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郎归+番外————靡湖
靡湖  发于:2009年08月06日

关灯
护眼

  庭温却不顾他的推辞,拿了勺子舀了粥,放在唇边吹凉:"你现在有伤在身,不宜运动,别争了,我们之间还有什么避讳。"
  裴剑抿了粥,觉得格外香甜。
  庭温就那样含着抹浅浅淡淡的笑,把一碗粥都喂裴剑吃了下去。
  吃过饭,庭温却又端起了一个碗。
  裴剑奇怪:"庭温,我已经饱了。"
  阮庭温试了试碗的温度:"是啊,就是因为吃饱了,才该喝药了啊。"
  裴剑一听"药"字,脸色却变了:"嗯......庭温......先放下吧,我等会儿喝。"
  庭温却不理,仍旧捧着药碗:"我要看着你喝。"
  裴剑的脸色发青:"这......这就不必了吧......你先去用早饭吧,我自己能喝......"
  庭温看着他的窘态,心里偷笑,他从小就怕喝药,这自己是记得的,可却又忍不住想要开他的玩笑。
  "这药已经放凉了,没有烫的时候那么苦了,快点喝,没事的。"
  裴剑看了看药,又看了看庭温,还是没动作。
  庭温无奈,从盘子上拿起了几枚花椒递给裴剑:"嚼嚼看。"
  裴剑诧异地捏着花椒。
  庭温笑笑:"嘴麻了,就尝不出苦味了。"
  然后他看着裴剑皱着眉将花椒嚼碎,咽下,便又端起了药碗,哄孩子似的:"来,喝一口,尝不出苦味了......"
  裴剑拧着眉,闭了闭眼,总算是一口气将药喝了下去。
  庭温送了口气,倒给他一杯水:"漱漱口,不苦吧?"
  裴剑看看他:"你怎么像是哄孩子似的?"
  庭温暗笑--明明就是孩子脾气嘛......
  想着又掀开了他的被子,裴剑一惊:"庭温,你......"
  阮庭温笑笑:"你怕什么,我帮你换药。"
  裴剑的脸色骤然变红,却没有挣扎,只是静静地看着庭温。
  庭温转身从柜子里拿了药,轻轻地揭开了布条,察看伤口。
  伤口似已愈合了些,看来已经没有昨天那么严重,稍稍松了口气,庭温缓缓解了布带,换了新的,又在伤口上撒了药粉,包扎起来,许是力道用的大了些,触动了伤口,裴剑轻哼了一声,庭温却吓得停下了动作:"很痛?"
  裴剑忙笑着摇摇头:"不会......"
  庭温却皱着眉,看着强颜欢笑的裴剑,轻轻地在他的伤口上吹着气,仿佛这样就可以减轻疼痛。
  裴剑看着他的举动,却不知该骂他傻还是该感慨他的可爱,偏偏他轻柔的气息又弄得裴剑阵阵麻痒:"没关系的,庭温,不疼,你继续吧。"
  庭温将信将疑地继续着手上包扎的动作,力道却更轻了许多。
  好容易将伤口包好,庭温已经出了一头汗,裴剑看着有些心疼,道:"我没事的,你去休息一会儿吧。"
  庭温却只在他床边坐了下来:"你若真的心疼我,以后就少受点伤。"
  说罢他才惊觉,这话说来真真是暧昧到了极点,不由得红了脸,不再言语。
  这样的日子过得倒也快,转眼已经半个多月,裴剑的伤势已减轻许多,已经能下床行动自如。
  庭温为了方便照顾裴剑,也已经搬来同他一起住了半个多月,他每天将裴剑的饮食起居照顾的面面俱到,倒让裴剑觉得,自己的伤不妨再重些,好让这些日子再长些。
  这天,庭温有事出了门,裴剑醒来后,看到庭温在桌上留了纸条,嘱咐了裴剑按时吃饭、喝药。
  裴剑看了,撇嘴一笑,心底却是一片温暖。
  转了目光,却看到了桌上放的竹箫,裴剑走过去,拿起了箫,细细端详,是自己为他挑选的那支。
  不知为何,他没有戴在身边,裴剑想来,心中有隐隐的失望。
  不由自主地将箫放在唇边,吹出悠扬的旋律,好像这样,便可以同他相濡以沫。
  回想起这些天的种种,裴剑心底除了温暖以外,掠夺的欲望却更加浓郁。
  也许他本就不是一个懂得适可而止的人,因为美好,所以要占有,有距离的美永远是可望而不可及,他不要这样!
  大概是因为心中的激动,箫中传出的旋律也有些走音。
  猛然放下了手中的箫,裴剑的目光更加坚定--害过他的,一个也逃不掉,他爱的......就一定要得到!
  庭温是走到半路才发觉,那只竹箫忘在了家里的。
  习惯地摸向腰间,却只是一片冰凉的丝绸质感,想了想,却还是吩咐车夫掉转车头,回了府中,准备拿上竹箫。
  可是回了房间,却发觉裴剑不在房中,那支竹箫静静地躺在了桌上。
  唤来了滴翠,庭温问道:"滴翠,你知道裴大爷去了哪里吗?"
  滴翠显得有些惊讶:"少爷,裴大爷都没和您打招呼吗?他离开有一会儿了,说是伤养的差不多了,府内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所以先走了,还说谢谢您的照料。"
  庭温听了这话,只浅浅地应了一声,看着桌上的竹箫,没有了主人的映衬,似也显得单薄了些。
  过了几天,裴剑差人送来了一些珍玩稀宝,表作感谢,庭温收了下来,却连看都没看。
  也知道这是礼节而已,却还是有些失落--到头来,他也没把自己当作家人,没把自己......看得特殊些。
  又过了几周,庭温去店里查帐的时候却忽然听到了关东绸王李凌人暴毙,李家破产的消息,庭温翻着账本,似不经意,心下却还是一惊--李凌人?那不就是裴剑上次要送去货物的收货人吗......
  (七)
  自裴剑养好伤回府,已有两个多月,自那以后,他便再没有去过阮府,庭温口上不提,心里却还是隐隐有些挂念。
  这天又到了月底,阮庭温和父亲、大哥,一同去店里查看,阮庭华掌管的店铺里帐目出现了些小的纰漏,阮父不免又是一顿斥责。
  离开店中回家时,已是傍晚,阮庭华因父亲的斥责心中怄气,没有同庭温他们一起乘车回家,而是步行。
  行至半路,却忽然被人截住:"敢问这位公子可是阮庭华阮大少爷?"
  阮庭华停下脚步看着他:"正是,足下是......"
  那人微微一笑:"小的不过是个家奴,小名不足道,阮少爷,我家公子有请。"
  阮庭华仍不迈步:"你家公子是......"
  那人笑而不语,一会儿道:"小的家姓裴。"
  阮庭华想了想,大概明白了东家是谁,便点了点头,上了那人的车。
  马车果然停在了裴府。
  阮庭华下车,由仆人带路来到了客厅。
  "阮公子请稍候,我家少爷稍后就到。"
  阮庭华点点头,环顾了四周,静候裴剑的到来。
  不一会儿,裴剑便跨步进来。
  "阮少爷,好久不见。"
  阮庭华也抱拳行礼,坐下后,他便单刀直入,直奔主题:"不知裴少爷今天请阮某来,有何归干?若是要叙旧,还是找庭温来好些吧?"
  裴剑笑了笑,故意顿了顿,才道:"想来阮少爷心情不好?"
  阮庭华被人说中了心事,便闭口不语。
  裴剑不经意地瞥了眼他,见他的拳头已经捏紧。
  "容许在下猜猜--与令尊与令弟有关?"
  阮庭华依旧不语,脸上却已经流下了汗水。
  裴剑的笑容更加自信:"阮少爷,裴某是局外人,这些话可能不当讲,但是......令弟的能干是众所周知的,要是总这样下去--令尊的年龄也已过半百,这阮家当家人的位子......您还保得住吗?"
  阮庭华的手"啪"地砸在桌子上:"裴剑,你到底想说什么?!"
  裴剑的眼睛柔柔地看着他,仿佛要抚平他的怒火:"阮少爷,莫要动怒,我只不过是陈述事实,想必这些事情,你自己也心知肚明吧?"
  阮庭华软了下来,看着他:"你究竟什么意思?"
  裴剑笑得像是漠视一切的神:"我今天请你来,告诉你这些,自然不是为了羞辱你......我要帮你。"
  阮庭华蓦地睁大了眼睛:"帮我?"
  裴剑点点头,啜了口茶:"对,我帮你,保你稳稳地坐上阮家当家人的位子。"
  阮庭华挪了眼神,久久不语,可最后,却还是咽了口沫,问道:"你想怎样?"
  裴剑丝毫不放松:"先说你是否答应?"
  阮庭华的脑中还有几分清醒:"你有什么条件?"
  裴剑低了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半晌道:"没有条件。"
  阮庭华显然不信:"天下没有这等好事吧?"
  裴剑笑着摇头:"我便知道你不信,说了实话,你的实力比不上庭温,你做了当家,阮家的实力会弱些,我们裴家的日子,也好过些。"
  阮庭华听了这话心里自然不是滋味:"......这不是叫我卖家么?"
  裴剑却摆摆手:"这是什么话?我们两家世代交好,怎么可能断送在我们两个手里?我也不过是想让自家的生意好做些,没有想要毁了阮家,你多心了。"
  阮庭华思考了一番,似动了心:"你预备怎么办?"
  裴剑招了招手:"附耳过来。"
  裴剑在他耳边一通密语,却听的阮庭华连连色变:"这......"
  裴剑却垂了眼帘淡淡道:"这种事情,总要有些牺牲的,你放心,府里的人我已经安排好了,你只管放心地做好你的事。"
  阮庭华僵僵地点了点头,又道:"我只有一事不明--你不是与庭温的关系甚好么?为什么......会帮我?"
  裴剑听了这话,面色却是一变:"我......自有我的道理。"
  待到人走后,裴剑才瘫软在座椅上--庭温,我若说这样,只是为了得到你,我若说我是因为爱你才会这样,你会相信么......
  阮庭华回到府上已经是深夜了。
  进了自己的卧房,他抹了抹额上的冷汗--自己一定要对自己的弟弟下手么......
  一定要用这种破釜沉舟的招数吗......
  阮庭华觉得周身发着汗,耳边回响着父亲的话语--"你若有庭温一半让我省心,我便能多活十年!""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把阮家交给你......"
  阮庭华的眼神从犹豫变得坚定--对,如果没有他......如果没有他阮庭温的话......自己......自己就可以稳稳当当地坐上当家的位置了......
  阮庭温,别怪我,这是你自找的。
  事发是在一周后。
  阮氏父子三人去重新清理帐目的时候,又出现了问题。
  这次是庭温监管的店铺。
  问题是阮庭华发现的。
  阮父翻着账本,脸色却愈发地铁青。
  "庭温,帐上......为什么会突然地少了这么多钱?"
  庭温走过去,也扫了下账本,却见前几天还账目清晰的本子上却兀地多了许多不明的支出,庭温心里一沉,便明白是账本被人篡改了,无奈改得甚是巧妙,庭温一时却也无法找出账本被篡改的证据。
  "......"见庭温不说话,阮父却更气:"你倒是说话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庭温却不知该解释些什么,看着眼前的账本,却想大概自己说些什么,也是徒劳。
  阮庭华此时却上来接话:"爹爹,您先别动气,这不是件小事,先回府吧,调查清楚了,也好说话。"
  阮父点点头:"好,先回去吧,把店里的掌柜伙计都叫回府里去。庭华庭温,你们一同。"
  阮府上。
  "周掌柜,你说说看,这笔帐是怎么回事。"阮庭华看着旁边点头哈腰的中年男人,问道。
  "......"那男人连忙点头,"是、是......"
  说罢他又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庭温,庭温只是平静得看着他,眼中毫无波澜。
  周掌柜清了清嗓子道:"是这样的......小的一直经营着这家店铺,尽职尽责......"
  阮庭华打断他:"说重点!"
  周掌柜将头点得像啄米:"是是是......这个店里的账目原本是清清楚楚的,可是前一段时间阮二少爷来店里视察的时候却忽然说要支出一大笔钱--小的开始是不同意的......可阮二少爷态度强硬......说......说要是不支出钱来......就向老爷反映......撤了小的,小的一时还怕......就......问二少爷这支出的钱要怎么入账,他却不肯说,小的只好只入账,不写清名目......"
  阮庭华满意地听着他的叙述,又偷偷看了看阮父,发现父亲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庭温,确有此事?"
  阮庭温走到阮父面前,撩袍跪下:"父亲,庭温自知这件事单凭庭温的一面之词是无法令人信服的,而我又找不出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但还是请父亲信庭温一次,这件事,庭温全然不知情。"
  阮父看他态度平静,既不为自己辩白,也没有阴谋揭穿时的惊慌失措,一双眸子里还是平静如水,不由得微微叹气:"罢了,先这样吧,你们都先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众人闻言都行礼告退。
  庭温回了自己的房间,看见红扇正同庭玉坐在一起聊天,向来是还不知情。
  "夫君?回来了?"红扇见了他,高兴地起身来迎。
  "哥哥。"庭玉看见庭温,也笑着打招呼。
  庭温暗暗松口气,想她们还不知道,便强扯了一丝笑容,道:"两人在聊些什么呢?这么开心?"
  庭玉听了这话却用帕子掩了口笑道:"红扇正向我询问呢......"
  红扇听她这样说,却忙扑过来,要堵住庭玉的嘴:"别说别说......"
  庭温问:"这是什么事情啊?这样神神秘秘?"
  庭玉寻了个空子窜出来,笑着说道:"红扇正要我教她做点心呢!她说学会了要做给你吃,说你总是忙到深夜,要补补身子......"
  红扇笑着拍她:"哎呀,你这张嘴......"
  两个人笑着,打作一团。
  庭温看着两人笑成得这样开心,也不忍打扰,微微笑了笑,进了书房。
  关了门,外面的笑容似也淡了,庭温这才缓下心性,静静地开始思考整件事情的原委。
  这件事情必然是陷害,可问题是谁指使的周掌柜,他的动机又到底是什么。
  庭温想着,却觉得脑中愈发混乱,眉头也紧紧地蹙起。
  这边正思索着,却又听见外面道:"二少爷,老爷请您过去呢......"
  庭温咬了唇,却明白大概又出了什么事情。
  想罢走出了书房,见庭玉和红扇也站了起来,红扇一脸焦急:"爹爹急着唤你过去,到底又出了什么大事?"
  庭温尽量使自己脸上的笑容显得自然些:"红扇,不碍的,你在房间里乖乖等着我,我很快就回来,没什么大事。"
  说完,他转身走出了房间。
  红扇听他这样说,稍稍安心了些,庭玉的眼中却还闪着疑惑,想了想,她向红扇告了别,随着庭温身后走去。
  阮庭温进了父亲的房间时,阮庭华也在一旁,看着父亲的脸色,庭温便猜到,这次的事情绝对不小。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