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 by 绝小娃娃
  发于:2009年06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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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肮脏,你有情?"云舒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帮主啊,那些肮脏事里有你一份吧,你又何时曾对我有请?他要怎么想,我又怎么左右得了呢?"
  "总之你以后,对筱文客气点。"
  "我够客气了,让他吃我的心我还要怎么跟他客气?我告诉你,就是狼都不会吃同类的!我恨他,我狠他你知道吗!"云舒怒道。
  "今天过年,我不想跟你吵,你以后好自为之!"鸿飞说完,拂袖而去。云舒在原地呆立了片刻,转身回了自己的小屋。临走时,他没忘拿写骨头和肉,带回去喂小雪。
  小雪见云舒回来,跳前跳后的甚是高兴,云舒将骨头和肉拿给它,自己就去床上睡了。心很疼,虽然习惯了被无视被歧视,但这样的赤裸却还是第一次。他清楚地看到了鸿飞对筱文和他有多么的不同,他看到筱文的任性是多么被鸿飞包容,而他......黑暗中,云舒流下泪来。
  他甚至怀念那件事情没有发生以前的鸿飞,那时候,鸿飞对他和筱文是差不多的,但对筱文稍微稍微地好那么一点,云舒看到心里都会不舒服。现在,搞成了这样,他惊讶自己依然活着,依然傻傻地等某天鸿飞会回心转意......算了,就算他不回心转意,那么如果自己死了,那么......他不是为了成全鸿飞和筱文,他只是觉得,如果筱文真的被治好了,鸿飞会有一点感激自己吧,就算不爱自己这个人,总还要念着那颗心的情分,多记自己一些时候吧......
  想着有的没的,云舒昏睡过去,最近这身子是越发不济了,他总是很累很乏,浑身无力,他也知道这是泡那毒药的必然结果,但年纪轻轻就走上末路,云舒还是难免自伤自怜。
  第 5 章
  一元复始,万象更新。
  云舒是被小雪热热的舌头舔醒的:"你这小东西在找我要压岁钱么?我可没有......"云舒揉揉小雪的绒毛,翻身起了床。
  打开窗后才发现外面下雪了,云舒起来在门前扫了雪,堆起个雪人来,小雪在一旁跳来跳去,看得撒欢。早饭时分,前山给云舒送了年糕和枣汤。云舒和小雪分着吃了东西,云舒想着过年总要讨个吉利,就找了根红绳给小雪扎上,看着也甚是可爱。
  "你一岁了,以后也别赖着我,到处自己去找吃的,我也不能照顾你很久......"云舒说着,小雪似乎能听懂一般,眨了眨眼睛。
  "这些天你跟着我行,但正月十五你找个地方躲着去,鸿飞他会来陪我看烟花,知道不?"还是恨不起来,还是怨不起来,如果能怨能恨,也不用等到今天。
  "以后都没有烟花看了......"云舒喃喃地说着,心又忧伤起来。
  三十祭祖,初一拜年,本是帮里多年的规矩。云舒纵不愿意,也只得穿上身干净衣服,到后院去给鸿飞和筱文拜年。
  "也没什么不好的,还能给你混几个压岁钱来!"云舒自嘲地对小雪说,"他爱我,你看出来了么?他看我的眼神是不一样的,但他就是不承认,你说气不气人?"小雪呜咽了两声。
  "你也为我鸣不平吧,反正他总会明白的,到时候他也会给我治病,你不用担心我。"
  云舒把小雪关在屋子里,到鸿飞和筱文住的院子里行礼。走路也就片刻功夫,云舒却觉得这路甚长。
  筱文院子里的梅花开得真好,雪打梅枝,梅逊雪白,雪输梅香,白梅白雪,相映成趣。筱文和鸿飞正相依在院子里赏梅,筱文穿着那雪狼皮子的大氅,站在雪地里,淡淡地笑着。云舒的心触动了一下,筱文真的很好看呢,虽然他觉得自己并不逊色,但风尘蒙身的自己,总没有这般清雅气度。
  "云舒给大帮主二帮主请安,祝大帮主身体康泰,二帮主颐养天年。"
  筱文回过头来,轻笑道:"云舒可来晚了,其他兄弟都见过了。"
  "我自不如他们会拍马。"云舒心中暗道,但听筱文声音嘶哑,云舒也颇不好意思。
  "鸿飞哥,你去把我们给云舒的红包拿来吧......"
  鸿飞点点头,警示地看了看云舒,转身进屋去了。
  "云舒啊,昨天你一直在看这狼皮大氅,可是喜欢么?"筱文笑问。
  云舒的拳头攥得死紧,戴筱文,你一定要这样折磨我么?你以为除了鸿飞,我眼里还有谁呢?
  云舒朗声道:"二帮主,这衣服不是说穿了可以长命百岁么?你穿着吧,我并不信这些。"
  筱文的脸上飘过一丝阴云,但马上,他又微笑起来:"云舒过来试试这衣服吧,你唇红齿白,穿上一定好看。"说着,他已将那狼皮大氅解了下来。
  云舒咬紧了嘴唇,他冷冷地看着筱文的脸,慢慢地接了过来,披在了身上。
  "云舒穿了果然好看!"筱文赞道,"你的衣服衫子我看着就不暖和,哪及得上这狼皮子......"
  "二帮主,我自是没有这个好命,纵穿了这衣服,也觉得扎肉,不会舒服了!"
  "扎肉?"筱文一愣的功夫,鸿飞已经走了出来。
  "喂!筱文,下着雪呢,你干吗把大氅脱下来啊?云舒,谁让你乱试筱文的东西的?他正咳嗽着呢,要是冻坏了,你可担当得起吗?"
  云舒将那狼皮衣服脱了下来:"我本来就不配穿的,穿了,不过是给二帮主取个乐子......"
  筱文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云舒闷闷地领了赏钱回来,那小雪却对他格外亲热起来,一定要去他怀里坐着,头还在他胸口拱来拱去的。云舒知道是那狼皮衣服引得它,也就任由它腻着,不去管了。
  "破五之后,我就找浅痕姐姐做衣服去,这钱我回头在市上给你买果子,可好?"云舒躺在床上,对兀自在他胸口拱着的小雪道,小雪呜咽着,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
  红衣绣坊才开了,云舒就来了。过年还是得了不少彩钱的,云舒特意给浅痕裹了一份,说是给姐妹们的一点意思,浅痕只看着布给云舒量了尺寸,心下裁度着怎么安排样子,打什么纹理,云舒呆了一会儿就告辞了,出来老远才发现浅痕不知什么时候又把那红包塞回了他的口袋。
  云舒给小雪买了点果子和烧腊,想着前山过年也会有不少好吃的,还是应该攒几个钱。但又一想,自己一去,苑鸿飞总不会连口棺材都舍不得,攒钱又留给谁呢?这样一想,也就罢了,心里一灰,便又多花了几个钱,打了点好酒,买了酱肉鸡胗之类。
  云舒回来时,前山的鞭炮噼里啪啦地响着,小雪似乎是有些害怕,只缩在云舒的怀里不出来,云舒抱着它,任由它赖着,将肉撕开,一点一点地喂它吃。
  "十五那天你就在院子后面的小山坳里呆着吧,我给你搭个窝,晚上他要住这,你就睡那个窝里,他不住我就接你回来......还怪担心你的呢......"云舒抚摸着小雪的皮毛,小声说。
  人若数着日子过,时间总是过得快的。十天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正月十五一早,云舒就换了身墨绿衫子,肩上滚着金边,腰上束着宽宽的腰带,更显得他肩宽腰细。
  "好看不?"云舒问小雪,"一会儿你吃点东西,然后就去后山呆着去,不要坏我好事哦。"心里的秘密也只能对这小狼崽子讲讲,云舒对它笑了笑,小狼则围着他打了几个转。
  到用了午饭鸿飞才过来,云舒问他怎么来得这样迟,他只说筱文这些日身子才有了点起色了,今天兴致倒好,想着两个一起做灯谜玩儿,所以陪他玩到他累,鸿飞才过来。云舒点了点头,并没说什么。
  "你叫他们把药桶端来吧。"泡药也有二十几次了,每次云舒都甚为恐惧,这是第一次他主动说起。
  "啊?"鸿飞一愣。
  "端来吧,我想早点完事,跟你多呆一会儿。"云舒走过来,依在鸿飞的肩头,"这次泡完,还有九次,我就走了。你以后也不会再来这里了......"云舒的语气很是伤感。
  鸿飞沉默着,云舒续道:"不过多活这三年,跟你在一起,我觉得很值。我若当时就去了,这一辈子都没有爱过,那可多亏啊,你说对不?"
  鸿飞回过头来,看了看云舒的脸:"泡药吧,完事后我陪你看烟花。"
  云舒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点起加速血液循环的药香来,云舒像往常一样脱掉衣服,割开旧伤口:"再抱我一次......"云舒笑道。
  鸿飞默默地抱起云舒,云舒在微微地发抖。
  "受苦了你......"鸿飞不知道为什么,说出这么一句。
  "你心疼了。"云舒皱紧了眉头,但还是微笑地应了他。
  前山已经开始放烟花猜灯谜了,云舒迷糊地看着窗外升起的烟花,轻声道:"帮主,把灯止了,把窗欠个缝,我想......看看烟花......"
  鸿飞依言止了灯,微微地开了一丝窗,看着窗外璀璨的烟花,云舒的脸上现出幸福的神色:"真好,我们一起看过烟花......虽然一瞬就灭了,但总算是美过了,幸福过了......"
  "这算什么,一会儿我们还有更好的呢,你且安心地呆着,完事了我们自己去放。"鸿飞的声音里竟有些温柔。
  "帮主,以后云舒不在了,至少正月十五这天,你要想起我......"云舒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鸿飞从窗边走回来,见云舒已经晕过去,他的脸色惨白,浸在药水里的身体全看不见,只见一张绝美的脸,仿佛没有生命般地依在桶壁上。
  终于熬到药香燃尽,鸿飞将云舒从冰冷的水里抱出来,擦干他的身体后,鸿飞用被子裹住云舒,然后从怀里掏出一瓶药,他拉过云舒的伤手,小心地将药抹在伤口上,清凉的药进入肌肤,云舒慢慢地醒了过来。
  "干吗......"云舒喃喃地问。
  "带药来了,这药是生肌消炎的,而且还能医烫伤。"
  云舒嗤笑一下:"生什么......还不是要割开的,长出肉来割着麻烦......那药不是有毒么?伤口坏不掉的,可是也长不上......"
  "至少能止止疼吧。"鸿飞说着握住云舒细细的踝骨,将药涂在他脚上。
  "这药可真神呢,你给我抹的,抹上就不疼了呢......"云舒轻佻地笑了起来。
  鸿飞最不喜欢他的放纵,所以皱了皱眉,没有接茬。
  "你觉得身子怎么样?"鸿飞道,"我都有些困了,还是去放烟花吧。"
  "哦......"云舒并没有缓过来,但听鸿飞说困了,怕再躺着忤逆了他的意思,让好容易争来的两人相处的机会浪费了,所以挣扎道,"我行,咱去吧。"
  看他艰难地穿着衣服的样子,鸿飞心中飘过一丝不忍:"我帮你吧。"云舒笑了:"我会记得的,你还帮我穿过衣服......"
  里衣,中衣,衫子......鸿飞一件件帮云舒穿了,他手法并不很细致,好几次碰了云舒的伤手伤脚,但云舒只觉得这疼都是甜的。穿好了,鸿飞问:"可有披风什么的围上,咱们出去了。"
  "我没有披风......"云舒低声道。
  鸿飞愣了一下,从床上拿过自己的黑丝绒披风,为云舒围在了身上:"我身子结实,没事的,倒是你弱些,莫冻坏了。"
  云舒笑着点点头,他紧紧地抓着鸿飞的披风,偷偷低下头去嗅着那温暖清新的气息,那是他爱人的味道。
  雪还没化,院子里原来堆的雪人却看不见了,云舒在台阶上坐下来,鸿飞将带来的一大包烟花放在了云舒的院子里。
  "先看这个吧,花开富贵。名是俗了些,但透着喜庆。"鸿飞说着,将一个硕大的花炮点了,一束束红的紫的黄的烟花就从这花炮中蹿上天空,绚烂地开成一大朵,缓缓落下了。
  "啊!真是好看呢!你看!"鸿飞从小就喜欢烟花爆竹之类,此刻放着了,心里高兴,不免有些喜形于色。
  云舒开始抬眼看着烟花,后来却只看着鸿飞,看着他英俊的脸被烟花映亮,他觉得他爱的那个人像一个孩子。
  本来身子就不好了,给风一吹,云舒有些难受,但如此美景,他当然不会做出什么杀风景的事,所以也只忍了没说。鸿飞带来的烟花点了一个又一个,云舒就看了一个又一个,冷风之中,他就靠着自己那颗被鸿飞的行为感动着的心来取暖。
  "这个叫吉庆有余,你看看!"鸿飞说着又点了一个,这次是连珠炮似的出来一串串彩色的花样,还伴随着鞭炮声,云舒笑了,他的眼睛里都是幸福。
  "你也点一个!"鸿飞说着,将一根长杖递到云舒手里,"你手拿不稳,我跟你一起放这个。"鸿飞说着点了这烟花,然后从身后抱住云舒,双手包住了云舒执杖的手。
  一枚,两枚,云舒干脆依在鸿飞怀里,感受着他温暖的怀抱,看着眼前一颗颗流星似的烟花,云舒觉得够了,这一辈子也没有遗憾了,他贪心地想要更多,此时烟花却已经熄灭了。
  "放完了?"云舒轻声问,他有些失落,怎么这么快啊......
  "你等着,我还有个好玩的要给你看!"鸿飞说着,竟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这是我订做的一个花炮,有字的呢,说是点了能喷出万事如意来。"
  "哦?"听说有这样的好玩意儿,云舒又有了精神,却听鸿飞续道:"本来是想给筱文看看的,但他却说累,不想看烟花,所以还是咱们俩看吧。"
  "哦......原来是他不看的啊。"云舒又失望了,但他转念一想,这就是筱文和鸿飞没缘分,活该这好东西给他看到。
  鸿飞将那花炮放在院子中心,回头道:"看好了啊!"他点了火捻,那花炮引线哧哧地烧着,云舒就坐在台阶上等着看,鸿飞也过来坐在他身边。
  引线终于燃尽,花炮砰地炸开,黑暗的天空中出现了四个明亮的大字:"永结同心......"
  那一刻,云舒和鸿飞都愣住了。永结同心?不是说是万事如意的吗?这又算什么呢?
  良久,云舒低下头,他见鸿飞闷坐着,就笑道:"你这可是给我的惊喜么?"
  "是那做炮的拿错了。"
  "也许是天意。"
  "你别多想。"
  "呵呵......你就骗骗我,又能怎么?"云舒笑着的声音竟像抽泣。
  两人又无声地枯坐了一会儿,鸿飞道:"回吧。"
  云舒抓住鸿飞的手:"今天晚上留下来陪我好吗?"
  鸿飞没有挣脱开他的手,沉吟片刻,鸿飞打横抱起云舒,走进了门。
  雪地里,一身狼皮大氅站在篱笆后头的筱文紧紧地握起拳头。
  漫天烟花,永结同心。他深爱着的那个人却那样亲昵地和别人在一起,怨恨,抑或伤心,让筱文觉得胸口闷闷地疼。他慢慢地转回身,向自己居住的院子走去。黑暗里,一对绿荧荧的眼睛盯住了他......
  第二一早云舒醒来的时候,鸿飞已经走了,但与以往不同的是,桌上竟有早饭。云舒爬起来,揭开罩子,见罩子下是黄油油的小米粥,还有一个现炸的糖耳朵和两个茶叶蛋。云舒轻轻地勾起嘴角,这时,他想起了小雪,这两个茶蛋他要和小雪分着吃,昨天一夜也不知道它冻着没有,虽然它是雪狼,但这些日子安逸惯了的,只怕一时也不习惯。云舒跛着伤脚走到后山的窝,却没有找到小雪,来回喊了几趟,却也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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