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始深情——月落猪蹄
月落猪蹄  发于:2010年11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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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天诚在我背上拍了一掌,自己先进了检票口,我紧随其后——进门的时候,验票的大妈用古怪的目光瞄了我跟谢天诚一眼。

我几乎是抢过票,进了门,跟谢天诚并肩。他丝毫没有受到周围目光的影响,兴致勃勃得在入园处的大地图前站定,细细察看,感觉我过来,兴高采烈得问声:“景辉,我们先看什么?猴子?还是老虎?”

“天诚,你不觉得我们不应该穿这身衣服来逛动物园吗?”我有些头疼,几乎每个经过我们身边的游客,从老到小都要向我们投来惊讶的一瞥——有谁见过西装革履连领带都打上的两个大男人相携共游动物园?

但是他兴致很高,英俊的脸上那种惯有的讽刺冷峻的微笑彻底被开朗愉悦的笑容替换,在这样的笑意中,他的眼睛显得特别明亮清澈,耀眼得甚至让我不愿挪开视线,哪怕就此灼伤。

谢天诚似乎意识到什么,凑近我,好友的距离,轻声笑道:“别在这里这样看我。”

我猛然惊觉,不由赧然一笑,呼出口气对他道:“决定了吗?你带路吧。”

“没问题。”谢天诚的表情可以用眉飞色舞来形容。

于是第一站是猴山。挤在一帮的小朋友中间,我们可以用那鹤立鸡群的身高优势尽情观赏那满场乱蹿的猴子们。尽管动物园规定不允许私自给动物们喂食物,但小朋友们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呢,糖果饼干什么的纷纷往下扔,猴子们来者不拒,抢食的时候常有各种搞怪的动作,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得看猴子的脸,觉得好玩,尤其是猴子们也有各种各样的表情,更是有趣,那只大马猴一龇牙咧嘴,,我竟不自觉得笑出声来。

很自然得想要指给谢天诚看,一转头却发现他并没有在看猴子,而是在看我,目光深沉的,嘴角上翘,一个完美的微笑。

“怎……怎么?”我有些心慌意乱,问话的声音底气不足。

“没有,”他低头一笑,“没想到你也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我闻言不禁啼笑皆非:“这话应该我来说才对吧?”

“呵呵,我一直都很孩子气。”谢天诚笑道,话里似乎另有所指。

我没有再追问,毕竟这个动物园仿佛是个时光倒流机,在小孩子们的童声童语中,心态不觉也放松了起来,无论我还是谢天诚——他的这种毫不带芥蒂几乎可以用纯真来形容的笑容是我首见,漂亮得令人心动。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我们逛遍了整个动物园。想想也好笑,我自认为这个城市里已经没有什么不曾享受到的娱乐了,还真的不知道同个城市中还有这么一群住客,原属于自然的飞禽走兽,被人类以强硬的方式笼养在了城市,也许对它们饱尝了丧失自由的痛苦,但它们却为我以及无数的游客带来了快乐。

看完海豚表演之后,时间已经是下午的五点半了,我奇迹般得有些意犹未尽,谢天诚似乎是看出了我的恋恋不舍,一路笑着出了园门。

上了车,他却似乎突然恢复了常态,微笑依旧,却沾染了些阴霾:“景辉,笼子内外,你说,到底是谁自由些?我们?还是动物?”

“天诚,不要突然提出这么深奥的问题……我没准备。”我笑了笑,发动了车子。

他无言,一副意兴阑珊状,却猛然抢过我的方向盘,我猝不及防,差点撞上旁边停靠的车。

“你干什么?!”我不由火了,厉声呵斥道。

谢天诚紧紧得抓住我的手腕,利剑般的视线仿佛要通过我的眼睛直到内心深处,他缓缓得道:“罗景辉,既然是情人游戏,是不是该制定些规则出来才行?我没有兴趣和你玩成人的GAME,若是哪种,那么现在就GAME OVER。”

我克制住张惶,勉强一笑:“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谢天诚回我一笑,“游戏进行中,你不能跟其他任何人上床,无论男女,当然包括方先生。”

 

二十二、

“……谢天诚,你不觉得你的要求太过分了吗?”

“过分?不觉得。情人间本来就是独占,特别是性。我不知道哪位绅士能够容忍自己的情人跟别人上床,也许上流社会的人可以,但很遗憾,我是底层人士。”

“你……”

“要不就不玩。成人游戏,你我都能够找到玩伴,对不对?”

“我看不出你所谓的成人游戏与我们现在这个游戏有什么不同。”

“当然不一样,我们要假装相爱。而相爱,包括独占。既然在这场游戏里,我要表现得爱你,那么我就不可能对你的寻花问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谢天诚,我认为你是在胡搅蛮缠!”

“好。GAME OVER。”

“够了!你只是在钻牛角尖!我问你,假如还是玩这个游戏,假如你……你还是在陪客,你自己能做到吗?”

“可以。你希望的话。我并不是没有其它的选择,只不过站在自己的立场,我选择了这条路。假设你是我的爱人,假设你知道我所有的情况而仍然愿意与我同甘共苦,那么,我会尊重你的意见。”

“……你到底,为什么要做这个选择?就算你能接受男人,也该知道……”

“这是另一个问题。景辉,我们讨论的是游戏中的守身规则。”

“——你知道我拒绝不了方化。该死,你明明知道!”

“我不知道,你可以拒绝任何人。方先生不是君子,但是是绅士,他不会勉强你。”

“谢天诚,方化是我的恩人,也是我的后台,这个你总不会不知道吧?”

“但你的情人是我,不是他。”

“……你在逼我。”

“你可以选择终结游戏,尽管,我不想你那么做。”

“为什么?”

“跟你的理由一样,我对你有兴趣。”

“真是荣幸。相比起我,你比较象我的老板。刚才的条件,你真能够做到?”

“呵呵,我不象你,我对声色犬马以及以身相许都没有兴趣。”

“哈,谢天诚,做你的情人,有什么好处?你还真是有自信,料定我会答应你?别开玩笑了!”

“没什么好处,但自信还是有的。罗景辉,你敢发誓你不想了解我?发誓你没有一点喜欢我?发誓你跟我相处的时候没有快乐?”

“……但那并不代表我会答应你。”

“随便你,我的原则不会改,你答应也好,不答应也罢。”

谈话到这里,我已经全然不能再冷静了。

车子已经冲进了酒店大门,停了车,我握着方向盘迟迟没有再动。谢天诚也不急于下车,我跟他僵持在车内,我知道他不会让步。

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他竟然会提出这种天方夜潭的要求?

我可以不去寻欢作乐,可以想方设法逃避掉以前的“恩客”,甚至可以抵挡住来自名媛贵妇风流公子的诱惑,但只有一个人,我想我永远没办法对他说不——

方化。

所以我没办法去作这个承诺,明知做不到,答应下来不等于撒谎么?对谢天诚,我不想这么做。

“下车吧。”最后,还是谢天诚先出了声,他不看我,打开车门,径自按了电梯。

我从挡风玻璃处看着他的背影,没来由得觉得难受起来。

跨入电梯,仍然是跟谢天诚独处。

我咽下一口唾沫,看着他那明明微笑却显得冷峻无比的面容,生平第一次向一个并非居高临下的人妥协:“让我考虑下好么?GO ON?”

谢天诚深深得看了我一眼,“我需要一个时间的期限。多久?”

我茫然,多久?需要多久?

“……GO ON,三个月。不能再久了。”他轻轻得在我额头上一吻。

我握紧了拳,这是场游戏吗?那么这场游戏的期限又是多久?为了一场游戏,竟然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我是疯了才会寻找这样的乐子,才会留住这样的……玩伴!

但是,电梯大门打开那一瞬间,我魂不守舍得向谢天诚道:“我答应你。”

 

二十三、

进到房中,方化跟洛佩滋已经在厅中聊天。

见我跟谢天诚进来,两人都站起身,方化笑容可掬,洛佩滋仍然有些悻悻然,瞥了我一眼,冷冷得哼笑。

我权作不察,礼貌得问好点头。谢天诚则只向方化略作弯腰,面对洛佩滋,尽管笑意犹在,但任谁都能看出他的倨傲。

洛佩滋皱着眉,“嘿嘿”一笑,走到谢天诚面前。

我快速瞄了一眼方化,他只是含笑不语,我别无它法,只好硬着头皮开口道:“谢天诚,这位洛佩滋先生,你不是见过么?”

此时我的心态真如一个教训不听话儿子的父亲,也不巴望他有多么乖顺,好歹开个金口打声招呼啊。

那洛佩滋眯着双眼瞄了瞄我,竟然转移了目标,将我上下打量一番,手老实不客气得伸到了我脸上,浑浊的眼睛里闪现出一点下流的企图,他道:“小罗,嘿嘿,还是你比较乖巧。”

原想不着痕迹得退一步,然视线的余光扫过方化,他始终保持微笑未动。我不敢有过激反应,勉强一笑,正要强自忍受下来,一旁的谢天诚却按捺不住,他大步上前,一把抓住洛佩滋的手,狠狠得甩开,笑容阴冷:“先生,对别人的礼貌就是对自己的尊重,不懂么?”

洛佩滋可不是个能善罢甘休的主,他反手一拳往谢天诚脸上打去,谢天诚推开我,左手胳膊架住拳,右手同时握拳挥出,紧贴着洛佩滋的鼻子:“洛佩滋先生,你若真有勇气,请允许我们在平等的条件下用拳头来分个胜负。”

“谢天诚!”我着急了,惹翻了这个人,便是方化出面都未必能够善了。

然则谢天诚全无惧色,他淡淡的笑,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绝佳的挑衅,不要说洛佩滋这种人,便是我遇到,怕也要卷了袖子硬碰硬得干架。

只见洛佩滋脸上阵青阵白,大吼一声朝谢天诚扑过来。

谢天诚轻巧得闪开,两人竟然在这房内开打了!

我震惊得都怀疑自己是否神智不清导致现在所见全是错觉,再难忍耐对方化道:“您不阻止吗?”

方化耸肩,轻笑:“怎么阻止?叫他们住手?”

场中那两人打得正在激烈处,没有花招的狠打,更没有所谓的禁区,谢天诚的表情冷峻得可怕,我见他拽住洛佩滋的领口,一拳接一拳得打着那个人的腹部。

洛佩滋毕竟年纪大些,在力气方面有些吃亏,但他也不甘示弱,逮住了机会拳头就往谢天诚脸上砸去。

我生怕出事,洛佩滋的势力是方化也要忌惮的,唯独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谢天诚,真将这人当了好色的中年男人——

于是,我冲过去从背后抱住谢天诚,他的动作因为我的阻挠而一顿,洛佩滋抓住机会飞过一脚,正踢中谢天诚的胸口。

力道大让我和他同时倒地。

那一击洛佩滋必是用上了全力,谢天诚露出痛苦的表情,按住胸口,挣扎了几下,却直不起身来。

我的血气直往上冲,顾不得什么,迅疾上前,对着正在擦拭血迹的洛佩滋的脸就是一拳——这是我成年以来,第一次动拳打人,而且打的还是一个身份地位比我高得多的人。

终于,方化出声了:“够了,你们这是做什么?洛佩滋先生,你跟两个年轻人计较什么呢?”

还好,我暗自松了口气,听方化的口气,没有责怪我跟谢天诚的意思。

洛佩滋狠狠得瞪着犹自躺在地上的谢天诚,手指着他道:“这小子,不给点教训还以为自己是什么货色,妈的,跟老子比狠?!”

我担心谢天诚有事,急忙凑到他跟前,想将他扶起,谢天诚苦笑着推开我,身子一侧,竟然吐出一口血来。

这下,我更是惊惶,一心只寻思着要赶紧带他上医院,全然未想到该如何善后。

方化见这般场景,直接通知酒店总台叫救护车。

我将谢天诚搬上了沙发,他软软得靠在我身上,双目紧闭,脸色煞白,我着急得不行,连那两位大人物何时出去的都不晓得。

几分钟后,救护车来了,医生们抬着担架上来,我帮着把谢天诚弄上了担架,他突然张开眼睛,冲我笑了笑,温和得道:“别担心,没事的。”

 

二十四、

医院给谢天诚做了详细的检查,确认并无大碍之后,我才算放下心来。

谢天诚多事,检查完了还要前往住院部去看看瞎眼的白烨,我没有反对,但恐他上下楼梯不方便,人在一侧硬是挽住他的臂膀。

那男人哭笑不得,谓我道:“景辉你这是干嘛,我又不是老头子,犯得着你搀扶吗?”

我自己也觉得可笑之至,只得松手,折中道:“那还是等电梯吧。”

“至于嘛,才四楼……”谢天诚笑道,“我没事啦,走吧。”

不知为何,尽管他步履还称得上矫健,但我总有一种他在强忍痛楚的认知,便紧跟在他身后。谢天诚似也意识到我的不对劲,回头一笑,果真温柔若情人。

来到白烨的病房,那个男孩子已经比上次平静了不少,他安静得坐在病床上,空洞的目光凝固在对面的白墙上,毫无生气。

我与谢天诚互看一眼,我不觉在心底一叹:这孩子的一生,便是未必毁得彻底,也是前途坎坷千万倍。

谢天诚上前去,轻轻唤了声“白烨”,白烨转过头来,一脸困惑——“你是?”

“白烨。”我走过去,手搭上他的肩,“感觉好些了吗?”

白烨面露喜色:“老板?你来看我?”

我有些愧疚,看了谢天诚一眼,笑道:“嗯,我带了个人来。他是在你之后才进来的,谢天诚。”

“诚哥。”白烨很乖巧得叫道。

谢天诚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问:“白烨,有好一些吗?你家里人呢?现在谁照顾你?”

他问得如此着急,甚至让我连踢他一脚的时间都没有。白烨的脸色黯淡了下去,但还是微笑着:“没有。我家人都在乡下,不能来。而且……我没敢告诉他们。”

“……景……罗老板……”谢天诚眉头一皱,望向我。我明白他的意思,苦笑道:“医疗费用我全包了,我也让酒吧的经理抽人手来照顾——白烨,经理有让人来看过你吗?”

白烨连忙点头,轻声得道:“有。不过我叫他们不要来了。其实,都是我自己不好。老板你明明交代过那么多次,我就是不听,我以为不会有事……”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成了低声的啜泣。

谢天诚弯下身子抱住白烨,温柔得哄着:“别哭,别哭,小烨,我们还会来看你的,下一次给你带你想吃的东西过来好不好?小烨想吃什么?”

白烨又露出了那脆弱不堪的微笑,摇了摇头:“不用了,老板,诚哥,你们有很多事做,不要为我费心了。”

看着这孩子的笑容,我觉得越来越不舒服,有种想要呕吐的冲动,看谢天诚没有离开的意思,只得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转身走出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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