种静止的姿势,秦昭然唇角带着笑,抚上小笛颈项的动作轻柔婉转,小笛眯着那双黑亮的眼睛,看向秦昭然时,略失清明中隐隐透出了仰慕、渴望、欣喜、快慰——许是他自已都没留意,那眼神已经泄露了太多他不愿承认的讯息。

只在那人伸手的瞬间,这后山仿佛一夕焕颜,林红枝绿,鸟啾蝉鸣,山风穿过林梢聚成澎湃的涛声,清泉流过涧间激起四溅的飞花……一切春日午后的馨香都汇成一个名字,越来越响亮的回荡在小笛心头:秦昭然,秦昭然,秦昭然……刹那风云已变。

这算得上是他第几次失控呢?秦昭然眷恋的来回爱抚着掌中的小小突起,柔软的触感更令他爱不释手,他似乎已经愈发无法控制对小笛的抚触了呢,这种压抑着的焦渴感觉,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慢慢变成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席上心头。

如果……他不出声提醒,那两个人会不会保持着一种姿势一直站到明天呢?斜阳已经跃至树梢,华旭笙实在不得已,只能轻咳了一声,“咳,我说,秦昭然,天色也不早了,听说最近后山不太平,一入夜就有猛兽出来捕食……恩,要不,咱们先回去吧!”说完玩味的盯紧小笛,那孩子害羞别扭的样子,真是让人百看不厌呐!

小笛脸上的红晕还没退去,和秦昭然相视微笑着,齐齐扭身转向华旭笙,两人步履一致的向他走来,只是这般并肩走着,秦昭然的手仍是不老实,顺势从小笛的喉结滑到他的腰身处,不着痕迹的把那孩子带到了他怀里。

十丈软红(5)

如果有人肯处处为他着想,招招替他计量,既不愿拂逆他的心意,也不愿左右他的意志,那人必定是秦昭然。

只是……这人太过胆大包天,竟把他揽在怀里,就这般大摇大摆的带了他回去,在那人迹罕至的后山,倒不惧会被堂中众人觑得,可渐渐向前,聚承堂后院乌黑的檐角已清晰可见时,那人仍是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态,小笛就有些不安了,刚才华主事催他们回堂,那人顺势把他揽到怀里,小笛只觉得那时浑身一软,颤微微的偎在他身边,连根小手指都提不上力气,额间面颊更是滚烫一片,几乎令他疑心自已是发起高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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