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下定了决心,不管会遭遇到什幺,必要时甚至会毫不犹豫的牺牲掉性命,也决计不让这身子再受到他人玷污,令楚狂蒙羞。
除死无大事,心中主意已定,倒也不是那么害怕了,正想时,忽听门响,抬眼一看,黄天清走了进来。
黄天清满面堆笑,对苏七道:“苏公子,手下无礼,多有怠慢,你可一定要见谅。下官也不敢耽误公子的行程,这就令他二人护送公子回京,或者公子还有什么要办的事,也可以差他二人去办不必客气。”
苏七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听得他说要派人送自己回京,心下不免大惊,连忙道:“不敢,我一个小小贱奴罢了,怎么敢差使二位校尉大人?若是王爷知道了,岂不是教我为难么?”
黄天清眉毛一抖,目中凶芒一闪,随即道:“不会不会,正好这两位校尉上京办事,只是顺路而已。”
苏七连忙道:“既然如此,那就更不好耽误了,我还有同伴,说不定还要等些时日。”
黄天清面露讶异之色,道:“怎么,事情办完了不快快给王爷回话,还要等人么?这王府的规矩可不比在外头,苏公子既然是为王爷办事,不可不知啊!”
苏七哑口无言,咬了咬下唇道:“黄大人教训的是……”
黄天清哈哈大笑道:“既然如此, 不如马上动身,不要再耽搁了,免得王爷不悦,对公子你大大不妥啊。”说罢不待苏七不愿,就让人将他请上了早已备好的马车。
苏七心中忐忑,却无计可施,眼看马车走的好快,转眼出了总兵府。
马车行走好快,眼见就要出了东城门,却没有任何方法可以逃脱。
一直到苏七出了总兵府,黄天清才在脸上露出了阴狠的表情。
原来他说要让手下人护送苏七回京只不过是个幌子,实际上,他早就派了另一队人紧跟其后,要他们在离京城不远处将这三人杀死。
不管是不是什么汉王密使,只要对他有所防碍,便不能留,一概杀了,至于为什么不一出兰州城就动手,他心中自然有打算:死在兰州,离自己太近,最后不免又落在自己头上追查,若是因此事惹了汉王疑心,那便得不偿失。在京城动手,虽然不免牺牲两个手下,但是死无对证,离自己又十万八千里,顶多落下个保护不周的罪名,任谁也想不到是自己所为,这才是万无一失。
绯飞非伏在房顶上,刚好看到黄天清露出这样的表情,心下一阵厌恶,啐道:“呸!好狗官!”他来迟了一步,却不知苏七等人已经离开了。
绯飞非察觉到自己来迟之时,已经是过午之后了,遍寻苏七不着,倒是在柴房中看到两个哭哭啼啼的少年,绯飞非抓了一个守卫,从其口中逼问出苏七被黄天清带走之时,当真是连心也凉了半截。只怕苏七已经遭到了什么不测,后来再探黄天清的房间,正好又听到黄天清正对手下面授机宜,要他们及时下手在合适的地方杀了苏七等三人。绯飞非心中一喜一怒一忧,喜的是苏七此时还安然无恙,怒的是黄天清的心思如此歹毒,忧的是苏七竟然被黄天清的人送回了京城,绯飞非虽然不知道苏七曾骗黄天清说自己是汉王密使,但是也知道苏七若是被送到京城,一定会大大不妥,只怕楚狂立时便要大发雷霆。
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得先追了上去再做道理。
他知道苏七已经被黄天清的手下带往京城,也不怕跟丢了,匆匆来到一户人家之外,仔细看了这家门外挂了一支画有黑色羽毛的灯笼之后,拍了拍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小老儿探头出来一看,见是一身红衣的绯飞非,连忙让了进去,关了门,再拜了下去。
绯飞非皱眉道:“不必多礼了,帮我准备一匹快马,我要上京!”
那老儿姓胡,是七鸦山庄的下属,早年在江湖上也是个大大有名的狠角色,无奈有一年开罪了一个极厉害的仇家,被杀尽了全家,幸得楚狂的舅父出手助了他一臂之力,从此竟甘心为奴,老老实实住在兰州城内,他十分善于养马,明里便是替那黄总兵养官马的总儿,暗里却是为七鸦山庄效力,每月也将打听的消息飞鸽传书让山庄里知道。
那胡老儿应道:“是、是,我这就去牵一匹最好的马来,火鸦大人请稍候片刻,我去去就来。”
绯飞非点了点头,心中虽然因苏七被抓之事十分不快,在别人看来他也只是轻抿着嘴唇而已,是因他虽傲慢,却从不轻易发怒之故
不多时,那胡老儿牵了一匹红鬃毛的骏马出来,这匹马目光清澈,膘肥体壮,四肢强劲,随便什么人一看便知道是匹难得一见的好马。
绯飞非随口道了声谢,牵起便走,那胡老儿道:“火鸦大人,这马虽好,却是官马,若是大人方便,请将它的额头上那印记消了去吧!”
绯飞非应了声,抬起手来火光一闪,那马惊了一惊,额头上的红印已经变做了一块火烧样的红斑,道:“这样便行了吧。”
那胡老儿赞道:“火鸦大人果然高明。”
绯飞非无心听他多言,牵起马出了这宅子,转到大街上便向城东而行。
出了城门不远,就发现一伙人鬼鬼祟祟的样子,这一伙人十三四人,个个长的面白体胖,偏偏身上却穿着破破烂烂,犹如长随、农夫一样的衣物,不由心中冷笑:哼,若是天下穷人都如你们这般,那富人又该如何了?
心中早知道便是黄天清手下的一群草包了,催动马匹,快快的超了过去。
经过这些人之时,面露不屑之色,啐了一声。
那个出了这个主意之人倒也没有发火,还在心中沾沾自喜,暗道自己等扮做下人竟然如此成功,看来自己虽然久未在江湖行走,手底下的一些功夫却也没有放下,不由得得意之极。
绯飞非走得好快,霎时赶到了头里,却见二人横尸在地,一辆马车颠覆在一旁。
这正是白雪鹰与楚心雅所为,他二人本在东城门下纠缠,正好那两个校尉“送”苏七的马车从那里过,被白雪鹰看个分明。白雪鹰看到苏七,只道楚狂也在车中,追了上去,与那两个校尉一言不合,打了起来,恨那二人暗箭伤人,一怒之下便杀了他们。
这一节绯飞非原是不知,不过他心中却隐隐觉得不妥,于是下了马隐在路边林中,过不多时,那一群人果然也走到了这里来了。
这一群人见到地上那死掉的二人,不由得都呆了一呆,面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态来。
这二人怎么说也是兰州总兵的手下,怎么刚刚出城才二十余里就横尸于此?难道是遇上了厉害的仇家?可是马车内的人又去了那里?那可是黄总兵千叮咛万吩咐说一定要取了他的命的人,万万不能丢了。
一群人围在了一起窃窃私议,想来必是因为发生了不在他们预料中的事,致使一早定好的计划不得不更改的缘故。
绯飞非看到他们神态,知道自己所料不错,他们果然识得这死去二人。八成便是押送苏七的那二人,只是如何死在了这里,亦是不解。只是苏七不知道去了何处,自己一人不好寻找,刚好这十几人也要寻找苏七,到是白白让他拣了个现成便宜,正好做了他的免费手下。
且静心稍候,不急不燥,反正苏七这次便是落在谁的手中,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5
白雪鹰却不知苏七的心思,一心也想在他身上着落楚狂的下落,两个人两种心思,却不谋而合了。
“你说要去寻他,你可知道他在何处?你要到那里去寻他?”
苏七沉默了一下,实在不知道是告诉他好,还是不说的好。虽然打定了主意要跟着白雪鹰一起走,却不想让他知道楚狂正在京城。正在这时,楚心雅却皱眉道:“白雪鹰!你不是说你要带人家去京城吗?难道你又要丢下我跟他去找人吗?”
白雪鹰这才想起身边还跟了一个麻烦精,无力的用手揉了揉太阳穴,一副头疼之极的模样。苏七听到说他们要去京城,心下暗喜,连忙说道:“我虽然不知道他现在身在何处,不过,我想先跟你们一起去京城,不知道八方北你方便吗?”
白雪鹰本来因宫主宣召,要回京城长乐宫去,此时听到苏七说要跟自己去京城,此举正合他心意,那个来路不明的人若是知道苏七跟自己在一起,必会寻来,却刚好免得自己落了被动。
这下两人又是一拍即合,白雪鹰满面堆笑道:“不会不会,那自然方便的很。我们这就走吧。”
楚心雅一跺脚,恨道:“又忘记了我吗?”白雪鹰只当没有听见,从那马车上解了一匹马下来牵在手中,对苏七道:“你去骑我那匹有鞍的马,这匹我来骑好了。”
苏七面露惧色,轻声道:“啊?我……我……我没骑过马……”白雪鹰道:“什么?你不会骑马?”
苏七眼圈儿一红:“实不相瞒,我自小孤苦,年幼之时就被卖入汉王府做家奴,根本也没有机会学些什么……”
白雪鹰默然。
没想到他竟然是汉王府出身,看来自己料想不错,汉王府忌惮长乐宫,果然与域北武林联手。
汉王奸佞,为祸太深,天下人无不欲除之而后快,长乐宫也早已有为民除害之意,不过他身边能人甚多,不宜硬碰,如果他联合了域北武林,只怕必成气候,到时这个心腹大患便难制了。
想到此节,更加想一探那人虚实,于是跃身上马,俯下身去将苏七提上马来。
苏七吃了一惊,身子已经安安稳稳的坐在了白雪鹰的前面,坐的正了,白雪鹰一提缰绳,两人绝尘而去。楚心雅见他对自己毫不理会,恨的咬牙切齿,险些要哭了出来。
苏七被白雪鹰搂在怀中,他双手从自己腰旁穿出,拿住缰绳,两人的身体几乎是紧紧挨在一起,白雪鹰的气息不停喷洒在他耳畔,令他的脸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身子也因为背后传来的热力而微微的轻颤着。
白雪鹰对他虽无邪念,但是感觉他的身子正在颤抖,就像是刚刚出生的幼小的动物一样发颤,又想起那天看到他在楚狂怀中情热媚态,心中生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倒觉怀中的他不似男子,却像一个楚楚可怜的少女一样令他心生怜爱。
自觉想的多了,硬生生压下这不该有的念头,只想快马加鞭早日赶到京城是了。
楚心雅这次学了个乖,没有与他们并肩而行,而是不远不近的缀着,不落一步,两人休息她下马,两人上路她起程,白雪鹰虽然觉得她跟在后面不好,但是也无从发作,只好用不理不睬来对付她,楚心雅倒也想的开,作出一副不以为意的姿态来,连正眼也不瞧上他一眼,倒是一路上使劲的盯着苏七上上下下的打量。
这一日走到一处,日头烈了,走的渴了,白雪鹰极目远眺,发觉前面有一处茶寮,心下大喜,策马而去,走的近了,却看到茶寮中已经坐得人满为患,看来生意好的不得了。
白雪鹰下了马,将苏七从马上抱了下来,苏七身体本弱,受不得长途跋涉,这两日日日在马背上度过,早就吃不消了,若不是全凭心中为了要见到楚狂这个意念,早就支持不住了,侥是这样,此刻他下得马来,面色苍白,抚胸欲呕,难受之极。
白雪鹰见他不适,扶着他走入茶寮,朗声道:“请哪位兄台行个方便,在下这位朋友身体不适,想借贵座休息一下。”
中间一桌的一个汉子当即立了起来,招手道:“这边来吧。”
白雪鹰道了谢,将苏七扶了过去,那汉子端了茶水,让出桌位,自己蹲到一边,苏七坐了下来,伏在桌上气喘不已。
白雪鹰招呼老板道:“掌柜的,打一壶好茶来——”
那老头儿应了一声:“来咧——”
白雪鹰俯下身子问道:“怎么样?苏兄弟,很辛苦吗?”
苏七抬起头来,深吸了一口气道:“不妨事。一会就好了。”抬眼忽然看到一人好生面熟,心下奇怪,轻轻“咦”了一声。
听到他这一声,白雪鹰顺着他目光望去,问道:“怎么?”
苏七道:“不,没什么,只是那个人我好象在那里见过。”他摇了摇头,又向那人看了一眼。
那个人正好此时也向苏七望了过来,与他目光一对,竟然快快的将头低了下去,苏七只是觉得他面熟,什么也没想起来,白雪鹰却已瞧出不对来,心生疑窦。
心下防了三分,待到那老儿将茶水送上,白雪鹰站定了,将茶水送到口边假装啜饮之时,眼角却暗暗的盯着那几个人。
当他喝了一口茶入口,毫不意外的看到那几人的唇边都浮起一丝得意的笑,好象确定了他将那一口茶咽下了肚,互使了一个眼色,一起抽刀而起,将二人团团围住!
苏七因为太过辛苦,早早就倒了一杯茶,正要喝时,忽然胸口一恶,忙不迭的放下茶杯,将头低到旁边,当他好不容易压下心中烦呕,抬起头来之时,却被周围的那一群人吓了一大跳。
这一群人正是黄天清的手下。
他们比苏七等人要晚了半个时辰出城,原以为在离兰州不远处就可以抄近路赶上他们,谁知在前头等了许久也不见苏七他们的马车经过,知道不对,连忙回头去找,在出城二十里处发现了那二个校尉的尸体和马车,苏七却已不见人影。这些人遇到如此变故,自然不会就这样回去向黄天清交差,于是便追了上去。
看那尸体上的杀手,知道此人武功高强,发现了二人踪迹之后,就先到二人必经之路设下这个圈套,准备来个瓮中捉鳖,一网成擒。
这时看他喝下了混有强烈迷药的茶水,只道必操胜算,便将二人团团围住。
白雪鹰不动声色,将手中的杯子放下,冷笑道:“这是干什么?打劫么?”
让位的那个汉子排开众人,走到前面来,也依样冷笑一声道:“打劫?你想的到美!你如今喝下了我的独门迷药,此刻必定武功尽失,还做出一副嚣张模样?”
白雪鹰冷笑起来:“哼哼……哈哈……哈哈呵呵……”
“你笑什么!”那汉子看他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心中忽然不安了起来。
白雪鹰拿起杯子凑到唇边,口一张,一口茶水就被他吐了出来。他冷笑道:“这种小把戏,怎么会瞒得过我?若是被这种下三滥的东西所害,我八方北还要不要在江湖上混?”
见他吐出了以为被他喝下的迷药就已经够让这些人胆寒了,更不用说他自报家门说自己是八方北,受他名头所摄,一群人齐齐向后退了一大步。
“你!你竟然是神鹰门的掌门白雪鹰?”看来那领头之人还算是见多识广,竟然脱口而出。
“便是我了。”白雪鹰傲然抬起头来,压根也不将那些人放在眼里来,伸手将背上银弓摘了下来,往桌上啪的一放:“谁不知道我箭神之名?!”
这群人中不乏见多识广之人,心知若此人真是八方北,己方可说毫无胜算,要是打起来,也只有死路一条。心惊胆寒之下,心中便萌生退意,纷纷向那领头之人打起了眼色。
白雪鹰冷笑道:“想走?没那么便宜?黄天清为人如何,你们是最清楚了,而且他要做什么坏事,你们也个个有份。不教我撞到也就罢了,既然惹到了我八方巡使的头上,今日我便要替天行道,收拾了你们这批狗贼!”
这群人听他说了这番话出来,知道这回必无幸免,也不再心存侥幸,个个奋勇向前,使尽了浑身解数,只盼能合众人之力,除去了他,或可再得一条生路。
好个白雪鹰,不愧为武林中难得一见的高手,根本连看家本领也没有拿出来,单凭一双肉掌,应付起来便绰绰有余。
苏七在一边看着刀光剑影,浑身发抖,本来想离远一点,无奈手脚酸软,半步也挪动不得。一个汉子看到他在一边害怕不已,大刀一挥,想捡个便宜先杀了他再说,白雪鹰双掌一错,啪啪啪啪连着四响,四条人影倒飞出去,他脚尖在椅子上一点,飞身而起,顺便足尖一挑,那椅子呼呼呼的飞舞起来,正好撞到那汉子的刀尖上,一股大力一震,将刀子撞得脱手而出,“夺”的一声钉在了桌上。白雪鹰飞身而起,双臂外张,白衣翩翩犹如一支大鹰高空搏击,他双腿连环踢出,只听到“砰砰砰砰砰”一连串大响,不见他身子落地,又有数人被他踢飞出去。
苏七虽然没有受伤,不过那大刀刚刚险些儿落在了他的鼻子上,着实也被吓的不轻,这时唇青脸白,连话也说不出半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