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郎归+番外————靡湖
靡湖  发于:2009年08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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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滴翠一脸困惑的表情,庭温习惯地带着了一个安慰的笑:"别瞎操心了,我没事。"
  "您就是不开心嘛!"滴翠一边收拾着凉茶准备换新的,一边说到,"不要把滴翠当傻瓜哦......我看得出来,少爷您这两天精神一直不好,总是犯愣,是不是因为婚事?"
  庭温接过温茶,捂在手中,摇摇头:"没有,我没事,这两天一直在忙婚事,订酒席,礼服,贺单,出入帐目......只是有点累,没关系的。"
  滴翠还是有点担心:"真的没关系吗?您的脸色好差......这些事情可以交给别人做嘛......您要是把身子累垮了,婚礼那天可没人能替您啊!"
  庭温笑着瞥了她一眼:"就你能说。"
  (三)
  时光荏苒,转眼便到了庭温大婚的日子。
  阮府红灯高挂,院中布满锦绣绸缎,树上挂着红绿交错的绸花和彩灯,远远望去,一院火树银花,热闹华丽的不似人间。
  一大早,滴翠就围着庭温忙里忙外:"二少爷......来,我帮您换礼服......""哎呀......还有头发没梳呢......""对了对了,挂饰挂饰!吉祥、如意呢......"
  庭温摇摇头,看着忙得满头大汗的滴翠,感觉像是她要出嫁......
  真是奇怪,为什么知道成亲这天,自己还可以这样平静?既没有兴奋,也没有伤感,仿佛只是在例行公事......
  只是看到这样华丽的场面,自己想到的不是即将过门的娇妻,而是那次订婚宴上,裴剑醉红的双眼和落寞的背影......
  "少爷,您怎么还带着这支萧呢?"滴翠服侍庭温更衣,手碰到他腰间带着的竹箫。
  "我......"庭温看着那支萧,微微一怔。
  "好了好了,先摘了吧,待会儿还要挂好多东西呢......"滴翠说着伸手将竹箫取下放在桌上。
  "......"庭温想阻止,可又不知该说些什么,看着放在桌子上的竹箫,庭温只觉得心中少了些什么,空的令人难受。
  "......嗯......"滴翠没有注意到庭温的异常,看着身着红袍,玉树临风的少爷,她满意地点点头,"好了,少爷,快坐吧,我帮您梳头。"
  庭温被滴翠按到了椅子上,滴翠一下下地帮他梳着头,打量着镜中那个俊美的人:"少爷,您今天真好看。"
  "嗯?"庭温回头。
  滴翠红着脸摇摇头:"好啦好啦,您快转过去吧!"
  两柱香的功夫过去后,滴翠终于满意地眨了眨眼:"嗯,大功告成!"
  庭温坐的腰酸背痛,听到她这样说,终于暗暗舒了口气,站起身来。
  滴翠打量着面前的人--一双凤眼略略垂下,显出七分英气,三分......妩媚,匀称的五官在略有些苍白的脸颊上却显得格外英俊,修长匀称的身材包裹在艳红的喜服下。
  他立在自己面前,仿佛天上的仙人。
  滴翠一时竟看得愣了。
  "怎么了?滴翠?"庭温看着滴翠愣怔的样子,笑着在她的面前挥挥手。
  "......没、没......"滴翠拼命晃晃脑袋,"快出去吧,少爷,你还要去迎亲呢!"
  骑上雪白的骏马,庭温领着迎亲的队伍走向裴府。
  一路上,庭温迎着众人的目光--艳羡、赞许、祝福......他自己的脑中却是一片朦胧,下意识地去摸腰间裴剑挑给自己的竹箫,却只摸到一片空,随即,心中就又是一阵失落。
  到了阮府,那里也是一片喜庆。
  庭温下了马,进入府中,按照礼节应该先拜会父母兄长。
  庭温进了正厅,拜了裴中裕,转身要拜裴剑的时候,却是一顿。
  就那么一刹那,他二人四目相对。
  目光交错中,似已融进千言万语(汗,言情的套路......),庭温张口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看着裴剑平静如水的脸上甚至还挂着丝丝微笑,庭温的心中反倒有些难过。
  裴剑的眼睛是布着血丝的,庭温读不懂他眼中写着些什么,却莫名的感到难过。
  "阮庭温拜见大哥。"两人交错的眼神转瞬而过,庭温有理有节地行了礼。
  "......妹婿休要客气。"裴剑看着阮庭温,一时间仿佛回不过神来,过了会儿,才道。
  庭温微微笑,便随着迎亲的人一同向里间走,来到了红扇的闺房前。
  免不了红扇的丫鬟们又是一番刁难。
  好不容易进了房间,只见到一人身着大红的丝绸衣裙,蒙着红盖头,端端正正地坐在床边。
  庭温走去,悄声道:"红扇。"
  身旁的人却不答话。
  倒是红扇旁边的丫鬟捂着嘴笑了起来:"姑爷,该改口了!"
  庭温一停,而后红着脸开口:"娘......子?"
  "......"身旁的人还是不语,身形却微颤,像是在偷笑。
  丫鬟看着庭温的窘相,也笑得花枝乱颤:"好了好了,算姑爷您过关,小姐......您就随了姑爷去了吧......"
  庭温听了这话还在发愣,一旁的红扇却再也忍不住了:"庭温哥哥,你是真的呆么。"
  说罢,便站了起来,拥进了庭温的怀中。
  庭温的身子一僵,而旁边的丫鬟已经笑着扭过了头。
  红扇见他还没有动静,只得附在庭温耳畔轻语,声音中隐隐已带了哭腔,"把我抱起来啊......你要让我这样子多久......"
  庭温这才僵着动作把红扇横抱起来,迈步出了房间。
  除了房间,众人看到这样的二人,免不了又是一阵嘘声。
  这样的声音,在裴剑耳中听来,自然是无比刺耳。
  他缓缓转头,看着妹妹温香软玉,依在庭温胸前,他们走向门外,庭温将红扇抱进轿中,然后转身上马。
  动作流畅潇洒,满眼都是他的侧影、背影,同样英气逼人。
  他回过头,朝众人微笑示意,那样美丽的笑容。
  裴剑觉得心中有种难以平复的感觉,让他痛苦得无以复加,刚刚他对自己行礼的时候,自己明明难过得想哭,却还要强颜欢笑。
  痛!
  难过到心痛,为什么会这样......
  自己的妹妹将要嫁给自己最好的朋友,不是应该开心吗?
  可是......怎么会......这样痛。
  甚至,心底涌上了一股莫名的嫉妒,对妹妹的嫉妒,看到庭温那样抱着红扇,他简直要冲上去,杀了那女人!
  ......杀了红扇,自己的妹妹......
  裴剑被自己的念头吓坏了。
  看着人群渐渐散去,裴剑才发觉自己的掌心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深深舒了口气,裴剑同裴中裕一道,去向阮家。
  到了阮府,裴中裕走过去坐向高堂之位,裴剑也在旁边落座。
  坐下没一会儿,庭温就携着红扇出来拜堂了。
  看着庭温牵着红扇一双玉手,缓缓步入厅堂,迎来众宾阵阵恭贺之声,裴剑心里的苦闷更多了几分。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那是种无力感,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自幼,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就没有失去过的,可是......在婚礼上,看着庭温与红扇即将成亲,他竟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感觉,像是,即将要失去什么,抓也抓不住......此刻,他只想冲到这对新人中间,握住庭温的手,把他拥进怀里......
  不!天啊,自己到底在乱想些什么!
  裴剑揉着太阳穴,感到头痛欲裂。
  前面,司仪已经宣布了婚礼的开始。
  "良辰吉时,新人行礼--"
  裴剑猛地睁大了眼睛。他看到庭温与红扇共执一条红绸,转身面向众宾。
  "一拜天地--愿天地赐福,祈五谷丰登!"
  看着庭温带着淡淡的笑容跪拜行礼,裴剑把酒杯紧紧地握在手中,他英气的眉紧紧地拧起,却不敢做些什么。
  "二拜高堂--谢父母养育之恩,祝新人早立贵子!"
  像是被后半句话激到,裴剑手中的力道更大了几分,杯子"咔"地被捏碎,尖锐的瓷片划过掌心,有殷红的血缓缓流下,裴剑不为所动,眼睛仍旧直直地看着行礼中的庭温。
  耳旁的欢笑声已经越来越远,裴剑听不真切,眼前只有阮庭温的一举一动。
  "三拜佳偶--此后夫妻二人相濡以沫,不离不弃,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随着前面两人身子的俯下,耳边传来了司仪洪亮的声音--"礼成!正逢吉时,送新人进入洞房--!"
  裴剑似乎被这最后的喊声叫醒了。
  看着庭温抱着红扇消失在自己的眼前,裴剑的心里反倒渐渐明朗--没错,自己爱他,他,裴剑,是爱着阮庭温的。
  无关他的性别,自己爱着他!
  不想再逃避这一点,当看到他带着笑迎娶红扇的时候,心里的痛苦便无法抑制地涌出。
  狂乱和嫉妒已经冲昏了他的头脑,哪怕对方是自己的妹妹!他恨,恨那个抢走他自己爱人的女人。
  展开手掌,裴剑凝视着自己被鲜血浸透的掌心,嘴角勾出了一丝冷笑。
  他想要的东西没有的不到的,无论用什么方法,他都要得到阮庭温!
  谁,都不能和他抢。
  随着一片欢呼进入洞房的庭温和红扇自然没有注意到人群中裴剑阴冷的目光,将红扇轻轻扶到床边,又遣散了房中的丫头,庭温总算是舒了口气。
  回身坐在椅子上,看着床边端坐的红扇,他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窗外月光清冷,庭温凝视着皎洁的月,想到的却是那晚同裴剑在月下痛饮,那样的情境,倒是更令人憧憬些。
  "庭温哥哥?"不知何时,红扇的轻唤终于拽回了庭温的魂。
  "嗯?"习惯地带着微笑走过去。
  却见红扇伸了白玉般的手,自行掀了盖头。
  "红扇!"庭温大惊,"你怎么自己......把盖头......"
  红扇不语,只抿了嘴笑,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却骨碌碌地转,上下打量着庭温。
  "......"庭温也怔怔地看着看着红扇。
  今天她把头发盘成了髻,黑亮的发配着鲜红的簪,显得格外明艳。华丽而繁复的发型却衬出了红扇那张小巧可爱的脸,她大而明亮的眼睛就那么含着笑看着自己,两片红唇微微抿着,无处不显出一个新婚少妇的娇羞与喜悦。
  庭温惊讶地发觉,仿佛一瞬间,眼前这个情窦初开的青涩少女就蜕变成了这个雍容的少妇,她的纯与净并未减退,却有多了几分沉静和风情。
  这样的美人陪着这番美景,这景况决计配得上旖旎二字了。
  庭温却只是觉得心头酸涩而胀痛。
  他是喜欢这个妹妹的,可是,他也只是将她当作妹妹,想过今后要对她好,却从未想过要对她像妻子那样好。
  仿佛在刚刚,自己才明白这一点,这个被自己当作妹妹的女子,已经成为了自己的妻。
  庭温看着红扇,她有一双会说话的美目,灵动的眼神中分明闪着喜悦。
  或许她是真的爱自己吧?这场同生意无异的婚姻,带给她的却是喜悦与兴奋。
  庭温忽然间觉得,若红扇是真的爱着自己,这场婚姻,至少能让她幸福吧?一个女人,此生能嫁给一个自己深爱的人,该是一种幸福吧?
  可是,如果这个她深爱的人,能给她一切,却除了爱,她还会幸福吗?
  庭温想不明白,他只是微蹙了眉,看着一身红装,如同浴火凤凰般绚丽的红扇。
  "怎么了,庭温哥哥?"红扇轻拂着自己的脸,"为什么不高兴?我很丑?"
  "啊,不不!"庭温急忙摆手,然后又淡笑,"你怎么会丑,在我看来......你是世上最美的女子了。"
  红扇听着他几近起誓的语气,不由得轻笑出声:"干什么那么紧张的样子?"
  说完,她伸手捋了捋额前的散发,火红的袖子随着她的动作滑下,露出了她洁白如藕的手腕,腕上,赫然是一条珊瑚串子。
  "那个珠串......"庭温有些讶然,"你一直带着?"
  "嗯。"红扇认真地点点头,她笑起来的样子纯真的像个孩子,"那可是你头一次送我的东西呢!"
  不知怎么,听了这话,庭温心中又是一震。
  "红扇。"他看着红扇的眼睛,口气中也不由自主地带了几分温柔。
  "......"红扇被他的眼睛吸引进去,再也不愿出来,"什么?"
  庭温拂了拂红扇绸缎般的黑发:"我会让你幸福。"
  红扇闻言,脸颊漂上两朵绯红,她起身走到桌前,举起两只酒杯:"庭温哥哥,交杯酒还没喝呢。"
  说着,她走过来,递给庭温一只,然后环过庭温的臂:"干杯。"
  说罢,庭温也同红扇一起,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饮尽喜酒,红扇调皮地眨眨眼:"喝过酒,就要改口了啊,夫--君--?"
  庭温看着红扇清纯的模样,也笑了:"是,夫人。"
  红扇认真打量着庭温,嘴角的笑却淡了下来。
  "怎么了?"看着眉宇忽然间带了忧伤的红扇,庭温有些不解。
  红扇摇了摇唇,换了副严肃的面孔:"庭温哥哥,我......是不是配不上你?"
  庭温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嗯?"
  红扇低垂了头,一缕散发在眼前晃来晃去:"庭温哥哥,红扇也许没有别的好,但还是识趣的。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你可以找到更好的红颜知己......"
  边说着,红扇便已泪盈于睫。
  庭温看着她,却不知该怎么劝。
  红扇的大眼睛中盈着泪水,话语却未停止:"庭温哥哥,你......我是真的喜欢你,我知道我不够好......可是,我有的毛病都可以改的......我会学着端庄,学着优雅......我会竭力做得好......不知道可不可以配上你,但是......我都会努力......"
  红扇边说着,眼泪就已然簌簌掉下,到了最后,她已经泣不成声、语无伦次了。
  庭温有些心疼地替她拭着泪水,他不知道该怎样答复红扇,他从未觉得红扇配不上自己,可是,他也从不敢给红扇爱的承诺,他不忍看着红扇伤心,却又始终不能让她安心,思索着,庭温也只是一声叹息。
  "好了,好了,不哭了,红扇......"低了声音劝慰着怀中哭泣的女孩儿,庭温抬了手擦着红扇脸上的泪,"脸都哭花了......听我说,红扇,我从来没有觉得,你配不上我,你是我的妻子,是世上最好最好的女孩,我说过,我会给你幸福,相信我,好不好?"
  红扇红着一双泪眼,懵懂地看着他,庭温绽开了一个笑容,那笑让人莫名地安心:"红扇,你不必学着改变,这样就很好,真的,这才是真的你,改了,就不是了。"
  "庭温哥哥......"红扇哽咽着,眯着眼睛,样子既可怜又可爱。
  庭温笑着将她抱得更紧:"是你说的啊,该改口叫夫君了。"
  "......"红扇不说话,却把脸埋得更深。
  庭温轻轻地看着她:"不许再哭了啊,说不定外面正在有人偷听呢!你一哭,别人会以为我欺负你的!"
  红扇听了这话,果然听话地点点头,止住了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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