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挖出一大堆问题?
「你说了这麽多，其实是不满我抱其他女人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干什麽的，呷唶也该有个限

度。」
即使这样说，在他面前的，依旧是一张平静的脸孔，这让世杰想起之前的亚斌，每当对方摆

出如此冷静的态度时，反而令他感到焦躁，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沈默片刻，亚斌才纳纳说:「对，或许我是呷唶。」他抬眼望向世杰:「但那是因为我喜欢你

，有谁希望看见自己心爱的人与别人拥吻，甚至上床?」
世杰倒抽一口气。
「这是我的工作.....」
亚斌紧接著说:「我只是想要一份与她们不同的恋情。」他口中的"她们"指的就是世杰接待的

客人。
「不同的恋情?」世杰别过脸，"啧"一声苦笑。「我们之间没谈钱，这还算不上分别吗?」
「你对我有好感所以接受我，这个我当然知道，但在你心目中，也不认为我是你的情人吧!」
「................」
「要做一对情侣会做的事不难，尤其对你来说，喜欢便一起就是这麽简单，但我想要的不是

这些，而是真正会把我放在第一位，视我为重要恋人的爱情。」

他喜欢世杰，每天都想看见他，希望这种平淡但甜蜜的日子不会变，可惜无形的压力还是占

据心头，他想把所有不安一一掠过，不想自己变成一个多疑的女人般生活，然而心底的独占

欲却越来越强烈，他渴望喜欢的人能够和自己一样有相同的想法。

「我们是一对恋爱中的情侣，你会这麽想吗?」
这是一个简单的问题，世杰却无法立刻回答亚斌，他不自觉咬紧下唇，情侣......恋

人........如果有人问自己，现在有拍拖的恋人吗?自己会怎样回答?他们正在交往，旁人当

然这麽觉得，但他却没有这份真切感，"恋人"这个词在他脑海里非常陌生，他有过许多女人

，但彼此处在一起的时间总不长，在人前当然可以声称是情侣，但中间的爱又好像不是亚斌

说的那样。

为什麽爱要这麽麻烦?因为喜欢对方於是在一起，不就这麽简单吗?
「你把事情看得太复杂了，你的思想向来不是很单纯吗?是我看错还是你变了?」世杰睹气说

。
空气中传来车子驶过的声音，四周又再安静下来，亚斌一语不发地看著世杰，脸上开始蒙过

黯然的神色，他用低沉而含糊的声音说:「不要当牛郎了好吗?其他的做什麽都好。」

这次换世杰不说话了，过了好半晌，他直接说:「没可能。」
「为什麽?」
「这是我选择的工作，直到目前为止我也没有任何不满，我不觉得需要找另一份工作。」他

继续说:「你应该明白，我们虽然处在一起，但有些事是不能干涉的，否则大家会很辛苦，我

有我自己选择的生活，当然你也是。」

「不.......」亚斌依旧坚持。「两个人就是因为喜欢对方才会有要求，然後互相迁就。」
世杰摇头，否定他的说法。「如果我要求你为了我，搬回广州生活，你愿意吗?」
「这根本是两回事。」
「但在我看来是一回事。」
亚斌噤声，他突然觉得彼此很陌生，事情说出来未必有用，但至少尝试过，可结果还是一如

所料地不行。他低下头，空虚加寂寞的感觉满溢胸口。
他错了吗?他根本不应该要求太多，他和世杰的想法本来不同，能够在一起已经是难得的事。
二人站在夜深的街道上，相对无言了一会後，世杰深呼吸一下，调整自己的情绪，他继续往

前走，亚斌也徐徐遇出脚步。
那天晚上亚斌想了很多，想他和世杰的问题，想彼此的关系，无论怎样都无法理出个头绪，

他告诉自己别顾虑太多，赶快入睡，但越这麽想，反而越难入眠，最後也不知道怎样睡著的

他只躺了三、四个小时便起床。

在书店工作时他无意中看到一本名叫"恋爱成功法"的书，他向来对这类书没兴趣，可下班前

还是买了它，亚斌比平日更早回家，果然看见世杰还在。
「这麽早回来?今天没去市场吗?」世杰穿好衣服，看样子快要外出。
也不是什麽重要目的，不过想看看对方的亚斌当然无法说出真正的原因，他随便编了个太累

想早点回家的理由，世杰整理过自己的头发後便到玄关处穿鞋。

「这个..........」亚斌也跟著走出来。支吾许久後才说:「.......昨晚的说话，你就不要

挂在心上。」
虽然他很介意，但顾虑到对方时，他又裹足不前，相比起自己，他还比较在意对方的感受，

他不希望这段感情变得恶劣，亦不希望世杰苦恼惆怅。
「嗯.......」世杰轻轻点头便走出去，或许两个人相处时总会有问题，但这条刺一旦出现，

彼此表面怎样装还是有芥蒂的，亚斌靠在墙上，双肩无意识地夸下，他的爱和世杰的爱，哪

边付出的比较多?不管怎样想，都一定是自己这边吧!

41.
世杰凝视窗外黑沉沉的天空，踏入一月的天气每天几乎看不见阳光，有时甚至下起毛毛细雨

，寒冷加上懒慵的气息总让人想睡觉，这天气温好像比昨天还冷，小彤穿了足够的衣服上学

吗?亚斌呢?他体格虽然强壮，但这种吹著北风的天气还是不能小看的。

「方先生............?!」一把刻意提高音量的女声把他拉回桌前。
「喔!是....」
「你的咖啡需要下糖吗?」
「这..好，谢谢...」
女人放了两茶匙代糖进咖啡里。「你想什麽想得如此专心了?连我叫了你两声也听不到。」
「抱歉。」世杰拿起汤匙搅拌咖啡。
「最近是不是有什麽问题困扰你?你的样子看起来有点落寞。」
明明是自己陪对方出来，这下反要对方关心自己，世杰露出职业性的笑容说:「也不是什麽烦

恼，只是些小问题罢了。」
「是吗，即使是小问题，也说出来听听吧!」对方非但没介意他分神，还主动为他分忧，这几

天也有来俱乐部消遣的她，正是前几天被亚斌撞见与自己拥吻的人，对方每次到俱乐部都没

有要求额外服务，只是纯粹的喝酒聊天，像今天也不过是要求陪她逛街。

「看我能不能给你一些意见。」
女人有一个很洋化的名字，叫珊妮，她说是母亲怀孕时正热衷一本西方翻译小说，於是替她

改了个与和女主角相同的名字，对方曾经提及那本小说的名称，然而对阅书量有限的世杰来

说，根本听也没听过。

「这个........」看著对方亲切的笑容，世杰心想对方说不定会明白。「喜欢一个人究竟是

怎样的?」
珊妮眨了眨眼睛，似乎不理解他的问题。
「我的意思是，除了想和他一起，还会有其他吗?」世杰加以补充。
「当然有。」珊妮用吸管轻轻戳著杯里的柠檬。「会想拥有他，会想永远在一起，更希望对

方幸福，要说的话可以很多。」对方那种亲身经历过，所以深明其中的肯定语气令世杰有点

丧气，面对爱情时，或许自己是个不解风情的人，尽管如此，他还是有自己的想法呀!

「两个人相处要互相迁就，这点我当然明白，但不代表可以过份要求对方迎合自己吧!每个人

有自己不同的生活方式，为什麽得改变自己才叫喜欢。」世杰说得连自己也不知该如何表达

了。「总之大家走在一起，想做什麽就做什麽，简简单单不是很好吗?何必事事执著计价。」

珊妮不动声色凝目瞧了他半晌後，忽然"噗"一声笑出来。
「看你越说越激动的，说到这里你亦没告诉我发生什麽问题，就一个劲说自己的想法。」
「喔............也是。」世杰不自觉闭嘴。
「你喜欢一个人，但大家想法不同，所以不知道怎样相处吗?」
「.........嗯。」世杰诚实地点头。
「你之前和别人交往，都是属於一拍即合，不合即散的那种短暂感情吧!」
世杰迟疑一会，又再点头。
「很明显你是不喜欢被爱情缠身的那种人，尤其是深情、专一长久的爱。」
世杰心头一阵骚动。
「两个人如果可以简单又单纯地相处固然好，但人是有欲望和独占欲的，只要相处久了，除

了会发现对方的缺点外，要求的东西也会越来越多，除非像你一样根本没想过将来又或者对

这份爱没有很大的期望。」对方耸了耸肩头。「这点其实很容易理解，你想不通是因为之前

恋爱的背景再加现在这份工作吧!」

是自己太迟钝还是对方心思细密?世杰原本紊乱的心情有了不一样的变化，女人果然和男人不

同，有一颗细腻敏感的心，他想起之前在同性恋酒吧妒忌过的那个男孩，亚斌现在的心情就

和那时候的自己一样吗?

「你没想过和某个人永远一起吗?」
「.......没有。」
将来的事谁也不肯定，硬要为将来铺路打算的话，亦只会是工作或者生活，绝不可能是爱情

，因为人会变，爱会不同，太过美满的爱情是可遇不可求的，他不想被那种刻板的东西左右

自己原有的生活，即使是小彤的母亲，也不过为了付男人该有的责任才与她结婚，整件事只

能说是意外。他又想起Kenneth，自己虽然有过与他一起的渴望，但事後想想亦不过是被对方

显赫的金钱、地位以及刺激的新鲜感吸引，其实离"永远一起"这个词还很远吧!

「每个人价值观不同，就是要彼此配合爱情才会有成长，假如你打从开始便没想过，当然什

麽都可以不管，但对方也要有这份觉悟才行。」
「..............」
「喜欢上你还真辛苦呀!」珊妮最後打趣说，虽然她没有给自己什麽意见，但世杰觉得自己似

乎理解了一点，二人走出咖啡店时，天空的乌云好像比来时更密，四周除了弥漫著冰冷的空

气外，亦饱含相当重的湿气，世杰真希望这种阴暗的季节快点过去，走在前头，微啍著歌的

珊妮似乎没被这恶劣的天气影响，脚步走得轻快。

「我和那个男人分手了。」她忽然这样说，没理会街上行人的目光，她高举双手伸了个大懒

腰。转过来的同时，世杰看见她脸上挂著一丝微微的笑容。
「我早该这样做。」她若有所思。「心情虽然凝重，但比之前悉怀了不少，正如你所说，我

的人生是属於我自己的，不值得为那种男人伤心，试过後才知道自己其实有莫大的勇气说分

手。」

世杰笑笑，珊妮走前几步握住他的手。「尽管你是因为钱才来陪我，但我觉得我们的关系像

对认识了很久的朋友般自然。」
和其他聒噪高傲的客人相比，他们的相处的确舒服许多，这时天空突然下起针般的细雨，没

带伞的二人匆匆跑至附近店铺的挂檐下，珊妮不断摩擦僵冻的双手，看著她冷得发红的鼻头

，世杰卸下自己的颈巾，绕到她颈上去。

「谢谢.....」对方不好意思地低头，原本泛白的脸颊染过一阵红晕，暖意开始在心底漫开，

没有说什麽，二人只是静静眺望眼前的雨点。
42.
「啊....嗯.........」
小彤就在另一个房间，为免被她听到，世杰咬唇强忍将要泄出口的呻吟，但随著最後一下冲

刺，他还是叫了出来，同时间亚斌在他体内释放出自己的热情。

「呼.........」
二人汗湿的身体黏在一起，世杰不喜欢这种局促的感觉，待对方退出後，他轻轻推开对方，

大口大口喘气。到现在为止他仍然不习惯两腿被架起、像个女人般毫无防备的做爱姿势，虽

然刺激舒服，但事後要说一点羞辱感都没有是骗人的，尤其这天回来後，他已经累得只想睡

觉，然而亚斌却相反地精力充沛，原本只是一个轻浅的吻，在对方执拗的挑逗下，二人最後

吻至床上再顺势做爱了，而且做了不只一次。

「够了...」世杰全身乏力，动也不想动。「我本来已经很累了，这下被你拆腾，全身的骨头

好像散掉似的。」
「抱歉.......」亚斌抱住他的腰。「因为我们已经很久没做了，平日见面的时间又不多，我

扶你去洗澡吧!」
「不.....」他松开对方的手。「我比较想睡觉，明天再洗，你先别黏过来，我全身是汗，很

热。」
亚斌流露出受伤的表情，知道他在想什麽的世杰接著说:「我不是讨厌你，只是不喜欢浑身是

汗时抱在一起睡觉，这样我会睡不著。」
亚斌依言挪开一点空间给他。「今晚我想睡在这里，可以吗?」
可能还以为自己惹怒了他，亚斌诚惶诚恐地问，世杰苦笑。「嗯，随你喜欢。」
当彼此没再说话後，旁边很快传来轻微的嗑睡声，世杰心想明明是自己比较累，但先睡著的

竟然是对方，他翻身将棉被盖至肩膀上，看见亚斌那边好像盖不到被子，於是支起身重新为

他盖上，感觉有人贴近，即使在睡梦中的亚斌仍下意识拥住世杰，把他当成会发热的揽枕般

不放手。

唉!算了..........
不想把他吵醒，世杰将就地躺下，反正这样比较暖，凝望到亚斌的脸时，珊妮的话突然浮现

脑海，他的确对这段感情没有太大期望，如果真要打算的话，两个男人的恋爱根本看不见未

来，这个世界大部份的人不会接受同性恋，至少他身边就没有，既不能结婚更不能光明正大

地公开恋情，倘若是暂时的还可以，要说什麽长厢厮守、永远一起的话恐怕太有难度了，他

承认亚斌是个令他刮目相看的男人，但认真去想，这段感情对彼此来说其实很沉重，尤其亚

斌性格单纯、戆直，到目前为止，即使他牺牲再多，自己都无法像他一样付出同等深厚的爱

情，他无法於人前坦然承认彼此的关系，无法为他放弃牛郎的职业，更无法肯定今後只爱他

一个。

世杰嗅著亚斌身上熟悉的气味，之前不管他怎样凶恶，怎样拳打脚踢，这个男人也不离开，

但如果自己做不到他的要求呢?两边的爱情无法达到平衡时，他们还能够回到之前的关系上吗

?

＊　 ＊＊
「她回广州去了?」
「嗯，因为过年，他回去看他母亲。」
可能新一年到来，为了迎合欢乐的气氛，今晚俱乐部的音乐特别强劲，这对只想静静细谈的

他们来说，反而有点吃不消。
「我们移到窗边吧!那里比较静。」世杰说。
於是二人坐到窗边两张钢椅上，这里的确较大厅宁静，而且窗外的视野很广阔。
「她一个人来香港，真不简单。」珊妮说。
世杰看著远处的街境，自言自语般喃喃道:「他离开一阵子也好，至少我可以藉机舒口气。」
「为什麽这样说?」
「我们越靠近，他越喜欢我，我就越害怕。」
珊妮静静看著他。
「他表面虽然什麽都不说，亦没有再要求什麽，但我很清楚，我们之间的天秤一点都不平衡

。」
现在虽然夜深，但街道依旧非常热闹，车子在马路上来来去去，商店的灯光也比平日明亮，

像被这五光十色的景象吸引般，世杰目不转睛凝视窗外。
「如果只是普通交往还好。」
「................」
世杰叹口气。「抱歉，净说一些自己的事，你一定很闷吧!」
「不.......」珊妮摇了摇头。「老实说，我没想到你会愿意告诉我这些事，我有点高兴才对

，虽然帮不到你，但我明白你的感受。」
世杰默然一笑，他也料不到自己会向一个女客透露内心的感受。
「待会有空吗?我想以朋友的身份邀请你一起到商店街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