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辞+番外————海晴
海晴  发于:2009年07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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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幽辞+番外 BY 海晴  
第一章 

  暮秋夜冷,暖色荡漾,洞庭湖畔,绿柳迎风,无比的娇弱可怜。 

  一名身着嫩黄色绸衣的翩翩佳公子站在全岳阳城最大的歌舞伎坊“眠柳居”景致

最好、面向洞庭湖的绿慈阁上,摇着湘竹扇,一边欣赏洞庭湖夜间美景一边浅尝着成

窖白玉杯中的褐色陈酿,陪坐在男子身边的绿衣女子微笑着给男子斟酒,在女子曲放

在桌上的手臂边放着一只用一整块上好紫檀木精雕细凿而成的锦盒,在嵌着一块方形

翡翠的盒顶镶着小小的一条用白水晶与黑大理石刻成的飞龙,绝妙非常。 
  女子十分美丽。虽然已有了年纪,妩媚的眼角和艳红的樱唇嘴角都烙刻着细细的

皱纹,但眉梢间尽现的倾国风情及浅笑间露出的玉白皓齿依然动人心魄,纤侬合度的

腰身裹着豪华的银绿色纱裙,万种妖娆都落在小蛮腰间所系的一串银铃之上,稍一扭

动便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宛如天乐。 
  男子“啪”一声合上手中绘扇,举着手中薄如蝉翼的白玉杯,眯着眼看剔透的杯

身因注入酒液而显现出黄金色的酒影,比对着黑幕中的一轮明月,一副喝醉不羁的浪

子模样。 
  “彩姑姑,今年的十五月亮好圆。” 

  “你这孩子准是喝醉了吧,哪年的中秋,月亮不是圆的,我倒是觉得‘年年清秋

年年冷,但看月圆人难圆。’” 

  拿过手边的锦盒,轻轻抚过上面的水晶龙,端木彩唇边泛起一抹美丽的笑容,足

以让天下间所有的男人醉倒其中。 

  “难为你了,年年都拿这个来。” 

  “每年八月十五,姑姑身上的蓝冰毒便会发作,只有这赤练丹才可稍解蓝冰之毒

,关系着姑姑性命的大事宜,沙儿当然不敢怠慢。” 

  “也只有每年的这天,我才能见到他亲手制的东西呀,只有这天,我才感觉得到

你爹心里还记挂着我。” 

  “姑姑,你还在怪爹吗?” 

  端木彩轻轻叹出一口香气,雪白的素手为自己倒了一杯酒猛地灌入檀口中,豪爽

地用手背抹去嘴角淌下的褐色酒水,“好酒!不愧是百年的女儿红!听说广西的少数

民族在女儿一出生就为她酿上一坛酒,待到女儿出嫁,这酒才开封分饮,据说这嫁酒

开坛之时色红如女子之唇,所以谓之曰女儿红。你彩姑姑我也有这么一坛女儿红,不

过不是姑姑出生的时候酿成的,而是在认识你爹之后才酿的,哼,我在算,看看要用

多少年时间我才能开这坛酒嫁给你爹。” 
  “那么,现在那坛酒呢?” 

  “砸了,”端木彩笑着抚了抚龙冷沙的头:“沙儿,如果你以后有了心爱的人,

千万不要害怕不敢表白,缘份这回子事就那么一会儿的事,你抓住了,他就是你的了

,一放手他就飞了。沙儿,牢牢的抓住你喜欢的人吧,绝对不要步你姑姑和你爹的后

尘呀。” 
  看着从小疼爱自己长大的彩姑姑难得一次对自己剖白心事,龙冷沙心里有着淡淡

的如刀割般的疼痛。他喜欢彩姑姑,纵使他们之间相差了足足二十岁,即使彩姑姑心

里只有爹,他还是喜欢彩姑姑。他不会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即使是彩姑姑本人,明

知道这是一份苦恋呀,竟然爱上了一个不可能得到的人,心中好苦,好痛…… 
  彩姑姑和爹的事他没有亲眼目睹,但从小照顾他的独眼神佗却将这件事当作睡前

故事说给他听,长大后又当作负面教材催他早点娶老婆。所以,当年的故事在这二十

年里一点一滴的慢慢堆积成形,对彩姑姑二十年前喜堂砸酒断情之事他就算不想知道

还是很清楚。 
  端木彩,人称“柳萍女”,虽名为无根弱女却刚烈侠义,出身青楼而不染,当年

在江湖上可是大大的有名,多少名门公子侠士英雄倾心相许仍无法打动柳萍女的芳心

。可是没有人知道这样的奇女子,却倾心于一名江湖上人人皆得而诛之的邪门外道—

—龙净俞,只是当年一次的雨中相遇,为了寻找心爱男人,端木彩只身一人来到岳阳

,独力开办眠柳居,只求能与心上人时时相见,甚至在情敌中毒濒死之时不惜以已身

一命换一命,以致身中无法医治的蓝冰毒,这样的深情厚义着实让人感动。 
  二十年前,龙净俞与佟妙音成亲时,端木彩带着一坛酒独身闯进九阙宫,当着满

堂宾客的面砸碎酒坛,以金剪断发,誓言除龙净俞终身不嫁他人,就此一等二十年。

佟妙音早已去世,但龙净俞的心也随爱妻同下黄泉,撇下唯一的儿子闭关十五年,同

时也让痴心的柳萍女痛苦了十五年。 
  “姑姑,你等一个男人这么久,值得吗?” 

  “那要看是什么男人,如果是你爹,值得。” 

  一阵吵杂声响打断了两人的交谈,眠柳居里的穿着七彩服饰的舞伎们犹如惊弓之

鸟般地跑过来跑过去。 

  “眠柳居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还不是钱大的人来了。” 

  “钱大?” 

  “就是钱十八府上的管事,钱十八今晚嫁女儿,他来我眠柳居挑了几个舞伎在酒

席间跳舞助兴,这钱十八当年在江湖上也还算是个人物,人也挺正派的,可是他家的

下人可就不怎么样了。那个钱大看上了我这里的小翠,三番四次向我讨,我不答应,

他就来我这撤野,这次更是借着他东家办喜事趁机想强抢小翠为妾,呵,可惜没用,

小翠早被我放走了。” 
  “钱十八?就是当年‘洞庭三君’之一的金钱十八镖钱十八?他的女儿长得怎么

样?” 

  “怎么?沙儿,你有兴趣?想想你也二十了,是不是该成亲安定下来了?” 

  “为了一朵花放弃一座树林?姑姑,你饶了我吧,我现在不也挺好?偶尔找找女

人,谈谈风花雪月,多悠闲自在呀,要我一辈子都只对着同一个女人,光是想想都觉

得可怕。”龙冷沙打了个寒颤,一面敬谢不敏的样子。 
  “呵,这可难说了,也许到了你的缘份来到的时候反而是你不想放开对方了,沙

儿,也许马上,你就会遇上你想绑住一生的那个人呢。” 

  “不会有这种事的!对了,刚才姑姑说钱十八今天嫁女儿?” 

  “你又想淘气了?”端木彩宠溺的笑说。 

  龙冷沙拿扇子在头顶上划了一圈,伸了个懒腰,“九阙宫的少宫主行走江湖怎么

可以不闹点名堂出来?岳阳大户钱十八嫁女儿,本少宫主怎么可以不去凑凑热闹呢?

”倦懒地站起身,拍拍衣袍,“沙儿告退,彩姑姑多多珍重,沙儿改日再来探望。”

 
  端木彩挥挥手,马上就有一名彩衣舞伎过来打帘领龙冷沙出去。绿慈阁内的暖意

瞬间冷落下来,端木彩爱怜地抚着龙冷沙用过的白玉杯,以杯就口印上自己的唇痕。

 
  “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沙儿,你的心意姑姑明白,可是姑姑的心

意你又知道多少?” 

  第二章

 

  高门秀户的钱府,堂前檐角飘荡着大红花球,朱色大门上贴着一对巨大的彩绸剪

成的“喜”字,高大气派的双石狮子门前呈八字形站着身穿朱丹色衣袍的十六名乐工

正卖力的吹奏着喜庆之乐曲,本来就热闹非凡的钱府今天是更加的繁华,繁花似锦的

庭院内到处都是人潮涌涌,来来往往的车马都快把府门前那一点点儿空地都挤烂了。

 
  以走镖发家的钱十八,在二十年前也算得上是个人物,以十八枚金钱镖为武器双

手齐发使得出神入化,当年在洞庭一带可说是少有敌手,不但为自己赢得了钱十八这

样的称号也为自己打下了殷实的家势。 
  年轻时忙于建家立业,无瑕顾及儿女私情,钱十八近不惑之年才婚娶,膝下仅有

一女钱纤纤,爱如珍宝,捧如掌上明珠。这次女儿出嫁,爱女心切的钱十八更是以全

副身家作为嫁妆,身家之丰厚在江湖上引起一阵轰动。 
  钱府的千金出嫁本来就被好大喜功的钱十八刻意渲染成一件百年难得的盛事,更

何况钱小姐嫁的还是现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新任武林盟主——玄剑门掌门大弟子齐砚

初。 
  这件红事便从半年前开始就闹得沸沸扬扬,江湖上所有叫得出名字叫不出名字的

大小帮派世家倾巢而出,只见一箱箱一车车的大红喜礼绑着红绸花球络绎不绝地送进

钱府大门,足足送了两个月有余到今天还不见有停。 
  亭台楼阁林立,雕梁画柱的大院完全符合钱十八的财雄势大及俗丽品味。为了今

天的喜事,钱十八花了大把大把的银子专门从江南请来画工木匠把全府上下都重新装

修了一遍,所有的廊柱堂檐都焕然一新,结上了十八朵红缎花球,贴上喜字的大红灯

笼早早便挂上了檐沿,把个钱府妆点得一片红灯艳影,喜气扬扬。 
  郁令幽呆呆地望着檐前的红球喜灯,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清俊的面庞上挂着的

忧郁神情仿佛完全没有感染到这铺天盖地而来的喜悦。 

  今天是师兄齐砚初的大喜日子,他终于如愿以偿地娶到了儿时的青梅竹马,钱纤

纤美艳绝伦,闲雅贤惠,与师兄两人可谓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如此良辰美景,赏心悦事,郁令幽却实在无法打从真心为师兄高兴。 

  师兄弟六个,从小儿大师兄就特别痛惜自己这没爹没娘的孤儿,而自己对大师兄

所怀的纯纯稚慕之情也在十二年的相处中慢慢转变成了一种爱慕思恋。当然这种为人

所不齿的恶僻绝对不会被正派刚直的师兄接受,所以从发现自己的这种感情开始,郁

令幽就一直深深埋藏起自己的思慕,凝忍着,刻意疏远与师兄的接触,更是在一年前

师兄接下掌门之位后便以游历修练为名远离对师兄的爱恋回忆,放纵自己周游于湖光

山色之中,直到一月前接到师兄的喜贴…… 
  本以为自己将感情处理很好,可以无痛无痒地放下,但事实上却是陷得更深,每

当看见师兄与未来的妻子卿卿我我,他的心就痛得像被活活撕裂,胸中似要呕出赤红

血来,他知道终有一天,自己一定会因为忍受不了深沉的妒忌而挥刀杀死钱纤纤然后

发疯。 
  “令幽,”温柔醇厚的低沉男声拉回郁令幽的思绪,回头看到的是一位高大壮硕

身穿合身华贵的大红新郎礼服胸前结着花球的朴实男子,男子的相貌并不十分出色,

与俊美无伦的郁令幽相比简直如同天渊,但男子的笑容比他的相貌更为出色,温暖如

熙阳初照,清朗如雨后新绿,嘴角轻轻往上一扬就让足以让人沉迷在他带着男性温雅

气息的笑意中。 
  “笑剑”齐砚初,就是这样一个令人无法忍心对他出手的神奇男子。 

  “你站在这老榕前好一会儿了,在想什么?” 

  “师兄,你还记得吗?小时候师父带我们师兄弟六个来钱世伯家里玩,我们几个

还有纤纤就是这棵老榕下面结的盟,许了愿。” 

  “怎么不记得,”想起无忧无虑的童年时代,齐砚初笑得更加温柔,“那时候,

想容、带清、柏龄是十五岁,你和世玉才十一岁,世玉刚进门没多久,怕生的很,从

来都不敢走近冷峻的想容五步之内,而你,也是在那时才开始懂得笑。 
  那次,纤纤对我们说这棵老榕有神灵住在里面,许愿特别灵验,于是我们就在这

棵老榕下结下生死之盟,并且将心愿写进黄绢扔到老榕上,那些绢带还在吗?” 

  “还在吧。”郁令幽望进齐砚初眼里,那时候齐砚初的眼里只有自己一个人,而

现在,这双深遂的黑眸里呈现的却是另一个人,一个今晚即会成为他妻子的女人。 
  “对了,令幽,那时候你写了什么心愿,六个人中只有你死都不肯让人看,神秘

兮兮的。” 

  “没有什么,师兄你那个时候写的好像是将师门发扬光大,维护武林正义这样的

宏愿吧,对了,好像还有迎娶美娇娘这一条哦。” 

  齐砚初敦儒地笑笑,大手不好意思地搔上头顶,“也没有什么啦,这棵老榕还真

灵,令幽你的心愿达成了吗?” 

  郁令幽将视线移向黑暗中根本看不见的参天老榕,“没有,我的心愿没有达成,

这辈子,也不会达成了。” 

  前堂传来的鼓乐声显示出吉时已到,一大群自称是伴郎的人物蜂涌过来,将齐砚

初围在正中央影拥到大厅去,郁令幽苦笑着也在半醉的众人拉扯下迈开心不甘情不愿

的步子跟上去。 
  等到张灯结彩的后院不再成为人们注目中心后,黑暗的老榕枝架上仿如鬼魅般地

跃下一人,落地无声,身影轻灵,轻功着实不弱,此人身穿嫩黄缎袍,长发披肩,一

双星目在黑暗中发出如野兽般精亮的光芒。 
  龙冷沙望着众人离去的方向,手中抚着一条破旧的黄绢带,年代久远的绢带已被

风吹日晒催褪了一身澄黄,只有上好浓墨留下来的几个字痕还模糊可辨。 

  [砚初师兄常安,令幽常健,心韧如蒲苇,永世不分离。] 

  “令幽,郁令幽……” 

  

  第三章

 

  巨大的三层青铜楼兰吊灯一百支红烛齐燃投下的橘黄灯光将一个偌大不凡的充满

异国风味的厅堂照得亮如白昼,四十席丰盛酒菜已布上,宾客也已入席,同样身穿大

红缎服的年轻美婢灵巧地穿梭于形形色色的人物中,应对得体,显得训练有素,而酒

席上的编排也充分显示出主人家的圆滑大度,自然博得了全场有头有脸来宾的一致赞

扬。 
  此刻坐在大厅正北位主席上的钱十八晃着圆滚滚的水桶腰得意扬扬地看着自己精

心安排好的一切,唯一的宝贝女儿出嫁自然要办得风风光光体体面面的才不至于辱没

了“钱十八”这个在洞庭一带代表着财富与强势的名字。 
  而今天唯一有资格与他分左右而坐的男方家长——玄剑门前任掌门,齐砚初的义

父,人称“逍遥琴仙”的齐正明本来早已隐居不理世事了,他肯来同样也是给足了钱

十八面子,让钱十八更是觉得这场婚宴办得实在是完美到了毫无可指摘的地步。 
  “吉时已到,新郎、新娘入堂!” 

  大嗓门的司仪扯着喉咙大叫让喧哗不已的宴厅刹时安静下来,本来为人声遮盖住

的吉乐更是在此时起到了补充冷场的作用,伴随着满面幸福笑容的新郎及羞涩地由喜

娘扶住小步走进来披着绣金鸳鸯并蒂莲盖头的新娘一起走进人气非常的大堂来。 
  喜娘将结着大红花球的绸带分别交到新郎新娘手上,司仪立即大喊:“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礼成……” 

  最后的“成”字还没叫出口,司仪的眼睛就瞪得比嘴巴还大,直直望着大门口那

一抹轻盈“飘”进来的嫩黄身形。 

  显然是龙冷沙的出现实在是太意外了,以致刚刚才又热络起来的气氛连同乐声一

起又一次静了下来。 

  “你是何人?” 

  钱十八首先发问,他记得要请的都已经坐在这大堂上了,宾客中有这么一号英俊

人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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