俪影山川 下——烟雨江南
烟雨江南  发于:2010年1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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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十余日,柴玉卿已把司慕的守侯观望看作平常,杀师之仇比较复杂,且不去想它,先让司慕受点苦好了,至于为什么要让司慕受苦,他却找不出什么大理由,只是想起司慕又有事瞒骗自己便有些气而已,对这人,他已认命,这辈子注定摆脱不了,就如同骨肉至亲,哪怕彼此天各一方,却仍有血缘联系,怎样也割不断一样,至于为什么割不断,他也曾于夜深人静时冥思苦想,最后终于想了一条出来,与司慕相识五载,算来倒有大半时间相隔千里,情正浓时分开,自然要相思,相思当中自是觉得那人有千般好,而且是把这好夸大了百倍,旁人谁也比不上,就算有一丝不好,也给那相思冲淡了泡没了,他和司慕应该就是这样,要不然天下那么多好男好女,他怎么就牵挂着他呢,柴玉卿越想越觉自己已十分老成,居然把世上最难懂的情也参了个差不多。
这日一早,柴玉卿又倚上小楼栏杆,感觉良好地等司慕从东边客栈过来,站在园外痴情仰望他这株世外仙草,林玉虎虽很想把他从栏杆边拉回来,奈何柴玉卿从这边栏杆走开,又到那边露台上翘首,一天看不到司慕就魂不守舍,他也只得凭栏长叹,一时想把这义弟拖过来用兄长的口气狠狠教训,一时又想把他压倒在地,狠狠亲上一番,一时又想不顾柴玉卿是否察觉,直接群起攻之,杀了司慕便是,只是他每日胡想,又每样都行不了,遂觉自己比司慕还苦,偏偏柴玉卿不知他心思,一味当他是好大哥,时常撒娇耍赖,弄得他更加痛苦,如果不是这痛苦中尚有甜蜜,他恐怕早已爆发,先将司慕杀了,再囚了柴玉卿,不过这等想头也只是一闪而过而已,亏他先前曾在万花丛中过,今日才知原来碰上了真心喜欢的人,根本就舍不得对方伤心难过的。
卯时刚过,司慕果从东边施施然而来,这几日他理了头发,整了衣衫,看去甚是光鲜,柴玉卿眯起眼瞧,十分满意,过了片刻,却忽地睁大眼,惊怒交加,原来今日司慕并不是一人,旁边尚有几个女子,在梦玉园外石凳上坐定,摆下酒菜后,便与司慕拉拉扯扯,好不亲热。柴玉卿怒不可遏,立即拉了林玉虎下楼喝酒,企图眼不见为净,过了不久,却又心烦至极,于是撇下林玉虎,跑到园中假山上,假装远眺,实则是看司慕如何,一看之下,不禁暴跳,只见司慕仍与那几个女子调笑,更有一人已坐到司慕怀里劝酒,他看了半晌,终于旋风般冲出了梦玉园。
“玉卿,你总算出来了!”司慕看见柴玉卿,大喜过望,立即甩下怀中女人,扑了过来。
柴玉卿虽已猜到司慕是做戏给自己看,却仍怒火中烧地给了他一巴掌,转身逃走,发誓再也不见这小人。司慕哪里肯放过这一机会,立即展开轻功追了过去。
跑到城外一处树林中,柴玉卿站定,气势汹汹等司慕追来。
“我最后问你一遍,你有没有杀我师父?”
“没有。”司慕飞奔而至,稍微有些喘,这些天他在外风吹日晒雨淋,又与人打斗,疲惫不堪,能撑到现在实属不易,无奈之下只好用激将法,要不然不待心上人回心转意,他便先垮了。柴玉卿见了他这模样,有些不安,听了他的否认,又心安不少,想了想抿嘴说道:“如果你再象今天这样带女人在我面前晃,我就杀了你。”
司慕一听,登时激动得昏倒了,柴玉卿一把接住,惊讶万分,此人从来都壮得象牛一样,怎么今日如此不济?低头看怀里这人,不由又惊了一下,司慕面色苍白,一脸风霜,比前时更瘦了,他醒时活蹦乱跳的倒看不出这些变化,现在安安静静躺着,便显出了憔悴疲态,柴玉卿不禁心疼,忙又掐又摇,过了一会,司慕悠悠醒转,却扒在柴玉卿身上死不松手,一面偷香窃玉,一面懊恼羞赧,他居然是到最后关头没撑住,丢脸昏倒,实在可耻可叹。柴玉卿此时也回过味来,大笑不止,数十天的烦闷彻底消散,终于也与司慕一样没心没肺起来。
司慕见他喜笑颜开,一如当日初识时那般动人,亦心花朵朵,抱了心爱的美人,得意洋洋,只觉能让他如此快活,自己受多少苦都值得。不过他却没想到此事后患无穷,成了他饱受欺压、夫纲难振的一个源头。因后来二人每有口角,柴玉卿说他不过时,便拿此事来取笑,司某人颜面扫地,只得乖乖听令,到后来几乎每个熟人都知晓了此事,见了司慕便做昏倒状,令他烦恼万端,直到柴玉卿看不过眼,声称这是他专属玩笑,众人才做罢。
二人小别再聚,尽情痴缠,自然无暇顾及外面情况,更不知刚才他们已在生死门里转了一圈回来。柴玉卿跑出梦玉园后,林玉虎得报,立即追来,林外目睹二人相抱缠绵,重归于好,顿知已再难拆开二人,不由心灰意冷,手中扣了一把透骨钉,眼中杀意浓浓,只是司慕拉着柴玉卿转来转去,二人连体一般贴着,不得其便,虽有心连柴玉卿一并除掉,然而举了好几次手,终究还是舍不得,如果柴玉卿死了,可就再也没有人拉着他亲热甜蜜地叫大哥,自然也再没有人真心实意、不带一丝别样目的地把他当大哥,罢了,以后整治司慕的机会多的是,不急在一时,悄立半晌,林玉虎终满怀怅恨转身离去,生生压下了自己从未宣之于口的爱意。

十月初,司慕意气风发从洛阳起程回巴州,一路喜洋洋。他数年恋慕,几番辛苦,几番相思,扫了无数障碍,终于彻底抱得美人归,如何不乐?以前还觉雷凤翔一事是心病,现下却知以后无论什么事也拆不散他和柴玉卿了,自然更乐。柴玉卿见他如此高兴,一面骂他痴子,一面也不由自主地高兴,到现在他才终于心无挂碍,抛了种种有形无形的枷锁,不要功业,不要名教,不管旁人如何评说,一心享受司慕的情意,这时才真正体会情之一字的甜美温柔。天下间爱恋千种,经过仔细比对研究,柴玉卿自认他与司慕之间是最好的。比起袁鸣苦恋蔡凤仙,精灵古怪的小蝶爱上木讷的云十二,凤碧霄与龙不潜之间的若有若无,寡淡无味,司铭与李芳菲之间的那种寻常夫妻相守,他与司慕的情爱可是刺激有趣多了,想到此,一双桃花俏眼斜睨正在山坡上给他摘野果的司慕,开始算计如何驯化这小子,让他以后再不敢对自己有任何瞒骗行为。司慕远远瞧见柴玉卿一双星目凝注自己,似是十分有情,愈发不顾形象,猴子一般上窜下跳,用了罗袜生尘、秋波剑、梦蝶掌诸般自创武功将山坡上所有野果一网打尽,还顺手抓了一只小兔子,连野果外加一束野花一并呈上,柴玉卿抱过兔子,再拿过花束,忽然想起虎皮,再看看司慕,不禁笑逐颜开。世间最美的笑容无疑是情人无心的开心笑靥,司慕在旁呆呆瞧着,只道他是心喜自己的殷勤,便也跟着嘻笑,极是开心,殊不知柴玉卿笑的乃是觉得他象一只猴子,此猴加上怀里的兔子,家里的猫,还有那个正处在可以拿在手中把玩时期的小儿司风桦,一定热热闹闹,喜乐无限,自己此后的人生,再也不会寂寞了。
这日,二人又在荒无人烟的山道上牵马携手而行,嘻笑言谈,恩爱非常,不料一转弯,迎面过来一双男女,也是手牵手,十分恩爱,柴玉卿闪电般甩开司慕的手,正欲做出正经之形,那女子已嚷道:“别装啦,我早看见了,柴大哥。”
“小蝶!”柴玉卿惊喜大叫,冲过去拉住小蝶,二人竟抱在一起,自然很快便被云十二和司慕扯开,几人有缘重逢,自是欣喜,遂席地而坐,谈天说地。小蝶一番叽喳后,漫游于巴蜀途中的司柴二人才得知云十二已辞去节度使之位,终是遂了小蝶的心愿跑到江湖上逍遥,司慕听了,不免问及云十二的官没了,小蝶的华衣美服、金钗凤簪之类的从何出,小蝶道:“官老爷们有的是,取来便是。”
“啊呀,这可不对了,那哪里是取,是”司慕摆出师父架式,就要长篇大论,云十二忽在旁冷冷道:“司公子还是操心自己的事罢,你与柴公子这般,还是想想回家去如何应对你爹要紧。”
这话如同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司慕目瞪口呆,指着云十二,气得说不出话,柴玉卿也张口结舌,似是对云十二有新想法,小蝶忙踹了云十二一脚,笑道:“别听这呆子胡说,以师父的狡猾阴险,还愁想不出办法来吗?”
“唉,逆徒。”司慕叹息。四人聚了半天后,才依依告别,各奔去路。见司慕拉着柴玉卿怏怏而走,云十二暗自痛快,小蝶则十分欣慰,她终于把这呆瓜训练得有一点坏心眼了。

两年后,梁帝朱全忠暴毙于汴京,其死因众说纷纭,比较风行的一说是他死于仇家暗杀,而此人最大的仇家恐怕便是当年被他追得失了一子又南逃荒远之地的凤翔王司文礼,司文礼剩下的两个儿子据说均是能人异士,朱全忠身死,极有可能是他们搞的鬼,然而传说归传说,朱全忠的死始终如谜。他死后,其子朱友珪即位,此人年轻而昏庸,不到一年便被其精干弟弟朱友贞取而代之,梁朱王朝与晋王李存勖争霸中原之战愈加如火如荼,十年战火,李存勖终灭大梁,重建唐国,又十三年后,唐河东节度使石敬瑭勾结契丹主耶律德光,灭掉唐国,建国为晋,然十二年后,契丹灭晋,晋河东节度使刘知远乘机称帝,建国为汉,又十三年后,汉天雄节度使郭威起兵灭汉,建国为周,数十年间,各路雄豪蜂起,逐鹿中原,相继建起梁、唐、晋、汉、周五国,连同南方十数个诸候国一起,被后世史书称为五代十国。乱世之中风云变幻,时势既造英雄,英雄亦造就时势,于是乱上加乱,一蹋糊涂,然而也有一干杰出之士,不做英雄做狗熊,不救世只救已,甘心隐逸山林民间,自在逍遥,力所能及时行侠仗义,无能为力时该放手便放手,只求个自由心安,无拘无束。所谓人生百样,全是自己选择,好与坏亦是自己感觉,本就是不消别人置喙的,自诩为山林逸士兼侠士的司慕等,时常把李白的放诞诗篇挂在嘴边,末了满足地一声长叹,李太白当年想往之事居然让我等做成了,何其快哉。

不过,日常里还是有一点小小不愉的。
某日,司风桦皱起眉头,一脸严肃地问他的二叔:“你怎么老是偷偷亲我柴叔叔,还摸他呀?”
司慕呆立,无言。
司风桦又道:“老不正经。”
司慕又呆立,无言。这次是被气的。
司风桦继续奶声奶气道:“以后见者有份,要不然,我告诉爷爷去,哼。”
司慕又一次呆立,无言。司风桦小小的身影穿过花丛,消失在门洞,好半天,老不正经司慕才移动出花园,找到柴玉卿,叹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后生可畏呀,该想法把这后浪打压下去才是……”
“你又想什么鬼主意?不许动歪心思。”柴玉卿从书堆里抬起头,连问带教训。
“嘿嘿,没什么,我只是想桦儿就要开蒙读书了,该给他找几个美貌女娃娃伴读才是。”
柴玉卿怒,找伴读是正事,可从司慕嘴里说出来,怎么听起来就如此不正经?
司慕佯做不见其怒,只仰头看着天花板,笑得合不拢嘴,日子里又有新乐趣了,他怎能不笑呢。

全文完。
蝶恋花
塞上春风拂残梦,醉忘忧戚,纵马意气行。深霄酒醒红绵冷,江湖寂廖谁与共。
执手暖风又心倾,两情缱绻,霸业却成空。世事纷繁觅身轻,天阔云闲任我行。

后记:先大叫一声,终于写完了,啊哈哈哈哈……
再感谢把这篇四不象坚持看到最后的人……你们真的伟大,能把这又臭又长的小说看完了……感激地哭……
这是篇失败的作品,不仅不招读者待见,连她妈都不大喜欢。因为开始想写的是男儿汉快意恩仇,潇洒江湖,带着暖味的兄弟情朋友义,冲突激烈,最后才修得俪影双双,可惜我一直没写出我想要的感觉,就那么粘粘乎乎,拖拖拉拉地写下来,弄成个四不象,自己看着有点懊恼。
开始时,想表达的东西还是很明确的,写到后来,自己都有点糊涂了,我到底想写什么,我在写些什么啊,作者连自己想说些什么都模糊,这作品好坏也可想而知。除此之外,它还有诸如情节柔慢,几乎没有坏人,行文拖拉种种毛病……唯一可取的似乎就是我坚持着把它写完了……
总而言之,这篇没写好,下次换个马甲混,嘻嘻……
再次感谢看它的那些可爱、善良、温柔、美丽……的大人们。
最后,给点意见,批批我~~

 

俪影山川番外之云卷云舒
六月十八,抱玉山庄。
司文礼一早起来,洗漱之后,换上簇新的团花锦袍,系了玉带,上下扫了一眼,脚步重重地就要跨出门,程夫人却又拉住他,用玉梳将他乱蓬蓬的胡子梳了梳,眯眼远观,道:“这才象样。”
旁边两个丫头低头哧哧而笑,司文礼老脸一红,咳一声抬脚便走,唉,怎地夫人也如此放诞了,想来都是司慕那没上没下的小子拐的,家门不幸,出了这么个逆子,如果铭儿还活着,这逆子死活他都不会管,想起司铭,司文礼急忙打住,今日喜庆,莫想伤心事。
陈律风一早起来,洗漱毕,推开房门,负手低头跨出去,心情沉重。今日是司老爷子六十大寿,按理说他应该高兴才是,但陈律风一想到他身为山庄总管所要管的事,所要操的心,就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每至节日,寿日,他都要比平日忙上十分,别人愈喜庆,他愈操劳,特别是今日家宴,不知放浪的二公子和精怪一样的小少爷又会闹出什么事来,但愿二公子能收敛些,对柴公子莫太亲热体贴,让老爷睢出端睨。
司慕一早醒来,便把怀中温软滑腻的身体摸个不停,陶醉于心上人诱人的曲线中不能自拨,直到柴玉卿见时辰不早,一脚踹他下床。司慕无奈,只得爬起穿衣,鬼鬼祟祟启门一望,见四下无人,便脚尖一点,一飞冲天,踏着湖上荷叶,在清晨薄雾中施展罗袜生尘之步,掠向对岸自己的院落。
司流今日比往常起得更早,洗濑毕,便对着一堆新衣挑来检去,最后在书童小良的建议下穿了一件湖绿色袍子,发上戴了碧玉冠,揽镜自照,自觉潇洒俊美,比二哥不遑多让,却不知静波小姐看了会觉怎样,虽然小良极力称赞,甚至用了思慕的眼光看他,但一个十几岁的小孩有什么眼光,想到此,司流还是出门去,找到正练武的朱炎,问道:“朱四哥,你看我这身打扮如何?”
朱炎上下打量他一番,拍他肩膀笑道:“不错,人凭衣服马凭鞍,你这一装扮,可比二公子强多了。”
司流仰天而笑,二哥算个什么,这附近村镇,谁不知抱玉山庄庄主司顺兴青年俊美,机巧无双,而庄主之兄司怀信浪荡不羁,游手好闲,实足败家子一个,静波小姐嫁给自己,是她前世修来的福啊。
司慕这时不知从哪里转了出来,看看司流,叹道:“三弟,爹的寿日如此喜庆,你却把自己扮成一只菜青虫,这是何意?”
司流大怒,鼻孔喷气,将兄长怒视良久,司慕毫不理会,仰天哈哈道:“关小姐可是喜欢素雅颜色的,似乎最不喜绿色。”
司流立时转开眼珠,对啊,似乎没见静波小姐穿过艳色衣服,亏他还是她的未婚夫,竟没注意到,他跺跺脚,终于飞奔回房,换衣服去了。朱炎望了望兀自笑得得意的司慕,也抬脚悄悄走掉,生怕司慕也想出什么花样捉弄于他。其实关静波小姐最初看上的是二公子,后来听了些这位公子种种劣迹,又见司慕无意,才消了心思,答应了司流的求婚,幸好关小姐最终未被表象蒙敝,另择良伴,他们二公子风流又恶劣,任何女人嫁他都是倒了大霉,天下间,大概也就只有柴公子能降住他了。

未时未到,司家人已齐集正屋大厅,给老爷子上寿。因是秘密入蜀,是以司家从不请外客,即使是司文礼六十大寿,也是家宴规模。不久,柴玉卿一身簇新踏入厅中,也呈上一份寿礼,随后是四大护卫和关山月,最后,关山月母亲在女儿关静波的搀扶下,以亲家母的身份前来祝寿。去年关山月终于回了凉州,接来寡母小妹,安家于此,不料司流对关家小姐一见钟情,不顾关小姐比自己大了两岁,硬是央求父亲提亲,作成了这门亲事,二人订亲后,虽也见了几次面,说了几句话,然而对有情人来说,又哪里能够,司流整日找机会与关小姐接近,今日父亲寿辰,无疑是好机会,见到关静波翩然行来,他便掩不住兴奋,不住偷瞄佳人。关静波低头坐在母亲身边,羞怯地摆弄衣带,直到陈律风过来,宣布宴席已摆好,请大家入席时,她才抬头飞速看了司流一眼,不料司流也正好向这边望来,二人目光相碰,均是面上一红,齐齐扭过头,各自走开。司慕和柴玉卿看见这一幕,不禁偷偷相视一笑,这两个小儿女,明明你情我愿,情生意动,却又躲躲藏藏,遮遮掩掩,当真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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