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山————淇奥[上]
淇奥[上]  发于:2009年06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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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正主,刺杀了世子,对他来说也是有好处的。
这图谋者是谁?必定对王府的内情所知甚详。而且,极有可能还和孛罗帖木儿素有勾结


他知道因为自己没有子嗣,周围有不少人对王位虎视眈眈。他也知道他们中的有些人背

地动了不少手脚,但只要无关大局,他一向并不理会。
但这一次......
察罕的眉头紧紧拧在了一起。
幸亏保保素来机敏,而他身边的那个朋友武功也颇为高强。这人不知是什么来历?如若

可信,将来倒可以辅佐保保成就大事。
只是,保保一直说,不喜权位,想要做一名绝世神医,因此回家来也处处低调,不愿影

响到姐姐的声望。他的品格和性情,都像极了他已经故世的爹爹。但是,身为察罕帖木

尔的世子,即便不喜权势争斗,恐怕也不是只靠退避谦让,就能够置身事外的。
第二次刺杀,有可能是自己身边的人勾结孛罗帖木儿所为,那第一次呢?
察罕只顾低头沉思,不知不觉窗纸上已经是曙色初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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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谢水照到母亲房中请安。
阿斯朵用完早饭不久,手里端着一杯清茶,身边的几案上放着几盘干果、蜜饯。
谢水照躬身问候。阿斯朵放下茶盏,却没有如平日般唤他起身。谢水照正在奇怪的时候

,突然惊觉有什么东西破空而来,以习武之人的直觉,谢水照机敏地闪身避过。
刚才的"暗器",原来是阿斯朵手里的蜜饯。蜜饯刚刚落地,却见阿斯朵手一挥,一把杏

仁又凌空飞至,分别向他俩膝和两踝打来。谢水照一提气,身子如树叶一般轻轻飘起,

杏仁从他脚底穿过,打得谢水照身后的棉布门帘不住颤动。
阿斯朵幼时曾得高人指点武功,身手颇为了得。年轻时扶助弟弟察罕帖木尔打天下,立

下了汗马功劳。她的腿疾,便是早年征战沙场之时,因有一次情势紧迫,月事在身还得

在寒冬腊月里趟水过河,因此落下病根。彼时年轻,还不妨事,如今却行路艰难。
见谢水照身姿轻灵,行动如常,阿斯朵点头微笑:"我儿果然学艺有成了。" 招手唤谢

水照过去。
谢水照才明白母亲原来是在试练他的武功,粲然一笑,走向母亲。
刚到母亲身边,阿斯朵突然一反手,狠狠扣住了谢水照的脉门。而另一支手,则扯开了

谢水照的领口。谢水照一惊,却不敢挣扎。不是挣扎不出,只是怕伤了母亲。
阿斯朵往谢水照颈项和胸口细细打量,只见入目的是一片莹白无暇的肌肤,才松了口气


"你昨天留那姓李的青年在你房中了么?"
"......是,他昨天受了毒伤......"谢水照虽然惊诧莫名,但还是老实回答。
"以后无论是谁,不管男女,都不要留在身边过夜!"
"母亲,他是......"
"不许狡辩!记住母亲的话!人心险恶,哪怕至亲故交都不能尽信,更何况刚认识不久

。"阿斯朵面容严厉,语气毫不通融。
这样喜怒无常、乖戾暴躁的母亲让谢水照既惊骇又难过,只得低头应到:"是。"
阿斯朵正要继续教训,却见门帘一掀,谢水云走了进来。
谢水云向母亲问过安,说有事情找谢水照商量,拉了谢水照的手便往外走。
阿斯朵兀自一个人在屋里喃喃自语:"野猪!野狼!一个个心肠狠毒,都是到园子里偷

果子的......"把手里的核桃捏得嘎嘎作响。
行至远处,谢水云放开了手。谢水照痛心问道:"母亲这样有多久了?"刚才阿斯朵眼神

散乱,显然神志并不清醒。
"时好时坏,已有两三年了......"。谢水云黯然道。
"为什么不好好医治?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也曾延名医诊治,但是母亲却怎么也不肯吃药。她说那药是毒药,是......,是有人

要害她,才说她有病,总给她吃药。她的腿疾,也是因为总不肯吃药,才越来越重的。

"
"舅舅难道就不管吗?"
"起先舅舅还来劝劝,后来,舅舅一来,母亲就发作得更厉害了。所以,舅舅有两年未

曾来过西院了。"
谢水照转身要往回走:"我去给母亲把脉看视......"
"现在不宜提起这个话题,这两天,因为有刺客来袭,加上,母亲又有别的担忧,所

以......,还是缓一缓才好。"谢水云阻拦道。
别的担忧?谢水照心里一颤,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混沌中渐渐成形,想要看清时,却总

又捕捉不住。
"先不要多想了。后日舅舅要在禹王台下操演兵马,保保和我一同前往可好?"
谢水照看着姐姐期盼的眼睛,点了点头。
第二十八章 心魔
大相国寺。
李维城推开了禅室的门。本寺主持、同时也是原高昌二王子的因陀罗大法师正在室内等

候。见到李维城到来,因陀罗点了点头,李维护会意,跟随他向暗室走去。
因陀罗推开了门,李维城走了进去,因陀罗却不一同进去,而是直接又关上了门。
"教主?"
室内立有一人,正是七星教教主乌伯都。
李维城暗自一惊。本来在汴京的事宜都是他和因陀罗商议实行的,如今诸事才刚入手,

教主怎么就赶来了呢。
教主挥了挥手,示意他不必多礼。"昨天晚上察罕府是怎么回事?"
"不知是何人所为,正在派人探查。"
"昨天你出手了?"
"是。虽然不知是和人所为,成效却和预计的相差不远。既然有人代手,今晚的计划,

我已传令取消了。"
他们的计划,便是安排刺客行刺察罕。其实在李维城和谢水照到达汴京之前,七星教便

已经派人虚张声势地行刺过一回了。如此虚虚实实,乃是为了混淆视听,以免造成李维

城初入王府,便有刺客上门的印象,引起察罕怀疑。
按计划本来今晚还有另一次行动,"刺客"都是从七星教总坛调来的高手,察罕的护卫势

必难以支撑太久。但行刺的目的并不是真的要结果察罕的性命,而是别有所图。护卫不

支之时,李维城便会拔刀相助,必要时还可以使出苦肉计,这样,就可使察罕注意到李

维城,并对他产生信任。
察罕素来精明强干,心机深沉,要用这样的把戏骗他,风险很大。但信任一般都是需要

时间来培育的,如果没有大把时间可用,就不得不冒这个风险。
但是,昨晚却另有人马杀出,这等于无意间帮了李维城的忙。
"那接下来,你欲如何?"
"察罕明天要到郊外操练兵马。东平路的寇匪,近日来甚为猖獗,估计察罕不日就会起

兵扫灭。如若机会合宜,......"
话未说完,就被教主接了过去,"你想在操演兵马的时候,显示武功,察罕一向求贤若

渴,必会招揽于你。这样你就可在察罕东征之际,建立战功,由此逐渐获得调兵遣将的

权力,是不是?"
寻找坎泽盝,只是李维城此次北上的缘由之一。另一个更隐秘的目的,便是欲借察罕之

兵力,击退西察合台汗国的骑兵,收复故土。
"是。"李维城垂首回答。
"太慢了,维因斯塔,太慢了,我恐怕等不到那一天了。"乌伯都语气低沉。维因斯塔是

李维城的本名。乌伯都此时唤出李维城的本名,就表明不再是用教主的身份训诫下属,

而是以兄长的身份和弟弟说话。
李维城闻言抬起头凝视着自己的族兄,只见他眼窝深陷,印堂发青,脸色腊白,容颜惨

淡,不由心里大痛。乌伯都为了保护族人和收复故国,用速成之法修炼《密魔岩法录》

,虽然功力暴增,但也因此心血耗尽,筋脉俱损。教内巫医预言他活不过四十五岁,如

今他已经将近四十四岁了,难道他真是快要走到生命尽头了吗?
"我知道你本性纯良。虽然心思缜密,但从无害人之心。因此,即便是不得不利用他人

来完成自己的目的,也想尽量减少欺骗和伤害。但是......"乌伯都的语气又转而严厉

起来:"欲成非常之事,必要有非常之举。像你这样犹豫不决,瞻前顾后,大事何日能

成?难道你要眼看着高昌城变成一片焦土,眼看着自己的族人都客死异乡吗?"
"属下不敢!"z
"明知有更简单有效的法子,我也提醒过你,为何不用?"所谓更有效的法子,就是从谢

水云和谢水照姐弟两个身上下手。
李维城深深低下头,沉默不语。
"察罕没有子嗣,对这两姐弟又十分疼爱,必定会从中选择一人继承王位......"乌伯都

一边沉思,一边分析情势:"按道理说,谢水照已经是世子的身份,如果能操纵他为你

所用,自然事半功倍。但如今察罕正当盛年,一时不会放权;谢水照又初回汴梁,根本

没有培植出自己的势力,你若只待在他身边,能调度的力量有限。况且,他现在年纪幼

小,叫你一声哥哥,有什么事情还会听从你的建议。一旦成长,怕就难以驾驭

了......"
李维城虽然对这个为族人和故国心力交瘁的族兄充满了敬佩之情,但此时听他用这么势

力的口气谈论谢水照,还是觉得十分抵触。
"但谢水云不同。她虽身为女子,却能假扮世子执掌兵符,调度人马,心智和胆略都非

一般女子可比。她是女子,不能直接承续王位,但是她的夫君却能!"
李维城霍然抬起头:"教主难道是想......。"
"是。做她的夫婿。想办法赢得她的爱慕。"
李维城太阳穴附近有青筋在跳动。
"如若此计成功,将来你连身份也不用遮掩。这是对双方都有利的事情,我们自然能够

借用颖川王的力量和名头,将西察合台人逐出高昌,他们也可以利用我教中的财富,招

兵买马,扩大领地。我们还可以许诺给察罕,将来你和谢水云的孩子,可以成为高昌的

王。这样他不用花费太多力气,就能使他的势力直达西疆。"
"教主,可是......"
"这是你的责任!" 乌伯都全身都散发出阴寒衰败之气,眼睛里似有璘火在跳动,他直

直地盯着李维城,令李维城觉得无处遁形。
"不要让心魔蒙蔽了你的灵志!"
心魔......,心中那让自己觉得信赖温暖的,和眼前如阴火一般跳动的,到底哪一个才

是魔?
李维城知道自己没有理由拒绝。
他僵立在当地,背后有冷汗渗出。
第二十九章 演练
虽然没出正月,但毕竟是打过立春了,树木、花草都开始泛出湿润的色泽,天气也变得

晴暖起来。
在汴京城南郊的禹王台前,一行行兵士排列有序,整肃严明。李维城看在眼中,不由对

察罕甚为钦佩。
察罕虽然勇武,但并不是大字不识几个的莽夫。他年轻的时候,也曾读书参加科举。但

此时的科举,只是朝廷的应景之举,时考时停,且每次录选的人数都少之又少。察罕看

这条路走不通,便投笔从戎。他骁勇善战,又精通兵法,十年之间,便从普通乡勇成了

一方诸侯。这一方面是因为他确有过人之能,另一方面也是由于时局混乱,盗匪横出,

朝廷急需用人之故。
谢水照骑在马上,和李维城并肩而立。两人都穿着低等护卫的服饰,易了容。李维城的

易容,是每天都要做的功课,用简单的手法遮盖住自己脸上太过明显的高昌王族特征。

而谢水照不愿当众显露容颜,则是因为他的面目和谢水云太过相像,谢水云目下还是大

家眼中的世子,他怕给姐姐带来麻烦。
此次操演兵马,一来是兵士中有许多是去年才招募的新人,须使他们熟悉行军打仗的套

路;二来是察罕不久就要帅军到东平路讨伐匪乱,要借此鼓舞士气。
一开始,先是各种阵法的演练,诺大的练兵场上,一列列兵士乍合乍离,穿插交错,丝

毫不乱。
李维城回头向帅台之上眺望,只见察罕居中而立,态度威严。谢水云和倪元璐分立两边

,各执令旗,指挥有度。察罕身后还立着几个年轻人,个个都是英武不凡。最靠前的几

个,分别是倪元珽,陈奇瑜和叶绍宜,这三个均是四品都尉,比之倪元璐的昭尉一职要

低了一级,但也都是察罕的得用之人。
有人风传察罕嗜好南风,所以帐下多英俊少年。此话传入察罕耳中,他只是微微一笑,

不置可否。不管传言如何,察罕手下的这些年轻人,虽然相貌韶秀,但做起事来却都是

杀伐决断,毫不手软。
一个时辰之后,阵法终于演练完毕,各队兵士仍是毫无疲态的各自回到原位。察罕冷峻

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
接下来便是各展所长,演示技艺的时间。有自信好强之人,便摩拳擦掌地准备大展拳脚

了。
那边场中有人抬来了几个磨盘,大小不一,原来是要给大力士们比赛臂力用的。有几个

膀大腰圆的小伙子,已经在旁边活动筋骨,准备下场了。一改方才的严谨,场面开始活

跃起来。
就在众人的注意力都被那即将开始的角力吸引的时候,李维城在一片嘈杂声中却听到有

人提到谢水照的别名:扩廓帖木尔。他便下意识地侧耳细听。
不远处一个兵勇吃吃而笑,悄悄指点着一个人对另一人道:"你看那位老兄,他只要一

看见扩廓世子出现,就魂儿都没有了。"
李维城也顺着那人的指点看去,却见一个校尉,正仰着头,神思不属的直盯着帅台上的

谢水云。原来他们口中的扩廓指的乃是谢水云。
"这孙校尉不是一向挺老实的吗,难道他也好这一口儿?"另一人奇怪道。
"嗨,这傻子才不是好这个呢,他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谣言,说世子其实是个女儿身,他

真信了,整天迷三五道的,最近练武像发狂,就想让世子能看上他一眼。"
"女的?"不由抬高了声音。
"小声点!......说是因为王爷没有子嗣,就把他姐姐的女儿当儿子养了"。
"不会吧,女人也能当世子?不过你别说,世子是太秀气了点。"
"你别没见过市面了。那王爷的姐姐,也是个女中豪杰呢,有人说,王爷的天下一半都

是她帮忙打下来的,要不是因为是个女的,也早封王了。"
"你就吹牛去吧。"
"没有一半也有一小半!"
"我听说的可不是这样的。"
"啊?你听到了什么?"
"说是啊......,唉,真不好说......"
另一人急的不停催促。
"说,王爷生来不好女色。这世子嘛,又是绝世的容颜。这个,......那个......,嘿

嘿,你明白了吧,你没见世子从来不和下属亲近,也从来......"正说到兴起的时候,

突然"哎哟"、"哎哟"两声。原来是后面一个老兵,每人踹了他们一脚,狠狠瞪了他们两

眼。那两人就赶快噤声了。
关于察罕的种种传闻,李维城早在入汴京之初,就在因陀罗那里听说了,此时再听,并

不吃惊。一回头,却见谢水照眉头锁起,眼中涌起了阴霾。原来他也听到了。
谢水照翻身下马,立在马下,低头沉思片刻,回身把缰绳扔给李维城,低声说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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