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 by 绝小娃娃
  发于:2009年06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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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盼承重曾对云舒讲过,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戴灵飞。如果他需要,自己可以为他死,为他死可以,但自己却受不了和他一起生活......
  那天的事发生的时候,云舒因为发烧而躺在床上。鸿飞总也不找他玩了,他心里难过,久而久之就生起病来。
  义父说去跟帮主说给云舒请个先生,云舒躺在床上等了很久,也没见义父回来。他爬起来,跑到前山去找义父。
  他走到前山的时候,才发现大帮主苑俊扬倒在血泊之中,戴灵飞躺在义父的怀里,已经是奄奄一息。
  他永远也忘不了他们说的话,他觉得那是他一生听到过的,最感人的话语。
  "承重,请你活下去......"
  "最后剩下的那个人,才是最苦的。"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爱他呢?我会成全你们的......"
  "谁说我爱他了?他不值得。"
  "对不起......"
  "戴灵飞,如果我说我爱的是你,你会相信么?"
  戴叔叔竟苦笑起来,他的嘴角不停地淌出鲜血:"虽然不是真的,但我还是很高兴。"
  "听我说,是真的。盼承重爱戴灵飞,是真的!"
  "谢谢......"这是戴叔叔说的最后一句话,之后他就闭上了眼睛。
  义父呆呆地坐在那,怀里抱着戴叔叔的尸体。忽然,他狠狠地拎起拳头,朝戴叔叔的尸体打了下去:"戴灵飞!为什么要救我!你为什么要死!我......

我恨你!恨你......"义父紧紧地抱住了戴叔叔的尸体,哭声让云舒心头发颤。
  云舒一步一步地走过去,义父听到了脚步声,他抬起头来。
  "云舒,你来。"云舒走过去,蹲在义父的旁边。
  "以后如果你爱上一个人,一定要弄清楚自己的心,知道么?"
  云舒懵懂地点了点头。
  "要好好地爱他,不要等到来不及,知道么?"
  云舒又一次点了点头。
  "答应义父,一定要幸福,好么?"盼承重的眼睛里透露出一丝绝望。
  "义父,你爱戴叔叔么?"云舒忽然像个大人似的问。
  "我以为我明白自己,但其实我错了。当我看见苑俊扬在侵犯他时,我想也没想就对苑俊扬抛出了飞镖......我想我爱你戴叔叔吧,可是我却没有抓住这份感情......"
  "那戴叔叔怎么会......"
  "苑俊扬竟拔出飞镖向我扔过来,是你戴叔叔帮我挡住的......他可真傻......"
  "义父,戴叔叔他是真心爱你的......"
  "我知道。我从没拿你当孩子看的......云舒啊,以后义父不在了,你若碰到喜欢的人,一定要抓住了,不要伤害他,知道么?"
  "义父,戴叔叔不是让你活下去么?"
  "活不下去了......义父是要走的。"
  "义父......"云舒的泪流了下来,"我已经很努力了......我也很清楚我的心,可是......可是我和鸿飞......我终于还是没有能幸福......"黑暗中,云舒的哭泣声一直没有停止。
  油灯下,鸿飞看着筱文苍白的脸。而此时,他的脑海中浮现的是另一张脸孔,美丽、刁钻、甚至有些轻佻和刻薄。
  因为他的过去而和他疏远,他不再去找云舒,他对云舒开始厌恶和憎恨。
  那天,筱文身子不好,他正照顾着筱文,就听说大殿里出事了......
  父亲倒在血泊之中,戴叔叔倒在另一边,盼承重坐在那里,云舒蹲在他旁边。
  "怎么会这样?"
  "我杀了他们。"盼承重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生机,"不要伤害云舒,他是无辜的。"
  "把他拉出去......"
  "鸿飞!不要杀我义父!"云舒扑过去,乞求鸿飞留下他义父。
  鸿飞厌恶地推开他:"你......"什么无辜,还不是败露了想要救自己的小情人一命?那时候,看着筱文哭得几乎要断气,鸿飞真的很想杀掉云舒。
  "鸿飞哥,弄清楚真相,不要伤害无辜......"筱文拦住了鸿飞。
  云舒被关了起来,一关就是好几个月,直到他们从北方回来,他得知盼承重已经自杀了,然后他封锁了消息。见到云舒的时候,他忽然想到一个残忍的主意,见云舒不停地对自己说不要杀他义父,他心里只涌起滔天的怒火。
  那么在意那个人么?好,如果你同意做筱文的药人,并且不再见他,我就放了他。
  鸿飞对云舒说了谎,云舒却同意了。
  不反悔,不退缩,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云舒不再做那药人,鸿飞就去杀了盼承重。云舒点头答应了,就这样把自己的命交给了鸿飞。
  两年多,云舒一直在泡那毒药。但他并不知道,盼承重已经不在了。为了求生,云舒真可谓用心良苦,他不惜用自己的身体去取悦鸿飞,不惜说他爱鸿飞,他一直幻想鸿飞能爱他,让他停止浸药,能活下去......这些,鸿飞也知道的。但在云舒和筱文之间,鸿飞不可能选择云舒,所以也就只能辜负云舒所谓的爱。
  什么是爱呢?看着床上的筱文,鸿飞觉得云舒继承了盼承重的狠绝。筱文那么善良,就像他的父亲和戴叔叔,云舒他怎么忍心......
  九个月,混乱的鸿飞心里很盼着这九个月快些过完,好早点摆脱云舒的纠缠,但他想到云舒口中吐出的黑血,心又猛地揪紧。
  二十五个月前,如果停药医治的话,药人是可以恢复健康的。而一旦吐血之后,他就没有机会复原了,云舒已经不可挽回地走上了末路。才二十岁,也怪可怜的......他现在怎么样了呢?身体应该都在疼吧......鸿飞虽然坐在筱文的床前,却没发现,自己的思绪已经飘远......
  第 7 章
  筱文醒来的时候,发现鸿飞正坐在他床前。他的头依在床柱上,浓黑的眉毛纠结在一起,削薄的红唇紧紧地抿着,连睡脸都这么心事重重么?筱文轻叹了一声。
  鸿飞被那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惊醒,他赶忙张开眼睛问:"你醒了?可有哪里难过?要喝水么?"
  筱文点了点头。鸿飞急忙去桌前倒了杯温热的茶来。从小,鸿飞就不爱摆谱,尤其是对筱文,他总是喜欢事必躬亲。
  鸿飞试了试温度,发现凉热正好,这才端给筱文,筱文不错眼珠地看着鸿飞体贴的动作,他的眉毛也蹙了起来。
  "哥,你和云舒在一起了?"筱文的声音有些颤抖。
  鸿飞给筱文端水的手僵住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筱文。
  "喜欢他是吧......那就好好对他......筱文祝你们幸福......"颤抖的尾音泄露了筱文心中的难受,他转过脸去,也没忘接过了鸿飞手中的茶碗。含了口茶在嘴里,却怎么也咽不下去。
  鸿飞扳过筱文的身体:"瞎说什么啊你!什么叫在一起?什么叫幸福?你知道我的心的!"
  筱文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来:"你急什么?"
  鸿飞也愣住了,是啊,急什么,又有什么可值得他这么吼的......
  "对不起......"鸿飞放开了筱文,筱文喘了两口:"鸿飞哥,我说的是真心话,谁都要长大,都要过自己的生活,再好的兄弟也有分开的那一天。从小我就知道,我们中间一定会有其他人出现,你会有属于自己的家,我并不认为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筱文,你相信哥,你还记得你跟哥说过,要一辈子在一起的吗?哥心里只有你!"
  "呵呵......只有我么?云舒很爱你呢......他说你跟他已经......已经......"
  鸿飞的眼睛里闪出怒火,盼云舒,你一定要这么刻薄么?怪不得筱文好好的会病成这样了,看着筱文眼睛里深切的疼痛,鸿飞心都要滴出血来:"筱文,你记着,我心里只有你,你不要胡思乱想的,身子还病着呢,好好休息吧......"鸿飞说完,叫进了服侍筱文的使女,一丝嘲讽的微笑浮现在筱文的嘴角:"好啊,我睡了......"他不再争辩,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静静地躺下去,闭上了眼睛。
  云舒正在屋里睡着,鸿飞就闯了进来。
  "盼云舒!起来!"鸿飞拉扯着云舒的胳膊,云舒想要挥开手臂,鸿飞手一加力,云舒啊了一声睁开了眼睛。
  "干吗?想我了么?"云舒胳膊上虽然疼着,但却很懂得怎么激怒鸿飞,他瞪起眼睛道。
  "你对筱文胡说什么了?你告诉他什么了?!"鸿飞的脸上挂满冰霜。
  "实话啊,说我们俩好上了,早就上了床......"
  "啪......"又是一个巴掌,云舒感到胸口一酸,他擦了擦口鼻涌出来的血,回过头来。
  "盼云舒,我对你讲过,不要把你那一套带到我家里来。"鸿飞背对着云舒道。
  "我就是那样的人啊,我又没有说谎。"云舒道。
  "我心里根本就没有你,你为什么老是这么下贱!"鸿飞有些口不择言了,"如果不是你趁我喝醉勾引我,我怎么会跟你有那种肮脏的关系!"
  "肮脏?"云舒冷笑起来,"是够肮脏的,但比较爽的那一个好像是你吧!如果你真的不愿意,那么多次了,你可以推开我啊?别说得像我强迫你似的,我们是你情我愿的!"虽然每一次都是以云舒的勾引开始,以鸿飞的半暴力结束,但云舒却宁可把这一切称为情愿。
  鸿飞一时气结,面对云舒无所顾及的尖刻言辞,原本忠厚的鸿飞也被他激得残忍起来:"情愿?好吧......我告诉你,是的,你从小不就是做那一行的么?你对我来说,只是个发泄对象罢了,你只是个下等的玩物!"
  鸿飞喊完,自己也觉得惊讶,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舔了舔嘴唇,看着云舒。
  云舒的心被撕开一道大口子,以前鸿飞虽然从没有说过爱他,喜欢他,但却也没有说过这样侮辱人的话,果然为了筱文,他什么都能做得出来么?云舒惨惨地笑了一下,这一笑看在鸿飞眼里,却成了自暴自弃的冷笑和对鸿飞单纯心性的鄙视。
  "还以为多少会有些同情和怜惜呢......"云舒暗自念叨了一句。
  "以后不许你去打搅筱文,我也不会见你了!"鸿飞有点心虚。
  "哦......不来了啊?那你不发泄了啊?小心憋坏了......"云舒纵是到了此时,也依然硬挺着。
  "你!你果然是够恶心的了!你怎么会是这样的一个人?你有没有心啊!"
  你竟说我没有心?我就那一颗心,早就交给你了,你竟然问我有没有心?你抬起脚来看看,你脚下血肉模糊的一团,就是我那颗死了的冷了的心。
  云舒笑起来:"表子(汗,那字敏感......)无情,我又怎么会又心呢?没办法啊,我天生就这么贱呢......"
  鸿飞狠狠地哼了一声,拂袖去了。看着鸿飞远走的身影,云舒捂住胸口,一口黑血呛了出来。云舒拿了块手绢,擦了擦嘴。
  二月二,龙抬头。
  出了正月,年才算真正的过完了。山上的帮众都理了头发,吃了虾油煎焖子,云舒不喜欢吃焖子,但总算是应个景,更何况......
  其实从那次后,云舒就没再见过鸿飞了。二月二是帮派要举行祭祀程序的日子,在这场仪式上,云舒可以见到鸿飞。
  一早,鸿飞就换上了青缎长衫,束好头发,自从上一次的事情发生后,筱文总是在回避他,即使见了他的面也是冷冷的,鸿飞想要挽回关系,可是却不知从何入手。
  见到筱文的时候,鸿飞还是不可避免地紧张了一下。筱文却只淡淡地笑了笑,就去和其他兄弟交谈了。虽然他身体不好,但却是帮派总帐的管家,他头脑清醒强于计算,这一点却比鸿飞要强。
  见到云舒的时候,鸿飞有点尴尬。云舒站在队伍的末尾,眼睛就那样不加修饰地看了上来,鸿飞无论怎么无视他,都能感受到他灼热的眼神。
  跪拜之后,鸿飞本想搀扶筱文,却被筱文不着痕迹地避开了。鸿飞的手被撂在了空中。
  祭奠祖宗的时候,云舒的心里为义父祝颂了一番,心里有些难受。义父走的时候,也才三十多岁呢,可怜他一辈子苦,竟也没有善终。云舒又想想自己,只怕明年此时,他早就不在了呢......义父身后还有个自己,而自己呢......若就那么走了,怕是连个哭的人都没有的,鸿飞会哭么?会在每年清明或忌辰为他烧去一刀薄纸,掉几个眼泪么?
  云舒越想心里越疼,远远地只痴痴地望着鸿飞,鸿飞却并不看他。看了好一阵,云舒自己也觉得没有意思,又想着今天该是找浅痕拿衣服的日子,想着那身衣服,云舒咬紧了嘴唇。
  说是吃焖子,不过是大家一起聚餐,好吃的东西很多,云舒却吃不下什么。事实上,他的内脏已经出现了问题,胃口总是像火烧一样,那些油腻的东西他也吃不下。
  云舒感觉到有人在看他,鸿飞么?云舒抬起头来,见看着他的却是筱文。鸿飞敏感地察觉到筱文在看云舒,看了几眼后,眼光就黯淡了下去。此时,大家已经闹得乱了起来,鸿飞凑近筱文,问:"还在生我气么?"
  "我没有生气啊,我为什么要生气?"筱文回过头来,笑了一下。那一瞬间,鸿飞忽然觉得筱文那玩世不恭的表情有些像云舒。想到云舒,鸿飞的胸口又闷了一下。
  "不要对哥这样,我只希望你开心。我和云舒的事......我会向你解释的......"
  "为什么要向我解释?"
  "你是我最在意的人......"
  "如果是弟弟的话,你的私生活,我根本无意过问,上一次是我唐突了。"
  "筱文......"
  "鸿飞哥,我累了,我先回去了。"筱文说完,起身走了,将鸿飞晾在那。鸿飞看着筱文走远,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鸿飞一回头,见云舒已经离开了。鸿飞也觉得烦躁,想起身走走。锦鲤池边,一抹细瘦的淡色影子吸引了鸿飞的注意,是云舒?才几日不见,他瘦了一圈,连这背影看起来都那么忧伤。鸿飞不由自主地向云舒走去,却听见云舒竟然在念念有词。
  "都跟我说了啊,昨天夜里,什么都告诉我了。说他爱我爱得要命呢......呵呵......我每天喝药就一定能恢复的......"
  "你在跟谁说话?"鸿飞有些奇怪,不禁问出声来。
  云舒吓了一跳,他回过头来,鸿飞正立在他身后。
  "在跟谁说话?"见云舒一脸茫然,鸿飞问道。
  "你不是不想见我了么?"云舒低下头。
  "所以你又勾搭上谁了?"鸿飞有些不爽。
  "没有。我脑子不行了,你知道么?总有幻觉......可是也不错,总比活在现实的世界里好。至少在我幻想的世界里,你对我很好的,你还会说喜欢我。已经两次了,以后也许会越来越频繁,最后如果不清醒的话,可能也不错,糊里糊涂地走了,也不知道疼,也不知道委屈,也不知道难受,反正这世上也没有什么值得我记得的东西。"
  鸿飞一愣,他知道云舒并没有说谎,从吐血开始,药人会慢慢地枯萎,他的身体和神智都会慢慢退化,鸿飞走到云舒身边,轻轻抱住了他。
  "昨天晚上我感觉到你来找我,还跟我说以后不用再做药人了,说坚持喝药慢慢地养好身体,我们永远在一起来着......要是真的多好......"云舒蜷在鸿飞怀里,撒娇般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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