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代表世杰心里喜欢的人就是他，他们之间的距离曾经是那麽远，对方交往过的对象又是那

麽多，他当然没臭美到认为世杰只爱他一个，但对方会为他呷唶，已经是意料之外的收获。

「你不喜欢直接说就好。」
亚斌虽然轻松地笑著说，但看在世杰眼里，那笑容充满讽刺性，跟一个男人来同性恋酒吧也

算了，还因为对方一句话而脸红耳赤，他原有的镇定、洒脱到哪里去了?世杰很想诸住那张得

意洋洋的笑脸，反正这里是同性恋酒吧，大可不必顾忌...........

他单手围在亚斌颈後，缩短彼此的距离，在两片嘴唇快要碰触上的一刻，他故意恶狠狠笑道:

「告诉你，有些事情是不能说出口的。」说完便用长长的吻覆盖他，旁边的人推波助澜般发

出口哨声，只有亚斌一个手足无措。

「明白吗?」世杰倏地松开他。
「嗯。」亚斌乖乖点头。
或许，有些事情即使知道，还是不说出来比较好.......
38.
在一年将过去的日子里，世杰每天如常到俱乐部上班，就像别的销售与服务性行业那样，每

到这个时候，就是他们最忙碌的时候，客人比平时的多，也比平时的宽绰，为了钱，他们无

不藉机在客人身上大捞一笔。

因为陪客人的时间增多了，世杰一到傍晚便上班，即使俱乐部打烊了还得陪客，这种忙碌的

生活没什麽不好，反正他以前就是这样，视工作为娱乐，吃、喝、玩、乐无一需要自己出钱

，但现在他比较在意的，是自己与同居人还有女儿相处的时间大大减少了，每天回家後总是

倒头大睡，第二天起来家里就只剩他一个，到他们回来了，自己又必须出去，每天真正打照

面的时间实际不多。

最近俱乐部的老板介绍了几个宽绰的金主给他，全是商场上事业得志，婚姻生活却一塌糊涂

的女人，世杰是店里出了名会挑客的牛郎，他最不喜欢应付那些自持高贵，仗著有钱有势把

人看低的女人，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其实是最愚蠢最无知的，自己还得迎合她们的品味，他

本来想拒绝，无奈最近的成绩确实不太好，为了保持自己的身价，只好把住这些店里数一数

二富贵的客人。

＊　 ＊＊
这天晚上，亚斌待小彤睡觉後，拿出在书店买的几本英文书，边看边学习起里面的英文单字

，他计划迟些报读春季英文课程，以前在广州生活时，他已经想藉馀暇学习，现在来香港了

，更发现英文的重要，既然不用搬出去，他想将省下来的钱充实自己。

不知道看了多久，直至眼睛开始乾涩，他才抬头看看时钟，接近零晨十二时，这个时候应该

是世杰工作的俱乐部最忙碌的时间，换作是之前的日子，清闲的话对方大概已经回来了，最

近世杰起码三、四时才回家，有时甚至隔天中午才回来。客厅只有他一个，很是冷清，接近

深夜的空气越来越冷，他不自觉打了个冷颤，站起来走进厨房。

冰箱里有一些饮料和几块急冻肉类，今天他比较晚下班，来不及到街市买菜，晚餐也是和小

彤叫外卖回来吃，想到晚些世杰可能会想吃东西，亚斌走回客厅随便换了件牛仔裤，拿起外

套和钥匙便走出外面。

街上的气温比他预想中还冷，寒风不时打在脸上，鼻头和手指很快变得僵硬，早知道拿件比

较厚的毛衣出来了，他下意识加快脚步，将手插进裤袋里，转过街角是一间通宵营业的便利

商店，匆匆走到里面，温暖的空气让他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架上只剩少数微波炉加热食物，他买了一盒意粉和热狗，样子虽然不怎麽好吃，但可以填胞

肚子就好，经过饮品柜前，他顺手取了罐暖烘烘的咖啡，不经意望向窗外，一辆颇有气派的

白色汽车泊在商店前不远的小路上，车里走出来的男女令他停住了视线。

二人肆无忌惮地拥吻，女人在男人耳边说了些什麽後笑著走回车内，车子离开了男人才横过

马路，步履似乎有些不稳，亚斌连忙走到柜台前结胀，跑到男人身边一把扶住他。

「....你.......怎麽在这里?」
世杰口齿不清地问，看样子似乎喝了酒，说话的当儿，脚下还一个踉跄差点被绊倒，亚斌将

他一只手搁在自己肩膀上，藉以稳住他。
「小心看路。」
「放心....我又没有喝醉。」世杰炙热的气息喷到亚斌脸上，看他的眼睛，应该未至於醉到

神志不清，还有思考的能力。
「你出来买东西吗?.........是买给我的吧!」他摇摇晃晃的想取亚斌手上的东西来看，亚斌

怕他跌倒，於是再次扶直他。
「我想你回来後可能会肚子饿，所以买了些食物。」
「喔.......我就知道你细心......」傻傻的笑，世杰整个身体靠向亚斌，现在是深夜，路上

没什麽行人，两个人靠在一起的体温让亚斌感到温暖，也感到安心，他无言拥住世杰，即使

看到迎面有人经过，亦没有放开对方的意思。

『如果是你，再细心也可以....』亚斌在心里想。
回到家里，世杰立刻往沙发上倒去，亚斌走进浴室调较好洗澡水，出来时看见世杰已经微微

发出鼻鼾声，他拍了拍世杰的肩膀，对方嘟嚷了几句後又沉沉睡去，亚斌只好背他回房，替

他换衣服时，除了酒味，亚斌还嗅到一阵女人的香水味。

从柜子里拿出一张比较厚的棉被，把它盖到世杰身上，亚斌坐在床边，窗外的风越来越大，

有时甚至听得到呼呼的北风声，亚斌看见房间里的东西比昨天还要乱，心想明天得拨些时间

打扫这里了。可能是做梦的关系，世杰突然发出轻微的梦呓声，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有著浓

浓的倦意，亚斌想起刚才在便利商店看到的画面。

不管和谁接吻，世杰都带著陶醉的笑容，那表情无不让人感觉自己是被爱的，选择对象的话

，当然会选择这种既帅气又体贴的情人，但对方的心意又怎样?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当两个

人处在一起时，要求的东西会越来越多，这一刻他们虽然同住一个屋檐下，激情时会接吻，

情欲来时会做爱，但之後呢?没有人能够确保彼此的爱可以日久常新，尤其世杰不会专情於一

个男人，当爱情只剩下单方面付出时，所以事便会回归到之前的状态，世杰本来就不是一个

同性恋，是他把对方拉进这个世界的，如果对方要回去，他根本没有挽留的理由。

认真去想，他们这段感情其实没任何东西维系，世杰可以和许多女人上床，用甜言蜜语哄她

们，尽管他想要一份专一的爱情，对方也不可能这麽想，在世杰眼里，自己占的位置究竟有

多少?是一件玩厌了就可以抛的玩物吗?现在的生活虽然安稳，但疑虑与不安还是盘踞心中挥

之不去，他很想相信自己所爱的人，然而现实却告诉他，有些事不是单靠自己力量就可以持

守。

想著想著睡意全消了，身体在这时候也开始感到寒冷，他掀开被子一角，缓缓钻进被窝里，

旁人的温暖与气味再次让他安心，他知道自己不能强求太多，可人的独占欲是无穷无尽的，

他渐渐体认到，自己不想失去旁边这份温暖。

39.
醒来的第一个感觉是头疼，世杰伸手揉搓发疼的地方，垂手时搁到身旁一个暖暖的物体，他

倏地坐起来往旁边一看，发现亚斌竟然睡在这里。
明明住在一起，却好像很久没见过他，世杰呆呆看著这张熟睡中的脸，黑色的睫毛微微颤动

，眉间拧得有点紧，棕啡色的头发散在枕上，或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关系，这张脸竟然越

看越顺眼，原本的土气好像不曾有过似的。

世杰走下床，看见身上穿著昨天的衣服，这才想起昨晚回来後便倒在沙发上，看来应该是亚

斌将他移往床上的。世杰正要打开房间的门，便听到女儿的声音。

「斌哥哥在里面吗?」
世杰开门，看见穿好校服的女儿正站在门外。
「爸爸?!」意外地见到父亲已经起床，小彤兴奋地扑上前。
「你找斌哥哥?」
小彤探头往里面看。「他果然偷偷窝在爸爸房间里睡觉，怪不得忘记做早餐了。」
世杰笑笑，他从裤袋里掏出钱包。「斌哥哥昨夜很晚才睡觉，所以很累，小彤拿这些钱到附

近的便利商店买面包和牛奶吧!有馀的钱就买一些自己喜欢的东西，今天给斌哥哥放假好不好

?」

「好。」小彤乖乖收下钱。
「小心过马路。」
「嗯，爸爸再见。」
世杰送她出门，今天天气很好，虽然早上的气候和昨晚一样寒冷，天空却透出了明净的阳光

，直至看不见女儿的身影世杰才进屋，经过自己房间时，看到原本窝在被里的身体正慢慢坐

起来。

「刚才是小彤吗?」
「嗯，她过来找你，我给了钱叫好自己去买早餐。」
「是吗?你下次叫我起来，我做早餐给她。」
「嗯。」世杰在衣柜里拿了套衣服，准备到浴室洗澡时，亚斌问他今天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

服。
「有点头疼罢!对了，为什麽你会睡在这里?」
「..........因为........这里暖....」亚斌模糊以对，世杰倒没有追问下去，走至门边时

，亚斌又再叫住他。
「什麽事?」
亚斌来到他面前张臂抱任他，他的身体对刚睡醒的世杰来说有点沈重，想叫他放开自己，但

那双臂弯却越收越紧。
「究竟怎麽了?有话要对我说吗?」
亚斌依旧抱住他没有说话，世杰叹口气争脱出他的怀抱。
「我还没洗澡，满身酒臭，你待会才撒娇吧!」
世杰走出房间，亚斌低头，眼神略点忧郁地凝视刚才抱住对方的手。
＊ ＊ ＊
晚上十一时多，俱乐部人气沸腾，陈年的欧洲名酒开完一瓶接一瓶，世杰坐在女人旁边，整

晚听他数说男朋友的不是，说到伤心处，女人甚至忍不住啜泣起来。

「他在外头早有另一个女人，之前还一直欺骗我，被我发现时，还将所有责任推到我身上。

」
世杰适时送上手帕。
「他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有错。」
世杰将酒倒进面前的玻璃杯内，把它递给女人。
「那种男人根本配不上你，早早把他忘记吧!你不开心时可以随时来找我，让我帮你忘记伤痛

。」世杰搂过女人，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被骗的感觉真的很惨，你试过被喜欢的人欺骗吗?」
「当然有，所以我很明白你的感受。」
这种情节世杰一天里头不知道听过多少次，听得他都有点麻木了，既然出现了第三者，大家

本著好聚好散的宗旨，分手不就好了，干吗拖泥带水，整天哭哭啼啼的?爱情真是一件让人摸

不著头脑的东西。这时裤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客人只会有俱乐部的电话，会致电他手机的

应该是相熟的人，世杰背过女人悄悄接听电话。

「对不起，你还没下班吗?」听到话筒里传来俱乐部轻快的音乐，亚斌问。
「我正在陪客，今晚应该会弄至很晚。」
那头沉默一会。「是吗.....还说想接你下班呢!」亚斌笑著说，世杰听到交通灯将要转号时

的滴嗒声。
「你在街上?」
「...........」那头没有声音。
「你不会正要来找我吧!」不知怎的，世杰就是有这种预感，彷佛印证他所言般，那头依旧没

说话。
「你别来了，今晚我不知道几点才可以离开。」又不是小孩子或女人，他不明白亚斌为什麽

想要来接他，这时身旁的女人侧身问他电话里头是谁，世杰匆匆对亚斌说自己很忙後便结束

通话。

女人一直诉说自己的不幸，等所有苦水都吐完了经是凌晨一时，世杰送她回去，走出俱乐部

门口，女人靠著灯柱呕吐起来，世杰轻轻为她扫背，将全部东西一吐而空後女人摊软在世杰

怀里低声饮泣。

看著几乎把所有妆溶化掉的泪水，世杰内心也感到酸涩，情爱中的失意果然可以摧毁一个人

，就是有这些寂寞的心灵才需要他们安慰，世杰抱住对方不住瑟缩的肩膀。这个时候的女人

是最柔弱、最我见犹怜的，尽管二人中间没有爱，但适当的支持与关怀还是必要的。

「你没事吧!」
「可能因为喝了酒，我的胃从刚才开始便不太舒服。」
「需要我买瓶水给你吗?」
「不用了.......」女人偎在他怀里低诉:「如果我的男友有你这般体贴就好了。」
「他不是一个值得你珍惜的男人，长痛不如短痛，现在的你应该放下这段感情，给自己机会

去寻觅另一个更好的情人，你的人生是属於自己的，犯不著为了别人的过错而消沉。」不知

道是否受亚斌感染，世杰发现自己竟会说这种感性的话。

「谢谢你，我明白的。」女人微微苦笑。「如果可以的话，真想要你继续陪我，不过你的过

夜费太高了。」
「我可以便宜给你。」世杰笑说，他为女人拭去脸上的眼泪後直接吻她，亚斌坐在附近一间

服装店的橱窗前，望著二人的方向，已经不是第一次目睹世杰和别人亲吻的他，胸口的郁闷

膨胀得异常难受。

他渐渐发现，自己不是一个大方的男人，同样会妒忌，会猜疑，尽管知道有些事是自己不能

涉足的，唯独这个人，他无法欺骗自己，假装不介意。
和女人吻完的世杰，拥著对方正要离开时，刚好看见亚斌。
亚斌苦笑一下，世杰低头看看手表，之前接到对方电话时是店里最繁忙的时候，换言之亚斌

在这里起码等了他两个小时。
「你朋友吗?」女人问。
「喔........嗯。」世杰点点头，他对女人说『你稍等一下』便来到亚斌身旁。
「你怎麽在这?就说你不用来了。」
「我想和你一起回家。」亚斌简单地说，彷佛这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我还得送客人回去，你先回家吧!」
亚斌看著他，眼神里透著复杂的神色，世杰原本想回到女人那里，然而看见亚斌这样，心里

又好像有什麽拉扯住，对方不说话，他也无法离开。
「方先生，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女人突然介入的声音消弭了局促的气氛。
「等等，你不舒服，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吐出所有东西後已经好多了，我乘计程车回去就好」女人微微一笑。「手帕我洗

好後再还给你。」
世杰只好为她了打了部计程车，对方其实是个蛮体贴的女性，这点和其他高傲的客人不同，

令世杰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夜深的商店街除了招牌的霓虹光管仍然亮著外，其馀所有东西也显得非常冷清，世杰和亚斌

沿著马路边的行人道走，地铁和巴士已经暂停行驶，二人本应跟著乘计程车回去，但亚斌说

想在附近走走。

四周的店铺早已关掉，根本没有什麽好逛的，世杰看亚斌似乎满有心事，只好陪著走，走了

一会，亚斌突然停下来，世杰转头看著他。
40.
「我一直有个问题......」亚斌脸部没有任何起伏的表情，垂下眼睛的他只有嘴巴微微郁动

。「我们之间的关系是什麽?」
世杰没想到他会这样问，关系?!一下子想不出答案，世杰定睛凝视亚斌。
「虽然我们会接吻会做爱，去同性恋酒吧时会称是一对情侣，但你也可以和其他女人做相同

的事，我实在不想怀疑，但我亦禁不住想，我们是一对情人吗?在你心里喜欢的只有我吗?我

们如其他情侣般在交往吗?」

这些问题令世杰愣住，他不明白亚斌究竟想说什麽，他们之间的相处一直相安无事，干吗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