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在这个时候来了,秦朗让廖赫先进,后者却指了指他手里的东西,「手机给我一下。」
秦朗依言递上手机,当然这个手机不是用来与警局联系的,不存在任何蛛丝马迹。
廖赫把手机输入了一串号码,再还给秦朗,意味深长地瞇起眼睛笑了笑,说:「如果你临时改变主意。」
走出大厅,秦朗在公车站边的投币电话亭里,给秦拾月打了一通电话,大概交代了一下引起廖赫注意的事,至于当中的具体过程,当然是不会细说。
总之,他只是把情况报备上去,以便自己人制定对策。
同样没有意想到事情会朝这个方向发展,秦拾月听完报告后沉思了片刻,叮嘱道:「小秦,不要凭一股热血往下干,情况不对就及时退出来,没有关系的。反正这次卧底任务,没有非要你一定得手,实在不行,我们会另想办法。」
「我知道了。现在也还没到那一步,我就尽量试试。」
「嗯,试试可以,但绝对不要蛮干,记住了吗?」
「Yes,sir.」
一本正经地应下,秦朗旋即恢复本色,「叔叔,这几天没有再被我妈摧残了吧?」
「摧残倒是没有,每天三通电话来询问是少不了的。」秦拾月无奈地吁一口气,「了解了吧?你要更当心点。万一你出了什么情况,嫂子会把我剁成肉酱。」
「知道啦,反正绝对不要让她知道我现在在干嘛就好。」秦朗看看腕表,「那就这样啰,有什么新进展我会再报告你。」
「行,等你消息。」
进入酒店,向柜台小姐报上来意,后者回答:「易经理正在开会,请问您有预约吗?」
「有的。」在车上的时候已经给易耀凌打过电话,就是怕会碰上这种情况。
事实证明,他提前知会一下是明智的。
秦朗接着报上自己的名字,小姐查了查,便叫酒店职员来送秦朗上楼。
秦朗被领到顶层的套房,这里是易耀凌除了家以外的常备落脚点,屋里豪华的设施看得秦朗连连感叹,果然还是自己的地盘好,想怎么奢侈就怎么奢侈。
反观秦家,做的是房地产生意,就算买下一块土地,充其量也只能在地上打打滚,哪有这么享受。
已经接近晚餐时间,随后就有人送来一车餐点,说是经理安排的。秦朗还不是太饿,让人把餐点放到客厅,自己则去浴室冲澡。
大热的夏天,他跑来这一趟并不轻松,能洗个冷水澡,感觉大好。
冲掉了满身汗水和沙尘,秦朗只穿了内裤走出浴室。实在不想再穿白天那身衣服,他在衣柜里翻来翻去,找到一件黑衬衫套上──当然是易耀凌的。
因为易耀凌的个子比较高,也比秦朗健实了一圈,他的衬衫穿在秦朗身上就成了一件大挂,下摆足以遮到大腿根部。
虽然不太合身,反正衣服大了穿起来舒适,秦朗也就懒得在意。坐在客厅哩,随便吃点东西,看看电视,不一会儿就感到困意的来袭。
昨晚他睡得不好,之前点了廖赫的眼药水,眼睛却还是干涩着。
醒着等,睡着等,总归都是一个等,秦朗更宁愿爬上床,一边补眠一边等。
迷迷糊糊躺着,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睡着,忽然听到有人大喊一声:「抢劫!」
秦朗一个激灵,眼睛都来不及睁开就翻下床,胡乱地在腰上掏配枪,掏了半天什么都没掏出来。
直到这时才意识到不对劲,秦朗撑大了眼睛,等视线缓缓聚焦,能看见东西了,就看到某人站在床那边,笑得东倒西歪。
「我,真是服了你……」
易耀凌捂着笑痛的肚子,断断续续地说:「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你要当警察……我看你喔,到死都是警察命了……」
秦朗的脑袋到现在还不算完全清醒,没心情跟人斗嘴,打着哈欠抓了抓被睡乱的头发,「白痴。」甩过去一记白眼,径自走出了卧室来到客厅。
毫不顾及形象地往沙发上一蹲,端起茶几上的托盘,大快朵颐盘里的食物。不知道怎么搞的,睡一觉醒来,肚子突然就饿了。
易耀凌跟着出来,在秦朗旁边坐下,眼神深邃地打量着后者此时的衣着以及蹲姿,过了一会儿问:「怎么想到过来找我?不是凄惨到饭都没有得吃吧?」
秦朗冷哼一声,懒洋洋地回道:「来找你约会啊。」
「约会?」易耀凌脸上写着「不信」两个大字。
秦朗不疾不徐咽掉嘴里面的食物,才把下午的事情讲了一遍。
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是易耀凌带头惹出来的,当然要他奉陪到底。
反正给廖赫的说法是──约了易耀凌,那么自己来找他就合情合理,完整地圆了这个谎,任谁都怀疑不了。
当然除此之外,秦朗还有其它更重要的目的就是啦。
听着秦朗的叙述,易耀凌的目光隐约阴了一下,随即似笑非笑:「我只不过帮你一次,你还真把我当挡箭牌来用了。帮人挡箭可是很痛的,你要给我什么报酬呢?」
秦朗怔住,想到上次易耀凌在自己身上索取的「谢礼」,胸口轰地一热。这让他无端焦躁起来,凶巴巴地吼回去:「少啰唆!反正用都用了,你要是痛死了我也会送你进太平间。」
易耀凌啧啧嘴,摇头,「你对我还真好,我倒应该答谢你了?」
「不客气。」
小闹完毕,秦朗继续填他的肚子,不然待会儿没力气抢东西。
房间瑞安静了几分钟,易耀凌先开口打破沉没:「廖赫是吗?你打算怎么应付他?」
「嗯?什么怎么应付?」
「他已经对你相当有兴趣,不是吗?今天你避过一次,难道还指望能避过第二次,第三次?」
秦朗吃东西的速度慢了下来,提到这个问题,他也很烦恼。
毕竟遭遇的是棘手的贞操问题,他连作梦都没想过会有这样一天。
说到底,这都是哪位仁兄惹出来的祸端啊?
秦朗用力瞪易耀凌,「那你说呢?不避还能怎样?再说了,大家都是男人,他总不能对我来什么霸王硬上弓吧。」
易耀凌危险地瞇起眼睛,「你认为他不会?」
秦朗想了想,「也许他会。」讥诮地吊起眼角,「我也会把他揍得满地找牙。」
「哼。」易耀凌冷笑,「这个威胁还真是有力……一定能把小孩子吓得哇哇大哭。」
「喂,你!」
秦朗不高兴了,自己陷入这种境地也是没办法,偏偏这家伙除了冷嘲热讽就说不出什么好话。
把盘子使劲朝茶几一放,秦朗冲易耀凌摊摊手,「数字相机,交出来。」这才是他过来的主要目的,可不能斗嘴斗忘记了。
「……又来了。」易耀凌托住额头。
「废话,谁要你把那么奇怪的东西拍下来?快点给我清除掉。」
「不行。」
「不、行?!」
秦朗狠狠地龇着牙,像极了一只随时会扑上去咬人的猎犬。
「不要逼我动粗喔,易少爷,你身子骨娇贵,可禁不起折腾的。」
「过奖过奖。」易耀凌笑得不以为忤,「不过我只想告诉你,相机我没带在身上。」
「你骗谁呀?昨天你不就随身携带,还不晓得是藏在哪哩,变戏法一样突然就变出来。」秦朗冷哼,他太知道易耀凌有多能鬼话连篇了。
「昨天不一样。」
易耀凌倒不像是随口说说的样子,「去看水晶展览,带相机拍点照片不是很正常吗?但今天就不用了吧。」
秦朗不禁一呆,根本没想到还有这样一荏,难道真的是他估计错误吗?
「啧,烦死人了。」
越思索越不确定该不该信,秦朗不难烦地摆摆手,「反正你给我把相片删掉,不准留着。要是再被我看见相机里有那种照片,你就等着拿相机当晚餐。」
易耀凌没有接话,定定望着秦朗,眼神异常地闪烁起来。
「这个,就要看你怎么表现啰。」神神秘秘地讲完,易耀凌向后仰下去,靠在旁边的沙发垫上,姿态慵懒,落在秦朗身上的目光却越发复杂。
「什么?」
秦朗瞪向对方,一脸被苍蝇噎到的无语表情,「表现?你在讲什么梦话?」
易耀凌阴阴地笑起来,明明长得很帅,可那样的表情居然是想象不到的骇人,看得秦朗头皮一阵发凉。
忽然感觉有什么碰到自己,秦朗低下头,竟是一只穿着皮鞋的脚,正轻浮地在他裸露于空气里的大腿上滑动。
「小秦。」易耀凌唤道,有意拖长尾音,给人一种不详的预感。
「你穿成这样等我,确定真的不是有意要诱惑我?」
秦朗完全没有想过对方会问出这么荒唐的问题,张口就要否认。
易耀凌挑唇一笑,在秦朗根本来不及设防的时候,忽然从沙发里翻起,扑了上去。
秦朗被撞倒在沙发里,简直不能相信现在是什么状况。易耀凌压在他身上,蛮横的噬吻不停的落下来,手还在撕扯他的衣服,已经有两个钮扣被扯得掉在地上了。
虽然一直认为易耀凌很恶劣,但总体还算是个有分寸的人,而他此时此刻的行为,根本就是无耻。
秦朗怒到极点,咆哮一声:「你不要找死!」
他狠狠的一拳挥出去,但被易耀凌握住拳头制止住,就在距离脸颊不到两寸的距离。
先前的行为也随之完全停下来,易耀凌就这样居高临下地注视着秦朗,脸上的表情像石膏一般冰冷而严峻。
「对我,你可以想动手就动手。」
易耀凌字字清晰地说,声音里满是嘲弄,「但对廖赫呢?如果他对你这样做,你也可以向他动手吗?」
秦朗很是呆了呆,慢慢渐渐地反省过来,原来,易耀凌并不是真的要对他怎样。
这一切都只是一个提醒,一个警戒。
领悟到对方的真正动机,秦朗却因此而倍感焦躁,因为这个警戒实在是太有力了,让他想不去正视都不行。
的确,廖赫那样的人,连人命都不当一回事,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对一个想得到的人不择手段,更是不在话下。
如果他将要以……只能以那种方式接近廖赫,可能不面对刚才那样的状况吗?
就算廖赫不用强迫的,是采用蜜糖政策,他一概不可能接受,无论如何都不可能。
但是,他又能怎样摆脱呢?不用强,难道还用柔的?
还真是有够可笑。
「庄芩」这个角色,是不是真的演不下去?
秦朗越想越烦躁,皱着眉把易耀凌从身上推下去,翻下沙发走到落地窗前。
窗外夜景绚丽,可惜无法令他的心境沉静下来。
「不要你多管闲事。」秦朗按住隐隐做疼的太阳穴,有些疲惫地叹口气,「反正我是不可能给他乱来。至于其它的,现在还不由谁说了算。」
身后很久没有传来回话,等到秦朗发现时,另一个人的呼吸声已经近在咫尺。
捏住秦朗的胳膊,易耀凌将他扭转身面向自己,还是什么都不说,静静对视了几秒,才缓缓地吻下去。
说不上来是为什么,秦朗没有躲开这个吻,也许是太累了,也许是……习惯了。
他甚至还有余裕想到,这个男人真是成天与咖啡为伴,嘴里的咖啡香气才会这样一直消散不去。
唔,滋味还不错。
说到底,秦朗的接吻经验本来就是零,何况这个吻还维持了这么久,到现在都没有露出一丝停止的迹象。
一接吻就不知道怎么呼吸的秦朗,大脑难免晕眩起来,完全不知不觉地靠在了易耀凌胸前。晕到一定程度,连自己身上有只手正在爬都意识不到。
试着努力调整呼吸,呼吸到的也只是对方的气息。
「嗯……」
秦朗并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会发出这样的声音,但有正是这暧昧的声音让他从晕眩中惊醒,同时更受到刺激地感知到,他,他,他……他竟然有反应?
一瞬间,整个人都石化掉,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才好。
不是没有过勃起经验,然而对象是一个男人,这也太打击人了吧?他是什么时候换了口味自己都不晓得?
紧接着,易耀凌结束了这个吻,全神贯注地凝视着秦朗。后者受打击过大,连尴尬都忘记了。
抚摸着秦朗的鬓发,易耀凌问:「如果是廖赫,你也会这样吗?」
「……什么?」秦朗依然沉陷在自我质疑当中,木讷地反问:「哪样?」
「如果他吻你,你也会有反应吗?」
秦朗猛然一凛,想都不想地回道:「当然不会。」
易耀凌点点头,像是在说,这还差不多。心满意足地将秦朗抱进怀里,在他耳边软语轻声呢喃,「放心,他的问题,我会想办法帮你搞定,你安安心心着手你该做的事就好。」
「……」秦朗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这个人……一副保护者的口吻,不会是来真的吧,还是有在变着法子捉弄他?没事抱这么紧,弄得像对恋人一样是干嘛?
最主要的是,正从他心里一阵一阵往上涌的欢喜感觉是怎么回事……他到底在飘飘然个什么劲啊?
第五章
之后几天,秦朗所焦虑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也许是对自己太有把握了,廖赫显得丝毫不着急,对待秦朗的态度很是温存。
说不上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毕竟明枪易挡暗箭难防,廖赫表面上完全没有表示,又该怎么应对才好?
倒是几天后那个男孩又来找廖赫,而离开的时候,就像上回一样,又丢给了秦朗一道含着恨意的眼神,甚至比起上回更加怨毒,简直像要用目光杀死他一般。
秦朗觉得冤枉,他根本什么都没有做,白白为廖赫的花心承担了责任。
不过,就在男孩来的当天傍晚,廖赫在一次对秦朗提出了一起去看歌剧的邀请,而这个被邀请的对象,原本应该是那个曾经很得宠的男孩吧。
这样一来,秦朗便开始能够理解对方对他的敌视。
自己的席位被别人占领,没有意见才奇怪。
当然,这邀请秦朗必定是拒绝的。廖赫依然没有加以为难,洒脱地放弃了。这固然让秦朗松了一口气,同时却也越发对以后没有把握。
第一次是这样,被容让了;第二次是这样,也被容忍了;假如第三次,第四次次次都这样,他会不会隔天就被扫地出门?人的耐心可是有限度的。
同样,要是一直这样瞹暧昧昧地磨下去,自己的耐性也迟早会用完啦。
下班后,秦朗乘公交车回到住处,用钥匙打开门,刚刚跨进去,后脑就挨了重重一的一击,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那一棍子敲散了秦朗大半的意识,只能在昏昏沉沉中想到,那个偷袭者是躲在门后面,绝不会是偶然进来的小偷或者是什么,而是一直在特意等待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等到秦朗从昏迷中转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身在医院的病床上,身上穿着病号服,头上缠着绷带,另外还有一些地方也接受了包扎。
从他所感觉到的疼痛点来看,他受的伤很是不少,不过对方显然手下留了情,没有造成致命创伤。
会是什么样的人干的呢?对他很大意见,却又不打算要他的命……
醒来的时候,病房里还有另一个人在,就是廖赫。事实上,这整间医院都是属于廖赫的产业。
对于秦朗的疑惑,廖赫给出了很让他无语的说明。
受伤昏迷的秦朗,是在次日的早上,在房子后面的垃圾箱理被人发现的(垃圾箱、垃圾箱、垃圾箱……这几个字对秦朗的刺激相当大)。
那个清洁队员从秦朗的衣服口袋中摸出了手机,并通过电话簿里的纪录找到了廖赫,这就是秦朗现在为什么会在这里的原因。
至于秦朗为何会遭人袭击,他本人是不认为可以从廖赫口中问出什么来。
意外的是,廖赫却主动告诉他,已经查出只是这件事的人是谁,并且,那个人将不会再出现在秦朗面前或者身边任何地方。
秦朗听他说得含糊,在心里自行分析一下,隐约猜到一个嫌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