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回香港後世杰立刻拨电话给亚斌，亚斌以为他遗留了什麼，想不到对方擘头第一句就是叫他

搬回去。
「我会将钥匙，即以前你用过的那条寄给你，你随时可以搬回来。」
那头没有声音，世杰以为亚斌在犹豫，於是加重语气。「应该说你要是回香港，就立刻通知

我。」他停顿了一会，继续说:「........你回来吧!」

他听到自己微弱的声音在话筒里头空虚地回汤著，那不是恳求，也不是命令，世杰握住电话

的手无意识收紧，即使是一秒钟的沉默也让他难以忍受，他想听到对方的声音，他恨这个时

候彼此只能透过电话交谈。

『你认真想过吗?』对方反问他，语气平和。
「我想得很清楚。」爱情不是说说就可以蒙骗过去，他们结合後分离，分离後又结合，中途

吵过好几次，也经历过不同人所付出的爱，但最重视的是什麼只有自己清楚，或许爱情到最

後就是这麼简单的一回事。

那头再度沉默，世杰好像连对方的呼吸声也听得到。
『现在我得照顾我妈，待她好多了我会回去。』亚斌只说『回去』，但没有说是搬回这个家

，世杰嘴角勾起一道笑容，不知怎的，他觉得这样已经足够了。

「好........我等你。」
世杰初次意识到自己也有这种柔情的一面，挂断电话後他全身倒进被窝里，用被单裹起自己

，脑里忆起亚斌在这里生活过的点滴，那天他因为宿醉久久没起床，对方不识时务地按下门

铃.....那是他们第一次相遇，气氛紧绷且充满误会。第一次做爱也是戏剧性的结合，甚至第

一次争吵、吃饭、逛街、洗澡.........

之後他每天期待收到亚斌的电话或来信，看见的时候不觉得怎麼样，失去时才觉得重要，人

就是这样，有伤痛才懂得成长。某天夜里他重遇小彤的母亲，那个曾经让他忿怒，也伤心过

的女人，世杰压根儿没注意到她，要不是对方主动前来打招呼，彼此一定就这样擦身而过。

「你近来好吗?」惯例的开场白，世杰没有过於惊讶，过了这麼多年，二人之间的感情早已经

随时间淡化，再见时竟有种陌生的感觉。
「不错，你呢?」
「我和我先生移居加拿大後生了个男孩，这几天只有我一个人回来探亲。」
「喔!是吗.......」
对方几乎和七年前没变，变的只有那一身成熟的装扮，洗脱了以往稚气、任性的味道。街上

人来人往，对方不时瞄向经过身边的人，一副有话想说，又不知道该怎样启齿的表情，即使

不说，世杰也料到对方想问什麼。

「小彤过得很好，现在已经小学二年级，很听话，读书成绩也不错。」
她释怀般淡然一笑，尽管这些年对方没有照顾过女儿，世杰竟然丝毫没有骂她的冲动，当时

他们年轻，做事不想後果，只知道推卸责任，可现在不同，他们各自有自己需要保护的对象

。

「你有再婚吗?」
世杰摇了摇头。「没有，不过有个人对我们很好，小彤也很喜欢他。」
「真的?」
「嗯。」
「你也喜欢他?」对方打趣问，世杰看著商店上如走马灯的霓虹光管，像在想许多事情。
「喜欢.........」他过了一会说:「他是我最重要的人，虽然我们常常吵架，但很喜欢对方

。」
似乎没料到世杰会这样答，对方半张开口呆滞了半晌。
「难以想像你会说这种话....」不知道是赞叹还是挖苦，对方瞪大眼睛说:「对不起，我的意

思是......没想到你会认真爱一个人。」
「哦......」世杰只能苦笑。
「太好了，你们找到比我更适合照顾你们的人。」对方像是告诉自己般轻声说，然後流露出

复杂的表扬，世杰缓缓将她拥入怀里，他不知道自己为什麼要抱她，更料不到自己还愿意温

柔对待她，是时间冲淡了一切，还是他心境变了?

那之後他们谈了一些自己的近况，离别时二人没有留电话，世杰甚至没有相约她见自己女儿

一面，他明白有些事过去就是过去了，以前的问题已经不重要，就像长大後必须换掉的牙齿

般，对方早已经踏出他和小彤的生命里。

时序踏入温暖的初夏，亚斌还没回来，因为母亲的病起伏不定，他必须多留一些日子，书店

的工作亦因为悬空太久，老板已经另聘他人。世杰这夜陪客人喝酒时，心里没由来想起那个

身处远方的男人，俱乐部的音乐震耳欲聋，客人兴高采烈地交谈著，只有他一个像处於别个

荒凉的空间里，心情异常恬静、也异常郁卒，工作结束後他独自走在人烟稀少的步道上，这

条路平日走过许多次，却没像今晚这样感觉孤独。其实要排遣寂寞不难，只要找上哪间通宵

营业的酒吧或迪斯可就好，然而他连这份心情也没有，他只想见亚斌，想问对方最近过得怎

样，想将自己郁闷的心情告诉他。

※※z※※y※※b※※g※※
五月底，当世杰听到亚斌在电话里头说母亲病情隐定多，下星期应该可以回来时，世杰兴奋

得当下叫出来。亚斌吃吃地笑，问他是高兴自己回来还是高兴母亲可以出院。

「两样都是。」他撒了个小小的谎言。
星期天风和日丽，世杰心情大好，他穿了件昨天才买回来的棉质悠闲服，配上宽松牛仔裤，

带同女儿来到车站，亚斌比预定时间晚了一点出现，拿著两手行李的他精神不错，刚剪过的

头发使脸容看上去很清爽，小彤跑到他面前，亚斌立刻放下行李抱起她，在她红润的的脸颊

上亲了一下。

「终於见到你。」世杰说得他像是失踪多日似的，亚斌无奈一笑，正想说什麼时世杰已经伸

手横过他颈项，将他拉向自己，二人额头从而抵在一起。
「等你好久了........」世杰低声说，亚斌知道旁边有人在看，但他没理会，他突然觉得这

一刻得来不易，比久别重逢後的喜悦更宝贵。
「我们回家放下行李後三个人一起去沙滩好不好?」世杰问。
「嗯,......」亚斌看著眼前俊俏的脸点头。
假日的沙滩挤满到来玩乐的家庭，阳光将细沙晒得暖烘烘，小彤脱下鞋子後直奔海边，清爽

的微风自海另一边吹来，世杰选了一处树荫刚好延伸到的沙地上坐下。

感受夏日的暖和，看著远处的女儿，他想起上一次来这里的情景。
「这样的我们好像回到最初的时候。」
「最初的时候?」亚斌重复他的话。
「嗯，最初我喜欢上你的时候。」
亚斌会意地移开目光，从袋子里拿出饮料，除了矿泉水外，还有可乐和橙汁。
「你搬回来吧!」世杰突然说，纵使一群小孩子在他们身边奔跑而过，发出嬉闹的声音，亚斌

依然清楚听到这句话。
「我知道感情不可能一帆风顺，我们之後还会有不和、争执的时候，我和你依旧有著很大的

分别，不过......」他有点靦腆地搔搔脸颊。「唯有你我无法放开，我想继续和你一起。」

明明是期待他回去，说出来的话却充满任性、自我的味道，果然像他的作风，亚斌低头笑笑

。
「我会搬回去。」他凑近并正眼看著世杰。「只是，我不想受到伤害........不，应该说没

有人想受到伤害，你是，我也是，我希望我们学懂怎样包容和接受。」

世杰明白他的意思，他从不祈望两个男人能有个美好的结局，只要大家开心、快乐就好，偏

偏眼前这个男人让他想到未来、想到将来的问题，尽管怎样都无法理出个头绪，但他非常清

楚，天底下恐怕没有谁愿意这样爱他了，他选择继续倚赖对方，让对方进入自己和女儿的生

命里，也不愿自己一个。

「我会尝试。」世杰轻声说完後靠近亚斌，这个他难以割舍的男人。
##################
最初的时候阿列想尝试写一个思想单纯、迟钝但对爱情专一的家伙，於是写了亚斌，一开始

大家可能认为他懦弱，只会对世杰唯命是从，没有主见、被打也不懂得还手，但正正因为他

思想简单、对喜欢的人那种不计较的付出，令世杰对自己、甚至对爱情有了不同的想法，他

们是阿列写过，最多争执，亦充满矛盾的一对，虽然这样，在他们懂得成长後，还是该在一

起的。除了爱情，其实阿列想写更多有关亲情的事，例如小彤和世杰之间的父女情，又或是

亚斌和他母亲，只是出来的情节最後还是以两个主角为主.....

可能是最後一章的关系，内容其实早就想好了，只是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该怎样下笔，迟迟无

法没上载出来，总觉得最後一篇特别难"熬"，阿列是个思想简单、直接的人，所以文章也较

为平淡，就连结尾亦一样，希望不会闷著大家....

由最初的<缘>到现在的<假>，不经不觉阿列在这里已经写了两年多，今後阿列打算好好休息

一段日子，或许在这段时间慢慢蕴酿出新的故事，又或许在同志文区起新的专栏，亦想过建

立一个blog.....不论如何，希望大家继续支持阿列。

http://ww3.myfreshnet.com/GB/literature/li_homo/100030852/index.as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