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辞+番外————海晴
海晴  发于:2009年07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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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柔柔地拂过,花与水的香味混合着飘进鼻子里,清爽地拭去大地的微汗。水拍

打着凉亭的柱脚,鸟儿在不知人间疾苦地欢唱着,鸟鸣山更幽,静静的空气就这么更

形清幽地在两人间流淌。这一刻来得突凸,但却出奇的和谐,从不曾在龙冷沙身上出

现的宁静,现在正满满地充斥着他全身,美艳的双眼情深款款地望着身边的木偶佳人

,仿佛就这样一辈子看着他都不足够。 
  远远的看着这副诗情画意的叶烨,站在曲尺状环回的长廊入口处,真是进退两难

,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但他知道此情此景绝没有他的置喙之地。 

  自从遇见郁令幽,少主的眼中就只容得下这个男人了。 

  他的少主是个很难捉摸的人,冰冷冷的感情,冰冷冷的人,看似无欲无心但却总

是可以在一瞬间就燃起熊熊的热情,只不过,他的狂爱总是只能造就一次又一次的不

幸而已,而这一次,不知又会是什么形式的收场。 
  叶烨不知道少主对这个男人是否像他所说的那样真心,但自小就与少主一同长大

的他可以说比任何人都更了解少主。 

  在孤独中长大的龙冷沙个性怪异阴冷,可能是因为自出生开始周围的人给他的都

是不完整的爱的关系,少主几乎不曾用心对待过一人一物,不,也许该说是,童年时

没有被真正爱过的少主根本就不懂得应该怎么样表达出他的感情,根本就不懂得什么

是爱。 
  二十年来,他唯一见少主上过心的只有此地的女主人“柳萍女”端木彩,郁令幽

是第二个,也是最用心最无奈的一个。 

  叶烨从来没有见过少主用如此之多的心力去讨好一个人。对于已得手的东西,龙

冷沙的热情是短暂的,这样的例子多不胜数。纵使是美如天仙的公认武林第一才女雪

如霜,在龙冷沙的摄人魅力面前也无从抵抗,冰溶冻解,全心全意地爱着他,将他视

为一生的归宿,但龙冷沙在与她交好的第四天便已玩腻,最后还毫不留情地一走了之

,还有一代名妓小凤仙,如珠如宝阁的女老板成宝儿,持国将军的女公子…… 
  謦竹难书的风流债,负尽天下女子芳心的薄情郎。在此之前叶烨想像不出他的少

主会有成亲的一天,会甘心守住一个人过一辈子。 

  忍不住再次望向凉亭,他的少主正怀拥着一个俊秀瘦削的男子,温柔爱怜地抚着

他的黑发,如羽毛般触吻着他的雪白丰额,喃喃自语着只有他自己和那名男子才听得

到的情话。 
  他的少主竟会有如此深情的时刻吗?他的心意是真的吗?还是说,这又是少主穷

极无聊时的又一个把戏? 

  而那个男子,可以承受九阙宫的少主那种转瞬即逝的喜好憎恶吗?当少主再一次

玩腻时,已失去一切的郁令幽又将何去何从呢? 

  一个不祥的字眼像流星一样飞过叶烨的脑海,他的心一阵抽紧,不,他不愿意看

到这个结局,那个悲伤的男子不应该得到这样的收场,这不是他的错呀。 

  这时,绿慈亭内,被龙冷沙喂下掺了蒙汗药的葡萄酒而昏昏欲睡的郁令幽被龙冷

沙用厚暖的白貂皮披风小心翼翼地包裹好轻轻地抱在怀里,向叶烨走来,叶烨忙收敛

心神恭身行礼。 
  “少主。” 

  “车子都准备好了吗?”龙冷沙上下打量的冰冷眼神让叶烨不禁全身直冒冷汗,

少主,该不会洞悉他的想法了吧。 

  “一切都准备妥当,请少主放心。” 

  “叶烨,属于我的东西,就一辈子都是我的,你明白吗?” 

  “是,属下明白。” 

  “即使要毁灭掉,也只能是由我亲手破坏。” 

  “是。” 

  “你最好将这一点牢牢的刻进脑子里。从今天开始,就由你负责保护夫人的安全

,要是夫人少了一根头发,我就拿你是问。” 

  “是,属下遵命。” 

  龙冷沙深情地在郁令幽额上印下唇痕,“快点爱上我吧,幽儿,我都等不及了。

” 

  第十二章 

  这个该死的龙冷沙! 

  这是端木彩今天不知第几千次在心里咒骂龙冷沙那个“死小孩”了,没事干嘛给

她惹来一身骚,她可一向都是安安份份的过日子的。眠柳居虽说不上是什么清雅个千

儿百万的清白场所,只是个歌舞伎坊,她也不敢说她手下的姑娘没有操过皮肉生意…

…唉,人呀,有时为了一碗饭,什么下流无耻的事也要干一干。但她本人可绝对是奉

公守法的一等良民,从来没有逼过谁强买过谁,有时见到实在可怜的紧的,她也会施

舍点小钱或收留下来(如果那个可怜的是个女孩子的话)细心培养,遇上天灾人祸黄

河缺堤难民逃荒什么的,这种助人为乐顺便积阴德的好事她可是从来都不遗余力,这

点,整个岳阳城的居民都可以为她做证。 
  虽说当初搬来岳阳城是为那个冤家,但十几年了,这眠柳居的大门别说大盗没招

来一个,就是流氓地痞也没见来光顾过,由此可见她门风之好,声誉之佳。 

  所有的事都是龙冷沙那个死小鬼惹出来的。 

  端木彩深呼吸了一口气,接过侍女递过来的红枣茶润一下嗓子,再照照镜子看看

脸上的妆有没有花,随手扑上点香粉,紧了紧头上的珠花金步摇,这才堆起职业笑容

走出花厅。 
  扫了一眼花厅中的人,呵,架势还真不小呢! 

  风起云涌楼的大人物最近是怎么了,平时想找他们比登天还难,近来却几乎天天

泡在眠柳居,好像名人巡礼一样,她几乎把风云楼的大人物全看了个遍,现在连总老

大都来了,那个站在浮雕墙前背对着众人身穿一身深蓝色长袍的披散着一头长发,腰

间配着一把长约五尺的赤红鞘身的宝剑的颀长男子想必就是当今的武林盟主齐砚初了

吧。 
  唉,龙冷沙给她闯的祸还真不是普通的大条。 

  “两位爷万福,这位站着的爷好生的面口呀,想必是第一次莅临贱妾这眠柳居的

吧。哟,这不是风云楼里的封大爷吗?前天才见过,熟人了,哎呀,怎么不上茶,这

可都是贵客,可不能怠慢了两位爷,快上香茶,点心,叫乐娘们都来陪陪爷们。” 
  身为女人,只要摆出一副世故风尘女子的皮相,很轻易的就能引起男人的轻薄之

心,再敏锐的男人面对着女人那张妖媚的笑面都会软下来,尤其是那个女子还是个穿

得很凉快的美女。 
  可以看得出,经过刚才端木彩那一轮抢白,花厅的气氛明显的柔软下来,没有了

刚才的剑拔嚣张之感。硬直着腰板端坐着的那名中年白衣儒士站起来,抱拳作揖,“

彩夫人,打挠了,今日我等前来,非为别事,乃是有重要事情要向彩夫人相询,事情

一问完,我们马上就走。” 
  “哟,这位爷说得可生分了,贱妾是何人,区区风尘女子不足挂齿,平常爷们正

经八百儿的时候想必也不屑提起妾身的贱名呢,这又是何时的事了,贱妾的小居居然

让爷们说得跟野兽窝似的,别说喝盏茶了,就是说几句话爷们也当是刮刀子似的,贱

妾这儿又没有老虎,吃不了爷的。” 
  封不平面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并非他口拙,身为风起云涌楼的第一军师,自是满

腹经纶口若悬河,可一旦面对的是端木彩这种老练世故的欢场女子就算他是再世孔明

也没辙了,偏偏满楼子的一干子兄弟没事讲起女人来是生龙活虎有多巧舌如簧都有,

但真正做起事来不是患“妻管严”就是惧女症,就连那个一向自称“女人汤圆”的黎

明辉也不知被哪个女人揉成了面团,死活不敢再进檐头挂红灯笼的地头一步,百般无

奈之下,也只好由他这个四十好几了还没讨得成老婆的老光棍出面。 
  看出封不平的窘境,端木彩知道这个时候就要让个台阶给这些大人物下,否则一

个不小心把这些男子汉大丈夫给惹得恼羞成怒了,吃不了罩着走的是她自己。于是,

端木彩立即又换了副贤良面孔,递过一盖碗龙井偎近封不平,轻抚着他后背,娇声软

语。 
  “有话好说,两位爷们难得大驾光临眠柳居,就让贱妾好生伺候爷们,爷问话,

贱妾知无不言言无不具,要是爷觉得贱妾伺候得不好,再打再骂也不迟。” 

  封不平明显松了一口气,如果这端木彩的牙再尖利下去,他还真不知该怎么对付

好。他喝了一口茶,顺了口气。 

  “敢问彩夫人可知上月十五担子街钱府发生的事?” 

  “上月十五?那不是钱十八钱老爷嫁千金的日子嘛,贱妾当然记得,钱老爷可是

卑居的常客,每年可上供不少银子给我这儿的姑娘们买头油桂花,那天钱大总管还来

我这买了几个舞娘助兴呢。” 
  “正是,那么后来的事,彩夫人可知?” 

  “请恕贱妾孤陋寡闻,望大爷告之为是。” 

  封不平眼里露出狐疑,“夫人可听过龙冷沙这个名字?” 

  “不怕爷笑,贱妾这眠柳居每日来往的大爷公子不知数百,来过的大爷再来玩那

是赏脸第一次来的爷咱们也不敢怠慢着,来来去去的,贱妾哪能一一记住来小居寻欢

的爷的名号呢?” 
  “真的没听过?”封不平望了一眼依然背对着他们的齐砚初,“上月十五,在钱

府婚宴上,龙冷沙突然闯入,杀了六十四名武林好汉,重伤了数派掌门高手,现在,

龙冷沙已被风起云涌楼通辑成为武林头号通辑犯。” 
  端木彩在侍女扶持下坐到一角长椅上,懒懒散地将柳条儿一般的身子靠在椅背上

,白玉雕成的纤指慢慢梳着两鬓垂下的黑发,静静的听着封不平的话。 

  “同样也是上月十五,有人见到龙冷沙从钱府出来后就进入贵居后院。” 

  “封爷的意思是说,贱妾收藏了通辑犯?” 

  “如果夫人将龙冷沙交出来的话,我等绝不会为难夫人及贵居的任何一人。” 

  端木彩微微一笑,这个笑容极尽俏皮艳丽,狡颉灵动,姣美的樱唇轻启,好像百

花齐放,香气四逸,实在想像不出眼前这个绝色丽人竟然已年界三十。 

  “不知是何人见到犯人进入我眠柳居,请封爷将这个人交出来,让贱妾与之对证

。” 

  “夫人认为是风云楼冤枉了夫人?” 

  “不敢,贱妾虽不是什么大丈夫,但人在江湖,讲究的是一个信字,今天两位风

云楼的大爷来到陋居兴师问罪,如果贱妾真的窝藏了犯人自当交出认罪,但若贱妾是

清白的,贱妾虽为女流也绝不会让人随意破坏眠柳居的名声。” 
  “夫人否认这件事?” 

  “贱妾只说一句:绝无此事!” 

  “彩夫人,我也不想为难夫人,但若夫人再执迷不悟……” 

  端木彩倾城一笑,“封爷莫不是想动粗?封爷,我劝您三思而后行,贱妾这眠柳

居小归小,微归微,但好歹也在江湖上苟然残喘了十几年,这黑白两道官场上认识的

人虽说不多,也是有几个说得了话的大爷肯为贱妾捧场的,如果封爷对眠柳居做了什

么,我可不敢保证那些大爷会保持沉默。”端木彩美目一扫,热热的落在背对着她的

齐砚初身上。 
  “就算来的人是当今的武林盟主也一样。” 

  花厅的气氛一下子沉静了下来,封不平用手指在檀木桌上轻敲出一段极有韵律的

节奏,仿佛在思考应对之策。 

  端木彩,他就知道这个女人不好对付。 

  过了大约一刻种,一直背对众人的齐砚初终于转过身来,长长的额发垂下来掩住

半边面孔,另外露出来的半边面俊朗非凡,细长的眼睛漠然地望着依在长榻上的美艳

妇人。端木彩在见到他正面的瞬间猛地怔了一下。 
  这个人……为什么会改变了这么多? 

  齐砚初当上武林盟主只是近一年来的事。当年,前任武林盟主尚运天,据说非常

赏识齐砚初,有意将一身武学尽数倾授,但遭齐砚初婉拒,尚运天大怒,认为齐砚初

羞辱了他,因此与他约定在高天崖决斗。尚运天能当上武林盟主,功夫自然深不可测

,当时人人都认为齐砚初死定了。岂知,三月后,却有人见到尚运天与齐砚初在高天

崖下的酒馆里把酒言欢,好不亲密的样子,半年后,尚运天禅位给齐砚初。 
  而后这一年里,齐砚初深居简出在风起云涌楼,除了那次钱府婚宴,真正见过他

的人不多而这也是端木彩第一次正面见到齐砚初这个人。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宜,江湖中人,并不是人人都能礼尚往来,大部分的江湖人

其实都粗俗不堪,认为力量决定一切,江湖中人就应该以强制强,以暴易暴,谁的武

功高,谁就能当武林盟主。齐砚初并没有经过公开的比武大会而成为盟主,加上年纪

轻声望低,大部分的江湖中人都不服他,刚刚坐上盟主宝座的齐砚初要巩固他的地位

实属不易。但在他主持风起云涌楼的这一年里所做出的政绩彪丙,人人都看得出齐砚

初的确天纵英才。只是仅仅一年的时间,风雨江湖原有的冷酷混乱就被一股新明爽朗

的强势统治力所覆盖,天下也太平了许多,这些事当然是有目共睹的,而原本不服齐

砚初的一些江湖人也转变态度,对齐砚初俯首称臣。 
  齐砚初,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王者之才。 

  传说中的齐砚初宽容大度,气质非凡,面上常带着和谒温柔的笑容,让人有如沐

春风一样的感受。但今天所见的齐砚初,却已完全没有了传说中的“笑剑”风采。 
  温柔的笑容荡然无存,苍白的面孔上所见尽是阴森暴泪的气神,露出来的一只眼

睛闪着饱含杀意的寒光,仿佛现在站在花厅里的这个人不是江湖上人人称羡的一代大

侠、英雄领袖而只是一个为钱而卖命的冷血杀手。 
  从他的眼神里只读到一个讯息:挡我者死! 

  这个人,真是齐砚初?端木彩无由来的抖起来。 

  “我知道龙冷沙已经不在你这里了,但我还是要忠告一句,不要妄想和我对作和

天下人作对,我会找到他的,然后,我会得到原来就应该属于我的东西。” 

  齐砚初说完后如风一般掠出花厅,封不平紧跟其后。直到那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完

全消失,端木彩才敢吁出闷在胸里的一口大气,那个人,齐砚初,好骇人的气势,好

深沉的眼神,他真的是齐砚初吗? 
  为什么她好像见到了第二个龙冷沙? 

  “沙儿,你到底给自己造就了一个什么样的敌人呀。”

 

  第十三章

 

  往西北走向的白桦林夹并着平坦宽敞的泥路上,慢悠悠地走动着一架老旧结实的

蓬布马车,马车是最常见的那种,用竹枝与浸过米浆而变硬可以庶风挡雨的厚纸与厚

棉布防风夹层搭成的车身不是很宽阔,大约只能坐进两个人,黑色的旧帷布挡在车蓬

前,外面坐着一个穿着洗得泛白了的蓝衣戴着草笠的高大农家汉子正在赶车。 
  怎么看这都只是一辆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马车。平凡到令人看到都只能想到这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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