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吻 第二部————桃药
桃药  发于:2009年08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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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毫无防备的样子我已经看过太多。可是那个时候,他不是现在的他,我甚至不认为他是杀手。说他九流,原因就在这里。但现在,我必须承认,他确实展露了杀手的气质和能力,如他说说,爪子和牙齿已经取回。

可是为什么还在我面前如此放松呢?收敛了他的气息安静地进食,原因是什么?凭什么对我特别?

难道他那一句,他要我,有着特别的含义?

看他认真仔细地吃完东西擦干净手和嘴角,我忍不住了。或许公爵说得很对,与其自己在一边疑惑,不如直接问清楚。于是我坐在床边,对上他的眼。

“方挽昔,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指哪一句?”短暂的休息令他的身体状况好转很多。至少他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很清朗。

“你要我。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明白吗?”他的嘴角划出笑痕迹。说实话我讨厌这种似乎很了不起的模样。这个表情虽然挺适合他的脸,但是一点也不可爱!——可爱?我在想什么?奇怪!

我正为脑中闪过的那两个字皱眉。就听到他的声音缓慢却坚定地说:

“这句话的意思是,我爱你,我要你成为我一个人的东西。”

“不可能。”我绝不会让人有机会在我身上冠上所有格。何况他是方挽昔,是我最瞧不起的九流杀手。

“我说得出,就一定会办到。”他的表情非但不变,甚至还多了几分笃定。“说起来,其实你本来就是祖然给我的奖品,我先在也不过是确认我的所有权罢了。”

他遣词造句的方式之所以让人觉得火大,完全是因为他好不客气地点出了重点。

奖品?!这个词刺痛了我坚硬的应论,令我的怒火在一瞬间高涨。

祖然可以用这个词,因为他是我的主人。我对他有无数的妄念,却敌不过他的随手丢弃。他当初与我打的那个赌,其实不过是丢弃的前奏。

我了解他,刻骨地了解。只是仍有点不甘的妄想。以为这个赌可以换他的回眸,哪怕只有一刻,只要他实实在在落在我手里,我已经满足了。

可是我得不到,求不得——极苦。苦到我在那一刻决定放弃。从此以后,妄念是妄念,行动是行动。

现在,方挽昔提到这个词,刺耳得无法忍耐。

手指翻动,贴在手腕内侧的柳叶刀压在他颈部大动脉上。

“你没有资格提这个词。”

“我有!”方挽昔的眼角垂了下来,伸出手指抚摩着薄而透明的刀刃。“你的竭斯底里不过证明了这一点。你自己也很明白。”

“你试图激怒我!”他的表情冰冷了我的神经。我再次肯定我极度厌恶他现出这样的神态。

“你才看出来?”

“有必要?”

“我怀念你冰冷的面孔。”他睁眼露齿笑。细细的眼角眯成了缝隙,带着三分怀念。“我沉睡半年醒来看到的是你的春暖花开。我不高兴。谁让你的表情融化?你是我的。我不允许你因我以外的任何因素改变,要变也只能是为我。“

他是这样独占而霸道的人?

“你的改变因何而来?”我只想知道这一点。

他笑,笑得云淡风轻也冷酷无比。

“你知道这个世界最难的一件事情是什么吗?”

我沉默。我不知道。除了祖然,任何事情都不是困难。

“对我来说——对以前的我来说,最难的是找到合适的死法。我曾拼了命不要死在你手里,甚至被你所伤也不愿意。”

“为什么?”

“因为我这一生找不到任何可以坚持的东西,所以觉悟我爱你以后,不愿意再让你有机会伤我分毫。我不要怀抱对你的失望和怨恨离开这世界,我不要连死都不安心。”

“……你很自私!”

“对,我很自私。我最在乎的其实只是我自己,其次才是你。我告诉自己我爱你,不过是自我催眠自我陶醉而已。可是,至少在我心里还有你。我除了自己还在乎你。否则,我不会随着祖然来,因为我比谁都清楚,拒绝了他,其实就永远隔开了你我的距离。我还是舍不得。舍不得自己,也舍不得你。”

他的话听起来象告白,我却听不出有丁点的情绪波动。没有他所谓的爱,更别说恨。

“我一直在挣扎。死法成为我最困难的选择。然后我接受祖然的怂恿,一刀划下切破喉咙的感觉其实很过瘾。——无论这喉咙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顺便问一下,我当时的形象怎么样?”

当时?敲昏了我跑去杀路易·路易的那一次。我清醒后赶过去只看到两种颜色——血的红和绷带的白。过不过瘾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我不会蠢到做这样的事情。不过换个角度说,敢于尝试这样的事,疯狂的不是他还有谁?

“千古艰难唯一死。其实这是不对的。最难的是找到一个让自己心满意足的方式来结束。”他眉开眼笑,满足得象个找到玩具的孩子。“可是,你们居然救活了我。我不知道你所谓的人形兽或灵魂的碎片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只想告诉你的是,既然我活过来了,那么你这个奖品,我就收下了。”

“这就是理由?”

“根本不需要理由。”他开始大笑。“我不过想要你而已。”

“那为什么扯那些废话。”我有受骗的感觉。

“我太久没说话了。现在,你满意了吧?那么,这玩意……”弹弹柳叶刀刃,发出清脆的声响。“收起来吧。”

手腕用力压进他的皮肤里。一道血色沿着刃口渐渐渲染开来,由浅而深,慢慢浓烈。我回他平静的声音。

“既然死过,不介意再死一次吧。”

“我介意。”他露出犬齿笑,狰狞。手指动弹,薄刃应声而断。

机器制品就是不耐用,轻啧一声,我出拳。

他的手指从一个奇妙的角度搭上我的手腕,我便全身乏力,再难动弹。

“你的师傅也是华裔,有没有告诉过你有一种东西叫做穴道?”

“你会点穴?”不可能吧?

“我是个无能的杀手,九流而已。既没体力视力也很差。我要完成任务除了需要足够的运气,还要有一点与众不同的本事。我不是个纯洁的天使。”

谁也没当他是天使。只不过,我真的太小看他了。而此时再来后悔已经来不及。杀手的字典里没有后悔两个字,因为根本就没有后悔的机会。失误,就是死。

“不要出现这种表情,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他现在模样得意洋洋,似乎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着实令人愤怒,可是,我无可奈何。

“我只不过是想让你明确,从今天起,你的主人是我。”

他的头渐渐低下,无力抗拒的滋味令我有张嘴咬他的冲动。

可是动不了,只两根手指搭在手腕上,我就不能动弹,何况他的手还在我身上连弹了几下。

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脸靠近,双唇上感受到轻柔如春风吹过的触感。冰冷的,带着刚刚喝下去的牛奶气息的吻让我疑惑。

“你的确认……只是这样?”我不自觉地开口。

“不满意?”他缓缓地伸手扶住自己的腰。“原谅我现在肋骨很痛,其他的等下次好吧?”

“那就放开我。”F21C2E115DA7E授权转载 Copyright of 惘然

“不急,我很想多看多摸你一些。你不记得吧。这是我第一次主动留你。”

十一

“不急,我很想多看多摸你一些。你不记得吧。这是我第一次主动留你。”

是这样吗?他的话里似乎有别样的情绪,只是一闪过,我分辨不出来。

就这样僵持了很久,他渐渐闭上眼睛,我则在脑海中寻找脱身的办法。

一无所获中,门被推开,公爵带着两个人出现。

我很自然地看他,什么时候开始他这样的贵族也忘了最基本的礼仪?

“我不是故意要打扰你们。”他笑眯眯地说。“只不过医生表示需要对方挽昔做一次检查。”

方挽昔慢慢睁开眼,用眼光确认公爵身后的人,而后点了点头。“进来吧。”

说着,他的手指几乎不为人知地轻巧地弹动,失去了半天的灵活重新回到我的身上,我得以摆脱受控制的局面。

我打算先离开这个房间,就在我转身的时候,方挽昔开口:

“蝎子,别走。留下陪我。”

他的声音显得很软弱,完全没有在我面前的霸道。反倒很象第一见到他的时的那种特色。

“有公爵在。”

“你陪着我,我比较安心。”

“你的保镖是公爵不是我。”

甩开脚步头也不回地出门,我决定到训练场去活动活动。他的声音令我不快无论是从流汗的需要还是发泄怒火,那里都是上佳之选。

在我带上门的一瞬间,我的耳边传来异响。我迅速回头。

床边,端在护士手上的医疗用具掉了一地,玻璃制做的器皿只剩下了一地残渣。

公爵的腕中擒着平凡的护士小姐,那个女人被他用膝盖压倒在地上,半张紧贴着地面的脸被玻璃刺进去,鲜血染红了地毯,公爵一只手掌握着小巧的陶瓷制女式用枪,枪口紧紧地顶在护士小姐的后脑勺上。

床上的情形相对平和些。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以一个怪异的姿态僵立着,从杀手的眼光来看,那是一个属于偷袭者的动作,只是他来不及把这个动作完成了。因为在他的颈部叮着一只注射器,药管里浅蓝色的液体正被一只手缓缓地推送进他的体内。

任何人都不可能平静地看着自己的动脉被注入奇怪的东西,无论他是医生还是职业杀手。所以那只正在进行手边工作的手的主人,心情看起来非常高兴。对方扭曲的脸似乎给他提供了无穷的乐趣。

“医生,健康检查不需要使用这玩意吧?”方挽昔的口气听起来有点不太好意思的样子。“我忘了告诉你,我怕打针。”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医生?”披着白袍的男人艰难地吐出这些字眼,他的舌头似乎已经正在僵硬中。他架在鼻梁上的眼睛已经快滑到鼻尖上,他的眼眨也不眨地瞪着方挽昔,眼中的愤怒化做无形的刀。

“我的疑心比较重,我闻不到你身上有消毒水的味道。”方挽昔瞄了公爵一眼,又道:“何况,是公爵先动的手,你问他。”

公爵笑得温文迷人。“我只是忽然发现这位小姐很面熟。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啊?”

说话的口气很象搭讪的花花公子,手下的动作却是个冷血的屠夫。我想起以前祖然对公爵的评价。

“那个男人如果没有成为保镖,那么当他无聊的时候,他做的事情很可能会让很多人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现在,我终于了解祖然的意思。这个贵族出身的男子确实不是个正常的男人,否则,他也不至于会对传说中他唯一爱过的女人下这样的重手。

我也看出那个女人是谁了。凯瑟琳·琼斯,现在被公爵踩在地上看起来很狼狈的女人,世界上少数几个顶尖的女杀手之一。传说中曾她是唯一一个捕获了公爵让他成为自己裙下之臣的女人。自从她在公爵身上留下记号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据说,那道留在公爵左胸上的伤疤是他这一生唯一的失败。他之所以没死全因为他的心脏生偏了的缘故。

曾经爱过的女人再次出现,无论是怨是爱是恨,舍得下重手的男人真的不多。看着被不断溢出的血染得越来越难看的地毯和已经注定会留下疤痕的女人空白的毫无表情的脸,我实在觉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倒是公爵微笑着开口了。

“我想起来了,你是琼斯小姐。您这位据说开价最高的杀手这一次受雇何人?”

对方沉默不语。公爵倒说得挺乐。

“琼斯小姐,您现在不愿回答是您的自由,不过请容我提醒您,我的雇主脾气可不太好。”

“公爵,你别破坏我的声誉好吗?”方挽昔微笑。放开已经推开药水的注射器。任那万一在人家脖子上颤巍巍地叮着,他只道。“我这个人比较崇尚礼尚往来。别人加诸于我的待遇,我也会一一还回去。这位小姐,你觉得白袍医生现在的造型怎么样?”

还会怎么样?用来暗杀别人的毒药全进了自己的血管里,发黑的脸色不只是恐惧,还是死亡。我看见凯瑟琳·琼斯的面孔铁青,唇微微地颤动,似乎在犹豫。一时间,房间里安静下来。

我一直站在门边看他们处理。公爵的迅速判断和方挽昔的凌厉反击都令我有些出乎意料。方挽昔的爪牙似乎比我预料的还可怕一些。

这难道就是他真正的模样吗?难道当初祖然已经看到他这个形象。

我不救,不过已经找不到始作俑者来问个明白。我知道如果我想解开自己的疑问,我得靠自己观察。

我在看,看他如何处理。片刻后我得到答案。

凯瑟琳·琼斯开口了。她示意公爵松开对她头部的钳制,至少让她的脸离开地面才好说话。

公爵略微放松了力量。在这一瞬间,这个女人扭腰,弹起,撞开公爵的膝盖,从她半张的口里,吐出乌黑的细针。

开!开得几乎令人措手不及。可是,也只是几乎而已。

她的目标、床上的男人掀起被子劈头盖脸地朝她罩过去。细针穿不透丝绸的布料,全钉在被面上。而在同一刻,公爵手中的枪响了。于是脑浆和着鲜血,溅了他一身,更衬得他唇边那抹冷笑,冷酷到凌厉。

十二

这个房间是不能住人了,空气中混杂着怨恨的血腥气,浓烈得叫人直皱眉头。方挽昔向我伸出了手。

“蝎子!”

“唔?”

“带我去洗澡好吗?”与其说是命令不如说是撒娇。当场激出我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自己去。”

“我需要静养不能做剧烈运动。”理直气壮地赖在床上,他如此坚持。

笑话,杀人难道就不是剧烈运动了?不过连滴汗都没流出来的模样,或许对他来说,的确不算得剧烈。

我冷着脸,正要更明确地拒绝,公爵开口了。

“我要去洗澡,方挽昔,待会大厅见。”

“好的。”

目送公爵离开,方挽昔的目光又回大我身上。

“蝎子,帮我吧。”

在浴缸里放满水,我卷起衣袖试水温的时候心里充满了自嘲。我什么时候也改行当上了保姆?在这个地方做着我不熟悉的事情,难道太久没做正事会让人连心都变得如豆腐一般软弱吗?

方挽昔坐在一边看我调好水温,然后伸出了手。

“蝎子,衣服。”

“你自己脱。”又不是小孩子了。

“可是绷带脱不了。”

“那你就不要洗澡。”

“又是血又是汗,不舒服。”

“真是麻烦。”他不提我还忘记了,他的身上有很多伤口,昨夜里又做了恶梦流了一身臭汗。在这种情形下,不让他洗澡恐怕谁也受不了。不过……他的伤大多数不能碰水。一想到帮他洗完澡后要面临的问题,我的眉毛皱得更紧了。

他自顾自地脱下睡衣,放眼过去看到的是缠满了绷带的躯体。肩膀、腹部、大腿都有鲜红的痕迹,伤口的情形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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