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吻 第二部————桃药
桃药  发于:2009年08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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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蝎子,拜托你了。”他笑得似乎毫无感觉,我却觉得头越来越大了。

好不容易洗好了澡,他的伤口全湿透了。叫来医生给他重新包扎。浓重的医生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让人放了点心。不过比较具有喜剧感的是,这个医生与刚刚被干掉的那个杀手长了一张同样的脸。2FBE29A70AF6B授权转载 Copyright of 惘然

房间是叫人清理过的,医生本人当然看不到尸体。不过方挽昔接受治疗的时候,眉眼弯起的模样恐怕正表明了他暗地里的嘲讽。

治疗结束后,以行动不便和讨厌轮椅两个理由拒绝其他人的靠近,他赖在我怀里要我把他抱去客厅。

他简直变了个人,任性得不得了。可是我怀抱里的身体,意外的轻盈。

当然基本体重还是有的,我意外的是他的肌肉显然萎缩了不少。

之前抱过他,不过那个时候只是为了泄欲,也没有注意到他身体的情况。现在他把头靠在我胸前,从我这个角度居高临下看去,他便显得很瘦弱。

这个家伙,到底是怎样一个人?翻出我脑海中的印象仔细观察,却得不到明确的答案。我只知道,他的确改变了很多,而现在,他赖定了我。

客厅里梳洗过的公爵显得有点不同。灿烂的金发还含着水气,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射近来与他的发色交相辉映更显得他的脸色阴郁难看。

方才手刃暗杀者的那种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的气势不知跑到哪去了。他手里把玩着最爱的苹果,却没有任何啃咬的冲动。

我把方挽昔放在沙发上。方挽昔则拉我坐在一边。然后他开口:

“找我有什么事?”

公爵沉吟着:“知道是谁要杀你吗”

“你是指暗杀者的主谋?”

“对。”

“你和蝎子应该比我更清楚。毕竟我也算刚刚才醒来的不是吗?”

“反应正常的应该都在蝎子的监控下了。只是还有些意外。”

“唔?”

“说起来有点不太好意思,不过每次意外的客人出现的时候,带路的人似乎都是我呐。”

“你是指……这次的杀手吗?”

“还有上一次……西恩·潘——或者应该说假冒西恩·潘的人。难道还有什么幕后人物是我们不知道的?”

“我觉得……公爵!”

“什么?”

“你是故意的。这一次你是故意把人带到我面前的。”

“……你看出来了?其实我也不过是想让你亲自感受一下那些杀手的本事而已。只不过那个女人……我竟然没有一开始就把她认出来。”

公爵的话里有一些他并不打算隐瞒的喟叹。

“好好一个大美人,竟然装成这副平凡无奇的相貌。可惜了。倒是那个男人伪装得不错。蝎子,有哪个杀手擅长用毒药?”

“会化装,又喜欢靠近猎物的只有一个。安东尼·尤科夫。虽然他的手段不怎么样,可是真的没从来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人都死了,没必要再无翻弄尸体。”说这话前,方挽昔的表情有些困惑,不知道他想起了什么。“公爵,那个保镖的契约还有效吗?”

“你想解除?”

“不,我想继续聘你。”

“你对我很满意?”

“你很有用。”

“我知道了。”公爵终于笑了,“请原谅我多嘴,不过,蝎子在你眼里又是怎样的存在?”

方挽昔笑得象个得意的孩子。他的双手无视我皱起的眉毛,顽固地缠上了我的腰,把身体紧紧地贴在我身上。

“他是我的,不许你抢。”

十三

其实谈话可以算毫无成果,唯一确认的只有公爵仍支持方挽昔而已。在公爵离开后,方挽昔把自己关进了控制室中。

这个岛屿处在太平洋上,是帝国的总部。这里有与全世界都相连的四通八达的网络,随时都能控制地球的每一个角落。我记得受伤前方挽昔也曾这样没日没夜地坐在这里看东西,不过那个时候他是无聊,现在则是有心。

我不知道他看出了什么端倪。只不过偶尔他会露出一点笑容。那种眼神里没有任何感情的笑法,让我觉得眼前坐的不过是一个陌生人。

他在获取、分析资料,并对此做出判断。屏幕上闪烁的光芒在他脸上投下阴影,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坐着,直到很久以后他说话。

“蝎子,我饿了。帮我找点吃的。”

我承认我需要出去透透气顺便喂饱肚子,而他的要求不过是我顺手要做的小事。

在餐厅里磨了半个小时,我端着三明治和牛奶走回控制室的时候,看到的是三五个以不同的姿态僵立着的人形。在他们中间,方挽昔用毫不改变的模样看我。

“好慢。”

我把东西递给他,顺手问了一句:

“怎么回事?”

“你走后他们就发动了袭击,欺负我受伤无还手之力啊。”

真是奇怪了,这些人都是祖然最信任的手下,否则也不会把最最重要的控制室交给他们。在帝王出走而继承人昏迷的日子里,控制室依然正常运转。有什么理由在方挽昔重现的现在才起乱象?

我有些好奇,但并不打算插手。严格来说这是方挽昔自己的问题,我正好可以看看他的手段。

无视僵立着的控制人员几乎要把他碎尸的暴戾眼神,轻松解决掉所有食物的男人把盘子放在一边,笑眯眯地开口了。

——奇怪,他苏醒后展开的笑容越来越多,难道是受公爵那个笑面虎的影响?

“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手下留情?那是因为虽然你们很有心要杀我。但至少你们并未打算破坏这里的设备。你们作为技师,专业精神还是值得嘉许的。”

工作人员对他的回应,是愈见凶恶的眼神。

“虽然你们很重要——也许对帝王来说很重要。但是对我来说,无可无不可。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

僵立的人眼中的表情有些微的茫然,很快地就反应过来,于是混杂着一点点恐惧还有更多不相信不在乎的表情产生。

“你们看不起我,我又何尝需要你们?不要太看重自己啊。”

这句话,口气虽然平和,其实已经算是威胁了。那么明显的字句,想听不出杀机也很困难。那些工作人员不是笨蛋。

“我不是祖然,他重视在乎的,我不一定重视。你们……想死想活?”

工作人员眼中惊恐俱现,却依然没有一个人开口。

“不选择?那就别怪我咯。”方挽昔看起来并不在乎有没有回答,他只道:“蝎子,带我出去吧。”

把他抱起来——我渐渐习惯了做这样的动作。方挽昔搂着我的脖子,把头埋在我的肩膀上。“去哪里?”他在我面前象个孩子一般。现在,他的心思又转到了哪里?

“去码头看看。”

码头上,停泊着船。

“这就是上次把我带出去的船吧。”

“嗯。”

“还能用吗?”

“当然。你要用?”看他的脸,看到他若有所思的表情。

“不。先给我找一台电脑吧。”

“你打算做什么?”

“做我应该做的。”他的笑容真让人有心惊胆寒的感觉。

方挽昔窝在客厅的沙发里,茶几上摆着手提电脑。

他的十指飞快地在键盘上弹动,流畅得几乎成为一种本能。

他似乎注意到我专注且充满疑问的眼神。抽空抬头冲我一笑。“很奇怪吗?”206F789623授权转载 Copyright of 惘然

“是。”从来不知道他还有这种本领。“你打算……怎么处理控制室里的那些人?”

“饿个三五日吧。反正我暂时不需要用那里。”

“饿死怎么办?他们只是些职员。”

“看他们袭击我的身手,可不是没受过训练的样子。三五天不吃东西死不了人。”

“可是我听说……穴道能被控制那么久吗?万一……废了怎么办?”

“蝎子,我说过了,我不一定需要他们。你记住,违逆我的人,我一个不留。”

冷,发自内心的寒冷在他眼中一闪而过,我似乎能听见血液冻结的声音。

他的话其实说得很平常又漫不经心,可是那种毫不隐藏的决绝,足以冰冻一切。我的耳朵里再次传来他的声音:

“当然,你除外。你是我唯一想要的人,我不会让你离开我。”

我暂时不能理解从冰冻的状态中解放。只能沉默地看他继续手上的动作。

半天后,他看着屏幕上跳出来的一行又一行中文,笑了。他合上电脑,对我说:“蝎子,准备一下,我要用船。”

我刚要起身,放在沙发边上的古董电话响了。

方挽昔取过话筒,倾听,然后发出难得一见的大笑。

“对……是我……恩……我要动了。……你的消息还是那么灵通……我知道,你挖我出来不就早预料到了?别告诉我你从来不期待。否则你何必找我?……对,他在我旁边……他确实还不知道……你要不要和他谈谈?谈什么?……有利于我的就行。好吧,我转给他。”话筒塞进我手里,懒洋洋的声音传入耳膜的时候,几让我怀疑这不过又是一场梦。

轻浅慵懒的,无人可以模仿的声音,却有着紧紧握住我的心脏,让我说不出话的力量。

“蝎子!”

“……是我。”用很大劲才能控制住声音里的颤动,除了应答,我想不出任何可以说的话。

“心情不好吗?”电话线那头的声音有浅浅的笑,笑得洞察了一切,却又云淡风轻地不管不问不说不理。

“你……现在在哪里?”

“这不重要。你觉得现在的方挽昔怎么样?好玩吗?”

“……”我不知道方挽昔好不好玩,我只知道现在的我近乎贪婪地收集来自他的任何一点声响。

“我知道你现在仍不中意他。可是这一次,帮他吧。你会有收获的。”

“如果我拒绝呢?”忽然有种不知是怨是怒的感觉迅速冲上头顶。为他的无心无情。我脱口而出。

“你不会拒绝我。你真的不对现在的方挽昔感兴趣吗?蝎子,你的喜好,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他与我,毕竟是有几分相似的。”

“可是我要的不是替代品。”

“哈哈哈哈……去帮他。他能给你你想要的。”

“祖……”

来不及拒绝,电话挂了。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嘟嘟声,我怅然若失。

其实真的得不到,镜花水月的美丽只能远观而不可接近。我早已觉悟,却放不开。

那个男人……那个世界上最残忍的男人,明明知道我如何看他的男人,用那种高高在上的傲慢看尽我的挣扎,又高高兴兴地享受我在失望和希望中摆荡的丑态。他给我唯一的慈悲,或许就是明确地离开。

我是杀手。杀手并非没有弱点。我的罩门在他,他来自声音的杀伤力,令我引以为傲的冷静崩溃在当场。

眼睛酸涩肿胀,我很用力地控制着眼皮,不让它催生出某种液体。而后,我发觉一双冰凉的手覆上我的双眼。

“蝎子,不要露出这么可爱的表情,会让人忍不住要欺负你的。”

“……”什么话?!心里有小小的气恼,虽然仍敌不过仿佛来自灵魂的悲哀,但……感觉好了很多。

“给你十分钟哀悼,然后,帮我准备船去吧。”

我应声而起,走出去。身后传来呢喃一般的声音。

“真希望下一次,你是为我动容。”

十四

似乎是上一次行动的翻版,只不过这回主导的人既不是我也不是公爵。

船上只有三个人,除了方挽昔外,另外两个都得负责管理船只。

方挽昔一直窝在船舱里,身边摆着他的电脑。

上船之前已经找人改装了这玩意,里面增加了很多功能。现在,方挽昔正喜滋滋地运用卫星天线在网上冲浪。

他对电脑的精通熟悉程度令我惊讶,而且他身上似乎还有其他的能力。我记忆中那个软弱的爱哭的无能的杀手形象渐渐被现在的印象所代替,我有种很想把他看清楚的欲望。

公爵也是如此。他常用那种很有兴味的目光探索着方挽昔,然后问我。

“你查过他的老底了吗?”

查是查过,不过,得手的东西并不多。也许是因为并不受重视的原因,没有人专门去记录他的情况。杀过谁,用什么手段都语焉不详。唯一特别的一点是,他从没有受过伤。

——确切地说,在他正式成为杀手到被我在脚踝上用枪打了个洞这一段时间里,除了天生的毛病,他的身体很健康。

“从来没有受过伤”意味着什么?杀了目标却能全身而退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事情。这个记录让一定会让行家有所感应的。

“除了他的健康情况,我手头没有他的记录。”我摇头。

“你不觉得奇怪么?”

“奇怪的地方多的是,你指哪一点?”

“蝎子……你似乎有点改变。”

虽然早已经习惯公爵随心所欲的话题转换,不过这一次是他第一次针对我,让我有些惊讶。

“我?哪里?”

“你看他的眼神比较平和,脸上的表情也很沉稳。”

“……是这样吗?”

“你的心情改变了吧?打算怎么对他?”

“这……不关你事。”

“我知道。”公爵微笑。“我只要耐心看下去就行了。你看看他现在的表情,有没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我还真是期待呐。”

船舱里,看着屏幕的方挽昔在笑。

他这次出航,理由是什么?而现在,他为什么笑出那样的表情?

不自觉地移动了脚步,直到看见他冲我伸出手,才惊醒。

“蝎子,绷带脏了,帮我换。”

摊开的手掌里,绷带已经变得灰蒙蒙的,隐约还有点血色慢慢地透出来。我抓住他的手,想不透怎么做静态的工作也会让伤口裂开。

“刚才看到一件很好笑的事情,笑到我捶桌子了……所以……”

他用可以算得上无辜的眼神瞅着我,瞅得我只好拿了医药箱把手上……甚至连身上的绷带全撕了下来。

他的伤口恢复情况算良好,很多地方正在收口。不过要不在这种时候,从他的举动中几乎看不出他是个受伤的人。

静养么?如果他真有这个意愿又怎么会急着出海?他在忙什么?

我专注于手上的工作。当我俯下身为他的身躯缠上绷带时,他伸出手扯住我的头发把玩。

“蝎子,你的头发又软又香,用的是什么洗发水?”

“你别乱摸。”甩头,想甩开他的手,不料却只牵出了头皮被撕扯的痛感。

他呵呵地笑着:“你甩不掉我的。”

是么?手下用力,戳中他未愈的肋骨,他的笑声立即转为呻吟。2AD57D9C授权转载 Copyright of 惘然

“痛……轻点!”

“知道痛就乖乖放手。”我大人大量不与他计较。

“蝎子……”他的手指依然在我发中爬来爬去,只是不再故意揪着好玩。“……你不问我去哪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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