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 by 绝小娃娃
  发于:2009年06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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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疯到哪去了?野性难改的东西......"骂了一会儿,却觉得小雪野着却是更好,自己总照顾不了它一辈子,纵照顾着,也只能让它孤单终老。倒不如让它早早地回归山林,找上一个伴儿......
  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但这么长时间的感情,难免会心疼,一个人空落落地回来,好吃的早点也没胃口吃了,只想着小雪可别饿着了,可别让其他野物欺负......
  上午过完,云舒就开始期待,他念叨着说小雪没良心,就这么走了也不回来了,说着自己心里酸得难受,就掉了几滴眼泪,只觉得像又给谁抛下了似的,谁都无法陪他走得长久。
  晚上关门的时候,小雪却依然没有回来。云舒连门都没闩,预备着它回来了,可以直接进来,不会被关到外头。这一夜云舒听到点动静就以为是小雪回来,起来好几回,也没睡好。第二天一早他打开门,依然失望地发现,小雪没有踪影。云舒心疼极了,他后悔让小雪到后山去住,虽然早有意放狼归山,但真的让它走,还真是舍不得,那感觉像丢了弟弟丢了孩子似的......
  这样没着没落地过了好几天,云舒只说等暖和些,趁上山采蕈子的机会去找找小雪,兴许叫叫它,还能有缘见到。这样打定主意,心里也就安了些,不再每天每夜的想了。
  这天,有人来送信,说筱文请云舒过去。云舒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收拾了一下,到了爱文居。
  "云舒来了。"筱文的脸色有些僵硬。
  "二帮主。"云舒礼貌却距离地打了声招呼。
  "坐吧。"筱文的声音也有些冰冷。
  云舒也不客气,坐在了筱文对面。
  "上次你试过的那件狼皮衣服,我觉得你穿着甚是好看,我看你一劲盯着,就知道你喜欢,所以我想把它送给你,现在是倒春寒,你披着,早晚也暖和些。"
  云舒看着筱文的笑脸,只觉得这笑里藏着万分阴险,他强压下怒火道:"二帮主,云舒说过,那衣服穿着扎肉,我不要!"
  "呵呵,不就是扎肉么,我前几天猎到一只小雪狼,到和这皮子甚是契合,只是柔软得多,我让人把领子袖子都拾掇了,围了一圈幼皮,你再试试看还扎不扎肉了......"
  "什么?"云舒心里忽然涌起一丝不祥的预感,小雪狼?这地方离雪狼居住的地方很远,雪狼又是罕见的东西,这小的......
  筱文说着,将那衣服取了出来,云舒一把抓过,当触手一片茸茸的感觉时,他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小雪......是小雪......
  "云舒试试吧......"筱文说着,微笑着过来拿那衣服。
  "你!"云舒终于爆发了,戴筱文,看起来一副笑面虎的样子,没想到他竟是如此卑鄙阴险,他竟然杀了小雪!
  筱文被云舒一掌推在胸前,他踉跄了一步,跌坐在椅子上。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只是想送你一件东西......鸿飞哥不是送了你东西么......永结同心......"筱文这话竟说得咬牙切齿。
  "二帮主......你嫉妒了?呵呵......你嫉妒......好!我就让你嫉妒到底!我跟大帮主是相爱的,我们上床了,那个永结同心是他送给我的信物和礼物,我知道你也爱了,可是你不行,你一个病秧子,什么都做不了不是么?你知道么?帮主他可真神勇呢......二帮主,可惜你这身子不争气啊,白白嫉妒死你!你都这样了,却还不积德,小心老天一个雷劈死你!"云舒的眼睛通红,他明知道筱文有病,却还用这样的狠话来伤害他,筱文被他气得使劲喘着,胸口越来越紧,再也透不过气来......
  云舒抱了那衣服要去,筱文却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他虚弱地抓住云舒的胳膊:"云舒......救命......"
  云舒回过头,狠狠地看着他,然后,他用力地推开了筱文的手,转身冲出门去。
  筱文被他推倒在地上,双手捂住心口,两行清泪蜿蜒流下,他慢慢地失去了知觉......
  第 6 章
  抱着那件狼皮衣服,云舒一口气跑到了后山,在一座坟前,云舒跌坐在地上。
  "义父!我......我忍不住了......"云舒扑倒在坟前,眼泪不停地涌流出来,"真的能等得到吗?还是......还是等不到了呢......"
  冰冷的石碑上,"盼承重"三个字是青灰色的,但看在云舒眼里,却如同义父温暖的眼神。
  "您带我走吧......不要把我留在这世界上了,您没有得到的东西,我也得不到......我也得不到啊......"
  云舒狠狠地哭了一场,他的眼睛变得红肿,声音早已嘶哑,手脚冰冷,那一刻他多希望义父能来到他的身边,温柔地牵起他的手,带他离开这冰冷的世界。
  "云舒啊,你能行,我争了一辈子都没有争到的东西,你一定要替我争回来。他心里有你的,有你的......"盼承重临终时的话语仿佛又回响在云舒耳畔。
  "还有九个月,义父,还有九个月......够么?"
  哭了很久,云舒止住眼泪,慢慢地在义父的坟旁一段距离,开始挖坑。他只有一双受伤的手,挖得既慢又疼,但他仿佛感觉不到,只是尽力地挖着。
  "小雪,你和你爹爹在一起了,我义父会照顾你们的......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们......"终于足够深了,云舒将那衣服放到地里,轻轻地抚摩着,"去了......也好......"他从腰间解下随身佩带的埙:"我再吹一段给你们听,然后就把这追梦送给你们吧,我没有梦了,也不想再追了......"
  诀别诗的旋律在林间环绕,云舒越吹就越伤心。小雪走时他还能以诀别一曲相送,到他去后,又有谁能于黄泉路上高歌呢?
  "诀别诗,两三行......"不过是一丝祝颂,却足够让孤魂安宁......
  云舒埋好衣服,擦干眼泪,失魂落魄地走了回来。他的指甲挖到流血,但他却没有觉得很疼。
  "你去哪了?"见到云舒,鸿飞只觉得一股怒火冲上顶梁。正在前山处理帮务,忽然听到人报二帮主发作了,他冲到筱文身边,问他怎么回事,筱文只说出一句"云舒"就昏死过去。帮里的医生好容易才将筱文抢救过来,鸿飞冲过来找云舒,却发现他并不在屋里。
  "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还用向你报备么?"云舒嘶哑着嗓子道。
  "筱文怎么了?是不是你搞的鬼!"鸿飞见他心不在焉的样子,心里就更加生气,他冲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他还没死啊?我以为,我推他那一下,他会死呢......"云舒冷淡地看着鸿飞。
  "你说什么?你明知道他有病,你还推他!"
  "是啊,他让我救命,我没有管他,还推了他。"云舒不看鸿飞的眼睛,任性地说。
  "啪......"鸿飞一个巴掌抽到云舒脸上,云舒被他打得跌倒在地上。
  "他怎么招惹你了?啊?你有什么不满意你冲着我来!筱文是无辜的!"
  "呵呵......"云舒坐起来,抹掉嘴角的血,"我不满意的地方多着呢,他也并非无辜吧。如果他死了,你打算怎么对我?"云舒抬起晶亮的眼睛,看着鸿飞。
  "他不会有事的!"鸿飞有些慌乱。
  "如果呢?"
  "我绝对不会让他有事!你最好祈祷他好起来,如果他有什么好歹,我会让你死得很惨!"鸿飞不再回避,他也愤怒地看着云舒。
  云舒笑得云淡风轻:"死并不是最惨的,不论怎么死都不是最惨的......"
  那一刻,鸿飞忽然有些害怕,他从云舒的眼睛里看出了绝望。
  "到底怎么回事?"鸿飞平静了一下,开始问事情的经过。
  "我说了你会相信么?"
  "我想听你的解释,至于相不相信,我自有我的判断。"
  "我很难受,你能抱我进屋躺着么?"云舒开始得寸进尺。
  "想说就在这说吧,你也不要太过分。"
  "我真的很难受......"云舒呢喃道,"求你了......"
  鸿飞皱了皱眉,看着他越来越白的脸,终于走过去,抱起了他,云舒却突然一张口,一口黑血吐到了鸿飞身上......
  这一口血让鸿飞和云舒都是一愣,鸿飞的心沉了下去。
  当时,鸿飞是仔细地问了药人的每个阶段的反应的。二十五个月后,药人会开始吐黑血,此时慢性毒药已经攻入内脏,此后不停的疼痛就会伴随着药人走到生命的终点。
  云舒看着那血,心也慢慢地凉了,他看着鸿飞:"我还一直等着你给我治病呢,现在你后悔也晚了吧......"
  "我没后悔。"鸿飞虽然嘴硬,但心里却难免有些哀伤,"进屋吧。"将云舒放在床上,鸿飞却不忍心再责怪他,反正筱文已经脱离危险了,算了......鸿飞忽然觉得心里很烦,他觉得自己像是要爆炸了,他起身想走,云舒却用冰冷的手抓住了他:"跟我呆会儿......"
  鸿飞顿住了,他慢慢地坐了下来。
  "对我好点吧,没有多久了。"云舒小声道。
  云舒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心力交瘁的他很快就昏睡过去,鸿飞坐在他的床前,长长地叹了口气。
  曾经......曾经觉得他不一样的,那么美,没有见过长得像他这样的人,真的没有。他还记得自己心里那种类似于羞涩的感觉,他还记得用狗尾巴草编的小兔子,拿给云舒时,云舒笑得闪闪发光......那时候的云舒,那时候的自己,都到哪里去了呢?
  平生第一次为云舒哭是在十五岁的时候,那也是唯一的一次。他本来想去给云舒送新做的风筝,但他听两个帮众用异样的口吻在讨论云舒。"那孩子的腰很细的,一定很舒服,三帮主夜夜抱他,只怕就是二帮主也不放在心里了。""云舒再美也是个男人呢,真的比女人还要好么?不过如果是云舒的话,我也很想试试......""你?哼哼,你看吧,将来盼云舒不会是省油的灯,那样的妖孽如果长大了,只怕鸿飞少爷和筱文少爷都会受他的迷惑,帮派都会给他毁了的!""云舒是小倌出身,一定经历过很多人了,如果他使手段,只怕两个单纯的少爷会不是他的对手......"
  鸿飞纵不能明白全部,但其中的意思也猜到了八九,盼云舒早不是干净孩子了,他是盼承重从小倌馆里买回来的,什么父子,不过是禁脔罢了......不知道为什么,鸿飞很伤心,他觉得一份单纯的友谊就这么结束了,他不想再见到云舒。而且在他的心里,第一次滋长起对云舒的怨恨,他还对自己发誓,绝对不会因为云舒而跟筱文起什么嫌隙。
  他始终想不通盼承重为什么会背叛帮派,当三当家的已经很好了,无论是自己的父亲还是筱文的父亲,都对他那么好......他为什么要赶尽杀绝呢?名利真的那么重要,重要到可以放弃感情?
  回想着以前新年的时候,父亲和两个叔叔一起时互相关爱的样子,鸿飞总会觉得很难过。母亲过世得早,父亲和两个叔叔对他们的爱弥补了没有母爱的不足,尤其是金叔叔,他那么温柔,怎么也想不到他有那么多的阴谋啊。鸿飞的眉头越锁越紧,某种意义来说,他是在逃避,他很害怕某些事情的发生,他并没有外表看起来那样强大。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云舒醒了,他猛地睁开眼睛,见鸿飞正在发呆,云舒长长地舒了口气。
  "我做梦了,梦见我义父了。"云舒的语气里有种让人琢磨不透的东西,"其实,我很想见见他,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过得好不好。"
  "你说过不见他的。"
  "我知道......我一直认为我义父真傻,现在我觉得我能明白他了。"
  "一个忘恩负义的人。"
  "呵呵,你不懂......他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他最重情谊,如果不是忍无可忍,他不会那样做的。他心里有个很爱很爱的人,他愿意为了那个人去死,可是那个人心里没有他,那种漠视和痛苦,是个人都会忍受不了的。"
  "这也不能成为他背叛帮派的理由!我爹爹和戴叔叔当年救了他的命,他却反过来要了他们两个人的命,你说,他还是人吗!"
  "我们不说这个了......帮主,你今天也看见了,我恐怕不成了,你以后能对我好点么?你和他还有数不清的日子,而我,却没有多少时间了。我想多留下一点回忆,走的时候也不会太委屈......"
  "你想怎样?"
  "你平时多来看看我,不要总是等到泡药那天才来,行么?"
  看着云舒期待的眼睛,鸿飞淡淡道:"我知道了。"
  夜里,云舒却怎么也睡不着了。白天的异兆让他清醒地知道了自己的现状,五脏泛上来的疼痛让他揪紧了床单。
  "义父,我还是没有幸福......"他哭了,太多的往事和委屈涌上了心头。
  还在云舒做小倌的时候,买下他初夜的就是盼承重。从此之后,那个男人包养了他,却没有碰过他。每一次他们相见,义父都会跟他聊天,或者像个长辈一样抱着他,问他有没有人欺负他。后来还把他赎了出来,带上了山。
  很久之后,他问过义父,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义父说他看到云舒想起了自己,只是自己没有他那么好命。
  云舒后来才知道,义父小时候被人买下,训练成杀手,更因为姿色出众,很小就被人糟蹋了。后来,他在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碰到了筱文的父亲戴灵飞,那是他唯一的一次失手,他的组织以为他死了,但筱文的父亲却没有杀他,而是将他带回了飞鸿帮。
  后来义父知道,仅仅因为自己长得像筱文的早逝的母亲,所以戴灵飞动了恻隐之心。他并不爱戴灵飞,但那个男人对他非常好,所以为了报答,他就跟戴灵飞有了那种关系。
  义父第一次遇见苑俊扬是在帮派的大会上,那个男人那么出色,他的一举一动都牵引着义父的心,而苑俊扬得知他是戴灵飞的朋友时对他的微笑义父常常会对此怀念。他们是师兄弟,却有着比亲兄弟还好的感情。盼承重虽然永远无法走进他们的世界,但看在戴灵飞的面子和他自身的武艺上,他很快就成了飞鸿帮的三当家。
  原来心死的时候,盼承重并不觉得难过,但见到苑俊扬,他感觉自己的心又活过来了。他曾经多少次想跟苑俊扬挑明,但他的过去和他与戴灵飞的关系成了这一切的障碍。苑俊扬的冷漠伤害着盼承重的心,戴灵飞的热情让盼承重既愧疚又不安。与戴灵飞的关系成了一种折磨,他越来越无法忍受自己不爱的人拥抱自己。
  终于,戴灵飞外出督运茶船的机会,盼承重对苑俊扬挑明了感情。他讲述了自己所有的过去,并且说如果苑俊扬接受他,他就断了和戴灵飞的感情。
  一片真心剖白换来的却是狠狠的一掌,一句下贱成了这一切的结局。盼承重就是在那一夜跑到了小倌馆去放纵自己,他是在挥霍戴灵飞的钱,但当他见到云舒时,忽然觉得云舒很可怜,他不想这样毁了这孩子,他在云舒身上看到了自己,他想救他,他希望云舒能幸福,云舒的乖巧可人也让盼承重喜欢,他后来不仅常去看他,还把他赎了出来。
  从云舒跟他生活在一起后,云舒总是发现义父在喝闷酒,因为有他的存在,戴灵飞也不常来了,云舒敏感地发现,三位帮主的眼中都有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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