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我如星君如月+番外——子不我思
子不我思  发于:2010年11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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逛了半个时辰下来,景送魂手上已多了许多小玩意,纪恒想帮忙拿着却被拒绝了,理由是一个纪恒拿着那些东西会有些奇怪,但你拿着那样一堆小孩子的玩意难道就不奇怪么?纪恒腹诽,却也不再提出要帮忙。

又逛了一阵,李彦辰过来请示:“少爷,已经到了哺时,是否要用膳了。”纪恒却看向景送魂,景送魂回道:“看纪公子的意思吧。”纪恒便问:“这里有什么好的酒楼么?”

景送魂笑着回答:“纪公子说笑,这里穷乡僻壤的怎么会有什么好酒楼?……这实在是没办法,纪公子就将就下吧。”纪恒知道景送魂肯定是想到了好多年前的那件事,急道:“我岂是那样难伺候的人,你又何必说话来酸我。”

景送魂笑道:“好好好,纪公子不是,那就随我来吧。”

因为本来就在闹市,所以很快就看到一家酒楼,“杏林苑?”纪恒无奈的看着牌匾,景送魂看到那酒楼的名字,也不由失笑,这还真是缘分:“纪公子还记得么,五年前就是在京城里的杏林苑……呵呵……”

纪恒当然记得,五年前自己溜出宫,便是为了去京城里有名的杏林苑,因为在宫里什么都吃过,觉得杏林苑也不怎么样,便不屑的道:“我还道名满天下的杏林苑有多好,看来也就不过如斯而已。”

便被掌柜的认为是闹场的,差点就大打出手,之所以说是差点,是因为景送魂一行人正好来了,制止了这场争端。

“话说回来,当年小送你们几个怎么正好就来了呢,我还想着打一场来着。”纪恒边进门边对景送魂道。

景送魂笑:“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情?”正说着,就有小二来招待,纪恒道:“帮我们安排个靠窗户的位置罢。”那小二看这人的衣着谈吐,知道定是非富即贵,但无奈上元节生意实在太好,只好陪着笑脸道:“客官不好意思,靠窗的位子都被预定完了,您看是不是……”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没有了就去想办法。”

纪恒看向说话人,对方却不看他,而是对着他旁边的人道:“景公子,不好意思,这个是新来的,不认识您。”景送魂笑道:“没关系的程伯,坐哪里都好,别为我得罪了主顾。”

那被唤作程伯的人也是笑呵呵:“哪里,就是为了公子你关门谢客都是可以的。”又对旁边的小

二斥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那小二忙回道:“是,掌柜的。”

纪恒在一旁就有些纳闷了,却见那程掌柜一边领众人上楼,一边道:“其实就是公子不来,我也是要去请的。我家公子特意给公子你捎了一坛好酒,怕公子你不自己喝,不知道又要赏给哪一个,所以就先存在酒楼,公子要喝时就过来喝罢。”

纪恒失笑:“你家公子还真了解他。”要不我怎么一送就送五大箱,就是小送想都送完恐怕也不容易。

程掌柜好像这时才注意到纪恒,便问景送魂:“这位公子是?”景送魂被截了短,也不以为意,道:“这位是纪公子。”程掌柜便“哦”了声:“是公子的朋友吧?”景送魂还未回答,那个店小二就过来了:“众位这边请。”

第九章

纪恒此时已猜的八九不离十,待那程掌柜亲自去帮他们张罗酒菜,便问景送魂:“是程毅吧?”虽是问句,但却已是笃定的语气。景送魂不答反笑问:“那纪公子知道为什么当年我们那么快就来了吧?”纪恒沉吟着打量了一下四周才道:“程家果然厉害,竟然在这样偏远的地方也有产业……想来那京城的杏林苑也在程家的名下了。”

景送魂却摇头:“其实算是,又不算是。全国的杏林苑虽是程家的小优在经营,但程毅才是老板。所以也说不清是谁的。”纪恒道:“又何必弄得这样麻烦。”景送魂道:“程毅既已致仕,自然无暇去经营酒店,但因这杏林苑是他一手创建的,所以就仍放在自己名下,况且这其中,还有些别的缘故……”景送魂顿了下,像是想起了一些事,微微摇摇头,轻笑了下,抬头见纪恒疑惑的瞧着他,知道自己失态了,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只是想起了一些陈年旧事,觉得颇有些感触罢了。”

纪恒便也不再问,只道:“那当年的事,定是杏林苑掌柜通知老板有人闹事,你们才来的吧?”景送魂又是摇头:“算是,其实也不是……那日我们正在程毅家里喝酒,便有人来报说杏林苑有人来闹事,其实若是一般的有人闹事,程毅也就交给掌柜的去处理了,但程毅一听那店小二的描述是个十六、七岁,身着华服又颇为嚣张的公子……”景送魂说到这里,就见纪恒的神色变得忿忿的,不由失笑:“纪公子又何必为这个生气,原本你的身量就比别人高些,当年虽才十四,却比同岁的要高许多,被人误认为是十六、七也不奇怪。而况纪公子不怒而威的气派,一般店小二哪里识得,不就误以为是嚣张了么?”

纪恒听了景送魂的打趣,不由也笑起来:“若是旁人说这话,那肯定是奉承我呢。若是你说这话,却肯定是打趣我了。”又问:“后来呢?”景送魂接着道:“程毅一听小二的描述,就急匆匆跑了出去,我们也就跟着,不料到了那里,却发现闹事的竟然是纪公子……也算是误打误撞吧!”纪恒便道:“程毅怕是误以为是别人了吧?”景送魂点头。

纪恒又问:“是对程毅很重要的人吧?”景送魂再点头:“这也是他后来对我们说的,……程毅一直在找那个人,连开杏林苑也是为了那个人,找了很久,不过现在已经找到了,总算是苦尽甘来。”纪恒看着景送魂微笑的脸,很想说一句:“那我何时才能苦尽甘来?”却怕话一出口,景送魂又会缩进乌龟壳里,所以只好作罢。

吃过夕食,天色还早,纪恒遣人将景送魂的那堆小玩意先送回了府里,继续和景送魂在街上闲逛,走着走着,却见前面搭了个戏台子,却是舞狮子的,外面已围了一大群人,很是热闹,于是也拉着景送魂过去,侍卫们硬是在比肩继踵的人群里给他们开了一条道出来。

走到近前,就见台上几个头戴大头佛,身着红色长袍,腰束五彩丝带的“狮子郎”手里握着葵扇,逗引着各自面前的狮子,那些狮子在逗引下,时而瘙痒,时而舔毛,情态动作着实可爱、逗趣得很,而“狮子郎”的动作本身亦滑稽风趣,故而引得四周一阵阵喝彩声。

纪恒虽也在宫里和京城里看过舞狮子,但多是见到些腾翻、跳跃、登高、朝拜,以及走梅花桩、窜桌子、踩滚球的技艺,现在看到这样的“狮舞”,觉得很是新鲜,景送魂便在旁边讲解:“那边那个白须狮,舞法幅度不宽、但沉着刚健,威严有力,民间称为‘刘备狮’。……那个黑须红面狮,人称‘关公狮’,舞姿勇猛而雄伟,气概非凡。……还有那个灰白胡须狮,动作粗犷好战,俗称便叫做‘张飞狮’。”纪恒听了这些讲解,不由失笑,虽知百姓对这几人是存着敬慕的,但这样叫“桃园三结义”的英雄来瘙痒、抖毛的逗趣,何该叫那几个英雄大哭三声了吧。见景送魂不解,也不好细细解释,只是继续抿着嘴笑,然后拉着景送魂离开闹哄哄的戏台子。

没走了几步,就听见前边传来腰鼓声,不多时就看到一队耍跷技的,纪恒又拉着景送魂在路边看。

这队人里除了当先是个一身短打的执着开路棍的后生,其余各人都着着戏服,边走边唱,但声音乱哄哄叠在一起,也听不清楚各自唱的是什么,景送魂知这本来就不过是听个热闹罢了,也不去细听。不料等到那队人过去后,纪恒却笑眯眯的问景送魂:“小送,你知道方才着绿裳的女子扮得是哪个人么?”

景送魂自然是摇头,就听纪恒道:“那个人扮得是甄氏。你有未听到她唱的是什么?”纪恒不等景送魂摇头,就吟道:“念君去我时,独愁常苦悲。想见君颜色,感结伤心脾。念君常苦悲,夜夜不能寐。”

景送魂听他念出着几句诗,知道自己应该做的是不去理会他,但那一字一句却明明含着无限的情意,含着无限的悲伤,含着无限的无奈,又让人如何去不理会!

景送魂心里轻叹,又何尝不知道纪恒对自己的情意,他那样仔细的、谨慎的对自己好,自己都知道。而自己呢……景送魂看着面前那人的衣服下摆,原本是不知道的,原本也以为自己对他,不过是哥哥对弟弟那样的感情,就像自己对杜林那样。所以就一厢情愿的去保护他,宁可用伤害他的方式,也要让他放弃自己……

但,是什么时候呢?是离开京城他没来送时的失望;是他送来那些东西时心里压抑不住的雀跃;是除夕夜里守着回忆浑身冰冷时,独独想起他的笑脸,就温暖起来;是误以为他重病时,心口痛得仿佛要裂开,只想着哪怕抛却一切也要他平安无事;是看到他风尘仆仆赶来将自己抱在怀里,自己气他骗自己都做不到,心里只想着,只要他没事就好,只要他没事就好……

是什么时候,自己发现,其实自己对那个人的情意或许也不比他对自己的少呢?

景送魂心里又是轻叹,甚至那日,明明知道纪恒靠近自己身边,听到手指的破空之声,却也心甘情愿的被他点了穴道,索性并未发生什么事。……但,即便发生了什么事,恐怕自己也不会怎样后悔吧?景送魂被自己忽然冒起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慌乱的抬头看了一眼纪恒,见纪恒的脸上也出现悲伤之色,便又低下头,绕过纪恒向前走去。

心里自嘲着,原本,就是有情意的啊,但恐怕更多的,还是矛盾吧……我果然是个自私的人。纪恒,对不起,为一个人不计一切的付出的事,我做不到……爱情本身或许就是一种毁灭……而我却想保护的自己不受一丝伤害……

景送魂远远望着纪恒纵马离开的背影,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而失落则被深深的埋在心底,不让任何人察觉。

在交州任职第一年的上元节就这样过去,许多年后,每当景送魂偶尔想起来时,都会笑话纪恒当时念得那首诗,实在是太酸了,纪恒也只是笑笑,心里却得意非常,酸怎么了,有用就行了。

上元节后,公务就渐渐繁忙起来。

义学虽已在年前就已建好,但后续工作还是让锡辰忙得团团转,而景送魂为了山贼的事也忙得不可开交,两人几乎没有多余的时间闲谈,上元节发生的所有事,都在繁重的工作中无声无息的消弭。

时间就这样慢慢流逝,日子却不怎么太平。景送魂一直在追查的山贼的事情尚没有眉目,自四月起,交州又出了多起人命案子,而且颇为零星的分布在整个交州境内,各郡县官府几乎出动了所有人手来查,却仍旧没有什么收获,而命案还在发生,一时间人心惶惶,流言四起,没想到到了七月间,又开始风平浪静起来。

景送魂从府衙里出来,抬头看了看正午万里无云的天空,喃喃道:“看来要有一场暴风雨了。”锡辰跟在景送魂身后,疑惑的望望天,明明连一丝微风都没有。

但事实却正如景送魂所言,两人走了没几步,天色就暗了下来。

锡辰靠在杏林苑的窗边,听着外面隆隆的雷声,问景送魂:“你怎么就知道要下雨了?”

景送魂好像在想心事,一边把玩酒杯一边道:“表面上的平静并不代表真的平静,这两天的天气闷热而空气又很潮湿,便是下雨的前兆。”

锡辰惊讶的瞪大眼睛:“好厉害。”

景送魂看锡辰的表情,不由笑了一下:“这没什么厉害的,连交州小孩子都有这样的本事,你没看咱们出来的时候街上一个人也没有么?”说罢,就见锡辰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便放下酒杯,道:“你猜得没错,我便是在交州长大的,不过十几年前就离开这里了。”

锡辰见景送魂不再往下说,也就不再问。但晚上就寝时忽然想到景送魂今天说的那句“表面上的平静并不代表真的平静”,当时便觉得,好像是颇有深意呢。

时间从七月一直溜达到十一月。

纪恒仍旧派李彦辰送东西过来,景送魂的态度也仍旧是不咸不淡,但总觉得,同样的态度下,有什么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然后又是一年春节将至,景送魂仍旧在锡辰离开后,自己一个人踏上了回麊泠的旅途,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没多久,李彦辰就快马加鞭的赶来了交州。

永初九年十二月二十三日,纪恒于御花园遇刺。

永初九年十二月二十四日,从交州传来消息,交趾郡郡守反。

永初九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南海、合浦、九真、日南、郁林反。

永初九年十二月二十六日,苍梧郡被叛军围攻。

永初九年十二月二十七日,本应遇刺受重伤的纪恒神采奕奕的出现在朝堂上,当场擒获参与谋反的曹太师,继而调动荆州、扬州、益州三州兵马开赴苍梧。

永初九年十二月二十七日夜,纪恒不顾朝中众臣劝阻,带领一小队精兵前往苍梧。

永初十年正月初一,荆州大军赶到,解苍梧郡之围。

永初十年正月初二,益州、扬州大军与益州大军会合,歼灭叛军主力,叛军残余兵力退回交趾。

永初十年正月初三,兵围麊泠,纪恒赶至,大振士气。

永初十年正月初三夜,攻破麊泠,至此交州之役大获全胜。

这十日之内的事,在众人眼里看来就是这样简单,但其中的种种,外人又如何得知,外人知道的只有,交州刺史在此役后消失无踪,当朝天子诛灭了曹太师及交州五州郡守的九族。

并且从此之后,当朝天子脸上再未出现过笑容。

第一卷完

第二卷:躲避与等待

第二卷第一章

纪恒坐在堂上,强压着怒火看着狱卒押进来的人,那人却嘴角带笑瞥着纪恒,纪恒还未开口,他身后的一个小小的人影已冲了下去一把揪住那人的领子:“锡辰你怎么能这样做?小送呢,你把小送怎么了?”程毅、韩柏青忙过去护着杜林,杜林兀自抓着锡辰不放。

锡辰冷冷瞥了杜林一眼,并不理会,杜林气急:“你这是什么意思?”锡辰挣开杜林抓着自己领口的手,忽然轻笑一声:“你们恐怕都不知道吧?”这句话问得没头没脑,锡辰看着众人不解的脸道:“你们口中的小送可是我这个反贼亲弟弟啊!”

杜林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锡辰接着道:“你们别看他平日里一派正人君子的样子,知道韩临那个老东西怎么死的么,就是死在他的剑下。这次起义也有他的一份。”

杜林被这番话惊得说不出话来,韩柏青和岑枫也有些怔愣。

这时纪恒开了口:“景玉箫,你以为你说的这些,朕不知道么?不过虽然小送确实是你弟弟,确实杀了韩临,但他却未参与这次谋反。”

锡辰听纪恒交出自己的真名,脸上显出一丝的诧异,却听纪恒道:“锡辰,本名景玉箫,交趾郡麊泠县人士,仡伶人,七年前进士及第,六年前调任交州后,便开始在交州结党,不料被刺史任延发现,就杀人灭口。”锡辰的脸色越变越难看,因为纪恒竟说的一丝不差,“后来小送去交州任职,你偶然发现了小送可能是自己的弟弟,又发现了朕对小送的爱意,于是你就在起义时抓住了小送,意图威胁朕,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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