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 by 绝小娃娃
  发于:2009年06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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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帮主......你以后会记着我么?"云舒的一句话,让鸿飞差点流下泪来,"我很怕我会忘了啊,昨天吃的什么,我都想不起来了,我很怕我最后会忘了今天你对我这么好,我不想忘的......"
  鸿飞抚摸着云舒单薄的肩膀,那一刻,他忽然不想让云舒死,他想留住他,让他一辈子留在自己身边:"我不会忘记你的,永远都不忘。"
  云舒微笑起来:"原来这码事还可以这么舒服呢,真好。"他从小沦落风尘,对于这些并没有世俗的忌讳,此时鸿飞听云舒一说,心里倒难受起来。
  "你以前从来没舒服过么?"
  云舒摇摇头:"只是疼呢......"
  "又不舒服,你干吗还老是想着?"
  "原来我在教坊里的时候,师傅教过我们,只要得着我们身子,客人就会喜欢我们的。我是以为,让你得到我,你也许就会喜欢我的......"
  本来以为他懂很多心机手段,但这傻话一说,可让鸿飞真的心痛了一下。他拉过云舒,在他头发里啄了一下:"以后可别这样了,能行的时候,咱们俩就都能得着乐趣,不能行,看你受伤了我也难过,别逞强......"
  云舒点了点头,鸿飞忽然想到什么,拿过衣服,解下腰上的一枚貔貅饰物:"这是我娘留给我的,说是个辟邪的东西呢,你戴着吧,我也没送过你什么东西。"
  "这东西不是招财的么?"
  "分两种吧,好像是说一种招财,一种辟邪,这个是辟邪貔貅来着。反正我一直戴着,又辟邪又招财。"
  云舒笑了起来:"那你给我戴上吧。"
  鸿飞点点头,将那红绳穿了一扣,让绳变短,云舒低下头来,鸿飞将那小貔貅挂在了云舒颈上。翠绿的玉石映着云舒雪白的脖颈,显得分外好看。
  "以后我若想你了,你不来,我就摸着它睡。"云舒爱惜地在那貔貅上摸了摸。
  "以后若真想我,就让玉郎叫我一声,我若没别的事,就来看你。但你多少要知道点分寸,别找得太勤......"
  云舒的心头一暗,鸿飞啊,我不会随便去找你的,我岂是那样不懂事的人么?鸿飞也觉得自己说得有些不对,他抬手摸了摸头发,云舒笑道:"知道了。"
  "你若累得厉害,就睡一会儿吧。"
  "不了,玉郎第一天来,我不想让他等太久,我们起来吧,把屋子收拾收拾,玉郎也就该回来了。"
  第 9 章
  玉郎回来的时候,云舒和鸿飞已经清爽地坐在堂屋喝着茶对弈。他乖巧地站在云舒身后,一语不发地看棋。
  云舒先于角上着了一子,只是普通的起手式,鸿飞则从开始就一直在做眼,争先手,步步进逼。云舒的棋表面上看是疲于应付,其实后着绵长,总是堪堪要败了,一个妙式却得了先机。玉郎看着棋,脸上露出嘉许的神色。
  到收官阶段,云舒却意外地要胜了,鸿飞的棋怎么看都是略高一筹,但最终败北,鸿飞浓眉蹙着,一脸疑惑。
  "我终是不如云舒的。"鸿飞一推棋盘,"玉郎哪,把棋收了,咱们吃饭。"
  玉郎去收棋,云舒发现他兀自在棋盘上摆弄,走近一看,心就一提,这孩子硬是在棋盘上摆了两个子,鸿飞的棋就盘活了一大片。
  晚上的饭食甚是可口,就是云舒也多吃了些。香茶炖的牛肉别有一股清香,油也被茶解了,云舒吃着开心。玉郎像他肚子里的虫,再点的几样菜又清爽又下饭,红的绿的黄的,搭配的也漂亮,看着就舒服。
  玉郎这小子好像胃口很好,云舒只看着他吃饭就觉得很饿。玉郎看起来瘦瘦的,一顿盛了一碗还要压实了,然后再添了两次,桌上的东西已经基本被他扫荡得差不多了,他才罢了手,开始收拾桌子。
  "这小子如此能吃,你叔养不起你,才送来我这吃干饭的吧。"鸿飞见他吃饭那么欢,也觉得有趣。
  "帮主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叔怎么说也是茶庄有头有脸的人物啊,送我来这,是为了跟着帮主长些本事,将来回去了,可以有见识,可以接手茶园。"
  "你还真有志气啊,还想着经营茶园子?"
  "帮主,我看天也晚了,你今天晚上就住下吧,好不好?我还想跟帮主再学些东西呢!"玉郎眨着亮晶晶的眼睛问道。
  鸿飞望向云舒,云舒的眼睛里也都是渴望,他沉吟了一下:"好吧,但我还要去筱文那边看看,晚些再过来。"
  云舒点点头,他心里感谢玉郎的聪明乖巧,玉郎朝他笑了一下。
  待鸿飞走了,云舒问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鬼?是不是家里觉得你太精了,谁也摆布不了你,才把你扔出来了?"
  玉郎扁扁嘴巴:"我还不是为了你,看你看他那个眼神,爱得都要滴出血来,我要不帮你,你留得住他么?"
  云舒被他气乐了:"你才多大点的孩子,知道的事比个猴子多不了多少,怎么就懂什么爱不爱的了?"
  "若说这些,只怕你也比我强不了多少吧,但你还算有点见识的,比那二帮主要明事理得多。"
  "什么?筱文?你见过他了?"
  "见过。他心里苦多着呢,人又偏偏清高得要命,还不如你呢,你总还会放下身段去要,他呢,就死撑,自己心里有多少苦,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听你说得好像有点理,仔细一想,却一点道理也没有。筱文又哪用得着放下身段去求了?他只需要高高在上地等着,鸿飞自然会放下身段去求他。被爱的那一个,总是要高一些的。"
  玉郎摇了摇头,正要再说什么,云舒却道:"你怕也不是什么普通孩子吧,刚才下棋时的几步妙着别以为我没有看见,你又怎么甘心来做个小侍童?你最好什么事都别瞒我,你是谁派来的呀?谁派来监视我的?"
  玉郎像个猴似的欺到云舒面前:"呀云舒哥!这都被你看出来啦?我告诉你哦,你可不要告诉别人......我是玉皇爷爷派来救你的......"
  云舒开始还听他说得认真,后来才知道他竟是拿自己开心呢,云舒板起脸来:"你既不说,我也不问了。横竖也不过几个月的命,我也没有什么值得你图的。但小子你记着了,你若敢对帮主有丝毫的不利,我可绝不饶你。"
  "呦!哎哎哎......快看看你的眼睛,又要爱得滴血啦!"玉郎指云舒的脸,笑得捂着肚子。
  "你这孩子不管是谁派来的,总是来气我的!"云舒叹了一声,也不再理他。
  "呀!你好像我娘哦!"玉郎放肆地笑起来。
  "死孩子,纵是像也是像你爹,怎么就像你娘了?"
  "你像我娘一样温柔一样美,也一样刁钻。哈哈,云舒哥,我爹可不像你似的,一生气就瞪着大眼睛插着腰,我爹那壮汉若插了腰,还不让人笑死了!"
  听着玉郎的话,云舒纵生气,也被他气得笑了起来。
  夜到深重时,鸿飞竟还没来,云舒还在盼望着,玉郎也有些看不下去:"不如你先睡下,他来了我叫醒你。"
  "算了,躺下也睡不着,还不如醒着等他。"
  "帮主若不爱你,才是不识货。"
  "什么不识货?你可真是粗人一个,说个话都那么难听?我还以为你有多好,白白开心了一回。"话是这么说,但玉郎乖巧,能说会道,正好符合云舒的要求。云舒听他说话颇为有趣,心里也越发喜欢他。
  两人正笑闹着,门被推开了,鸿飞走了进来,云舒一下就笑开了,但鸿飞的脸上却带着难色。
  玉郎刚想退出去,却听鸿飞道:"在......云舒啊......我......"
  "有什么话就说么,干吗吞吞吐吐的?你跟我还客气起来了?"云舒笑了起来。
  "筱文......筱文他有些......"鸿飞看了玉郎一眼,玉郎却道:"帮主,云舒哥可一直在等着你呢。"
  鸿飞看向玉郎:"我和云舒有话说,你先出去一下。"
  玉郎噘着小嘴出去了。云舒已经猜到了些,低声道:"筱文的病发作了么?可是又要喝我的血?"
  以前鸿飞来找云舒要血时都理直气壮的,但今天他却心虚了。刚刚有了这层关系,又亲眼见他吐了血,再伤害他的身体,鸿飞心里过意不去了。但想着筱文难受的样子,鸿飞又担心得要命。
  云舒轻笑了一下:"想要什么拿去好了,将来你纵是来要我这颗心,我却也没有犹豫的。只要你对我好,心里有我,我也就满意了。"
  云舒拿出小匕首,刺破了指尖,已经泛黑的血液流进碗里。生命似乎也随着那血液慢慢地流走。鸿飞看着那碗血,终于过去握住他手:"够了!"他拉起云舒的手,就要用嘴巴去吸吮那血,云舒抽回手指:"不要,有毒的。"鸿飞却没有管这些,直直地把他的手放到口中,他也不说话,只是用舌头去舔那伤口。云舒感觉有些酥酥的,有些微疼。
  鸿飞吮了一阵,见不流血了,就拿了块软布小心地为云舒包了伤口。云舒笑道:"你可头一次对我这么好,还不快去救筱文。"
  有那么一刹那,鸿飞几乎都忘了筱文,脑子里只有个云舒。
  端起那碗血,鸿飞转身要走,却回过头来道:"我安顿好他,就回来陪你!"云舒望着鸿飞出门,心头又涌起万千思绪。
  玉郎进来道:"他来干吗?为什么离开?"
  云舒就把用自己的血救筱文的事告诉了玉郎,玉郎陷入了沉默。
  鸿飞再回来的时候,云舒已经因为头晕先躺下了。刚才失血之后,他忽然感觉脑子迷糊,玉郎害怕了,赶紧让他躺会儿,他闭了好一阵眼睛,脸也白得吓人,鸿飞回来时,才好了一些。
  "他好了?"见鸿飞回来,云舒问。
  "现在算是还不错,我让人看着他,过来看看你。"
  不再听他们的甜言蜜语,玉郎关好门,抿了抿好看的嘴唇。
  这一段时光,云舒过得颇为高兴。白天有玉郎陪着,两个人说说笑笑,云舒也开朗了很多。有时候鸿飞就过来,也不像以前一样与他别扭着,两个人相处的也还算融洽。云舒常常觉得,这就是很久以前他期许的幸福。
  他的身体其实衰退得很厉害,经常会疼得坐立不安,腰腿不好的时候,玉郎就替他揉捏,减轻了云舒很多负担。
  云舒醒着的时候,就给他讲他的事,他头脑越来越不济,总是翻来覆去地讲,玉郎也不嫌他烦,他讲的时候,玉郎就听。每次听都像第一次听一样。慢慢地,云舒连讲故事都不行了,常常讲了开头就忘了中间,然后就呆呆地发愣。
  这期间,玉郎亲眼看了一次云舒浸药。那桶比滚开的水凉不了多少的药端进屋后,留在外面的玉郎就紧紧地攥着拳头,嘴唇都咬出血来。
  浸药之后的那天,鸿飞陪着云舒,云舒却没有醒,一直昏昏的。后来云舒醒过来,却吃不下东西,吃了就吐,鸿飞陪了云舒几天,又有帮务要处理,就离开了。玉郎就守在云舒床前,等着他醒来。
  云舒醒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问鸿飞,玉郎有些赌气地道:"他不在,凭什么他就得在这守着你啊......"
  "你别糗我了,我够难受的了......"云舒说着,捂着胸口喘了两口。玉郎看着他那样,忽然问:"云舒哥,你想不想跟帮主永远在一起,不分开?"
  "做梦都想,明白么?做梦而已......"云舒自嘲地笑了笑。是做梦都想啊,但从开始就知道,这想法只能是个梦。
  "我想帮你。"
  "你帮不了我的,别做傻事。你能在最后这半年多陪着我,我很感激。但玉郎啊,你可别对我动真感情,否则,等我去了,你会难过的。你现在就把我照顾当成你谋生的一个手段,你尽心照顾我,就尽了本分。"
  玉郎下定决心是在那个早晨,他打开门,看到云舒坐在床上哭。
  "云舒哥,你怎么了?"玉郎急忙过去。
  云舒抓住玉郎的手:"我醒了想叫你给我倒杯水来着,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你的名字。我就坐在这想,想了大半个时辰也想不起来......怎么办......我傻了,我傻了啊......"
  玉郎的心像被人拧住,他把云舒抱在怀里,轻声道:"哥,我叫玉郎,沈玉郎,你记得住,你没傻......"
  一转眼,就到了三月十五,云舒又要泡药了。每到泡药这一天,从一大早云舒就非常低落,他坐在床上抱着肩膀,眼睛又痴痴呆呆的。
  早上鸿飞来了,云舒抱着鸿飞的胳膊说他不想泡药,很疼的。鸿飞也发现云舒的精神有问题,也就不和他计较,只说泡了药他会过来陪云舒过夜的,云舒就傻忽忽地使劲点头。玉郎见人都这样了,鸿飞还用这些来利诱他,心里生气,就越发打定主意要为了云舒冒险。
  中午时候,爱文居来人说筱文忽然上吐下泻,情况危急,鸿飞本想在这陪云舒,听到这消息,就赶到爱文居去了。玉郎追上鸿飞道:"帮主,云舒哥泡药的事就交给我吧,如果您不回来,我就替您看着时间,保证不误了时辰。"
  鸿飞皱了皱眉,并未置可否。
  晚上到了泡药的时辰,玉郎一个人将那药桶抬进来,他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就朝云舒走来。
  云舒吓得缩在墙角直摇头,玉郎走到他身边,温言劝道:"别怕,我把他支走了,你只进去装个样子就成......"
  云舒疑惑地看着玉郎,那一刻,他的脑子清醒过来,他有些哀伤地站起来,跟着玉郎走到木桶前,就要拿匕首割腕子,玉郎却拦住他:"不要再伤害自己了!你只管进去泡个澡,他来了,我就说你泡好了。"
  云舒并不知道,每次浸泡的毒药已经被玉郎换成了强身健体益智宁神的草药,在别人面前脱衣服他甚不习惯,玉郎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道:"我转过身去,你进去了再叫我吧。"
  一阵细碎响声之后,云舒轻轻说:"你转过来吧。"玉郎见他躺在木桶里,浑身已经浸在了水中。
  "舒服么?"玉郎将手贴在木桶外,用棉厚的内息为云舒保持着舒服的水温。
  "你这样做,他会不高兴的。"
  "他不会不高兴的,他会喜欢上你的,如果你还泡毒药,身子就不成了,等他爱上你,你也走了,他会难过一辈子的。他爱你,对吧?"
  "对,鸿飞他最爱我了!"云舒兴奋起来,连帮主都不叫了。
  "所以,我现在把你身子养好了,以后他喜欢你,你也好了,你们俩就好好过小日子了啊。"
  "可是......可是我这样就救不了筱文,救不了筱文,他会不高兴的......"
  "二帮主好或不好,都是他自己的命,凭什么用你的命来换?别想那么多不该你想的事,你现在就应该好好地保养好身体,将来跟帮主幸福地在一起......"
  "哦......"云舒的脑子里勾勒出一幅美丽的画面,他甜甜地笑了起来。玉郎知道他头脑不是很清醒,看着他的笑容只觉得心酸。
  "我不管筱文了,只要我和鸿飞将来快乐地在一起就好了。"云舒笑着说。
  "对,你这样想就对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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