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信子[Hyacinthus]————天戒-流[下]
天戒-流[下]  发于:2009年07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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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迪...我们可以试试做爱吗?」
迷蒙间,我听到葛雷这样要求;朦胧间,我好像把葛雷按下了。然後...我感到葛雷在做主动,我的手好像被他拉到身上游移,我们好像一起脱掉衣服,随後亲吻对方、互相抚慰。

是怎样开始的?我已经忘了。是何时结束?我也记不起了。唯一有印象的,是肌肤相亲时的柔情蜜意,犹如沉浸在暖烘烘的温水里,是那麽的细腻、窝心、动人。在结合的一瞬,葛雷没有哭了,他只是甜丝丝地笑著,要我再紧抱他、要我再贴近他。

终於...葛雷再没有因情事而哭,也再没有感到难受。看到他在满足後含笑凝望我的样子,我知道今次做得对了,我终於让葛雷感受到幸福了。
葛雷...告诉你...我也好幸福啊...幸福得...就算在此刻死去,我也是会笑的...
又一次从沉睡中清醒过来,伸过手想去确认,身边却只得一堆冰冷的空气。缓缓地坐起来,茫然地望著无人的半边床,我不禁自嘲地笑起来。
「果然...是梦哪...」
梦中的婚礼...总有完结的一天,犹如我俩的幸福...
或者...这已经很不错了...能在死前作这样的美梦...现在,我该要兑现承诺,真正地让葛雷解脱吧?走到地上,解下不知在何时系上的绷带,拾起不知从那里来的玻璃碎片,轻轻一划,血丝缓缓地渗出,然後逐渐变成艳红。

嗯...是有点痛...不过一会便不会再痛吧?果然如葛雷所说,只要习惯了,便不会觉得痛。
「文迪,你在做什麽?」
一声惊呼、一下轻拍,我的注意力从血红移到纯白。
葛雷...在这里?是...真的吗?刚才的...并不是梦?
伸出手想确认,然而未碰上身穿白衣的葛雷前,染血的手已被拉起,缠上一圈又一圈的洁白绷带。
「为什麽要这样做?」
「我看你不在了,我以为...是梦...」
「是梦的话,你的手上便不会多了绷带。」
好像是呢...怎麽我刚刚没发现,手臂上多了之前没有的东西?而且...地上还多了玻璃碎片啊!若果只是梦的话...这些东西应该不存在。
刚才的一切...不是梦。葛雷是真的要与我一起,而且是一生一世都在一起。还有,葛雷真的要我爱他,而且是疯狂的爱他...
不是梦..我不是在作梦啊...一切..都是现实...是我梦寐以求的现实...
这刻,我那一直悬於半空的心,终於能够安稳下来。
傻笑著,我说自己太笨,没想到那麽多,葛雷只是没好气地叹了一声,然後问我往後的路如何。
对了...一直以来,我都想著一切是否真实,完全没考虑过将来的事。之前只想一死了之,当然不会想得太多,然而,在一切已明朗化、下定决心要与葛雷长相厮守的现在,我不得不去想,往後的路要如何走。

还有最重要的...是父亲的一关...
「我们现在便走,还是先解决你爸的事?」
「现在走的话,我爸一定会找到我。不如直接解决好了?」
我知道...若现在不能说服父亲,我们的路将会更难走。我不介意失去一切,但我不能再让葛雷受苦了。或许...收了钱的葛雷也不好受,只见他在听後便说会回家等我,就算我挽留他、要他给我支持,他都以此为由的要离开。

我知道,在金钱兑现後再说一起,父亲一定会留难葛雷,指责他出尔反尔,更是会用尽手段去拆散我们。我知道,唯一让父亲没理由反对我们的方法,就只有还钱一途。

「把钱还给父亲吧。我们不需要,我可以像程慕南那样,我会靠自己双手。」
「但你不能上学啊...」
「没所谓,反正我不是读书的料子。」
这不是安慰葛雷的话,这的确是事实。想想...从孩提时代开始,没有一次的默书测验,分数可以达70分以上,虽然不是「逢二进一」,但已算是惨不忍睹。我以前已不打算勉强自己读下去,在现在的这种需要靠自己双手养活自己的情况下,我更不能把时间花在读书上。

然而,从葛雷的脸色中,我看到的是满满的反对。是天才的身份使然?是葛雷真的那麽爱读书?还是对他而言读书等同於有将来?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为了与葛雷一起,一些牺牲是必要的。

不想再为学业的事烦恼,亦没有再为上学的事伤脑筋,我们的话题一下子又转到父母的身上。
听葛雷说,为了引开父亲与母亲,沈凛动了一点少手脚。父亲方面是动用了家族的力量,母亲方面则是...他那该死的毒草!
他妈的沈凛!要引开别人不会用正常点的方法吗?上次让我小解时痛死,今次则让母亲肚泻入院!母亲若有事的话,就算被他杀死我都会寻仇的!
气愤地数落沈凛的不是,葛雷又开始关心程慕南、责怪我当初的不是。听到耳中,我当然会感到不是味儿,而葛雷也立刻看穿我的不满,开始对我诉说起他对程慕南的感情。

「我对南学长...是尊敬及仰慕...」
「他很强...不像我...这麽懦弱没用...」
才不是呢...葛雷才不懦弱没用...会冒著危险来找我,怎麽会懦弱呢?
「我觉得...多点跟著他...或者我也会勇敢一点...」
「但现在我想清楚了,跟著他,我只会依旧他。因为从一开始,我就不是爱他,而是因为他的强而仰慕,因为懦弱而想依赖...」
即是说...葛雷对程慕南死心了?或者我该说...葛雷他...并不爱程慕南?
「从一开始便没爱,又何来死心?」
抬起头,双眼对上的,是葛雷豁然开朗的俏脸,他的眼神真没有一丝留恋,亦没有一丝遗憾,有的,只是一片清明。
可以说葛雷想通了,没有再错把仰慕当爱情。另一方面,葛雷的一番表白亦替我打了一支强心针,让我知道,程慕南的存在根本不构成威胁,将来发生在我与葛雷身上的事,都是我们二人的问题,与第三者没有关系。

「你就当我故意拿他来气你好了。」
葛雷...我在感动中啊...不要突然说这种泼人冷水的话吧...很气人的!
「谁叫你欠我这麽多?」
葛雷现在算是撒娇吗?
「那我一世还给你不就行了?以後不要再以任何人气我,我怕我会疯。」
「看看你的表现如何吧。」
「不比程慕南对沈凛差,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是绝对的誓言,更是一生一世的誓言。我发誓,我对葛雷的爱绝不会有减退的一天,相反,我的爱只会越来越深、越来越浓。或许,将会放弃一切的我,并不能给予葛雷富裕的生活,但我绝对会让葛雷成为世上最幸福的人。


葛雷篇 37
如果猎人从没出现,兔子大概会跟其他兔子一样,中学过後为了选什麽大学而烦恼,大学毕业便烦恼找工作、又或是找什麽工作,然後与女生交往,接著可能分手,也可能会结婚生子,开始为著子女的而烦恼,最後老了。幸运的话,或许可跟妻子白头到老,不幸的话,便可能早已分开,从生到老,经历著与别人差不多的平淡生活。

若非天性爱好刺激,有谁会愿意一直过著惊心动魄、大起大落的生活?兔子心中很明白,平凡、平淡,看来很无趣味的生活,其实也是一种福气。
然而,猎人还是出现了。
猎人把兔子囚禁起来,折断兔子的四肢,让兔子只可留在他身边、也只可见到他,强制地把兔子的生活、把那平淡的灰白删去,染上属於猎人、强烈而鲜艳的颜色,跟平淡的灰白彻底不同的色彩。

兔子应该为此而怨恨猎人吗?的确,猎人毁掉了兔子原有的生活,但与此同时,也紧抱著兔子,把它带到一个前所未见的世界,让兔子尝到比恨更深刻、逾越了理性、超过自然定律的感情。或者,兔子偶然会想起自己曾几何时的愿望,想起过去那灰白色的生活,但若果说要回到过去吗?

兔子说:我只是只软弱的兔子,在看过色彩缤纷的世界的一刻便已沈沦、自甘坠落,不愿再回到沉闷的世界里...
我只愿留在猎人怀中继续活在这花花世界中。
忘掉昨日的伤害,忘掉我们之间曾如何互相伤害,这样子的我们会幸福吗?紧紧地与文迪相拥著,我决定,不去再理会过去的一切。
不管过去曾发生过什麽也好,只要我们一直相爱,便可以弥补过来。
或者这才是神的意思,让我这个本来就如木偶,只懂走著与他人差不多的路的人,明白什麽才是真正的喜怒哀乐,让我知道活著的味道、活著的真正意义,让我知道世上最美好的,就是真心相爱,并珍惜对方的所有。

听起来好像很容易,但这却是知易行难,因为常人总爱接受对方的优点,而要对方改去缺点。最初我也是如此,然而在兜兜转转後,我才明白,不可以这样做。
要是把缺点都改善了,那文迪还是文迪吗?如果要文迪改变,我才愿意去爱,我还不如直接去喜欢别人。把脸贴近文迪的,犹如小动物般轻轻磨蹭著,并拉过文迪的手,抚在自己脸上,第一次开口要求文迪抱我。

文迪先是有点犹豫,但还是轻轻把我按下,互相脱去身上的衣服。
闭上眼,凭著之前南学长和沈凛亲热的记忆,带领文迪的手爱抚自己的身体,缓缓地深入,发掘身上所有的敏感点,找寻如何才可让大家放松下来、如何才有快感、如何才可让双方都觉得享受。

纯如南学长所言,在充足的准备下,在结合的一刻真的不会很痛啊,而是难以想像的,满足而细腻,彷如心中的空虚被暖暖的蜜水填满、包围...
「文迪..抱紧我...爱我...」
伸手环抱著文迪的脖子,甜丝丝地笑著,我再次把脸贴近文迪的,在其耳边呢喃著、轻吻著。啊啊,我终於明白了,原来亲热并不是单纯的插进来、抽出去的动作,文迪口中所谓的做爱,是真的以爱为基础,制造出更多的爱...

文迪...文迪.....我好爱你啊,你感觉到吗?文迪...
或者,过去一星期里,文迪真是太自责、也太自虐了,完全不让自己好过,导致身心早已疲惫不堪,令文迪竟在完事时便倒在我身上熟睡。维持著相连的姿势,我微微坐起来,把文迪的头抱在怀内,不断地梳理著那微硬的头发,并在心中轻语。

放心吧,文迪,当你醒来时,便是新生命的开始,我们的生命会永远纠缠在一起,永不分离...文迪,今次我们一定会幸福的。
就这样抱著文迪良久,直到下身开始觉得不适了,我才缓缓地离开,披上破烂的上衣到浴室洗澡,换上爱人那过大的衬衫走出来。以前我总不明白,为何电视剧中的女主角硬是要在做爱後换上男方的衬衫,可是,现在我知道了,原来感觉真的很美妙啊!有一种...嗯..很亲热很亲密的感觉,令人更觉得二人是生命的结合体...

啊啊!这种事真叫人羞於开口啊,讨厌~什麽生命的结合体?难为我说得出口啊!我一边想著,忍不住脸红起来,低头为文迪重新包扎好伤口後,便急急离开睡房,到楼下的厨房煮些东西给文迪醒後吃。

嗯..兴奋害羞个够後,我应该开始想想未来的事了。
首先,我肯定文迪的父亲一定会以我收下钱为由,逼使我离开文迪。我本来就不稀罕那笔钱,另一方面,若文迪真要跟我一起,他大概要跟苏家脱离关系,或者算是马後炮,但我真的猜想到事情到最後会变成这样,而那笔钱,就是用在这一切之後。

但看现下的情况,我大概要把五百万全数归还了。怎说呢?不是说不舍得,而是失去家族後盾的文迪,还有现在只靠父母寄来的生活费过活的我,应如何生活了?
唉,虽然文迪说过愿意为我牺牲一切,但总不能连读书这些基本的事也牺牲吧?
算了,暂时不想了,先等文迪醒过来吧。想著,我便关掉火,任由已煮好的甜粥留在锅中,准备先回到睡房收拾一下,岂料当我回到房中时,只见文迪已醒过来,更用玻璃碎割手腕自残。

「文迪..你在做什麽?」
见状,我连忙冲到文迪身前,想也不想地以手拍开玻璃碎,然後察看伤口。呼~幸好伤口不是很深,只需包扎便行了。
「为什麽要这样做?」
取过之前还没放好的急救箱,我再次为文迪包扎伤口,一边问道。
「我看你不在了,我以为...是梦...」
「是梦的话,你的手上便不会多了绷带。」
听到文迪这样说,我觉得..心脏好像被什麽捏著,有点痛,也有点酸...
「是啊,我真笨...」
看著文迪傻傻地笑著搔头,听到文迪把责任全拉到身上的说话,我再也忍不住,再次扑入他的怀中,紧紧地抱著。
不是文迪笨啊,而是我把文迪伤得太重了,所以文迪依然不敢相信我已回到他身边,不敢相信自己这麽幸福,因为文迪已经绝望了...但即使如此,即使错的人是我,然而文迪还是把责任全拉到自己身上。

如果文迪打我骂我,我大概会比较好受,看到文迪这样,我觉得很难过啊...
老天,我已经管不了文迪是不是好人,跟他一起,会不会被人鄙视、看不起,我只想好好地珍惜这个有点坏的傻瓜,永远地爱他、回报他给我的爱...

文迪篇 38
我知道,纵然我与葛雷能够两情相悦,我们将来的路还是不易走,因为我的家人必定反对我们。父亲是绝不能容忍我与一个男生相恋,败坏公司的名声。而母亲...对於道德伦常一向都视之极重,而且极其护短,她一定会把葛雷视之为那种水性阳花的狐媚男子吧?

不想被拆散,想得到父母的祝福,然而对我来说,这并不可能。家人与爱人,我只能任择其一,而後者之於我,比一切更重要。
看来...一切都要放弃了...显赫的家世、疏离的父母,我将会失去。我的生命中,将会只有葛雷一人。
吃过葛雷煮的甜粥,我提议到医院与母亲一谈。明知道母亲定会坚决反对,我还是抱有一点点的希望,把那被承认的百分一机会,赌在母爱身上。若果能够赢过这次的赌,父亲的一关将会比较好过。

「我也去吗?」
「嗯。我想有你在身边支持的。」
只要葛雷在身边,一切的难关,我都可以克服。
「那我跟你一起去吧。」
得到葛雷的应允,吃过几碗甜粥,我不作犹豫,换过清洁的衣服後便与葛雷乘车前往医院。看到母亲那副苍白的样子,我心里不禁暗骂起来。
沈凛...你这家伙...下手不会轻点吗?说是帮葛雷,我看你是为替程慕南报仇的居心比较多吧?真是混蛋极了!
把沈凛的祖宗十八代骂过十遍後,我提起脚步、牵著葛雷走到病床前。看到我时,母亲先是一阵惊讶,然後是喜悦,然而在看到我身旁的葛雷及我们相牵的手时,脸色刹那间又黯淡下来。

「文迪...你...」
「妈...不用说了...我已经下定决心要与葛雷一起。」
「文迪,你疯了吗?你们都是男的啊!这根本有歪伦常!而且被商界的人知道苏氏的继任人是同性恋,他们会怎样看?那些记者知道後,他们又会怎样写?你有没有想过?」

怎麽...又是这样的说辞、又是把我的感情与苏氏扯上关系?怎麽一切都要以苏氏为先?那我的感情呢?我的感情算什麽了?
看来就算对象不是葛雷,看来就算我爱上的是一名女生,只要不能为苏氏带来利益或是影响到苏氏,父母都会反对吧?原来父母要的,是一名继承人,而不是我。沮丧中,手突然一紧,掌心传来阵阵的暖意。偏过头,我看到葛雷正以灰蓝色的明眸凝望我,眼神中流露出无限的关怀,像在说「你还有我」般,让我的心霎时踏实过来。

对,我还有葛雷...不是说过只要有葛雷,世间一切变得如何也没所谓吗?就算父母只把我视为继承人,只要葛雷要我,我就还会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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