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始深情——月落猪蹄
月落猪蹄  发于:2010年11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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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宝宝想见你,能抽出时间来吗?”

工作结束后,我的助理突兀得冒出来这么一句。

我一怔,反问:“宝宝想见我?”

谢天诚点点头,苦笑了一声,无奈得道:“是啊,她吵着要见你,真是讨厌的小孩……”

不禁哑然,我自知对女性的吸引力尚可,但仿佛这种魅力通常只吸引年龄较长的成熟女性身上,这一次的对象是个四岁半的小姑娘,还真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没时间的话,就算了。”

“……可以啊,”我脱口道,“什么时候?”

“你不讨厌小孩?”谢天诚眼睛一亮,笑吟吟得道,“那周末吧,我把宝宝接回来。”

点点头,我有些好奇得追问了一句:“宝宝平时在哪里?”

“总之……不在我身边。”

我听出他话语里的落寞,便不再多问,并非好奇心不足,而是自信心爆棚——他会告诉我的,一定。

只是我不懂为什么谢天诚会认为我讨厌小孩呢?事实是,我并没有跟任何一个小孩子亲近过,小孩对我来说,是种神秘的生物。就譬如宝宝,看着她小小的身子,小小的脸,精巧细致的五官,我油然而生一个念头——究竟是什么力量让孩子长大呢?这玩偶般的娃娃,会渐渐成长,成为一个俗世中的女人,她会不会跟我所接触到的女人们一个样子呢?

如果,那孩子竟然变成了一个成人,一个象成年人一样的人,我想那大概是世界上最无趣的游戏了。

提到宝宝,我的胡思乱想甚至飘到了自己的童年,我不太记得自己小时候是个怎么样的孩子,仿佛是很平常的,不太聪明,也不太漂亮,读书一般,运动也不算出色,不过那些都是上了小学的记忆了。

一起吃饭的时候,我问谢天诚童年往事,他有些惊讶,只不过当他一偏脑袋之后,还是成功得回到了回忆世界里。

“小时候么,我是个很顽皮捣蛋的小孩。我在一个靠山的县城长大,童年的乐趣几乎全在山里。”他停了停,“你想知道什么?”

“什么都可以啊。”相比起桌上的西餐,我对他的童年往事更感兴趣。

谢天诚想了想,开始琐碎而拉杂得跟我扯一些他从前的事,不过称不上多好玩——他绘声绘色向我描述被蝎子咬了之后的感觉,大家怎么样同心协力打死金环蛇的惊险,到了山里废弃的小屋被老鼠军团围攻的惨状,某次去山里夜宿的时候醒来发现压死一只巨大蜘蛛的可怕,以及他出于好奇将一只死老鼠解剖完全的娱乐……总之都是些令人食不下咽的事情,直到我忍无可忍得叫他住嘴,他才讲了些比较有趣的事情,多少作些弥补。

比如泥鳅的钓法,夏天里漫天的萤火虫和蜻蜓,还有雨后水洼里的蝌蚪,厨房里蹿进来的大狸猫等等。

末了,谢天诚问我:“你呢?”

知道他会这么问,可我真的想不出童年里有什么值得回忆的地方,我太过平凡,只是一个中型城市里中下层家庭的次子,普普通通得读了书,好不容易考进大学,接着被退了学……唉,这已经不是童年的事了。

听完我的回答,谢天诚不由苦笑:“那你的家人呢?没有联络了?”

“嗯。”提到这个话题,我有些不舒服,只是,已经不习惯在他面前撒谎了,我道,“退学以后,家里就没再管我了。”

“天诚,你会想要孩子吗?”

这问题同样诡异,谢天诚皱了皱眉,看着我,突然轻笑出声:“景辉啊,让你见见宝宝,你竟然能联想到这么多事……”

我亦笑了,尽管有点尴尬。

谢天诚笑完之后,还是很认真得回答了我:“不知道。如果我选择的人生伴侣是同性,对孩子就不会强求。再说,宝宝已经相当于是我的女儿了。”

“我不完全是这个意思……”我不知道该怎么向谢天诚解释这种不愿孩子长大成人的感觉,想到宝宝为了一个蛋糕就开心的模样,却终于有一天要在欲望的世界里跌爬滚打,慢慢成为这个世界上的又一个成年人,我便觉得不好受。

非常别扭的情绪,说出来很可笑。

但在我,不希望有任何一个孩子在长大之后,变成我这样的人。

在谢天诚有些困惑的目光下,我又突发奇想——若宝宝长大了象他,也许,并不是件坏事吧。

有谁能知道一个孩子会成长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人之初,性本善?

若真如此,我们又究竟为了什么才变成这样的成年人呢?

想了一会,我决定放弃,要想清楚这个问题,我情愿再接一笔200亿的生意谈判。

 

三十五、

我坚持买礼物给宝宝,周五工作忙完之后硬是拉着谢天诚陪我去逛玩具店。

谢天诚提出抗议,两个大男人去玩具店未免怪异非常,对此,我只用一句话就成功堵住了他的嘴:两个男人去动物园,怎么就没人觉得怪异呢?

当然,这个反问,谢天诚是哑口无言的。

不过说实在的,当我们两个一起进入儿童天地的玩具场时,确实不少诧异的目光向我们射来,毕竟,场中最多的,除了十岁以下的孩子们,就是成双成对的年轻父母,也有不少是祖孙搭档的,单身客很少,至于象我跟谢天诚这样的组合……可以说绝无仅有。

这里不比动物园,面积不大,总共就一层,虽然也分几个区,但走到哪里,都摆脱不掉好奇的眼神。

走到半途,谢天诚埋怨我:“你看吧,我早知道是这种结果。”

“……有什么关系……”尽管我承认自己作出了错误的判断,但在谢天诚面前,却是无论如何都要保持着嘴硬,同时行动也不甘示弱,只是,我对玩具所知实在不多,而现在的玩具种类又多得足以让人眼花缭乱。

商议之后,决定还是从简,给宝宝买个带毛的娃娃算数。

但在娃娃的外型上,跟谢天诚又起了争执,我说那只粉红色的兔子不错,适合女孩子,他则看中了另一只圆滚滚的猫状带胡须的动物,除了物种难以分清之外,还兼该动物的毛色呈灰,仿佛老鼠的颜色,唯一的好处,就是比那只兔子要软。

然后,我跟他忘乎所以得在柜台前各执一词,直到年轻的柜台小姐忍笑礼貌得建议可以全买回去之后,我方如梦初醒,几乎是抢过这两只东西,惶惶跑到收银台付帐。

踏出了店门,谢天诚笑得象个贼,一把夺过那只号称“龙猫”的玩偶,手臂夹着,冲我道:“这个,是送我的么?”

我深感丢脸至极,外加哭笑不得,急忙点头称是,逃难似得上了车。

谢天诚在前座上好安全带之后,竟然还抱着那个东西,一脸怡然,我实在受不了自己的车上有个“万年儿童”,开了车之后咬牙切齿:“谢天诚,把那只动物放后座上去!”

“为什么?这是我的啊。”

“我没说不是你的,但你能不能不要抱着它……”

“为什么?既然是我的,难道我不能抱?”

“不为什么……”这种场景不能用怪异来形容,而是诡异了。

谢天诚似乎浑然不觉,依旧絮叨:“好像既没犯法,也没违反公序良俗吧?”

最终我只能无语,毕竟在开车,我不能不顾一切得去抢走那只碍眼的动物,好不容易到了酒店,在我的怒目瞪视之下,谢天诚终于改抱为拿,再顺便将兔子也夹到了胳膊下,他问我:“今晚不一起么?”

我笑着回他:“你说呢?”

谢天诚愣了一愣,转身即走,我叫住他:“不等我一下?我总得去停个车吧。”

“你啊……”表情无奈得笑了一下,他果然停住了步伐。

虽然不认为跟双手各提着一个毛玩具的人进入五星酒店有什么光彩,不过,好在酒店中人都认得我跟谢天诚,总是不好象玩具店的人群那般直接扫过来惊讶的目光,怎么都还得毕恭毕敬得喊着“罗总”和“谢助理”。

谢天诚是一脸坦然,我则抱着反正最丢脸的人不是我的念头,两个人的神色倒也如常,只是送我们进电梯的小姑娘在电梯门即将关严的一刹那,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然后在电梯里的我半笑半叹:“你还真做得出来。”

“什么意思?公平的话根本就该你拿一个的么。”电梯里只有两人,谢天诚抱怨的话一完,那只兔子也就顺势往我怀里一塞。

我带笑接过,觉得谢天诚真是个不可思议的人。

想我最初进入了上层的圈子,事事莫不小心翼翼,只怕一个不对,就被他人嘲笑。上流社会中有上层人特有的习俗与怪僻,许多普通百姓习以为常的事情,在这里总要绕上几百个弯,那要求甚至苛刻到了什么品牌的衣服什么牌子的手表,乍一看去没啥特别,经过训练的眼睛却能一眼看出名牌与赝品的区别,那X光一扫射,从头到脚的行货都标上了价格的标签。

犹记得首次独自见某集团总裁,他的视线一下就飘到了手表上,之后尽管相处还算愉快,但我知那第一印象其实并不佳,就一眼他已认定我绝非世家公子出身——因为那块手表,不过上百块的便宜货。

就是这样的谨慎小心步步为营,才能免去随时出现的恶毒眼光,但,谢天诚不是的,他拎着两个玩偶在豪华酒店中招摇过市,不在乎场合,也不在乎身份……

而我对这一切,却是默许了——一点都不象我,对不对?

但那样的他,真的……很可爱。

 

三十六、

周末整个上午都没空,抽出身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两点多了,打电话给谢天诚,他告诉我已经把宝宝接了来,在酒店里等我。

临挂电话,他郑重其事得嘱咐:“如果喝了酒,就不要来了。”

我笑骂了一声,合上手机──这家夥真是人精,他可不晓得中午为了挡酒,我费了多少力气。跟政府官员吃饭,最要命的事情就是喝酒,还真仿佛能把生意场上的感情越喝越厚似的,这种应酬,让人极度头疼,可又不敢去免俗。

回到酒店,谢天诚给我开门,见面就一个“嘘声”的手势,我放轻了脚步,进得门,果然看见宝宝在内间床上睡梦正酣,抱著我买的那个粉红兔子,小脸埋进兔子怀中的胡萝卜里。

走到客厅,我脱下外套扔到沙发上,同时自己也倒下,一挥手,让谢天诚给我倒杯水来,他端来水,同时嘴里还不客气得讽刺道:“还真像伺候一位老爷。”

“不就劳动你一下嘛,这麽小气。”我还在考虑要不要让他给我松松肩膀,听他这麽一说,不由笑道,“你要知道,我可是为了赚钱养家辛苦了一上午啊。”

这话不说则已,一出口,谢天诚便已扑上来,毫不客气得将我压在沙发上,低声狠狠得道:“赚钱养家?怎麽,那麽快就把自己当了一家之主?”

看出他眼中的戏谑,我忍笑不语,主动凑上去吻他的唇,谢天诚当然不是不识趣的主,一下把所有的重量加到我身上,我跟他就在沙发上亲热得纠缠起来。

说来真的很奇怪,在我首知欲望到如今的这些年来,各种刺激的、正常与非常的游戏都玩过不少,唯独在谢天诚身上,我才能感受到一种身体兴奋之外的满足感,那是一种精神层次的满足,与快感结合在一起,欲望就能在瞬间点燃并熊熊燃烧起来。

曾有人说,反常的游戏伤害正常的情欲,我想这是真的。回望我过去的经历,几乎是已经到了不让对方感到屈辱自己就兴奋不起来的程度了,而现在……天晓得怎麽回事。

谢天诚比我年轻,所以他似乎比我更难忍耐,他的手已经伸到我的裤头上,正努力得跟皮带奋斗,我一把抓住了他,调整著自己的呼吸道:“别,宝宝在。”

“……没事,她睡觉呢。”谢天诚仍不放弃,咬著我的耳尖,轻道。

“不行,万一她醒来那就糟糕了。”我用自己所剩无己的理智道,同时艰难得推开谢天诚,起身整理好衣物。

谢天诚还想再说什麽,手机铃声让我找到了摆脱困境的方式,我匆忙去拿,一看来电竟然是董婉,迟疑了一下,觉得不接反而不自然,便按下接听键。

电话那端的声音将妩媚与干练结合得完美无缺:“景辉,你要我帮你留意的事情我已经跟那边的老总打了声招呼了,他说既然是你推荐的,可以试试看,你到时候记得谢谢他哦。”

“我知道了,先谢谢你。”

“对了,顺便告诉你一件事。你那个周姓朋友,向我求婚了。”

闻言我不禁轻笑,既为这件荒谬可笑的事情,也为董婉那极尽讽刺嘲弄的口吻──我道:“你厉害,什麽男人都逃不过你的手掌心啊。”

“哼,少来这套!”董婉冷哼,我知道她还记恨那晚我把她独自甩到酒店的事,果然,她很快得问,“景辉,你实话实说,是不是已经有专属了?如果是,你就明说嘛,省得我自作多情,别这麽不地道。”

“这个……”我笑了笑,斟酌了一下,道,“反正是暂时不玩了。”

“是嘛,唉,真可惜。”董婉的声调有些怅然,“算了,男人有的是。”

我又笑了,真诚无比得赞同:“你说得是。”

董婉也笑了,爽快得说声拜拜便挂了电话。

见我讲完电话,谢天诚凑上来,从背後抱住我,低声问:“是谁?”

“一个朋友。”我回头一笑。

没有再问下去,谢天诚蹭著我的脸,忽道:“真的不玩了?”

“嗯。”我有些沈闷,我并不想去探究身後这个人究竟改变了我多少,也不想靠理智去分析这种改变到底是好还是坏,但说句实话,这让我害怕──为什麽,我觉得自己象是面对一条末路是悬崖的路?

谢天诚笑著将我抱得更紧,却让我没来由得升腾起一种痛感,叹了口气,我道:“我说过,我对你不全是游戏,你呢?征服我有意思吗?”

“征服?”谢天诚失笑,我转过身去跟他面对面,在他的眼中,寻找著答案,他略略想了想,收拾了嬉闹,笑得云淡风轻,“我不懂你为什麽用这个词,只不过,真要这麽说的话……我不也被你征服了吗?”

这一句,似叹息似感慨,我听著苦笑一声,方知原来他对我也有这样的无奈与妥协。无论是真是假,但这一刻,我是投降了。

向他。举手投降。

 

三十七、

宝宝醒来之後,迷蒙的大眼睛一抓住我,立刻大亮,若不是谢天诚按住她,只怕就一个飞扑进我的怀抱了,我站在床边,自然得将双手伸过去,宝宝就这样到我怀中。

第一次扎扎实实得抱一个孩子,感觉特别得柔软,宝宝的小手攀著我的脖子,从她的身上散发出带著唾沫味道的甜香,我不敢用力,只好把手臂托在她的下方──宝宝就象一个很有分量的天使,一不小心,就会掉落凡尘。

谢天诚嘴角挂著笑,看著我小心翼翼得抱著宝宝,既不会哄,也没有任何亲热的动作,倒是宝宝主动,把小脸贴到我面颊上,牙牙得说著什麽。当然,我并没有留心她的每一句话,因为,宝宝的首句嘟囔著的话语就足以把我的理智震得不剩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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