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十多年,守了十年,期待了不知道多少年,秦见天本来以为还要再等上不知道几年,才会有这样的机会,抱住这样的井秋,在这样暧昧地状态下亲昵、亲吻,表达心意,井秋的误会固然让人心里有些痛,却也一并打碎了原有的禁锢,秦见天其实有些开心,不,很开心。
井秋呆愣着,眼睛扑闪扑闪地飞快眨着,好像要把那些突如其来的东西眨掉。
秦见天的吻十分缠绵,细细地勾画着井秋的唇线,在失神的时候探进去,有些含蓄地在牙列上逡巡着,手也开始慢慢慢慢地移动,顺着井秋的脊背抚下去,十分地自然,不带任何一点的猥琐,除了逐渐流溢出来的欲望,更多的,还是怜惜。
井秋没有任何反应,无论是反抗,还是接受,还是主动。
气氛从古怪的暴行慢慢变成了旖旎的缠绵,逐渐又成了激烈的冲动。
秦见天猛然翻身把井秋压到身下的时候,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无法再忍耐了,至少,必须解一解长达十年的思慕之渴,哪怕只是亲吻一遍,也好。
“哥!”井秋清醒得很不是时候,那样急促的一声,叫得秦见天心里凉了半截。
“小秋。”秦见天从井秋的胸口处抬头。
井秋的眼睛躲避着秦见天的目光:“对不起,哥,我误会你了。”
很简单的一句话,平静下来的井秋尽管平和温文,却也同时生疏客气,带着自然的排斥。
秦见天很狼狈,浑身赤裸,身材优雅又富有力量,却不合时宜。
井秋寂静无波,而秦见天却燃烧得快要爆炸。
明明是被井秋动手剥光的,可猥琐的却是秦见天自己。
秦见天瞬间想起了井秋那个轻蔑的眼神和冷哼,剩下那一半也凉了下来。
安静地抱着井秋,再没有任何动作,不是不敢,而是不愿。
就这样抱了十分钟,井秋都已经僵硬到浑身发疼的时候,秦见天还是没有平服下来,只得在井秋耳边低低说了句“抱歉”,站起身赤脚走到卫生间去。
卫生间里水声很大,可井秋知道,秦见天不是在洗澡,也不是在洗脸。
把脸埋在枕头里逃避了好一会儿,水声还是没有消失,反倒有越来越大的迹象。
井秋起身把裤子扣好,犹豫了很久,才拿了双拖鞋去敲门:“哥,拖鞋。”
其实这个活,秦见天为井秋干过无数次。
井秋有着建筑师们共有的毛病:随性、散漫,自由主义。
特别不爱被束缚,无论是鞋也好,袜子也好,甚至衣服,只要能宽松着,舒服着,井秋宁愿光着脚,只穿一件巨大的T恤和薄棉运动长裤,走遍家里的每个角落。
秦见天总会在井秋光脚进卫生间的时候予以阻止:地砖上太凉,不能光脚。
也为了井秋的这个毛病,秦见天的家和井秋的住处,总是尽可能地让地面被木地板或者地毯覆盖。
门是关着的,井秋迟疑着,又敲了敲。
“放门口。”秦见天显然很不愿意被打扰,声音压抑得有些变音,带着一点急躁。
井秋压开了把手,开了一条小缝,尽管看不见秦见天的人,还是把脑袋回过去,单手把拖鞋塞进去,然后就像做贼被发现了一般,火速地收回手,兔子一样蹿回床边,胆战心惊地坐着。
秦见天看见了井秋伸进来的那只手。
其实井秋刚压动门把手的时候,秦见天就感觉到了。
咔哒一声,就像雷轰。
秦见天直到很久之后还一直在回味这个难得的时刻。
尽管尴尬,却很甜蜜。
门极缓慢地被克制地移开一小条缝,一只玉白的手,捏着一双蓝色男式拖鞋,小心翼翼地从门外边蹭进来,很紧张的样子,紧张到手指关节都泛着用力过度的那种白,从门锁的高度滑下,放到门边的地上,然后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一般,瞬间消失在门后。
尽管只是一只手,却依然撩动了秦见天心底最容易激动地那根弦。
站在淋浴屏后面的秦见天,隔着朦胧的水汽,在那只蹿动的小兔离去之后,终于达到了解放。
直到穿好衣服,井秋也没敢正眼看过秦见天一次,始终撇着头,看着房间的角落,或者是被自己扯掉的衬衣扣子,秦见天却始终盯着井秋在看,仿佛在研究什么。
“我去问服务员要点针线。”秦见天的灼灼眼神终于让井秋有些坐不住,试图寻找点什么来打破这种尴尬。
“不用了,我打个电话让她们送来。”秦见天伸手拉住急着想离开的井秋,手下使了点劲,拽着走近两步,“怕我?还是不喜欢我喜欢你?”
井秋低下头,沉默着,可眼神怎么摆,都避不开秦见天赤裸的上身,明明不想看、不该看,却始终都看见六块腹肌隐隐约约地动着,每说一个字,每呼吸一口气,都能温和地起伏一下,每走一步,每拉一下手,都能牵动出自然的变化。
秦见天似乎也感觉到了井秋的眼神,忍不住微笑,不再动作,也不追问,就那样靠近了站着,连衣服也不披,任由井秋把眼神落在自己的腹部。
秦见天的皮带款式十分普通,哑光暗格纹的银色金属方形扣,黑色的带身,束着铁灰色的西裤,有些皱,尤其是被井秋揪过的位置,刚才还嚣张着要戳进什么去的位置。
那个位置有一点点安静,和秦见天进厕所前有着很大不同。
井秋的脸渐渐热了起来,一直烧到耳后,不知道是为自己一开始几近下贱的主动,还是为刚才于心不忍地递拖鞋,又或者是为了现在不合适的眼神。
秦见天享受着这小小的暧昧气氛,看着井秋渐渐涨红了脸,渐渐不安,渐渐试图逃离却又找不到合适的出口。
井秋在秦见天刻意的沉默和暧昧中开始不安地躁动,这样的肌体亲近,除了梅侧峰,再没有过。
也是这样锻炼有素的身体,梅侧峰可以很张扬很肆意,穿着大裤衩,裸着上身,倚在门口,龇着牙咧着嘴,用半憨厚半招摇的姿态打招呼:“阿秋!”
而秦见天,只会像现在这样,不出声,微笑地看着自己,培养着一切暧昧情愫的滋生。
“我去打电话!”井秋迫不及待地想逃离这种气氛。
秦见天绝对是个好哥哥,井秋并不想失去。
秦见天也不阻止井秋的逃离,赤着脚跟过去,坐到井秋身边,听他用平时从没有过的急促声音叫客房服务:“3209,送个针线,浅蓝色的和黑色,谢谢!”蓝色的衬衫,黑色的外套,井秋才发现,自己竟然用了那么大的力气。
井秋才挂上电话就发现自己的所有出路,都已经被秦见天封住,除了往床角里缩,再没有拉开距离的方式。
很不安。
井秋知道自己潜意识中一直担心的问题已经爆发了。
秦见天摊牌了。
就算对同性恋并不排斥,可井秋也没想过自己成为同性恋,哪怕是那一夜因为酒醉和梅侧峰发生了关系,井秋也从没想过让这个错误继续下去,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是井秋的选择,现在,也一样。
秦见天的手撑在井秋的背后,连井秋缩到床里的路也被堵死了,并排坐在床沿上,井秋只觉秦见天身上的温度透过空气就辐射过来,热得附近的汗毛都软趴趴地,全部要投降变节。
建筑物理里讲过,热力可以通过辐射隔着空气传递,果然如此,井秋试图镇定自己,眼神从墙角往上溜,扫了一遍天花的角线装饰,到达酒店客房必备的烟感器和消防喷淋头,嗯,烟感器很漂亮,喷淋头也伪装过了,带着很强现代的装饰感,外行肯定看不出这是个功能性的部件。
“累不累?”秦见天托上井秋的脖子,“都看了一刻钟了。”秦见天其实在笑,却又怕井秋难为情,温和了声音,就像在轻问:饿不饿?
井秋好不容易恢复的脸色又开始红了,只不过这回不是纯粹的难为情,脖子顺着秦见天的手放松下来,终于平视上秦见天:“,对不起,哥……”
“做我的恋人吧,我会好好爱你。”秦见天这样不礼貌地打断井秋的话。
诱惑太大,秦见天无可抑制,贪心地提出了要求,眼神尽管还是看不到底,却十分认真。
第二十章:摊牌之后
秦见天的话仿佛像柄巨锤,砸得井秋有些慌张,猛地抬头,正撞进了秦见天温柔而认真的眼神里,一时间竟拒绝不出口,秦见天不是梅侧峰,梅侧峰井秋可以干脆当空气或者肆无忌惮地发作一番,甚至是扇上一巴掌,可秦见天不行。
井秋有些看不下去这样的眼神,说不上来是心虚还是别的,面对这个引领自己走出过去的兄长,井秋不知所措。
“为我,尝试一下,好吗?”秦见天记得井秋说过他不是GAY,可秦见天也明白井秋并不厌恶,甚至并不排斥。
井秋犹豫着,连自己也不知道在犹豫什么,难道还真打算考虑走上同性恋这条不归路?可是井秋还是在犹豫着,怎么开口。
拒绝秦见天,就要失去秦见天,井秋没脸不给予秦见天他想要的回报,却继续享受秦见天的照顾和关爱,答应秦见天,井秋就要失去所有女人,尽管井秋也从没得到过,可和梅侧峰较劲了这么久,不就是因为坚持自己只喜欢女人,才排斥得那样理直气壮不留余地?
其实,在井秋带着秦见天来开房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两个人的关系将揭过那段兄友弟恭的历史,而伸出手握上去,就注定了这种转变的不可逆,尽管最后发觉只是个误会,也改变不了秦见天的真实反应。
沉默了很久,井秋动了动嘴唇,却很迟疑:“我……”
秦见天立刻笑了,把手指摁上了井秋的嘴唇,结束了井秋挑选字眼的痛苦:“不,不要现在回答我,你考虑一下。真的,考虑一下,我不会逼你做任何事,只需要你承认你在和我交往,像情人一样交往,我保证,我保证不会违背你的意志做任何事。”
井秋的眼睛闪烁着,像在考虑这种交往的可行性,秦见天又加了一句:“如果你是在觉得不合适,无论什么时候提出来,我放手。可是我无法接受你连一个机会都不给我,我需要一个机会,真正爱你的机会。”
秦见天终于把井秋扯掉的扣子缝好,勉强整理出像样的衣着,拉着井秋的手走出酒店,眉梢上挂着难得的喜色,偶尔侧头对着井秋说一两句用不着那么低声说的话,显得十分亲昵。
“饿不饿?”秦见天用井秋最容易脸红的口吻轻轻地问,气息一直拂到井秋颈侧的发梢,带起一点点飘动,撩得人很痒。
井秋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今天像是要把这一辈子的难为情和害臊用尽,控制不住地脸红,只要一想到自己对着秦见天那样扑上去,气势嚣张地剥衣服,就无地自容。
可恨秦见天根本不想放过井秋,始终拉着手,即使井秋再坚决地拒绝,这次也被无视。
“回家我做给你吃?”秦见天继续说着,井秋拧了半天才把秦见天的手拧开,一声不吭地开了车门坐进去。
一直回到家,井秋才从被梅侧峰和秦见天各掌控了一半的情绪中冷静下来,把这大半天来的乱七八糟的事消化出头绪。
“我想搬出去住。”井秋对着换了衣服要去厨房的秦见天说。
秦见天的喉结滚动了两次,连续眨了几遍眼睛,还是没有压下那种浓重的失落。
“为什么?”秦见天走过去,手扶在井秋的手臂上,“是我给你压力了?”
面对秦见天,其实井秋从来没有轻松过,可井秋不想说这个,因为压力并不是重点。
井秋看着秦见天,早上的激动和怒火早就消失不见,连带着后来的尴尬和害羞也烟过云散:“我想,我还是搬出去住比较好。”井秋跟秦见天相处的时间其实很长,长到学了很多秦见天的习惯和表情,比如现在脸上不自觉地挂着的微笑。
“能……不搬吗?”其实秦见天一直很注意给井秋空间,为了不让井秋注意到别人的眼神,这间别墅没有请任何工人,为的,就是让井秋能够自由一点。
井秋大约是在斟酌用词,过了很久,才说:“我想我一直把你当哥哥,所以……”因为没有同性相恋的念头,所以无法回应,所以希望搬走。
秦见天挣扎了一会儿,才笑着把井秋揽到怀里,在额头上亲了一下:“也好,住一起你总觉得我们是兄弟。”
动作一如以往自然不带邪念,可话语里暗示的,却深藏了太多可能。
住一起,追求起来难免有些身份转变的尴尬,分开,就可以斩断兄弟的障碍,对于秦见天来说,摊牌之后井秋没有断然转头,就已经是件幸福的事。
可秦见天显然是领会错了井秋的意思。
中饭吃得很是尴尬,井秋如坐针毡,可秦见天却很开心,比以往还要自然地给井秋夹菜、添饭,甚至在井秋洗碗的时候还过去抱了抱,如果不是秦见天一贯地克制含蓄,井秋差点想立刻遁逃。
井秋没敢问秦见天为什么这么快就从H城回来了,秦见天的表白已经很清楚地说明了一切。
秦见天很不喜欢有人打搅生活,却唯独对井秋例外,十年如此,其实,有心的话,早就该发现。
“睡一会儿再去锦思,你累了。”秦见天其实自己也很累,大脑却一直兴奋着,和井秋第一次亲密接触,虽然是在那样不堪的一个误会下,却始终是由井秋打开了这个秦见天自己设下的僵局。
“你也休息吧。”秦见天的疲惫井秋也发现了,眼睛里有血丝,显然是熬夜过了,早上一下飞机就去锦巢接自己,还被误会了扑倒……井秋有些惭愧。
秦见天注意到,井秋已经开始回避叫“哥哥”了,心里更是暖暖地冒起泡泡。
“今天的事,对不起。”井秋进房间前,回头对着秦见天又道歉了一次,脸上还是那抹淡淡的微笑,习惯性的。
“不,我很乐意。”秦见天这次终于笑了回应,甚至还故意做了个鬼脸,“只要是你自己愿意的。”
井秋大窘,差点就要不顾风度跟那梅侧峰似的狼奔豸突一般蹿走。
克制着,轻轻地把门合上,井秋才累极了似的坐到地上,一团解不开的乱麻,秦见天、梅侧峰,织就这样一张大网,牢牢地捆住了井秋,似乎不在宿命中选择同性,已经不可能。
“这辆车是为你买的,我开不合适。”秦见天送井秋出门的时候又一次被拒绝亲近,只好微笑着把那辆蓝色跑车的钥匙递过去,“晚上等你吃饭。”
井秋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好。”
“给我个告别吻。”秦见天很善于引导井秋的情绪,慢慢地浸润,那种侵入,让你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井秋看着凑到驾驶座旁车窗边的脸颊,很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秦见天却很有耐心,维持着那个姿势,不靠近也不撤离,等着井秋在脸颊上亲一下。
这样的秦见天很温和,也很容易让人接受。
很久很久以后,井秋甚至想过,如果梅侧峰不是那样霸道讨厌,可能自己早就在他的感化下投奔小小的同性恋群体的怀抱了。
僵持了有两分钟,井秋终于有了动静:“以后,以后好吗?”还没有等秦见天回答,井秋就踩了油门,实在没有风度地扔下笑得很有些奸诈的秦见天落荒而逃。
事实无数次证明,狗血的一天,永远是狗血的。
井秋才到锦思门口,何洪刚就堵了过来:“阿秋!”
如果浑身寒颤一下,就可以把梅侧峰连同鸡皮疙瘩一起抖落到地上,然后扫出去,井秋很乐意这么干。
“如果是来解约的,请上楼喝咖啡,别的就算了。”井秋很冷淡,一切的事故根源,全部都是梅侧峰。
为了夜刀从H城兴冲冲地赶回来,本来以为要大展拳脚,却发现原来又是梅侧峰,莫名其妙地把自己变成了竞拍品,最后还冤枉了秦见天,最后的结果更是匪夷所思,从和梅侧峰的纠缠不清如今竟变成了要思考如何面对秦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