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郎归+番外————靡湖
靡湖  发于:2009年08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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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庭温把她脸上的残泪抹净:"好了,你也累了吧,早些休息吧。"
  红扇却不动,在庭温的怀里闭了眼:"我想在这儿睡。"
  庭温看着怀中猫儿似的人,无奈地摇着头笑了笑,却还是轻轻地看着她,催她入眠。
  月色入户,外面一片清凉,偶尔传来几声虫鸣,过后,便又是一片寂静。
  看着怀中熟睡的红扇,庭温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将她抱到了床上,解了她的外衣,又帮她盖上被子,看着熟睡中的红扇露出孩子般安稳的表情,偶尔还会呢喃两声,可爱的样子却让庭温心痛。
  忽然,就又想起了裴剑。
  庭温皱了皱眉,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起他,也许,只是自己对这段未知的婚姻多了几分恐慌,而那个人,却又是唯一能让自己觉得安稳的人吧?
  灭了蜡烛,庭温靠在椅子上浅眠。
  一夜无梦。
  (四)
  转天一早,滴翠就在门口敲门了。
  "少爷?少夫人?您起了吗?"
  庭温扶了扶额头:"什么事?"
  滴翠在门外笑了笑:"我打了洗脸水。"
  庭温看了看床上熟睡的红扇,轻声道:"就来。"
  说着走出了门,却看到滴翠端着盆水拼命伸着脑袋往里面看。
  庭温瞪了她一眼:"越发地没规矩了!"
  滴翠吐吐舌头:"少夫人还没起?"说完又看看仍旧整齐地穿着一身红色喜服的庭温,"少爷,您怎么还穿着这身衣服呢?难不成昨晚您们......没......"
  庭温也看看自己的衣服,心中暗叫不好,脸色也沉了下去:"胡说什么呢,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嚼舌头了?"
  滴翠委屈地闭了嘴,随后又小着声音说道:"要不要奴婢伺候您更衣啊......"
  庭温看着她一脸委屈,声音不由得软了下去:"算了,把盆给我,你先出去吧。"
  遣退了滴翠,庭温把水端进房内。
  放下水,庭温连忙换下了那身恼人的喜服,换好后,却看见红扇正睡眼惺忪地看着自己。
  "醒了?"庭温见她醒了,投了把手巾递过去,"睡得可好?"
  "嗯。"红扇点点头。
  庭温看她的眼睛红肿得像两只桃子,又微叹一声:"擦擦脸,把眼睛敷一敷。"
  红扇抹了脸,歉意地笑了笑:"昨晚上你一定没睡好吧?"
  庭温摇摇头:"不会。"
  红扇攥着手巾,看着庭温,咬咬嘴唇,欲言又止:"庭温哥......嗯......夫君?"
  庭温看着她蜷在床上,不解地问:"怎么了?不舒服?"
  红扇把下唇咬得惨白,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却就是不说话。看得庭温也一脸疑惑。
  "红扇,到底是怎么了?别哭。"
  红扇的声音有点哽咽:"庭温哥哥,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庭温闻言一惊,本以为昨晚与她说清楚了,今天怎么又......
  "这话怎么讲?"
  红扇的眼泪又落下:"那......你为什么......为什么不......不和我......"
  她说着,脸颊已经涨得通红,一脸尴尬似再也说不下去。
  "......"庭温大概明了了她的意思,也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红扇......你,你乱想什么呢......"
  看着她委屈的样子,庭温坐到她身旁,拿起手巾轻轻地擦掉她的泪:"昨晚是因为你太累了......我......我没有......红扇,你别乱想。"
  红扇呜咽着,露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庭温:"那......你不讨厌我?"
  庭温笑笑,帮她把乱发理顺:"当然不,你是我妻子,永远都是,别乱想了,嗯?"
  红扇抽了抽气,破涕为笑。
  庭温也笑着拥她入怀,心里却多少有些忐忑--说到夫妻,自己只不过是把"妻子"的概念偷换成了"妹妹",一向觉得对她好,就像是对妹妹那样就可以了,但是却忽略了红扇的感受,她大概是认真地把自己当作要相伴、侍奉一生的丈夫了吧?那个可以让她幸福,快乐的男人。她大概只是想做一个在平凡不过的女人,相夫教子,做个贤妻良母。自己可以吗?把她当作妹妹的自己,能给她这种生活么?
  庭温搂着她,脸上的笑却退去了,只剩下一脸惆怅。
  红扇好容易止住了哭,门外却又响起了敲门声。
  "谁?"庭温眉停下手上的动作,却抬头向外面问。
  "二少爷,是我。"滴翠轻轻地敲着门,"早饭好了,老爷叫您和少夫人出来用呢。"
  庭温点点头:"好了,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随后他又低下头拍了拍红扇:"走了,换了衣服去用早餐了。"
  红扇点点头,庭温趁着她换衣服的当儿简单洗漱了一下。
  一切就绪后,两人来到了大厅。
  阮父、阮庭华、阮庭玉都已经做好了。
  "父亲,大哥,早安。"红扇同庭温一起请安。
  "哈哈......"阮父笑,"红扇,你不必客气,现在你成了阮家的媳妇,这里自然就是你的家了。"
  红扇点点头,又看了看庭温,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
  "二哥,二嫂。"庭玉见他们过来,笑着起身行礼。
  红扇听她这样说,反倒慌了手脚:"哎呀......庭玉,你可不要这样叫我......其实,论起年纪来,我还比你小几岁呢......叫我红扇就好了。"
  "好了好了,别再论称呼了,饭都凉了。"阮庭华看看姑嫂俩推托客气的样子,摇摇头出来打圆场。
  "对了,庭华,下个月你去一趟乌镇,谢老板那里有批重货,我想还是要派你们去保险一点。"
  阮庭华抬头:"乌镇?往返大概要两个多月......店中的生意怎么办?"
  阮父看了看庭温:"这有什么的,有庭温帮你盯着,还怕出什么事?"说罢他停了停,又解释道,"我想庭温刚刚成家,还是不要派他去的好吧?店中的事情交给庭温,我是很放心。"
  "是。"阮庭华低了头吃饭,眼中却闪过了一丝不悦。
  早饭用过,阮父和阮庭华去了店里巡视察看,庭玉带着红扇去华街新开的绸缎庄去逛,庭温则在家整理阮家的账目明细。
  将近中午的时候,却忽然听到有人来报:"二少爷,裴家大少爷说是找您和少夫人有事。"
  裴剑?庭温放下手中的笔:"他人在哪儿?"
  "客厅。"
  庭温感到客厅的时候,裴剑正坐在椅子上喝茶,看他一脸优哉,似不像有急事。
  庭温进来,开口叫道:"大哥。"毕竟是拜了亲的,庭温叫的时候随了红扇,也就省了那个"裴"字。
  裴剑听着心中却是"咯噔"一下:"庭温,你还是像原来那样叫吧,我们之间还将那么多礼节规矩做什么。"
  庭温也点点头:"我也觉得叫着别扭,毕竟......裴大哥都叫了十几年......"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裴剑听着,心里更是难过,想着面前朝思暮想的人成了自己的妹夫,他的心中就一阵阵地扯痛。
  "对了,裴大哥,你今天来是不是要什么要紧事?"庭温见裴剑惨白了脸色却不说话,心里有些疑惑。
  裴剑回过神来:"对了,红扇没在?"
  庭温笑了笑:"庭玉和她去绸缎庄了,怎么,找她有事?"
  裴剑忙摇摇头:"倒也不碍的,我就是过来看看,毕竟她也刚刚嫁过来,我看看她又没有什么不适应......"
  这话说得真真是口是心非。
  "呵呵......"庭温浅笑,样子如同暖玉沐阳,"你还真是个好哥哥。"
  裴剑看他的样子看得痴了,却听不到他再说些什么。
  看得到,却得不到,是不是人生最大的悲哀?
  裴剑的眉不由自主地拧了起来。
  庭温看他的样子,却以为他身体不适:"怎么,不舒服?"
  裴剑看着他急切的样子,心里感到丝丝甘甜,倒着实盼望自己是真的生病了。
  庭温见他不说话,更慌了:"当真不舒服?要不要请大夫......"说着他便走过来,想伸手摸摸裴剑的额头烫不烫。
  没想到手还没触到他的额头,就被他一把抓住。
  庭温大惊:"裴大哥......你......"
  裴剑抓住他的手,就那么直直地逼视着他的眼睛。庭温得干净而清澈,却又并非是不通世事的清纯,他的眼睛能让人莫名的安稳,又带着那么一点温暖,让人不由自己地就能融到里面去。
  庭温到了后来也听了挣扎,转而也看着裴剑,看着他眼中毫不避讳的欲望与渴求,看着那种赤裸裸的火焰在他的眼中燃烧,庭温却也不怕,反倒希望自己能浇灭那簇火。
  "哥?你怎么来了?"
  两人就这么僵持的时候,红扇的声音却生生地闯了进来。
  "夫君?哥哥?"红扇看着他俩人这奇怪的样子,兴冲冲跑回来的精气神儿也没了。
  裴剑的目光一收,将庭温放开。
  庭温恍然觉得自己看错了!在那一刻,他竟在裴剑的眼中看到了杀意!没错......虽然只有一瞬,但他想,自己是看清楚了的,庭温觉得周身一寒。
  "没什么,刚刚我身体不大舒服,庭温过来帮我看看。"裴剑又恢复了一个哥哥对妹妹的眼神,那种宽大而包容的目光让庭温再次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看错了。
  "身体不舒服?"红扇放了手中的东西,也走过来,"要不要紧?"
  裴剑摇着头笑了笑:"没什么大碍,有点伤风。"
  红扇也微笑:"那就好。"
  不知怎的,庭温总觉得她的笑容里也有几丝寒意。
  "对了,庭玉呢?她不是和你一起?"庭温岔开了话题。
  "她先回房间了,我听说有人找,就来客厅了。"红扇坐下喝口茶,"哥哥,你来......有事?"
  裴剑故意深深地叹了口气:"你啊,我没事就不能过来了?真是嫁出去的妹妹泼出去的水......"
  红扇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哥哥!"
  庭温看着他兄妹俩吵架的样子,觉得自己也许真是多心了。
  正想着,却见红扇唤起他来:"夫君?"
  庭温回头:"怎么了?去绸缎庄,买到什么好东西了?"
  红扇笑了笑,伸手从袋子里拿出了一条披风:"今天去华街转了转,看中了这条披风,我当时就觉得你穿上肯定特别好看......虽然天气不冷了,但你往后要是去到哪里,真是冷得不行,我想还是有用的。"
  庭温看着俨然一副主妇派头的红扇,不知该怎么形容心中的感受,只伸手接了披风,道:"红扇,谢谢你。"
  红扇却把小嘴一瘪:"你叫我什么?"
  庭温反应过来:"夫人,谢谢你。"
  红扇从他手中拿过披风:"试试看,好不好看?"
  说这便帮庭温系上,庭温被她弄得涨红了脸,裴剑更是看在眼里,恨在心上。
  "嗯,真好看......"红扇开心地笑,又转头问裴剑,"哥哥,我夫君穿上好看么?"
  裴剑握紧了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脸上却还是笑着:"嗯,瞧你美得,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相公长得好看。"
  庭温看着裴剑,一时也说不上心头的滋味,只是愣了神看着他。
  裴剑却咬了咬牙,可以躲开了他的目光:"看着你活蹦乱跳的,我就放心了,好了,我先告辞了,小丫头,别忘了多回去看看。"
  红扇笑靥如花:"哥哥,时候不早了,吃了午饭再走吧。"
  裴剑却摆摆手:"不了,回去还有事的,走了。"
  说罢就迈步走出了客厅。
  庭温看着裴剑远去的身影,忽然间张口想叫,却终是没能喊出口。
  五月的天气,披着披风,庭温却忽然觉得出奇的冷。
  院中,已有落花散乱。
  题记--依稀往梦幻如真,泪湿千里云
  (五)
  八月。
  烟雨连绵。
  阮庭温撑伞踱步在青石街头。
  刚刚从店铺查账回来,阮庭温正准备回家。
  正走在路上,却见一人骑马从街上奔驰而过。庭温定睛看去,觉得那人的背影颇为眼熟,略一思索,似乎是裴家的家奴,裴安。
  看他急匆匆的样子,却走得是同去裴家相反的路,不像是往裴家赶,庭温心中暗感不好,回家的脚步也加快了几分。
  赶到家的时候,果然已经看到了裴安坐在自家的大厅上。
  裴安见他连忙行礼:"小的裴安拜见姑爷!"
  庭温扶起了他,见他穿了一身白衣,眉便蹙得更深:"起来,什么事?这般急匆匆的。"
  裴安私下看看,低声道:"姑爷,我家小姐不在?"
  庭温心中料到裴家定是出了大事,也把声音压低了几分:"你随我来。"说着便把裴安带到了自己的房间,果然,进屋后,便看到红扇做在椅子上做绣活。
  "这么早就回来了?"听到脚步声,红扇头也不抬,便笑着问。
  庭温没答话,倒是裴安,见了红扇却"扑通"跪下:"小姐!"
  红扇这才抬起头来,见到裴安的阵势,一时间也觉奇怪:"裴安?!你怎的来了?出了什么事?你起来说话!"
  裴安站起,眼泪却流了下来:"大小姐......您快回去吧......家中......家中出大事了!"
  红扇看她的样子便也猜到了几分,听他这样一说,脸色也变得惨白:"出......出什么事了?"
  裴安经她这一问,却干脆嚎啕起来:"是老爷......老爷......他,老爷他......他升天了!"
  "啊!"红扇闻听此言,一时间惊骇过度,双腿一软便直直地瘫软了下去,庭温忙上前一把扶住她,将她扶至床边,又回过身去询问涕泗横流的裴安:"你缓些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裴安缓了口气,叹息道:"我也说不上是怎么回事......老爷分明昨天早上还好好的,到了傍晚,却忽然口吐鲜血,面色如金,看来似已病入膏肓,去请大夫,大夫看了也说没得救,这不......今早就......少爷正在家中处理后事,他叫我来唤小姐回去......"
  "爹爹......"红扇张了口浅声唤,目光却直直地看着前方,已是有几分呆滞。庭温走过去一把将她揽入怀中,轻拍着安慰,一边又回过头来看着裴安,"你先回去吧,告诉少爷,我们马上过去。"
  裴安闻言告退,庭温还是柔声地抚慰着红扇低低啜泣的红扇:"红扇,难过就哭出来吧......别闷坏了,我陪你一同回家,好不好?"
  红扇盈了一双泪眼看着庭温,却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
  等到红扇定住了情绪,庭温简单交待了一下,便同红扇一起赶到了裴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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