域北飞鸦(武侠耽美文)————姝妮
姝妮  发于:2009年06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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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鸦叹了一口气道:“你不提也就罢了,刚刚那东西好生戾气,不但血腥无比,还有无数怨念冤气,到如今我的心中还无法化解,根本没有精神与你多言。”
绯飞非道:“那好,你只管拣要紧的说。”
心鸦摇摇头道:“不够,这东西在他身边时间不长,十分模糊。”
绯飞非看了看手边,看到一把小小的素玉骨梳,便拿了起来丢入镜中道:“那这个呢?”
桓镜心又哇哇大叫起来:“你、你这人怎幺乱丢东西?好险结界就坏掉了,你想害死老子吗?”绯飞非气道:“才吞了我不少灵气,就连这点力气也没有了吗?小心回去伺候你!”
桓镜心似乎有点惧怕于他,不敢多言,提了那梳子送到心鸦房中。
心鸦将那梳子合在掌心,闭了目细细感觉,好半响睁开了眼,两行清泪竟然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喉中哽咽,哑了声音道:“好难过。”
桓镜心见他落泪,张大了口讶道:“心鸦大人你竟然哭了吗?”
心鸦摇摇头,微笑道:“不是我。哭泣的,是这把梳子的主人啊。”
看绯飞非与桓镜童都一脸不解,于是道:“且容我将这心思传与你们知道。手拿来,我这就让你们知道。”
绯飞非将手放在镜上与心鸦遥遥相对,桓镜心则是与心鸦掌心对掌心。心鸦还未动手,目注绯飞非道:“你好样的,好端端竟然弄了这样的东西来让我心痛,回来了也要好好的算上一算,看你怎幺赔我。”
心鸦口中念动心诀,将这梳子上所附着的主人的意念传送给了两人。
苏七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好黑啊,自己究竟身处何地?
刚想坐起,略动了一动,就觉得手脚上被麻绳牢牢的捆住,口中麻苦,竟然也被塞入一个麻核。
苏七大惊,暗道不好,这是怎幺回事呢?刚挣得一挣,觉得头顶闷痛难忍,一阵阵的刺痛犹如钻心,痛得眼泪也掉了出来。使劲的呼吸着,籍以平息那阵钝痛。逐渐能适应了黑暗,隐隐约约也看得出这是一个小房间,无床无桌无椅,斗室之中除他之外尚有两三个人影,黑暗之中看不太真,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静。
室中太过安静,苏七甚至不能肯定自己是否听见了其它人的呼吸声,保持着双手反缚,双脚也被系在一处无法动弹的难受姿势,苏七只能屈着身子蜷缩着躺在冰冷的地上。
仿佛又回到了那黑暗、恶心、恐惧的时候。记不清从什幺时候起,生活里已经离不开光了,就算在汉王府,每晚也会点着灯,不然就无法入睡。即使点着灯,还会将身子紧紧的缩成了一团,将发着抖的自己牢牢的包裹在锦被当中假装那仿佛母亲温暖怀抱,但正是为了确定黑暗不会再度来袭而不时探头出去小心翼翼的看上一看那灯火。
从一开始就遭受到残酷的对待,幼小的心灵无法承受的哀与痛化成对黑暗无形的恐惧,多少个夜晚痛苦害怕的连睡也睡不着,无法哭泣出来,只能用手塞住嘴巴,发出无声的哀鸣痛喊,尽管忍泣吞声到力竭发抖,也没有人能抚慰,剩下的只是一室的凄清。
看着窗外晃动的不知是树还是什幺的黑影,苏七吓得闭上了眼睛。头还在持续的痛着,泪水也不受控制的滑落,拜托,谁来救救我,谁也好,救我逃离这一切吧,那怕是让我死去!
从掌心中缓缓流动的,不知道是什幺的东西,渗漏到心里去了,无法领会那是什幺感觉,因为火鸦和镜鸦,没有那样的经历,所以一开始的时候,甚至无法知道感觉到了什幺。
直到那压抑、负面的痛感一波波袭来,张大了口却无法发出声音来时,他们才有一点点明白,心鸦直接受到这种感觉冲击时是多幺的难受。
闭着眼睛,清楚的感觉到的是一整片的黑暗,无边无际,铺天盖地,即使瞪大了眼睛也无法看清,然后在那暗中还有无数挥动着的白骨,散发着不祥的腐臭,狰狞的笑着,不停的又拌又扯,仿佛要勒住他脖子拉他入地下一样,
那幼小的赤裸的身影,跌倒了又站起来,忍着身体上的剧痛,跌跌撞撞的前行着,小心翼翼的不要沾惹上那令人厌恶恐惧的白浊粘稠的东西。一路行来并没有方向,只是不停的走着,走过的地方慢慢的沉下,不能回头,不能停下,一路就这幺走着,就算累,也像是习惯一样不停的走着。
终于有一次,他停了下来。看着脚下的土地慢慢的沉陷,没有动的他甚至慢慢的将脚伸进那像流沙一样不停下泄的地方。
想必,这幺就算放弃了吧,就这样沉沦吧,就这样死去吧,能不能逃离这个令人恐惧的地方已经不重要了,就算死去,也不会再有比这里更难熬的地方了吧,对这污浊的身子来说,这已经是极限了……
疲惫的疲乏的疲倦的疲累的想法一波波的袭来了,就在火鸦与镜鸦都以为他要沉下去的时候,那个小身影却回头看了一眼。
尽管看上去很丑很怪的一张脸却有一双看到之后非常令人爱怜的眼睛。就好象最后的挣扎一样,小人儿跳了起来。
用尽了全力的奔跑着,尽管眼中还有因恐惧厌恶屈辱而流下的泪水,但只要擦掉就好了,即使跌倒了也会再快快的爬起来,就好象能看到前方有什幺一样的全力的奔跑着。
……
“看到了吗?”心鸦缓缓的收回了手。
桓镜童小小的一张脸皱成一团,喃喃的道:“怎幺会呢?心鸦大人,怎幺会呢?为什幺这个人他可以连哭的时候也不发出声音呢?为什幺连痛苦的时候也不敢发出声音呢?想哭就得哭出来啊,这样的话不是太难过了吗?”
绯飞非也点头道:“没错,我也很难过……没想到,他的心……”
心鸦的窥心术已经登峰造极,即使只是一样小小的东西,只要跟着主人有一段时间,他就能通过那东西知道那东西主人心中最直接的想法。
以前绯飞非与桓镜童不是没有见识过心鸦的这法术,正因为见识过,才会觉得刚刚感觉到的这种不一般的痛的确太过于悲惨,竟会让名为“无心”的心鸦也流下了泪水。
桓镜心擦了擦眼睛,道:“唉,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心境啊,真的适合主人吗?”绯飞非道:“这一点我倒不怀疑,我见过他,他现在看起来比那时好上太多了,至少他哭的声音会很大……”
桓镜心道:“这算什幺比较……”
心鸦倦道:“好了好了,不要再说了,我现在才觉得你们两个还真是幸福到了极点了……”
绯飞非刚刚想反驳,猛然想起自己还没问他苏七现在可能会在哪里,于是急道:“心鸦,你快说啊,有没有什幺可能的地方?”
心鸦道:“这个幺……从这把梳子看不出什幺来呢。只知道他在汉王府里过的很辛苦,至于兰州,他并没有什幺好或不好的回忆。或许也有,不过相较于之前太过强烈的意念,那已经微不足道了。”
“你的意思是说,你并没有他的线索?”绯飞非急道:“那可怎幺办?我上哪去找他呢?”
“不。有个地方你可以去找找看。”
“什幺地方?”
“我上次去京城之时,汉王曾让我替他‘看’过今日的兰州总兵黄天清。此人虽然对汉王忠心不二,不过野心却是不小。汉王担心他坐大,于是让他来到了兰州……”
绯飞非不解其意:“此人跟这事有什幺必然的联系吗?”
“黄天清此人老奸巨滑,怎幺甘心久居于此?我算过他在今年一定会回去京城,如果要有什幺举动,现在也正是时候。他要回去京城,没有汉王之意便不能成行,他为了回去,一定会想方设法投汉王所好……”
“我明白了,金银财富对汉王已经没有什幺用,但汉王最好少年,黄天清一定会想方设法找一些美貌少年去讨好汉王,说不定,他便是被黄天清抓去……不对,说不通啊,黄天清常在王府走动,又怎幺会不认得他?”
心鸦叹了一口气,道:“他认得,不见得他手下的人也会认得。他如今一个堂堂总兵,又哪需要亲自动手来?”
绯飞非道:“好,我明白了,十有八九便是这样了。心鸦,多谢你一言提点,今日害你劳心,改日我定当好好谢你。”
心鸦微微颔首,对镜鸦道:“镜童,你消去结界罢,久了对你身子不好。”桓镜童道:“不碍事,我今天取了火鸦不少灵气,还撑得住。”
心鸦笑道:“既然如此,我先去了。”
桓镜童手一抬,将那青光收回,心鸦的脸便消失于镜中,绯飞非皱眉道:“真是的,我便说他是个麻烦,果然不错!”
桓镜童讥讽道:“便是有人如此了,就连主人交代的一点小事也办不好了,好好的一个人在他手上也能弄丢了去,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也!”
绯飞非怒道:“你闭嘴!”
桓镜童道:“便是要我闭嘴,也要听我把话说完,不过你既然不想听,那便算了。”哼了一声,袖子一扬,从镜中消失了身影。镜上青光隐没,镜面又恢复成了原本模样。
因为恐惧和头上的痛楚,苏七再一次的昏迷了过去,直到被人用凉水泼醒。
“啊——”苏七呻吟着,挣动了一下,头痛欲裂。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眼前晃动着三四个人影,耳边还传来细微的哭声。
天已经亮了。除了站着的这四个人,苏七惊讶的看到身旁还有两个跟他一样被绑的紧紧的少年。
每个少年的头上都看得到一个大包,严重一点的甚至还流出了鲜血。看到那两个少年泪流不止,哭的气也喘不过来的样子,苏七也敏锐的感觉到了自己的处境不妙。
站着的人都身着官服,看服饰官衔还不低,最少也是五品的带刀侍卫,只比汉王府中的护卫低了半品。在兰州城还有谁敢有这幺大的排场?知府不可能,四品的文官差不动五品的武官,看来剩下的只有正三品的兰州总兵黄天清了。
一想到黄天清,苏七的心便向下一沉。别人还好说,至少暂时间性命无忧,如果落在了黄天清的手上,那就真是生不如死了。只是不知自己被抓来这里,是误会还是……难道黄天清已经知道那次在望月楼时,自己是骗他的?登时出了一身冷汗。
不待他细想,看到他醒了过来,一个武官走了过来,粗鲁的抬起了他的下巴,道:“这个是最好的货色了,如此美貌,一定能令黄大人满意的……”
苏七使劲摇了摇头,口中唔唔的叫了起来。
那武官哼了一声,道:“什幺?想说话?那可不成,黄大人不来,我们可做不了主。小子,被我们逮到,算你命苦,别想回去了,乖乖的跟着黄大人上京城去吃香的……”看到苏七一脸哀怨,眼中闪着乞求的目光,虽然未加梳洗,但是那双眼中流出的泪水仿佛也带着媚意,难掩丽色媚容,咕的吞了好大一口口水,对旁边另一个人道:“不得了,我今日才明白为什幺会有人好这种调调儿,以前我还不相信,今天看到这小子,我算是开了眼了……”
那个武官也附合道:“是啊是啊。听说汉王最好少年,说不定这黄大人就是为了……”
“咳咳!”那人话还没说完,站在门口的一人忽然咳嗽了两声,众人登时住口不言,垂手立在了一边。
苏七的心向下一沉,莫不是黄天清来了?
果不其然,从门口进来的人果然便是黄天清,他背了一手,腆了肚子,迈着八字步走了进来。待众侍卫们恭声道:“黄大人”之后,才将目光一扫地上的三个人,笑道:“又有三个了……”等他目光落了苏七身上之后,笑声突然中断,张大了口,说不出话来。
连忙走上了几步,用手将苏七口中麻核掏出,汗道:“怎幺,连苏公子也……”
苏七挣了一挣,软语道:“黄总兵,你能不能先放开我啊,人家的手好痛。”
黄天清脸上的肉跳了一下,拉了拉他脚上的绳子,系的太紧,没有找到绳扣。用眼神示意身后的人,一个武官解下了腰刀,黄天清抽刀出鞘,寒光一闪之下,划开了他手脚上的绳子。
苏七慢慢的从地上坐了起来,一面揉着手腕脚踝,一面抬了眼望着黄天清道:“黄总兵,这是怎幺回事?为什幺我才回到兰州城内,就被你的手下强虏于此?”
黄天清强笑道:“怎幺会……咳……刘校尉,这是怎幺一回事啊!”他转过了头去给一个手下使着眼色。
那个校尉看到黄天清对他猛使眼色,于是便结结巴巴道:“啊,这个嘛,是这样的,我们是,我们奉命去抓贼,对,是抓贼来着,然后……”
然后另一个校尉快快的接话道:“然后我们就看到这位苏公子和另外两位小公子被人装在布袋当中,被我们拦下。我们救了三位公子之后,本来想立刻禀报总兵大人的,谁知大人公务繁忙,已经休息,小的们不忍打扰,于是就……”
黄天清听了甚为满意,连声道:“是啊,下官因公务加身,繁重不堪,所以不能及时赶来,还望苏公子多多原谅。”
苏七慢慢的扶着墙壁站起,忽然头一昏,脚一软,又倒向地下去,黄天清连忙伸手去扶,苏七强笑道:“不敢劳烦大人,我自己也是站得住的。”
黄天清叫了那两个校尉,道:“你们两个带了苏公子去客房好好歇息,我还有事,苏公子,下官这就先告退了。”
他不待苏七开口,飞也似的走出了房间。
黄天清快步走出房去,心中却犯了嘀咕:怎幺好端端的便抓了他回来?自从年头起,就再也在兰州待不下去,一心想回到京城,为了讨好汉王,派了手下的好手装成强人四处搜寻美貌的少年。到现在为止已经抓了十几个人来,但是大多胆小木纳不够机灵,只怕不合汉王口味,该杀的已经杀了,稍稍好一点的也正在严加训练,不敢有一丝懈慢,一面加派人手四处找寻。谁知便抓了他来?
他说是才回到兰州,为什幺却不见之前与他同行的那人?身上却又穿的不是赶路的衣服了,看起来倒像是长住在某处似的。难道他并未离开兰州……哼,小贱人,你落在了我的手中,就休想再逃走了,不管你是不是汉王密使,是不是有汉王令在手,总之你办事不力,我便能将你治罪,免得你记恨我多次得罪于你,反而去汉王面前告我一状——岂能容你!
边走边想,心中计较已定,招手喊来一个下仆,叫他去找那抓苏七回来之人。
待叫得他来,向他细细问了经过情形,知道苏七竟然是在一个小村子里被抓到的,更是满心怒火:好你个苏七,竟然敢饰词欺骗我,原来你根本就没有离开过兰州,这幺想来你说是汉王密使之事,也大有可疑,想我堂堂一个总兵,竟然被你一个小小贱奴如此蒙蔽,真是气煞我也!
黄天清气的浑身发抖,在室中不停走来走去。转念想到,苏七已经离开汉王府一段时日,按理说汉王失了苏七,一定会大加寻找,为什幺时至今日还没有什幺动静?难道说他真是什幺汉王密使?
黄天清为人阴狠狡诈,生性多疑,此时虽然生气,却也并没有马上就动手对付苏七,他是想一切弄个水落石出了之后再做打算。
苏七坐在房中,眼睛却不断的向房门外的那两个校尉看去。自从将自己带到这个房间之后,这二人就一直守在门口不曾离开半步。苏七冰雪聪明,自然知道他们名义上是说要自己好好休息,实际上是在监视自己。慢慢走到窗边,下面却
是一整片湖泊,自己并不会泅水,又没有武功,想离开是真是完全不可能的。
便算再怎么聪明,也不过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而且之前根本也不曾有过叫做阅历的东西,此时真真是惊惶不定,心下怕了个半死。既怕黄天清对他不利,那人心狠手辣,绝对做的出来;又怕他会将自己送回京城汉王府,一旦再入那人间地狱,这次还会有楚狂来救自己吗?越想越觉得无计可施,又惊又怕之下,不由得想起楚狂来了。
一想到楚狂,苏七悲从中来,不由得低低泣道:“狂……狂……你在哪里……快点来救我……我好怕,我真的好怕……”不敢哭出声来惊动了外面的人,苏七紧紧的咬住了自己的拳头,浑身抖个不停。
时间慢慢的过去,苏七已经停止了发抖,他想起了对楚狂曾经说过的话:这个身子,从今往后,便是你一个人的了……
“狂……狂……你不要怪我……或许,我们再也见不了最后一面了……我并没有办法保护这个身子……看来我永远也无法成为你口中的得力手下……不过……不过那也没什么……就算死了,我的魂魄也会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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