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辞+番外————海晴
海晴  发于:2009年07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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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里坐着的也许是一个姑娘,那汉子正在和新婚的妻子回娘家;或许是一个年老体衰

的妇人,孝顺的儿子正赶车带病弱的母亲求医。反正,任何人都不会将这么一辆平凡

老旧的马车和当今威摄太平、无恶不作、奢侈成性,最喜欢喧宾夺主大排场的杀人大

魔头龙冷沙联想在一起。 
  拨开身旁方形窗子的布帘,淡金色的阳光从小小的方格外射进车厢内,为这阴暗

的小小空间带来一线光明,就着这微微的光线,龙冷沙搂紧了靠在怀中皱着眉头好像

即使是在梦中都无法得到一刻安稳的郁令幽,轻柔地拨开他额上散乱的发丝,然后,

手指落在光滑白皙的面颊上,细滑如丝绸的触感让龙冷沙心醉神迷,大胆的手掌忍不

住往下深入他没有遮掩作用的衣襟内抚摸那更为嫩滑的肌肤。 
  他的幽儿,真美! 

  浅眠的郁令幽很快就被这无礼的抚摸惊醒,当他看到自己与龙冷沙现在暧昧的姿

势好像大吃了一惊,挣扎着要离开龙冷沙的怀抱。 

  龙冷沙很轻易就抓住了那双无力的细腕,将郁令幽往怀里带,“别动,你刚退烧

。” 

  反抗只持续了约莫一刻钟,郁令幽的手筋脚筋受到过两次严重的创伤,本来,平

常人像他这样的情况早就全身瘫痪了,全靠着九阙宫各种名贵药材及端木彩一手神乎

其技的银针飞渡功力,数次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但受过重创的身体与脆弱的经脉

却不是短时间内就可以恢复的,所以郁令幽很容易就会发烧,双腿虚软无力,不但站

不起来,连动一下都很艰难。 
  在这狭窄的空间里,行动不便的郁令幽根本不可能逃脱龙冷沙的魔掌。 

  为怀中人儿拭去满头汗湿,龙冷沙既心痛又无奈地将郁令幽抱坐到自己大腿上让

他坐得舒服一点,又敞开他的衣襟,为他扇风去热,这样周到的服务对于从小娇生惯

养奴仆成群的龙冷沙来说可说是破天荒第一遭了,他什么时候堕落到需要像个下仆一

样为别人担惊受怕,又是拭汗又是扇风的。可惜,他都做到这种程度了,人家还不领

情,冷着一张面冷眼也懒得望他一眼。 
  “唉,幽儿,你恨我没所谓,但不要伤害你自己好不好?你的身体可经不起你这

般折腾,昨天才刚退的烧,现在热度又上扬了。你到底想怎么样?你明知道我绝不会

让你死,只要你还余一息尚存,就算你永远都不跟我说话,一辈子都只能躺在床上,

怨恨我,憎恶我,反抗我,你都是我龙冷沙的妻,我就要霸占你一辈子,爱你一生一

世。” 
  我不要你! 

  郁令幽依然用他无力病弱的双手推阻着龙冷沙的亲近,扭开面拒绝他的热吻。 

  这个男人,到底想伤害他到什么时候? 

  他不要他呀。 

  为什么是他,为什么要他?他只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男人,一个与全天下数百

万男女没什么区别只是为情而思苦的人而已,为什么会是他? 

  他不要,他不要这样的爱。 

  他不要他。 

  ……他不要龙冷沙…… 

  “……” 

  白皙的长指拂去那一滴黯然而落的清泪,温热的水晶安安稳稳地托在手指尖端上

,就着阳光焕发出七彩的光芒。 

  龙冷沙将手指放入口内,闪光的水滴落在舌面上,咸的。 

  原来人的眼泪是咸的,龙冷沙俯近郁令幽以虔诚的心景吻上那双紧闭着却不停地

溢出水珠的双眸,口中满是甜咸的滋味,每咽下一嘀泪,胸口就像被划下一刀似的痛

苦,但他喜欢这样的味道,喜欢现在这刻的心痛,更喜欢这样亲密地与郁令幽相拥,

仿佛随着每一次体液的相溶,他们的身体也化成两滩水不分彼此地交融在一起……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今生今世,我们就这样缠缠绵绵地交融在一起,就算是神

佛也不能分开我们。 

  可是,心呢?就算身体可以再亲密地交缠,心却永远是两个人。 

  “我的心早已交给了你,你呢?你的心又在哪里?” 

  龙冷沙吻了吻怀中人儿的额头,将郁令幽放倒,躺在厚厚的缎垫上,为他盖上丝

被,静静地看着他,直到郁令幽受不了他的注视背过身去才长叹一声移身出车厢。 
  “少主。” 

  叶烨惊讶地看着他那位一向怕热又极讨厌烟尘的洁僻少主竟然放弃阴凉舒适的车

厢坐到他旁边,两只黑玉般美丽的大眼若有所思地望着前方不断变小飞逝的景物。 
  看到少主整齐的发髻被风吹得凌乱,叶烨贴心地摘下头上草帽送到龙冷沙面前,

“少主请用。” 

  龙冷沙将视线转到面前的草帽上,草帽有点破旧,但还算干净。他盯着看了好久

,才伸手接过去,却并不急着戴上,只是呆呆地看着那缺了一角的圆弦上孤零零地伸

出的一支粗了头的灯心草。 
  “叶烨,你怕寂寞吗?” 

  “禀少主,叶烨不怕。” 

  “为什么不怕?” 

  “叶烨不知,只是,叶烨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寂寞,叶烨从生下来身上便背负着终

生守护少主的使命,为了这个使命,叶烨从来没有休闲下来的权利,叶烨总是追随着

少主,所以,叶烨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叶烨停顿了一下,“少主,您寂寞吗?您怕

寂寞吗?” 
  “我怕。” 

  “少主……” 

  “以前我也以为自己不怕寂莫,不,是认为自己根本不会有寂寞的时候,有太多

太多的事情等着我去做,有太多太多的人陪伴在我身边,但其实,原来我是很寂寞的

,我总是一个人,没有人知道我在想什么,也没有人真正了解过我,我没有父亲,没

有母亲,没有朋友,我有的只不过是一群又一群的部下。我真的很寂寞。” 
  “少主,您还有郁公子,他是您认定的妻子,不是吗?您不是一个人的。” 

  “他?”龙冷沙的表情变得很古怪,“他从来都不想了解我,他一心只想离开我

,而我却选择了他当那个天下间唯一能了解我陪伴我的终生恋人。” 

  “我一直以为这世上没有凭武力与财力得不到的东西。但事实上,空有一身武功

与财富,我想要的东西从来就没得到过。我只是想好好爱一个人而已,却总是将他伤

得那么深,我只想让他快乐让他一生都无忧无虑,但自从遇上我,他都只是在哭而已

,一直一直,哭着…… 
  我,一无所有。” 

  “少主……” 

  “算了,跟你说也不会明白,到前面的镇子后找一间最好的客栈住下来,令幽又

发烧了,他需要好好休息。”说完后,龙冷沙戴上草帽,将所有的表情遮住,也不再

说话了。 
  叶烨乖乖地闭上嘴,用力抽了一马鞭,加快车速赶往下一个落脚点。 

  

  第十四章

 

  平渡镇只是一个很小的镇子,而且地处也并非位在贯通东西的主道之则,来往的

客商多数是往西到边疆的少数民族聚居地做生商的走商,或是往东入中原地区游走的

武人,本来人数就不多的小市镇,加上客流量也不足,因此,虽为地图上有明确标示

的地方却显得很荒凉,比起一些大城市旁则的乡间小村还不如,街上行人稀稀疏疏,

茶铺酒楼冷冷清清,伙计掌柜的闲到要靠打苍蝇来解闷。 
  龙冷沙会选平渡镇作为补给的中转站,一是想避开江湖中人的追杀,虽然早前他

放出的那五辆黑铁马车很有效地分散了对方的注意力,使他们不但可以在眠柳隐居了

一月有余,而且至今也没见到追杀的人呢;二是因为平渡镇安静,龙冷沙知道郁令幽

现在这种情形绝对不会想到多人的地方看别人卑视的目光,安静的环境也有助于郁令

幽身体的康复。 
  马车在“如意客栈”门前停下,正在打磕睡的小二哥刚拍走一只在耳边尖叫的蚊

子就见到难得一见的贵客盈门,兴奋得连梦中正在亲热的仙女也不要了,风一般吹出

来,殷勤有礼地帮叶烨牵马引车。 
  “客官,住店吗,您可选对地方了,咱这如意客栈可是这平渡镇上最干净最整齐

的一间,还包食包热水供应,泊马和车子也是免费的……客官几位?” 

  叶烨丢出一锭银子,只说了四个字“两间上房”就打发了小二。回头扶龙冷沙下

车。龙冷沙头上还戴着途中叶烨给他的那顶草帽,将一面妩媚俊美完全遮住,当他如

一片落叶般飘下车子时,手上已抱着用酒红色绒披风包裹着的昏昏沉沉的郁令幽。下

车时,郁令幽醒了一下,在对上龙冷沙热切的目光后,有选择性地移开了视线。 
  三人正要进门,突然从客栈里面冲一团黑影,一头撞在龙冷沙大腿上,然后因为

受到武功高强的龙冷沙内力的反弹而被倒弹回客栈内,正好撞在两个追着这团黑影而

来的打扮得像厨工的肥胖男人身上,黑影落地时,众人才看清楚,这一团不知是什么

东西的东西原来是一个小孩。 
  一头一看就知道是从来没梳过的枯黄、还沾满了污秽垃圾的蓬松乱发,几块破破

烂烂的不知是从哪个垃圾堆里捡来的又脏又臭的布随意地披在同样肮脏、黑漆漆、臭

不可闻的瘦小身子上,那颗让人费了好大劲才分辨出来是头的小脑袋正是从一块破布

的一个大洞里钻出来的,从布块里伸出来的瘦如柴支一样的手脚,到处都是伤,有的

还在流血,有的已经开始发脓,那阵阵恶臭大部分就是从他身上的伤口散发出来的。

 
  就像每个城市街上都可以看到的景像一样,这是一个处于人类阶级最底层的小乞

丐。 

  厨工打扮的肥胖男子像拎小鸡一的抓住小乞丐的“衣服”将他提了起来,用力的

丢出街外,他可不想将店子弄脏,而且店里好不容易才来了客人,要是客人嫌这小夭

寿的臭,不来了,那他岂不是亏大了? 
  “他妈的,你是他妈的王八龟孙子和下三滥窑子里臭婊子在尿桶里生下的吃老子

臭屎和尿长大的没种没脸的烂蛋,给你天王老子的胆也敢在三爷我的店里偷东西吃?

怕是三爷我前世没把你给打折了,你这双烂脚才敢踩在三爷我的地头上撤野,小的们

,我们今天就给他把上辈子和下辈子的苦一起给他揍尽了,让他早死早超生,说不定

,咱们给他这一打,把他三世的孽都给打净了,下辈子投胎还能像个人。” 
  自称三爷的人一声令下,从客栈里又跑出几个人,每人手上各拿一根手臂粗的木

棍,往小乞丐身上没命似的抡下去。小乞丐被众壮硕大汉包围住,头上落下的是下死

命打的棍子拳头,瘦小无力的他只能抱住头,缩成一团,口里不时发出“呀——咦—

—”的惨叫声,但是,连这声音也是小小,几不可闻的。 
  这些没有地位的小乞丐,是人们尽情践踏发泄的对像,他们没亲没朋,没人没物

,死了也不会有人为他们叫冤,而他们最后的下场也只是在受尽凌辱后无声无息地横

尸在街头或垃圾堆里,等着被一把火将他们唯一在这世上存在过的证据——身体与脏

臭的废物一起烧掉。 
  好歹也是一条人命,竟轻贱如此。 

  龙冷沙当然没有兴趣看他们虐儿,正要转身上楼,却感觉到怀中郁令幽一双手竟

破天荒的抓住了自己的衣襟,低头一看,郁令幽的脸色比刚才更形惨白,简直可以用

脸无人色来形容,两片薄唇不住的抖着,好像在说些什么,却又发不出声音,瞳眸焕

散,露出惊惶无助的神色。 
  龙冷沙一惊,正想施展轻功就此飞上二楼,他一动,郁令幽的手就更死紧的拽住

他的衣服,神色更加慌乱。 

  “幽儿,你怎么?”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龙冷沙着实出了一身冷汗,从没见过郁令幽露出过这种神色,

他一向的高傲自持、倔强清高都到哪里去了? 

  “幽儿,你说话呀!” 

  “……不要……不要打我……救我……救我……” 

  终于听清楚了他口中呢喃的是什么,龙冷沙回头看了一眼门外正血肉横飞的暴力

戏,心中顿时明白了许多,他向叶烨使了个眼色,便跟着掌柜的走上老旧的楼梯,才

刚走到二楼走廊,叶烨已经一手提了那个已被打得不成人样血肉模糊的小乞丐走进来

。门外,刚才还打得很起劲的一群大汉全都瘫在地上,双眼反白,四肢以不正常的方

向扭曲着,一脸极之痛苦的模样。 
  “将那个东西洗干净了带到我房里了,记住了,要洗干净。”龙冷沙可没忘记他

身上那股让他作呕之至的恶臭。 

  叶烨一恭身,领命而去。 

  第十五章 

  一进入房间,龙冷沙便将还在径自浑身颤抖的郁令幽放倒在床上,紧紧抱住他,

不住的抚摸着他的背脊,在他耳边低声呢喃着连他自自己都觉得好笑的话。 

  “没事了,幽儿,没事了,没有人会打你的,我把他们都打跑了,没事了,没事

了……” 

  不可思议的,郁令幽的身子不再抖动,只是脸色依然苍白,眼神依然焕散,大口

大口地喘着粗气,手还是死命的抓住龙冷沙的衣领不肯放,抓得手指关节都泛白了。

 
  这是郁令幽第一次在龙冷沙面前现出脆弱的神色,他依赖的模样楚楚可人之极,

头一次被心爱情人这般相任,龙冷沙不由得心生一股从未有过的自毫与满足。以往他

所交往的女人不是没有过对他撤娇依懒的时候,但只有郁令幽会让他心痛,会让他不

由自主想倾尽全身心的去怜爱他,是呀,再没有人可以让他像这样珍惜了,只除了一

个人,只除了郁令幽。 
  “幽儿,没事了,别怕,有我,我在你身边,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爱着你

、保护你,没有人敢再伤害你,别怕,别怕……” 

  至爱入怀的感觉如此美妙,如此充实,仿佛天下此间只有他们两人,再没有其它

人,再没有其它事物,只有两颗坚强地跳动着紧贴的心。 

  郁令幽将头埋入龙冷沙怀内,贪婪的倾听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呼吸他身上成年男

子特有的阳刚气息,还有晒透了烈日留下来的香味。郁令幽醉了,昏眩了,不自觉的

两手收紧,抱住了让他心安让他依靠的男子。 
  “师兄……砚初师兄……” 

  剧痛。 

  铺天盖地而来的刺痛,突发而来地侵袭着龙冷沙的心脏,痛得他差点停止呼吸,

停止心跳,好痛,好痛,被重击的心负伤累累却还在忠诚地蠕动着,每一次的跳动都

让人冻入骨髓,痛不欲生。 
  好痛,好痛,心好痛。 

  费了好大的努力才压制住要将怀中薄情的人儿压倒的冲动,努力告诉自己:他只

是受惊过度,他还在发烧,他在说胡话…… 

  呵呵呵,那只是胡话吗? 

  不是呀,不是呀!他比谁都清楚那不是胡话,郁令幽,他今生唯一认定的妻子,

他所爱的人是另一个人,那个名叫齐砚初的男人。 

  不是他,不是他,不是他,不是他…… 

  “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实吗?龙冷沙你还在伤心个什么劲儿,你不是说过,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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