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师的掰弯路 上——万径人踪
万径人踪  发于:2010年11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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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见天走进来的时候,井秋立刻后悔自己一时糊涂,拿秦见天做盾,被秦见天搂到怀里的时候,井秋清楚地听见梅侧峰很委屈地嘀咕了一句,“我也可以很成熟,成熟到虚伪,只要你想要……”

越过秦见天的手臂,井秋看见梅侧峰闭上了眼睛,脸上全是落寞和伤心,衬着打着石膏吊高了的腿和身上的病服,竟让人觉得如此心疼。

“小秋,谢谢。”秦见天笑得很开,很少有的直达心底的笑容,亲吻印在井秋的脸侧,随即就贴到唇上,辗转的亲昵让井秋迟疑着,到底要不要推开他,告诉他其实这是个误会。

“只要你幸福!”梅侧峰发泄似的这样喊着,井秋放弃了有所动作的念头,转而伸手扶上秦见天的腰,有些不自然,手在空中比了好几次才放到位。

或者其实早就开始动摇了,只是缺少一个这样的契机,井秋闭上眼睛,有些认命地想,不是梅侧峰,就是他了。

“我看见母亲来了,我们就不打扰了。只要你能做到刚才你说过的话,我不介意每天带小秋来看你。”秦见天到底没有让井秋太尴尬,交换了自己的情绪之后立刻放开,转脸对着梅侧峰很有风度地说。

“母亲?”梅侧峰一脸茫然,谁的母亲?谁?

秦见天在梅侧峰开始犯傻的时候,已经揽着井秋出去了。

陈淼然一路小跑着冲出电梯,后面跟着毛发直立的何洪刚,一个劲地提醒着:“梅姨,阿峰的手术很成功,我走的时候他已经醒了。”

可这点子话显然安慰不了陈淼然,平时报纸上优雅雍容的贵妇,竟能泪眼汪汪地,连妆容都有些花。

秦见天不是第一次见到陈淼然,掌权秦天的这五年有太多机会游走在上流社会的酒会中,尽管秦见天极少参加这些活动,也在不得不出席的时候尽力隐藏好自己,可和名媛一样最少缺席的,一定是贵妇而不是富豪。

不过这是秦见天第一次在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的情况下见陈淼然。

从前从来没留意过陈淼然的面貌,只觉得她很眼熟,也很有贵妇气度,美艳不可方物,却从没想过那总感觉有些熟悉的眉眼,在自己的脸上可以找到一点点蛛丝马迹。

反倒是梅侧峰,显然更像他那个以豪爽闻名的父亲——梅泓成。

井秋感觉到了秦见天下意识的脚步停顿,向迎面奔跑过来的贵妇扫了一眼。

秦见天立刻感觉到了,掩饰性地一笑:“回家吃饭。”天都已经黑了。

陈淼然看清秦见天面貌的时候显然吃了一惊,竟硬生生地收住脚步,毫无防备地把吃惊表现在脸上,看着一脸温柔对着井秋说话的秦见天,忘了动作。

“请问……”秦见天的笑无懈可击,微歪了一点头,做了个请讲的手势,简单礼貌却暗含气势。

“你……姓秦?”声音尽管再克制,还是有些颤抖。

陈淼然其实不记得这张脸,因为秦见天实在太低调,从来没把自己的脸放到公众视线下过,而每次据说秦见天会参加的酒会,都时常只有一张空椅子,最好的时光,也就是给人留下一个模糊的背影,在你没意识到他是秦见天的时候,就消失了。

“秦见天。”秦见天侧了侧身,微微鞠躬,“梅侧峰在里面,刚刚醒,估计有些饿。”秦见天的微笑和礼貌实在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陈淼然扭头看了一眼病房,迅速回到了现实,开始焦急起来:“他……”

才出口,又觉得不合适,看了何洪刚一眼,努力整理好情绪:“秦总,多谢你来看望阿峰,能留个电话方便致谢吗?”

“不必客气,应该的。”秦见天没有任何想认的意愿,搂着井秋的肩迅速告辞。

“她是……”车停进车库的时候,井秋迟疑着开口,才说两个字就有些问不出口。

“我出生就没再接近过的母亲,最近刚知道。”秦见天熄了火,拔出钥匙,看着井秋笑得很自然,可总让人觉得很难过。

“也是……他的母亲?”井秋皱眉,似乎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秦见天点头:“我和他是同母异父的兄弟。”

井秋仿佛被这个事实震住了,睁着眼睛,盯着车库的门,一动不动,连声都没有,浑身僵硬。

他,自然是梅侧峰。

井秋明白。

第二十三章:兄弟三人

秦见天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当初侵犯了井秋的,不是横死工地的姚文广,而是那个一脸憨笑,看着就长气的梅侧峰。

就算梅侧峰再混,看上去再和商界风评的精明强干不一样,秦见天也不认为他能犯糊涂到强 暴了井秋。

当秦见天发觉到井秋的不对劲时,立刻越过车子,试图拥抱井秋,井秋很迅速地退开,用秦见天有些陌生的声音说:“能不这样吗?”

声音疏离,语速急促。

一天时间,秦见天都仿佛是在坐过山车,迅速攀顶、下冲、再攀顶、再下冲……

“对不起……”井秋退后一步,惊讶、难过,甚至慌张,许许多多的负面情绪开始在井秋脸上显现,糟糕到秦见天警铃大作。

“不要和我说对不起。”秦见天从来不会允许井秋逃避,何况是这个时候?

跨上一步,不顾反对地把井秋抱到怀里,秦见天试图用一个连自己也无法克制住的吻来安抚井秋突如其来的情绪。

秦见天很不想做一个登徒子,尤其是对着井秋发作的登徒子,可井秋越是逃避,越是用敬而远之的眼神远远地看着,那种无法克制的情绪就要爆发出来。

被推开是意料之中的事,可井秋非但推开了,还扔下一句让秦见天极度烦躁的话:“就算我愿意尝试同性相恋,我也接受不了和一对兄弟纠缠不清。”

秦见天仔细回味这句话,却没能消化出个完整的结果来。

难道兄弟两人同时恋上一个人,结局就一定是三人各自对影相邀,抱憾终身吗?为什么就不能选择其中一个,至少成就两个人的幸福?为什么自己要为父母一代的孽债偿还上自己的幸福?如果可以选择,秦见天绝不愿意有梅侧峰这么一个弟弟。

还是个未经DNA检验确认的弟弟。

井秋回到房间立刻开始收拾行李。

从美国回来,东西本来也不多,需要带走的,更是不多,一个行李箱就足够。

无非就是几张画,一点衣服,一些速写本,很简单。

秦见天坐在书房里,尽管很憋气,却依然克制着,克制着冲过去暴揍病患的冲动。

手指不自觉地在梅侧峰的资料上敲打着,秦见天头痛。

从小就没长好过,始终顽劣,一直到高中,井秋离去。

可梅侧峰显然对井秋的兴趣绝不仅仅是一时兴起的迷恋,长达十四年的纠缠,时隔十年,依然热烈一如当初,以梅侧峰商场上的习惯特点来看,显然是情根深种。

秦见天发觉,自己对井秋的了解,只限于这十年,而那之前的十六年,在梅侧峰笼罩下的十四年,似乎,远远超出了自己原先的设想。

兄弟,秦见天冷笑,只是因为有一半血液来自同一个人,就是兄弟?这样没有感情没有任何接触的兄弟也算兄弟,那还不如停留在家天下的原始氏族社会里。

如果井秋对梅侧峰的反应不是那么大,秦见天并不愿意去了解那段没有自己参与的井秋,更不愿意去了解这个并不愿意承认的弟弟。

秦见天其实并不抽烟,可这样坐着,总想找点什么来消磨一下,哪怕只是点燃也好。

可惜两个不抽烟的男人家里,怎么也找不到哪怕是放到受潮的一支烟。

接受不了和一对兄弟纠缠不清,秦见天烦躁。

愿意尝试同性相恋,如果愿意尝试的对象是梅侧峰,秦见天不保证自己不会动兄弟相残的念头。

既然已经摊了牌,再退回到发乎情止乎礼,做一个恪守情分的哥哥,秦见天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

井秋从来都很安静,喜欢看书,喜欢画画,喜欢听听音乐,甚至偶尔还拿着笔在桌沿敲击一段,很奇特的节奏,带着中国古典鼓乐的节拍,相当安静的爱好。

可今天井秋很烦躁。

此起彼伏的一天,乱七八糟的一天,狗血到死的一天。

生命中,好像就是摆不脱那两个兄弟。

送车送碗,送房子送财产,现在倒好,连人都顺带要送了,关键是送一搭一,送的和搭的还很互相排斥,一对亲兄弟,活生生成了冤家,保留着的风度也掩盖不了微笑下面的剑拔弩张。

井秋焦躁。

如果,这兄弟两人中有任何一个是女的,该多好,一切可以得到轻易的解决,甚至,井秋还想,如果自己是个女的,也会很幸福,两大商界俊杰倾心相恋,无论选择哪一个,都是件幸福的事。

井秋烦躁。

门敲响的时候,井秋有些心惊肉跳的。

秦见天很有耐心,不急不缓,轻敲两下,就收手静等,过一会儿,再敲两下。

没有呼唤,没有催促,始终只有不急不缓节奏匀停的敲门声。

井秋深吸一口气,逃避了将近五年的秦见天,逃避了十年的梅侧峰,原来宿命早就安排好,即使在冥冥之中曾经给予过暗示让自己避免过早地卷入这种尴尬,却也仅仅只能是延缓这种境地到来的时间而已。

门拉开,秦见天端着两杯咖啡,显然是想和井秋长谈,绝不愿意让问题过夜。

“我……”井秋挣扎,却始终说不出口搪塞的话,最终还是默了声,让进秦见天,到书桌前倒了杯水,“晚上喝咖啡会兴奋。”

建筑师的工作时间相当大的程度上是弹性的,可秦见天不一样,即使身在G城,秦见天也必须时刻遥控着秦天,助理江家良再能干,也不能代替总裁做事,何况秦天进军大陆的前沿哨站G城,一切都还在铺垫阶段,一刻也离不得秦见天。

“谢谢。”秦见天知道井秋是教养使然,但还是有些安慰,毕竟井秋表达的是关心。

“找我有话要谈?”井秋端了张小藤椅,坐在秦见天的侧对面,椅子有些矮,需要微微仰头才能和秦见天对视,可井秋并没有因为位置的高低而产生弱势的心理。

秦见天点头,对于井秋这种不愿意亲近的坐位很有些失望,站起身来,走到井秋面前蹲下,和井秋平视着。

井秋的眼睛像极了井端,带着孤傲的清高和清澈的坦然,让人看着惭愧。

秦见天就这样看着,心里翻滚着井秋无法接受自己的种种原因,可把自己关于井秋的一切都过了几遍,用尽一切理由,也还是无法说服自己将井秋放下。

一切就算都是个错误,秦见天也宁愿自己能将这个错误粉饰到死,无论是到自己死,还是到井秋死。

不求来世,却务必要今生。

“我不接受放弃。”秦见天这样开口,手握上井秋的手指,轻轻地摩挲一遍,捏在手心里,“因为可笑的没相处过哪怕一秒的兄弟,因为父母的滥情,我无法接受。”秦见天势在必得。

井秋看着秦见天,一时竟无法开口。

难道,真要告诉秦见天,自己和他亲弟弟有过那么醉乱的一夜?虽然酒醉却还有记忆的一夜?秦见天会如何了梅侧峰?和姚文广一样还是兄弟握手?井秋无法去揣度。

“我同意你搬出去,绝不是答应你放弃。”秦见天步步紧逼,现在不紧逼,无疑就是在放弃。

井秋动了动嘴唇,想找到一个合适的合理的不容拒绝的拒绝方式,却失败了,反复斟酌,终于开口:“我想,我确实没有向任何人暗示过我可以接受同性,我也没有向任何人暗示过我可能爱上谁。”

“是我一直在诱导你可以爱上男人。”秦见天这样说,“五年前你就感觉到了,现在的我,已经等待不起再一个五年,再一个十年,父亲的错,我永远不想再重蹈覆辙。”

父亲?井秋看着,有些疑惑。

“你的父亲井端和我父亲秦关山,其实曾经是情侣。因为世俗的原因,有了你我,你父亲自杀之后,他追悔终身。”秦见天用极简练的语句概括了上辈的恩怨情仇, “我不想在我老去的时候,后悔今天的让步。”

井秋沉默。

井端其实从来没说过这些,甚至,井秋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同性恋,只是在秦家看到两位父亲的亲密合照时曾经有过疑惑:故交挚友也可以亲密如伴侣?

可井端从小教育井秋的,一直是:天生万物,阴阳调和,男女相爱,繁衍生息。

生存在社会主流之外的同性恋,太多荆棘黑暗,井端从来都这样灌输理念。

井秋不觉得不对。

就算没有母亲,井秋也没有因此排斥过女性,尽管也没爱上过哪个女性。

“只要你告诉我,你爱上了哪位女性,我随时可以放手让你走,可你必须给你自己爱上我、爱上男人的机会,我想梅侧峰即使知道我们是兄弟,也愿意和我做这样的竞争,公平的,只要你愿意尝试。”

秦见天蹲着,等着井秋的点头。

井秋一直沉默,用沉默拒绝着。

确实在某几个瞬间产生过同性也不错的念头,却也确实对于梅侧峰和秦见天其实是兄弟的关系感到别扭。

和梅侧峰发生过关系,和秦见天接过吻,井秋虽然始终处于被动,却也明白自己似乎逐渐开始接受这种同性之间的亲密行为,像是被这两兄弟轮流用了一辈子的时间,慢慢小火煮着的青蛙,陷落的时间漫长到连自己也无法察觉。

井秋彷徨。

很彷徨。

秦见天从没这样逼迫过井秋。

即使是温和微笑,也改变不了逼迫井秋让步的事实。

从夜晚耗到天明,连续两天没有好好休息的秦见天不觉辛苦。

“如果……我是说如果。”露出第一缕曙光的时候,井秋终究还是让步了,秦见天保持着微笑,轻微地点了点头,示意井秋继续说,井秋许多的强硬面本来就来自于秦见天,如果需要,秦见天可以掌握到井秋另外的一面,比如现在。

“如果我答应尝试……”井秋似乎决定得很艰难,秦见天也相信这确实是一个艰难的决定,所以很有耐心,耐心地等着井秋挣扎后的决定。

“如果……你不反对我仅仅只是尝试……我想,在拥有自由的前提下……或许……”井秋不断地停顿,不断地凝眉苦思,想要思索出一个更贴切的语句来表达自己的犹豫,“或者……我们可以换一种不同于以往的相处方式。”

终于把最重要的一句话说完整,井秋很疲累,吁了口气靠到椅背上,连带着秦见天也松了口气。

本来其实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让井秋让步,秦见天赌的本来就是井秋的不忍心,十年相处,井秋不忍心伤害。

“感谢上帝!”紧紧握住井秋的手,拉到唇边吻上去,秦见天从心底感激这样的结果。

感谢上帝,感谢佛祖,感谢一切。

第二十四章:打开心扉

秦见天在终于揭开窗户纸之后,表现越发不加保留,往日隐藏在含蓄体贴关照之下的爱意,逐渐从日常生活中渗透出来,点点滴滴的,直沁入人心。

即使已经送了井秋一辆新车,秦见天还是坚持要亲自开车送井秋上班。

“你搬出去的话,我们的相处时间更少了,连这点机会都不赐给我,我怕我的表现不足够让你满意,小秋,我好歹也排了十年的队了。”秦见天这样说,带着点外人鲜见的玩笑口吻。

锦思最近很忙,虽然顶着一个金光灿灿的海归光环,又被贝大师加冕过,可要赤手空拳地打开市场,井秋也不得不大面积参加各种各样的公开竞赛和公开招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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