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健想了想,也还了一个笑容:“完了。过去了。”说着心里默默地念着:“何开。我爱你。我要做个好警察。”
“那个,路风,我也想参加可不可以呀?”陈北看着路风问。
“欢迎呀,本来就是爱好者协会嘛,所以喜欢射击的同学,我们都欢迎。”路风开心地说道。
林健伸了个懒腰,跳了一下:“好,我洗洗脸,今天我请客吃饭。”
李飞本来还在睡着,一听到请客吃饭立刻从床上坐起来:“我也去。”
立时,屋里笑成一团。
两年后
五一长假,林健四月底就给路风打电话,路风已经毕业一年了,回到上海当了治安警察,林健也快要毕业了,想到上海去玩儿,早早地联系一下路风,好有个照顾。
“你要来上海呀,太好了,我们有一年没见了吧,这次一定得好好聚一下,也让你尝尝你嫂子的手艺……”路风在电话那边兴奋地说着。
“风哥,老把你媳妇挂嘴边儿上,可看你是个结了婚的人了,哈哈。”挂上电话,林健收拾好东西,拿出手机找到两年前的一条短信:“我想你了。我爱你。”发信人:何开,发信时间……
“何开,你看得到我吗,我要毕业了,我要做个好警察。”合上手机林健打开窗子看着远方。仿佛何开远处向他招着手。
下飞机到上海后林健直接来到路风家里,路风已经结婚半年了,太太是一个中学的教师,长得挺漂亮,人也挺温柔的。
“今天我得上班,不能陪你去玩儿,让你嫂子陪你去逛逛吧。”路风吃过早饭穿好制服,准备出门。
“嗯,星期天也得加班。”路风太太站起身帮他整理了一下制服,“小健,吃完了嫂子带你出去玩儿。”
“等一下。”林健喝了最后一口豆浆,站了起来:“我跟你一块儿去,我想去看看你工作行吗?”
“你可不能掏乱。”
“行,风哥,我保证特别老实,早晚我也得当警察不是吗?”
出了门,坐进路风的110里,林健就开始露出真面目了:“风哥,你今天上哪儿值勤呀?”
“商业街。”路风边开车边回答。
“那跟你商量个事儿行吗?”
“说。”
“你今天把制服借我穿穿,让我过过瘾。”
“你呀,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眼儿。”
“得了,风哥,我早晚也都是警察,就是想提前体验一下行吗?”
“行行行,不过你可得老实点儿,让领导发现了还不罚死我。”
“是。”
到了派出所,林健就和穿上了路风的制服,和一个小李一起到南京路值勤,路风一个劲儿地嘱咐小李。
林健穿著制服威风地和小李一起走在商业街上,走了一会儿:“小李,咱们都干什么呀?”
“看看,也就是随便走走,这边儿人多,看看有没有扒手什么的,最重要的还是这里不能抽烟,看到有人抽烟你得制止。”小李边向四周望边回答。
林健感觉穿上制服的真好,虽然在学校里也是天天穿著制服来回来去地走,虽然也到派出所里实习过那么一两回,但总没有真正穿上制服的喜悦和成就感。
远远地林健看到前边有一个穿西装的男人在背对着自己点烟,林健和小李说了一声就自己跑过去。
“先生,这里不能吸烟。”林健拍了拍那个人,拍的时候自己心里突然很异样,感觉要发和什么事。
那个人回过头。林健彻底地呆住了——何开。
10
何开也呆住了,很久才冒出一句话:“你是……林健?”
林健望着对面的这个人,这个每每经过和他一起走的地方心里都会流泪,本以为再也见不到的死囚,今天竟然站在他的面前,而且还是在上海的商业街上点烟。一切仿佛都成为了一个笑话,而笑话中被嘲讽愚弄的人只有自己。莫名的火焰在心中燃烧着。
“对,我是林健。你是?”
“怎么,不记得我了吗?不会吧。我是何开呀。”何开微笑着说。
“噢,想起来了,是有你这么个人。”林健感觉这句话是他一生中最大的一个谎言,也是他一生中最大的一个讽刺。
“好久不见了,有两年了吧,你好吗?”何开试探性地问道。
“挺好的。”两年了,林健心中有多么想念这个人,他不止一次的祈求上天给他一个机会,能让自己再上去抱他,死死地抱住他,不让他再离开自己半步,现在机会来了,但林健却没那个勇气,更重要的也许是根本没有那个念头。
“你毕业了。”何开的脸比原来更加漂亮,也多少加上了一点苍桑。
“对,我分配到上海,做治安警。你还活着呢?”
何开听到这句话,脸色很沉。林健看到他的眼中有泪光。
“当时……”何开欲言又止。
电话响了起来,林健顺手一拿:“喂?”可没想这是路风的电话。
“喂,老公,我晚上等你们两个回来吃饭呀。早点回来。”电话声音很大,听得对面的何开又是一惊。
“噢,知道了。”林健挂了电话。
“你……结婚了?”
“嗯。”林健点了点头。林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觉得这么说是对的。
“那恭喜你了。”何开的祝词明显地苍白无力。
“谢谢。”林健很冷淡地回答,“我还有事儿先走了。对了,把烟熄了。”说着转过身向小李跑了过去。
后边的几天,林健没能玩儿好,总是心事重重。路风问过几次,林健只是说水土不伏,不喜欢上海的天气等等来掩示真实的心情。
“他应该在上海混得不错吧。”林健一个人坐在飞机上这么想”也许本不应该再想他了。我这是何苦呢?为什么他死了又活了,还活得这么悠然洒脱,高高兴兴,而这两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呢?”诸多思绪在林健的脑子里又打起了结,这时程天的话出现了。
“你要做个好警察。”
“我要做个好警察。”林健如是对自己说。
“我还爱他吗?”林健试探性的向内心深处发问,只得到了一个字的回答:“爱。”
“好了,我爱他,我要做个好警察。”林健总结性地向自己发言。说完这句,又笑了出来。望着窗外,他自嘲着:“林健二,你真是个可笑的家伙。”
回到北京,面临毕业。林健回到家乡,进入市局的刑侦大队,成为了一名刑警。
报道的第一天。林健见到了五个同事,他被分为刑侦四队,队长叫王永民,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他带着林健来到办公室,和林健想象中的一样:忙乱不堪。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首都分配来的大学生,林健。从今天开始就在我们组了。”王队长向屋里的人说。
林健看着大家鞠了个躬:“我是林健,刑警学院毕业的,本市人。很高兴和大家合作。”
“别这么客气。”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站了起来,“我姓陶,他们喜欢叫我陶姐,你长得挺像我表弟的。多大了?”
“二十二了。”林健笑着回答。
“比我还大一岁呢?”一个看来小小的姑娘笑着说。林健转头看了看她,挺甜的长相,笑起来还有酒窝,感觉上特别像文茵。
林健也还了一个笑容:“你好。”
“我叫唐甜。警校毕业的。比你早来了两天。”唐甜抱着甜甜地微笑看着林健。林健脸立刻红了起来,显得格外不好意思。
“得了小公主。”一个高大的男人站了起来,身上明显很结实,不过脸上挺严肃:“你好,欢迎你的到来。我叫高汉。”林健也点了点头:“你好。”
最后一个瘦瘦的带眼镜的男孩从外边进来:“王队,苏局一会儿过来,好象有事。”
“噢,哎,小张,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小林,林健。我们队新同事。”
小张看见林健:“你好,我叫张远。”林健笑了一下:“你好,我是林健。”
张远点了点头,走向自己的桌子,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队长,小林坐老郑那儿吧。”陶姐指了指一张空着的办公桌。
“对对,坐这儿吧。”唐甜笑了起来,差点儿跳了起来,因为那张办公桌正对着她自己的那张桌子。
林健走到桌前,坐下。呆呆地看着周围。
“放心,闲不住。一会儿就来事儿。”张远拍了拍林健的肩。
这时一个老爷子从外边快步地进来:“老王!”
王队长站了起来:“苏局。”
“那个是专门负责刑侦的局长。苏局,叫什么名字我也不知道。”唐甜眨了眨眼睛对林健说。林健点了点头。
苏局突然间看见了林健:“老王,这是?”
“噢,我们组新来的小林。”王队长转过头:“小林,这是苏局长。”
“苏局长好。”林健站起身。
苏局长看了林健好半天,有点发愣。
陶姐笑了起来:“苏局,人家孩子不好意思了。”
不说这句还好,一说出来,林健的脸又红了起来。
苏局长这才醒过闷儿:“林一汉是你什么人?”
林健一听马上就明白了:“是我爷爷。”
“你是林波的儿子?”苏局长有点惊,又自语:“不对呀,林波没结婚呀。”
“林波是我大伯。”林健轻声说:“我父亲是爷爷的小儿子。”
“噢,留学的那个?”苏局长点了点头,“不过你和得跟你大伯可真像呀。”
“对,家里人都这么说。”林健笑了起来。唐甜一直注视着林健的表情。林健笑的时候,她也是在微笑。
“行了,先说正事儿。又死了一个孩子。”苏局表情严肃起来。
“第三个了吧。”陶姐站起身。接过苏局手中的文件。
“老王,看你们的了。”苏局拍了拍王队的肩,“我还得开会,你们仔细看看报告。下一步怎么办,交给你们了。”
苏局长走后,王队召集全组开会。
“这已经是第三个被害者了。”陶姐拿着文件,“和前两个一样,死者是二十岁左右的男青年,全部死于海洛因过量,但据死者家属及朋友所说,三名死者生前都不吸毒,因此我们可以暂把这件案子定为一宗恶性的连环杀人案。”
“三个青年除了年纪相仿外还有什么其它特征吗?”王队吸了一口烟问道。
“表面上看没有,上周一发现的第一名死者是北海大学的大三学生,家在本市;周五发现的第二名死者是河北到我市来的打工仔;昨天发现的第三名死者是一家旅游公司的导游。”陶姐看着报告。
“还有能什么联系,都是小伙子,都挺帅的。”高汉轻声说。
林健拿起手上的一份文件,仔细的看着:“表面上看是没有什么联系,不过深入地去看:第一名死者,也就是那名大学生是日本文学系的;而第二名死者,那个打工仔工作的地方叫‘sakura’俱乐部,显而易见是一个日式酒吧之类的营业场所;第三名死者所在的旅游公司是专门向日本韩国开放的对外旅游机构,而死者也是日本部的导游。”
“靠,这都能联系上,你小子行呀。”高汉拍了拍林健的脑袋。
林健微笑了一下,也许是因为和日本有关吧。和家有关的事,林健特别注意。
王队放下文件:“陶丽,你带小唐去北海大学查一下,高汉和小林去旅行社,我和小张去这家酒吧。”
“是!”
11
经过半天的调查,全组的人在办公室里开会。
仍然是陶姐发言:“我和小唐到了北海大学。据死者也就是张小飞的同学反应:张小飞平时不太喜欢和别人说话,平时没有不良嗜好,不吸烟,没有谁怀疑他有吸毒的行为,不过到是有不少人特别是同宿舍的男生说他有平时的行为和语言有很严重的女性倾向,而且有一次因为和同学发生口角,那个人说张小飞是‘娘娘腔’,张小飞还给了他一下,为这个还挨了处分,不过已经是两年前的事儿了。另外我们还在他的书桌里找到了一张‘sakura’俱乐部的优惠卡。看来这个人和那间俱乐部有关。”
“八成是个同性恋。”高汉点了一支烟,斩钉截铁地说。
同性恋这个词第一次像箭一样射进林健的大脑中,“我不也是个同性恋吗?”
“同性恋怎么了,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张远看了高汉一眼。
“你别再也是个同……”高汉不怀好意地看着张远。
“行了,说正经的。”陶姐打断了高汉的话。王队也点了点头:“小高,你们那边儿怎么样。”
“我们今天去了旅行社,据死者的领导和同事反应,他是一个非常踏实的小伙子,平时跟每个人的关系都很好,没有不良嗜好,看不出什么特别。”
王队想了一会儿:“今天我们去那家俱乐部,老板是个很滑的南方人,一句话都不往外露,一推六二五,说员工的私事他们都不清楚。而且死了的服务员是外地打工人员,在本市没有备案,也没有上保险,更是与他们没有关系。”
“我觉得这间俱乐部很可疑,应该从这里入手,可能会找出三名死者之间的联系。”唐甜拿着记录本,一本正经地说。
“我们查过记录,这间俱乐部曾被多次举报有不正当营业,可是每次都因为证据不足,特别是根本没有看到里边有从事三陪的小姐出现,也没有毒品交易的情况,于是每次举报都是不了了之。”王队吸了一口烟轻声说。
张远想了一下:“我们可不可以试着往那家店里派便衣。从暗中调查店里的情况。”
“这样也好,不过我和小张就不能去了,已经被老板认识了,哎,小张今天他们店门口是不是贴着招聘的广告?”
“对,我还记下来了。”张远拿出本子,“要求:男,十八到二十五岁,形象气质好,有一定日语基础者优先。”
王队沉思了一会儿:“高汉,你……”他的意思是让高汉去,高汉抬起头:“行,我去。”
“王队,我去吧。”林健放下笔,抬头看了一下王队。
“你?”陶姐笑了起来:“行了,你这小嫩黄瓜,以后有得是工作让你做。”
“我想我去最合适。林健,你还是新手。”高汉关怀地看了一下林健,林健微微笑了一下,高汉给他的感觉像是程天:“其实我去最合适。”林健努力地说出下面的话:“我十岁才从日本回来,日语没问题,外貌的话,打扮一下还过得去。”
“哪里是过得去,不用打扮就把我们小唐公主给迷坏了。”张远笑着说。
“去你的!”唐甜笑着白了张远一眼,“王队,我想让林健去挺合适的,他在警院的成绩这么好,而且枪法好象还是全院第一呢。”
“你怎么知道的?”陶姐看了一眼唐甜。
“我看他的资料了。”唐甜得意地笑了起来,“档案室的李红是我同学!”
“你这个没脑子的小丫头!”王队哭笑不得地看着唐甜。
“唉,你看我的资料了吗?”张远调侃地问唐甜。
“没有呀。”唐甜呆呆地看着张远。
“那怎么看他的呢?哈哈哈。”张远笑了起来。唐甜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脸一红不说话了。
林健笑了一下:“王队,我去行吗?”
王队点了点头:“这样,林健去应征服务员,高汉每晚混到那里保护。你们俩都别紧张,不是电影里的生死卧底,就是便衣到里面查查情况。小林,你回去把衣服,头发什么的整整,看着别像个警察。”
“我知道了。”
林健下班后,换下制服,到一家日本美容店里染了头发,然后回到家,找出刚毕业时智子寄过来的几件衣服,都是东京最流行的服装,智子总在信里说哥哥白长得那么帅,可是中国的衣服总衬不出哥哥的模样,于是就亲自到渋谷去挑了几件作为毕业礼物寄了过来。
林健脱了外衣只穿著一条黑色的内裤站在镜子前,一个人高的穿衣镜中,映出他健康的身材,宽肩,蜂腰,全身的皮肤纯如一色,没有一点点的伤痕。好好地端详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这只有何开抚摸过的身体。
林健笑了一下,摇摇头,仔细地看着自己的脸,刚刚染过的棕红色头发显得稍微发黑的小脸白了些,眼睛里的黑色深遂让他一阵发呆,现在自己的眼睛很像当初第一次看到何开时他的那双映在酒吧灯光下的眼睛。不过没自己的大,想着想着又笑了笑,薄薄的嘴唇刚刚动起来就立刻僵在脸上,高挺的鼻梁中酸酸的。
何开,难道你真的没想起过我吗?想着想着,整个的动作以一个苦笑作了了断,拿起智子寄过来的衣服,套在身上,镜子里的他的确像个日本男孩,那种气质从不经意间向外透着,忧郁、惹人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