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阙(第三部)[完] ———— 该隐
该隐  发于:2009年07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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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的不败之地,单以法治或德治以偏盖全,都是失之偏颇的狭隘之见。」
闻言,龙恪的神色倏地一凛,而龙敦却只是不屑地轻哼。
「中庸之道?那可是比德治更为空泛了。」
杨微微一笑,果然龙恪还是胜了一筹,看出了事情的端倪。
或许太子之位真正强悍的竞争对手,并不只有太子与二皇子,而是这个始终微笑,却抱持著

过人之见的三皇子啊!
看著在一旁直打瞌睡的龙怿,杨不为人知地窃笑,搞不好连这小家伙都有不凡的能力呢!
啊啊!真是太有趣了!
或许他真的可以考虑跟裴洛养几个孩子呢!
就像在阵前指挥士兵打一场完美的仗,或是铺陈一个缜密的计谋,等待它成功的那一个瞬间

,养育一个完全洁白的孩子,期待他会成为怎麽样的一个人,也是一个不错的挑战哪!


盈盈满月,今晚的月色带著薄晕,沁凉如水的夜风冷浸溶溶月,好一个胧月夜的风雅景致。
在这样一个美丽的夜里,龙恪如何能睡的著?
仅著单衣的身子,露出了蜜金色的精健臂膀,打散的长发简单地束在脑後,乘著夜风的龙恪

,悄然无息地漫步在静谧的御花园中。
龙恪对花草树木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只是在夏夜之中难得有沁风吹拂,让喜爱御风而行的他

,忍不住走出宫殿享受这难得的情趣。
只是似乎并不只有他对这样的夜晚情有独锺。
在霜白的月色之下,位於御花园角落的掬月亭中,独坐著一名清雅少年。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如水澄澈的清脆嗓音,在小潭映月的景致中,盈盈漾。
刻意发出声音,让对方发现自己的存在,以免被冠上偷窥之名。
只觉一股劲风袭面,龙恺的贴身侍卫玄便已经倏乎挡在他的面前,而龙恪身後的苍琏也进入

了戒备状态。
「主子,是太子爷驾到。」
龙恺闻言,淡然轻笑。
「哎呀!原来是大皇兄啊!是皇弟失礼了,玄,快请大皇兄上座。」
龙恪也不推却,自从在早读时听了龙恺无意中说出的见解,就让他对这个年仅十岁的兄弟入

了心。
因为他的想法竟然跟自己心中真正所想的不谋而合,虽说他在早读时所持的见解是赞成法治

,但是那是因为龙恪很清楚,太傅杨甚至是其他宫中的耳目,必定会将早读时各皇子间的一

举一动报告给父皇知道,所以法治并不是龙恪的想法,而是身为龙帝的龙煌,他心中所赞成

的理念。
普通的谄媚讨好绝对无法打动父皇的心,甚至还会引起他的反感,唯独这种不动声色的迎合

才是真正能让父皇龙心大悦的方法。
龙恪一坐下,便见到亭中的石桌上摆的竟然是今年从龙城献上的贡酒。
「啊啊!」龙恺露出了大事不妙的表情,但为时已晚。
龙恪微眯起眼,说道:
「三皇弟,以你的年纪现在喝酒恐怕还嫌太早吧!」
虽说逢年过节每个皇子都会例行敬酒,但是龙恪看著桌上森然罗列的酒壶,这等份量早已超

过了浅尝小酌的界限。
龙恺尴尬地笑著,只能小声地为自己辩驳。
「大皇兄,今日的月色如此宜人,不浅酌个两杯怎麽对的起这花前月色?」
龙恪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被这个总是微笑的三皇弟给挑起了微怒,剑眉一扬,便严厉地说

著:
「你这种份量叫做小酌?你该不会私底下有酗酒的习惯吧?」
龙恺连连摇手,「大皇兄,冤枉啊!皇弟怎麽敢酗酒呢?会拿这麽多贡酒,其实都只是玄自

己贪杯,与皇弟无关啊!」
龙恪见龙恺急於撇清的夸张神色,竟是连气也生不起来了。
「油嘴滑舌!别赖到别人身上!」
瞧著龙恺一副戒慎恐惧的模样,龙恪终於忍不住笑了出来。
「喝酒不是一件坏事,只是你年纪尚小,喝多了只有伤身一途,不要如此愚蠢地自毁前程,

知道吗?」
见龙恪苦口婆心地训诫,龙恺也只能唯惟诺诺地答应著。
龙恪瞧龙恺尽是敷衍,也只能无奈。
「玄,以後你主子要是又贪杯,马上到东樱宫通知苍琏!」
龙恺一听,马上发出惨叫。
而玄则是忙不迭地连连称是,看来连龙恺自己的贴身侍卫,都已经快受不了自己主子的酒瘾


龙恪终於如愿找到方法让龙恺戒酒,露出满意的一笑,就起身告辞,准备回宫就寝。
就连龙恪自己也没发现,今夜这愉快的心情竟是多年来所未见的。
凝视著龙恪渐渐远去的身影,龙恺不禁含恨地瞪著玄,说道:
「你为什麽不告诉大皇兄,我从三岁就开始喝酒,喝到现在早就变成海量,不但从来没出过

乱子,连喝醉也没有过!」
玄枉顾主人的哀嚎手脚俐落地撤下酒壶,打算让太子的戒酒令即时生效。
「因为主子的酒量越来越吓人,管理酒窖的太监已经发现了不对劲,玄可不想最後竟然会因

为偷酒失风而被人砍了。」
一想到以後漫长的日子都没有美酒相伴,龙恺再也端不起笑容,连忙大声耍赖[自由自在]。
「什麽!?你以为我要你勤练武功是什麽意思,就是要你去帮我偷遍王朝各地的美酒啊!」
玄冷眼看著主子气得大发别扭,心中只觉得好笑。
虽然主子他机变百出,但却是嗜酒如命啊!
只不过有了太子这个意外出现,说不定主子总是一帆风顺的一生,终於会出现一些紧张刺激

的乱流吧!
呵呵呵!这下可有好戏看啦!
玄心中凉薄地暗笑,似乎可以预见主子往後的日子,被太子管得死死的窝囊模样。

命运之轮至此夜便开始缓缓转动,从一杯酒所纠缠起的牵绊,竟会完全打乱了他们彼此的命

运,这是当初谁也不曾料想到的。


三之二:龙战於野


晚夏秋初天候渐凉,在例行的习武时间结束之後,龙恪依然稳扎稳打地比画著令人眼花撩乱

的剑诀。
秋叶微落,直到龙恪收起剑势,已经过了午後。
悄然无息地,一抹带笑的嗓音轻落,顿时让龙恪潇洒的身形狠狠一顿。
「没想到太子已经把雁落平沙这一式,从麻雀提升到鹞子啦!」
龙恪忍不住握紧了剑柄,因为很清楚就算是提剑跟此人认真开战,自己也只有落败吃鳖的份


尤其这家伙又有龙帝的『御令』,可以无视皇子的身分尽情『管教』,所以他这身为开国元

老的龙帝宠臣,根本没把他这个高高在上的太子看在眼里。
「师……父,您来啦!」
夜影呵呵地笑著,心中实在很喜欢逗弄这个心高气傲的太子殿下,每次只要一见到他,就会

忍不住想起当初龙煌年轻气盛时的模样,不好好逗上一逗怎麽对的起自己呢?
「不错不错,真不愧是为师的高徒,已经将雁落平沙练到鹞落平沙了,假以时日一定可以雁

落平沙这记杀招的。」
龙恪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其实早已经气得全身发抖。
上次夜影在教这招雁落平沙之时,就毫不留情地耻笑自己所练的是麻雀落水,明明龙恪自认

是所有皇子中练的最为像样的一个,却偏偏被他嫌的一无是处,怎麽不叫他生气?想起龙敦

那时暗自嘲笑的阴险鬼样,更是让他看得气不打一处来。
这下被夜影看见自己私下练剑的模样,这下定是要被嘲笑到体无完肤了。
比起读圣贤书,龙恪对於兵法武功的兴致还比较大,处理政务那种种琐碎的事务只会让他有

缚手缚脚之感,所以在拳脚武功方面被夜影讥笑,更是让他无法咽下这口气。
「多…谢师父……教诲。」
听著龙恪顾忌著太子威仪一字一句挤出的话语,夜影更是乐不可支了。
他轻轻一笑,「为了奖励太子的好学不倦,末将就把另外一招秘不外传的绝技教给太子殿下

吧!」
其实龙恪在武学上的天份真的不容忽视的,尤其他既肯勤练又肯痛下苦功扎根,自然比其他

皇子进境还快,只是天性中的劣根总是让他忍不住捉弄这个认真傲气的太子殿下。
不过是十五岁的小毛头罢了,跟人家学什麽尔虞我诈呢?
拔出自己腰间的长剑,那是多年前从翔朱郡呈上的名剑,自从龙煌赐予他之後就未曾离身。
火红的剑身泛著赤金的光泽,据说与前翔朱国的神器赤练刀相较亦是不遑多让,能让龙帝赐

予如此名剑,在在显示夜影的深受信赖倚重。
「看好了!这招是飞天三式中的第一式亢龙飞天。」
夜影右腕微振,剑鸣宛若龙吟悠悠未绝。
只见夜影剑尖斜指天际,一切,都从他踏出左脚开始。
腾跃、旋身、落地、收势。
虽然看得清清楚楚,但是龙恪却连拔剑的机会也无。
没有时间,没有能力,也没有勇气。
大开大阖的剑势却又处处暗藏著杀招,看似毫无防备,但实际上却是因为快到极处,破绽早

已不成破绽。
龙恪第一次深深意识到夜影绝对性的强。
也第一次体会到自己的渺小与脆弱。
「这是让你练快的招式,我已经放慢了一些,你应该是能看的清楚才是。」
龙恪深邃的眼中倏地迸射出激光,齿印深陷在坚毅的薄唇之上,毫无血色。
在这一瞬间,龙恪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眼界竟是如此狭窄,只著眼在自以为是的夺嫡之争,

而忽略了这个世界是如此之大,难道他的标准就只是要赢过龙敦抢得太子之位吗?
他的敌人……只有龙敦一人吗?
忽然,龙恪放下剑仰天长笑。
几乎快忘记了,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肆无忌惮地狂笑。
「多谢师父教诲,徒儿定会不负所望。」
凝视著龙恪昂藏的身影,夜影明白,这蓄势待发的潜龙终於挣脱他的束缚,准备翱翔於天际

了。


龙恪变了。
几乎所有的人的不约而同地意识到了这件事。
在数年如一日的早读之中,杨心不在焉地说了两个例子,要众位皇子比较孰优孰劣。
「在遥远的瀚海之上,有两个小岛,名曰万、福。万岛之主九代务农,因缘际会登上王位,

他下令举国人民尽皆务农,禁止工商文教,必须回到以物易物民智未开的时代,此令大得农

民之心,至此举国皆开始迫害士子商贾,於是这些士子商贾便逃到乡临的福岛,得到权势之

後,便又下令全国不准务农,致力於发展海上贸易以维生计。
请问诸位皇子,两岛政策孰优孰劣?若是易地而处,诸位皇子认为要治理哪一个岛国较为容

易?」
众人仔细思考了一时半刻,便依照长幼顺序来抒发己见。
龙恪深吸了一口气,振振有词地说:
「其实两岛的政策都犯了同样的错误,为政者不应以己身有限的知识来衡量无限大的国家,

国之根本不会改变,惟有百业蒸蒸日上,国家才会有强胜的可能,为政者心中不应该有任何

偏废,更不应该有独尊一业的举动,重农抑商虽能安定国本,但是却容易让国家限於僵硬无

法变通,重商抑农更是让贫者无立锥之地,商人者富农人者穷,如此强化社会的阶级只会让

社会充满仇恨而无法安定。不只行业如此,学术亦是如此,独尊儒术只是为政者懦弱的狭隘

之见,挼是连读书人都画地自限,这个国家也无未来可言了,若是要择一岛国而治,本宫宁

取福岛,万岛仅为愚夫愚妇之地,任其自取灭亡即可,无须浪费时间。」
龙敦听了龙恪的发言只是冷冷一笑。
「自古以来农业即是国之根本,若无农业如何立国?太子所言差矣,万岛或许是愚夫愚妇之

地,但是能打下立国根本基业必为万岛之属,若是一国无人种田那便是无米可食,此时太子

就算是巧妇恐怕也难为无米之炊啊!」
龙恪听了,立刻出言辩驳。
「若是凡事皆是以古为尊,那才是可笑至极,在已有货币通行的现在,还下令人民回到以物

易物,在人民已经知书达礼,还要回到茹毛饮血的蛮荒时代,此举岂是荒谬两字所能形容?

文明只有进化之说,若是要倒回退化,岂不是又重蹈王莽改革新政的可笑错误!」
龙敦也不甘示弱,「太子未免太言过其实,皇弟方才并未说赞成人民回到蛮荒时代的政令啊

!」
只见两人争执个没完,杨也只能让龙敦先行离去,省得之後两人会闹的更加难看,宫中里外

谁不是在看这两个争夺太子之位的皇子笑话,这种话题大可不必再让那些宵小加油添醋猛嚼

舌根了。
只是之前龙恪都还会端著太子威仪而不予计较,像今日这般正面交锋之举可说是前所未有,

看来这骄傲的少年已经坚定了他自己的志向啊!
杨笑了一笑,又回到了方才尚未结束的话题。
「对了,三皇子,你还没有说出你的看法呢!」
私心中,杨最为期待的就是这个三皇子的答案,之所以会先支开与太子三皇子对立的龙敦,

也是有想听三皇子龙恺心中真正所想的意味在。
说到耍弄心机的手段,这些小鬼头还差他差的远呢!
果不其然,龙恺环顾四周一会儿,便露出了与之前散从容完全不同的神情,眸中精光四射,

彷佛正在运筹帷幄地自信笑著。
「之前皇兄们都说的极是,但是却都忽略掉了一点,就是这两个万、福两国皆是属於岛国之

列,若是国家本身仅只是一个岛,那资源必定不丰,就算有农林矿等资源,又如何比的上物

产更为丰饶的王朝大陆呢?所以我认为福国的政策其实是非常正确的,与其发展农业与万国

甚至於王朝争锋,不如发展只有福国所能做的产业,海上贸易即是最为明显的一环,况且若

是万国举国务农,农产必会过剩,到时後再以低廉的价格买进,岂不是两全其美?若是由我

治理福国,不出两年必能让福国成为独一无二的海上贸易据点。」
轻松带笑的眼神扫过了众人,龙恺淡淡地说道:
「这就是我的答案。」
杨笑了,或许……真正的龙争虎斗这才要开始啊!
目光深沉的龙恪,以及泛著笑容挑衅的龙恺,甚至是汲汲营营的龙敦,究竟会再激发出什麽

火花呢?
他实在是无比地期待呀!
龙煌,这就是你所想算计的结果吗?让他们在勾心斗角中成长,在无情的竞争中慢慢明了自

己最重要的究竟是什麽。
啊啊!我们不都是这样一路走来的吗?
我们…也都老了啊!
江山似乎也该轮到他们翻云覆雨了啊!


帷幔重重掩映,让两心缱绻人儿尽情放纵彼此的欲望。
汗湿的长发纠缠成生生世世无法解开的结,却没有一个人想把它解开。
君耀抱著还漂浮在空白晕茫的人儿,最近北方又有动静,让他常常与赵麒杨彻夜讨论因应之

策,虽然统一大陆是他多年的野心,但是当中的难处有岂是三言两语所能概括?当初并吞翔

朱之时,就已经为王朝带来堆积如山的麻烦,试想翔朱国以及从前东方的腾青国都还是与王

朝同文同种的国家,若是之後要并灭不同文不同种的镇玄以及跃白,所遭遇到的阻力定不可

同日而语。
「头发长了,要剪吗?」把玩著手中粗滑充满弹性的发丝,君耀心不在焉地问著。
龙煌昏昏沉沉地嘤咛著,根本搞不清楚君耀在讲些什麽。
难道真的是年龄的差距吗?最近他真的是越来越难以应付君耀的需索了,虽然他们真正做的

时间也不多,但是光是一个月应付他几次就几乎快去了他半条命,并不是因为带伤,而是…

…实在是太舒服了。
甚至舒服到让他忘了自己的极限,所以才会造成现在神智不清无法动弹的窘境。
可恶!果然色不迷人人自迷啊!都这一大把年纪了,还为了一个小伙子神魂颠倒,想来就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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