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信子[Hyacinthus]————天戒-流[下]
天戒-流[下]  发于:2009年07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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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理...苏氏的事,我不想理了。妈,你就当从没生过我吧!这一生我只爱葛雷,若果要与葛雷分离,我宁愿一切都不要。」
「文迪!你知道这话是什麽意思吗?你真的要舍弃家人?不可以的...你会捱不了的...」
「与葛雷在一起就不会是捱。妈,保重了。」
「文迪...文迪...」
故意漠视母亲的叫喊,我拉著葛雷的手离开病房。是我赌输了吧?还是打从一开始我就没赌的筹码?我已经不懂去计了。现在我只知道,我拥有的,是手中的温度、是我旁边心爱的人儿,过去的生活,已经离我远去。

与母亲诀别,正式搬到葛雷的家,我与葛雷开始思索将来的生活。之前父亲所给的五百万英镑,葛雷已透过汇款还给父亲。而葛雷父母每月给葛雷的生活费,只足够葛雷的生活,我的根本不用谈,学费就更不用想了。在这状态下,我们不得不去想生活该如何安排。

我曾经提议,让我休学出外工作,葛雷继续学业,直至大学毕业为止。我相信以葛雷的能力,不论是中学还是大学的学费,都不需要太过烦恼。相反,若我继续学业的话,生活负担将会加重。然而葛雷却大力反对,说除非一起毕业,否则大家一起休学工作。

对著葛雷那坚决的态度,我只能让步。想想,我怎麽可以要葛雷放弃学业?像葛雷那样的才子,只要继续学习,在将来一定会有所成就。那我怎麽可以要葛雷为我放弃未来?而就在我烦恼不堪时,那对爱多管閒事的动物夫妇跑来给我建议,并给我介绍工作。

那是一份到酒吧当侍应的工作,听说是程慕南向酒吧老板建议的。每月收入算不错,足够生活开支,工作也不会太操劳。
生活费的事,算是因而得到解决,但学费呢?这是我们另一件要烦恼的事。
与此同时,该来的也终於来了。在香港把工作处理妥当的父亲,在接到母亲的通知後,立即乘机赶到英国。又是像之前般,突然出现在我与葛雷面前的他,不是怒吼就是辱骂。

「你这不知廉耻的男人!收了钱还缠著文迪?你到底有何居心?」
「文迪,你可知自己在干什麽?这家伙是为了钱而接近你!你别忘了自己曾强暴他,他对你不会是真心的!」
「葛雷·鹤健士!你到底要多少钱才放过文迪?说!我给你!」
「文迪,与他在一起,你将会失去所有,你只能当一个穷光蛋!一直都骄身惯养的你,根本受不了那样的生活!只要你肯放弃这个男的,你还可以过丰渥的生活,你们在一起,只是互相伤害!你自己想清楚!」

够了够了够了!爸!你为什麽只会说这些话,为什麽你只会命令我,为什麽你只会看不起人?好讨厌好讨厌好讨厌!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一个人?你到底有没人把我当成你的儿子?还是你只把我当成一个只能任你操控的玩偶啊!

这个人...就是过去的我...就是过去重重地伤害葛雷的我。此刻,我终於完全明白到,当天葛雷的心会有多麽的痛,又是被我伤得怎样的重...
深呼吸,让自己的情绪稍为平伏下来,我慢慢地开腔。
「纵然我们的相爱,实际上是互相伤害,但我还是非葛雷不可。爸,我会照顾自己的,请放心。」
虽然我连葛雷是否真的爱我,我也不知道...
转过身,与葛雷步入Holidays,打算开始第一天的工作,父亲却还是锲而不舍地要带我回去。此刻的我真的不明白,为何一定是我?苏氏不一定要我继承吧?父亲还有其他选择吧?为何他总要为了苏氏而拆散我与葛雷?我真的不明白。

使父亲放弃的,是程慕南。父亲与他的关系,不比我与他的好,甚至是更坏。看到父亲,程慕南想也不想便把他视为捣乱者,二话不说的便把他『请』走。至於用了什麽方法,我完全不知道,只知道父亲没有受到伤害,心也好过一点。

自那天起,除了母亲偶然的一两通电话外,我与家里可算是完全断了关系。电话内容无不是一些劝导,每次我都表示不愿再谈。久而久之,母亲也没再说什麽,只是叮嘱我要照顾自己、小心身体。

上学方面,听母亲说,直至中学毕业为止,她都愿意供养,只是在生活费上,因为父亲看得紧,她并不能给予援助。其实母亲能做到这地步,我已经很感激了,生活方面,自我下定决心的一刻起,我已知道不能再得到家里的支持。能够继续学业,我已经很意外,亦算是父母对我最大的宽宏,我并不期待能得到更多。

现在的苏文迪,已不再是那个絝纨子弟了;现在的苏文迪,只是一名普通的少年。想得到什麽,都要靠自己的努力才能得到。
这,就是我的新生活,我的新生命。

葛雷篇 38
如要把对方揉入体内,更像要确定一切是真的,我们用力地拥抱对方,直到觉得满足了才放手,这时,我才发现自己的手臂已是酸软。哎呀,酸了就酸了吧,因为现在的我可以靠在文迪的怀中,继续聊天下去。

理所当然地,我说起文迪父母的事,并为了自己的过份而道歉,然而护短的文迪却没有怪我,而是说沈凛和南学长太过份,於是话题便很自然地扯到南学长身上。
没错,就是我对南学长的感情了。
「我对南学长...是尊敬及仰慕...」
「他很强...不像我...这麽懦弱没用...」
「我觉得...多点跟著他...或者我也会勇敢一点...」
「但现在我想清楚了,跟著他,我只会依赖他。因为从一开始,我就不是爱他,而是因为他的强而仰慕,因为懦弱而想依赖...」
我轻轻地,也很平和的说著,如第三者在陈述一件事、或一个故事般,可是,我知道自己没说出所有的事实。
一开始,我会接近南学长,是因为他救了我,同时也为了我的事而被文迪侮辱。
大概是弥补吧?或者在最初的时候,我多少有补偿南学长的心态,还有更多的仰慕,接著很理所当然地,个性温柔亲切的南学长令仰慕变了质,变成很接近爱情的感觉。只可惜这感情来得慢,却去得快,我还没确定这是否真正的爱情前,南学长已拒绝了我。

然後就是我生命的转折点,想找个平静偏僻的地方让自己哭过够的我,竟意外地遇上文迪,被他强暴、成为他的性伴侣、父母离婚...我的感情被清洗至空白。
直到现在,我的空白生命被文迪的色彩填满。
这些都是事实,但我说不出口。文迪已为了曾伤害我的事而自责,而他愤怒地强暴我的原因,理由多少是因为妒忌南学长,若让他知道一切都是自找,他既令我接近南学长,然後又为了我接近南学长的事而伤害我,我怕文迪接受不了,内疚得要死给我看。

既然所有事已成过去,我何不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呢?毕竟过去所代表的,只是曾经发生过的事,而且已雨过天青,没必要再让过去的事影响现在吧?
至於在文迪方面,在听过我这番话後,看样子也是释然,心情轻松,但态度认真地向我许下一生一世的承诺,然後说很肚饿,想找东西吃。呵,看来文迪也真的没再在我的事上,对南学长心存芥蒂了,见状,我不禁笑起来,走到楼下把甜粥拿上来。

接著..就是将来的问题了,短期内,我们有文迪父母的阻挠,长期一点,就有财政上的问题。
对於这两个问题,文迪有一个极为直接简单的方法,就是与苏家断绝关系,退学找工作养家。当我听到文迪这个所谓的方法,马上想也不想便拒绝了,不是说文迪断六亲不好,而是退学找工作的方法白痴得很。

文迪现在才中四啊,他又可以找到什麽工作?另一方面,以文迪的性格,这一退,大概便是永久退学,从此不再念书,这是我绝不希望见到的。
绝不能让文迪作出这样的牺牲!而文迪听罢也接受了,说要跟母亲一谈。
「要是妈接受了,爸那关会比较好过。」
文迪这样说道,语气态度平和得不像要与家人断绝关系,也彷佛所谓的父母也只是陌生人般。
我突然想起,文迪说过,在遇上我之前,他很寂寞。
「我陪你?」
「嗯。我想有你在身边支持的。」
其实我有点想拒绝,不想面对那明知是厌恶的眼神,然而,我说不出口。我知道,陪文迪去见他的妈妈,我大概会被侮骂被鄙夷,可是不去的话,我却是无能至极。文迪可是为了我而跟父母断绝关系,舍弃自己的所有来跟我一起,我怎可以如此懦弱?

不,在这种情况,我很应该支持文迪,站在他背後,让他知道不管发生什麽事,还会有一个我在身边。若今次我再懦弱,我大概不会原谅自己。
「那吃过粥後再去吧。」
文迪胃口大开的吃下三碗甜粥,接著取过衣服,到浴室洗去一身的酸腐味,换上乾净的衣服後,整个人看来已是精神得多。我心中很是犹豫,不知是否真的去见文迪的母亲,可是在见到文迪那依赖的表情後,我又觉得自己非去不可。

这就是我第一次见到文迪的母亲,在见到之前,我曾以为能配上那跟南学长异常相似的男人,那女人即使不美,也大概是中上之姿,然而,我错了。
没错,这出身富家的女人,身上的确散发著贵气,可是样子却平凡得很,而且态度很是嚣张,在看到文迪之时,脸上才流露慈爱之情,直至见到我为止。只见这个脸色苍白的女人马上变脸,跟文迪不知说了些什麽。

该死的,拜托你们说些我听得到的语言吧,现下这样子,我根本不知你们在说什麽。
下意识偷望文迪一眼,想从爱人脸上探出一点蛛丝马迹,从而猜度两人的对话内容,谁知不看还好,一看便心痛起来。只见文迪脸上尽是难过,都由不忿、生气、颓丧及失望所混合而成,我不禁稍为用力地一握他的手。

大概是明白到我的意思吧?文迪马上回头望我一眼,苦涩地一笑,然後再跟母亲多说一句後,便拉著我离开。
看样子是谈不拢了,唉..即是,我们接下来还是要过最严峻的一关,文迪父亲的一关,同时也意味著我们将要面前最现实的财政问题。嗯,我父母的确每月寄来生活费,可是也只够我一人生活,再加上文迪吗?勉强多了,而另一方面,失去父母的供学,以文迪的成绩,根本不可能继续读下去。

怎办好了?难道真要文迪放弃学业吗?我办不到,要退学便一起退,可是文迪又不愿如此,所幸的是,这时沈凛和南学长带来好消息。听说南学长工作的酒吧需要一个抹桌小弟,人工不错,每小时四镑多,一晚工作六小时,由八时开始,一星期工作四天,不过假期需要加班。

最初我以为文迪不会答应,谁知他想也不想便说要做,甚至在首天上班时,文迪的父亲出现在他面前,以钱来威胁文迪,文迪也是一脸的若无其事,毫不犹豫地拒绝。
文迪的父亲当然有骂我,也提出以钱来换取我的离开,不过看到文迪如此坚定,我也不再理会他,直接以充耳不闻来回应,话也不说的,跟文迪走到酒吧里。既然文迪决定脚踏实地地生活,我也不可以坐著等文迪及父母来养,我打算向报纸投稿,写些读书的心德和要领,帮补家计。

这就是我们的新生活,大概会充满著艰苦,但我相信,我们会很幸福。

文迪篇 39
自力更新的生活,虽然不太好过,但有葛雷在身边,却显得既温馨、又平淡。每天一张开眼,我都听到温柔叫声及亲切笑脸,吃早餐时不再需要对著冰冷空气,放学回家时总有人向我打招呼,睡觉时不再寂寞一人。

一直以来,我渴望的,就是这样的生活。
说来奇怪,当初父母都小看我,认为我不能自食其力,必须依赖他们才能生存,自己开始工作时也没有自信,认为自己捱不了多久,然而在实际尝试後,却不是这麽一回事。

工作上,我可算是愈来愈得心应手。或许是与程慕南在同一场所工作吧?一种与他一较长短的争胜心让我愿意放下过往的自尊,虚心学习,务求做得尽善尽美。另一方面,就是成功後的满足感,驱使我不断进步。

「文迪,做得不错,请继续努力。」
每当那个美人老板脸带笑容赞扬我时,我就会觉得好满足,觉得自己并非如旁人所言般一无是处。只要自己肯用心、肯努力学习,很多事我都可以做得到。
还有最重要的原因,是有葛雷陪著我。
不知为何,每天的晚上,葛雷都不厌其烦的送我上班,然後在找到一个比较偏静的角落坐下後,便不会离开,直至到下班的一刻为止。在这段时间中,我留意到葛雷会写一些文章,又或拿起课本阅读,好像把酒吧当成自己的家一样。

看到葛雷愿意每分每秒都陪伴自己,我当然不能示弱,更要把自己最勤奋、最认真的一面表现出来。我想让葛雷看到认真的我,我想让葛雷看到我可靠的一面,我想让他知道,他没有选错,我的确值得依赖。

除了工作上的学习外,在这所酒吧里,见识到不同的人,了解到不同的事,亦让我获益良多。接待酒客,让我了解到人与人之间的沟通技巧,这对将来打算进入商界的我而言,无疑不是一次良好的实习。还有就是,我发觉自己的忍耐力也愈来愈强了。

说到忍耐力,作为服务业员工,这是绝对的工作技巧。顾客永远是对的,是至理名言,以前的我亦抱持同样的心态。而当自己站在工作者的立场看时,却觉得这让人厌恶极了。发酒疯、客人无理取闹、肆意指使,都让人忍不住要破口大骂一番,有时甚至会有赶客的冲动,然而到最後却只能忍气吞声地把工作完成,这是以前的我绝对做不到的。

还有就是...我对程慕南与沈凛的容忍度,亦比以前高了...虽然他们帮了我不少,还给我介绍工作,但这不代表我会对把对他们的厌恶变成好感,相反,与他们见面的时间愈多,我就愈觉得难受。

拜托!你们这一猫一狗,不要在工作场所内卿卿我我!嫌平时对得不够吗?你们不是那麽的难舍难离,要分分秒秒都见面吧?还有!程慕南,请你不要以父亲的年轻脸庞与沈凛调情!看在我眼里,这与父亲有外遇、外遇对象还是一个男的没分别!

所以说,当我看到二人自以为没人知晓的在酒吧一角交欢时,我没拿刀砍死他们,我觉得自己真的很大量...
因为晚上工作的关系,沈凛不像以前般严格,要我每天打理耕地。现在的我,只需隔两三天灌水及施肥便可,不需要每天报到。很多时,我都趁放学後至上班前的一段时间小睡片刻及温习,企图把落後的成绩追上。而有幸得到天才少年及魔鬼导师的指导(我个人并不期待沈凛的指导,我只想与葛雷二人世界),在要兼职的情况下,我的成绩反而不退反进,这亦算一件幸事。

时间在细腻、平静的日子中过去,在临近暑假结束前的某天,一通电话,把现在的生活再次改变过来。
「文迪,我打算卖了这里,另外在酒吧附近租地方住。」
「怎麽突然要卖?」
「其实我想了好一会了,特别是我回家时你担心,你回家又没有巴士时。」
原以如此,这的确是一个缠绕在我心中的烦恼。
葛雷每天陪伴在侧,我固然感到高兴,难免会有甜丝丝的感觉。然而甜归甜,每当我想到葛雷一人独自於清冷的街道回家,心里总会忐忑不安,既担心葛雷会遇到危险,又担心葛雷会因夜间的清冷而病倒。

虽说沈凛这可怕的流氓都会替我送葛雷回家,理论上我不需担心太多,然而很多时,我还是希望葛雷留在暖烘烘的家里,睡在软棉棉的被窝中等我回家。
还有,现在是暑假,不用每天早起,所以晚睡也没有不妥,但之後的日子呢?早起晚睡,葛雷那有精神听课?总有一天,葛雷的精神会承受不起吧?
「其实你没必要每天都到酒吧的。」
「但我想见你,我想看看你有没有用心工作,想看你认真的样子。」
「你那样每晚来陪我,我很担心的。担心你在第二天没精神上课,担心你会被酒吧的人轻薄,又担心你回家时有意外。虽说有沈凛送你,但双拳难敌四手...你还是不要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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