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殇(《雪行》钦毓篇)————云海蒂
云海蒂  发于:2009年10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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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叫我皇上。”我把棋坪推了,直接扑到雪行身上,“大势已去,不下了。”


雪行环住我,“‘车’近可守,远可攻,是沙场鳌将。你不出‘车’,怎么能赢?”
“我头痛。”我呼吸着雪行的味道,答非所问。
雪行轻轻给我揉着太阳穴,“你还没有找到你的‘车’吗?”
我轻轻叹气,我谁都信不过。这个“车”,当是全局最大的变数。他能是我的“车”,翻过来,就能是平励奎的“车”。
“我可以吗,钦毓?”雪行低下头,温润的眼正对着我的眼。
“雪行,”我抬头吻上去。我不是没有想过,雪行只做“士”是屈才,不过我不忍让雪行去做这个最危险的差事。可是我又能相信谁?
“雪行,”我诡谲地笑笑,转移话题,“我想到一个可以很快乐的好方法哦。”
“嗯?”雪行微微出声。
“你说过你不再害怕的对不对?”我爬起来坐好,想把雪行套牢。
“嗯。”雪行的脸色微微发白,但是还是很顺从。
“那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哦。”我嬉笑着,不想让雪行太害怕,毕竟这只是一个玩笑。
雪行有些抖,我安抚地摸摸他的手,“我不会伤害你的,雪行,你不要害怕。来。”我把他的手放在我衣襟上,很认真地问,“你来好不好?”
雪行像受了什么惊吓一样缩回手。
不会吧,我还为了这件事专门让小成子买了很多书给我做参考,为此想了很多天呢。为了克服雪行的心结,我还是不顾我的皇帝尊严,决定让雪行来主动的。没想到雪行会吓成这样。我想的有什么不对吗?“雪行,你来嘛。”我腆着脸挂在雪行身上,我真是没有想到我需要牺牲色相到这个地步。我发誓我绝对绝对不能让这件事传出去。“雪行。”我舔舔雪行的耳朵。
雪行微微颤栗,不过我觉得应该是我的那种颤栗。“钦毓,你不要……”
我索性直接抓住他的手来解我的衣服。
“钦毓……”雪行一脸泫然欲泣的神情,我慢慢松开手,怎么会这样呢?我只是想得到一个人就这么难?我苦笑着塌下肩,“算了。”我也不想让自己表现得活像一个急色鬼。我毕竟还是一国之尊。我站起来整整衣服,面无表情地往外走。
“钦毓!不要走。”雪行从背后抱住我。
“我不走。”我对着前方轻声说,抓住雪行的手。我是不是还是在逼雪行?但是我知道,我不会再对另一个人用这么多柔情和心思。
雪行一点点摸索着我的衣服,我坐在他对面任他摸索,他的样子异常认真,就像在做一个庄严的仪式。我耐心地等着雪行一点点学会接近我。
我和雪行互相拥抱的时候,我不知道我是无心还是有意地说:“雪行,只有你,不能背叛我。”
雪行默默点头。
我在用感情换取雪行的忠诚吗?我不敢问自己。我也是在玷污雪行吗?我得到雪行了,可是我并不像想象中快乐,而是满心疼痛。因为我能感觉到雪行满心的疼痛。我抱紧雪行,以为这样就可以抱紧幸福。


2——4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我懒洋洋地歪在龙椅上,学着戏词说话,心里暗笑。
最近群臣似乎已经比较习惯我贪欲“美色”,每天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睡眼惺忪地来上朝。那几个忠心耿耿本来对我尊敬有加的老臣子,现在看到我都一副吹胡子瞪眼的表情。其实起晚一点感觉很好啊,等我掌权了,说不定我真的会颁布政令让早朝延后一个时辰的。可惜他们太正直,不能共事,只能让我拿来娱乐身心。连孟文放似乎都觉得我演得太过逼真而怀疑是不是让女儿嫁错了人,因为喜月一月之内让我连晋三级,从一个宫女到美人,到贵人,直到嫔,赐号为慧。
“臣有本上奏。”不用看,我就知道是平励奎。自从我越来越放荡之后,他就对我越来越恭敬。风水轮流转。不过谁不知道他是在试探,我也是一样。我们在玩猫鼠游戏,先摘下面具的就是输家。
“准。”我只想把脚翘到扶手上,因为我的腰很疼。可是我认为好歹还是要顾及一下形象,免得以后太难挽回。
“马上入冬了,豫、晋等地今年收成欠佳,都需朝廷拨粮支助。”
我瞅着这个满面虬髯的家伙,心里暗唾,又想掏国库。不过,我还得笑得很平和,“爱卿真是体恤百姓,这件事就交由爱卿去办吧。”我越表现得胸无城府,他肯定就越不敢胡来。瞟瞟孟文放,他已经在给我作眼色了,我只装作没看见。
“臣愚笨,还是请孟丞相一起来合计着才好。”
想诓我,我才没有那么笨,我笑得更加和蔼,“爱卿过谦了,孟丞相正要跟朕告假呢,朕相信爱卿一个人就能把事情办妥了。”
“是。”平励奎弯了弯腰退回去。
我也扶着自己的腰只想叫“哎哟”。很痛的呀,早知道这么痛,我肯定会事先多考虑考虑的,“还有什么事吗?”
看我脸色不善,没人吭声了。
太好了,“退朝。”我强撑着等他们都走光,立刻像死狗一样趴在椅子上不起来了。这昨晚上是舒服了,今天没把我痛死。能不能传御医啊?
“钦毓。”雪行担心地俯下身。
“没事没事。”我赶紧装笑脸。好不容易把雪行哄高兴,这么大的代价我不能白付。雪行扶我坐起来,“哎哟,疼疼疼疼疼……”我坐了一大早已经忍到不能再忍了,我才不要再坐这么硬的椅子。看到雪行一脸抱歉,我赶紧接着笑,“也不是太疼。”我终于死要面子地撑着走出去坐了轿子,一放下轿帘,我立刻趴在座位上。自作孽,不可活。我总算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了。都怪小成子买的书没有说清楚,我回去一定要惩罚他。


“疼,疼,轻点啊。”我到底还是不敢叫御医,还是让雪行来给我上药。
“很疼啊。”雪行吻吻我的额角,我疼得直冒冷汗。真是不知道早朝我怎么坐过来的。
“雪行,我对你是不是很好?”我呲牙咧嘴得还不忘了给自己讨好。
“嗯。”
光嗯就算了?我这么大的付出就换来一个嗯啊?我真想哭。
“钦毓,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了,我不会让你这么疼了,下回换我好不好?”雪行很认真地跟我眼对眼。
当然是很好。可是雪行也会很疼吧。我稍稍犹豫了一下。
雪行宠溺地对我笑笑,我忍不住跟着笑出来。雪行笑起来就像满室阳光,让我的心都温暖起来。我就想像小狗一样扑过去,才一动就又疼得哀哀叫。这一定是我的皇帝生涯中最可怜的一天。
雪行先侧身一躲,看到我可怜巴巴的样子才赶忙坐在我身边,让我安安稳稳地扑上去。
只有和雪行在一起,我才知道什么是温暖,什么是快乐,什么是……爱。这些都是我从来不曾见过的东西,也是我从来不曾奢求的东西。


“小成子,你越来越伶俐了,最近做事很得朕的心。”我不怀好意地看着他。
“谢皇上夸赞。”小成子赶紧给我磕头。
我马上让你笑不出来,该耍朕,哼哼,“朕擢升你为御书房总管。以后你要谨言慎行,好好给朕效忠,朕不会亏待你的。”看御书房,以后你就提心吊胆去吧。
“谢主龙恩。”小成子头磕得嘣嘣响。
“朕虽然疼你,你要是敢坏了规矩,朕一样是不会留情的。”我换上冷峻的表情。
“奴才一心为主子尽忠,从来不敢有其他念头。主子明鉴。”小成子吓白了脸。
“朕知道,所以才提拔你。”我放缓脸色,“赐你一年月例。以后立下规矩,凡是伺候朕伺候得好的,年终朕都要亲自奖励。”
“谢皇上。”


2——5
我下密旨召京城布防周季进宫觐见。想要智擒平励奎,肯定要稳住京城防御和城郊御林军。我让他到御书房觐见,雪行担任守卫。虽然估计不会出什么大事,但是也不得不防。我暗地叮嘱雪行摔杯为号。如果我摔杯,就格杀勿论。我抱住雪行深深地吸口气。
“臣周季叩见皇上。”
“快快请起。”我也倍加殷勤,亲自上前虚扶一下。
“朕还记得当年先皇在御花园摆百花宴时,和爱卿见过一面。先皇还亲自夸周家三朝为臣,鞠躬尽瘁,亲自敬了周予忠老先生一杯酒……”我开始追思过去,历数宗祖。
“臣感激皇上挂念。”
“如今朝纲不振,追思周予忠老先生的忠直,真让朕不胜唏嘘。”
“皇上放心,臣定为皇上肝脑涂地,为皇上铲奸除恶。”
我微微点头微笑。“朕赐你宝剑明衣,以壮尔雄心。”月色、明衣是父皇遗留,我从墙上摘下左边的一把,“先皇曾佩月色、明衣亲征西北,先皇天上之灵,也定是爱见宝剑赠壮士的。”
“皇上,这……这微臣如何当得起?”周季赶紧跪下。
“朕说当得起就当得起。朕绝对不会亏待尽忠的臣子。”我说得慷慨激昂。
“臣一定不辜负圣望。”周季狠狠磕了个头,接过宝剑。“臣告退。”
“慢。朕还想让你给朕训练几个侍卫。”恩威并施,才是驭人之道。我不能不安排得尽量周密。我得让他知道,给皇上好好干,自然有好处。可是要想生二心,就得小心背后的刀子。聪明人,就得明白该如何选择。


我目送雪行跟随周季出去,一举手一投足无不飘逸轻扬,忽然很舍不得。
“皇上。”魏安给我行礼。
“你派几个人暗中保护柳侍卫。”我还是不放心。
“是。”魏安回答得很干脆利落,暂时平复了我的不安。


雪行每三日进宫一次,看得出来到外面去他快乐很多,说话也常常带着笑,只有在给我回差事时显得漫不经心。雪行本就该是不涉俗事的,是我逼他不得不做这些事。我们的话题多起来,连京城土产都被拿来当谈资,因为雪行第一次回来就给我带了一封木犀糕。木犀糕宫里也有的,我不爱吃甜食,平时也就根本不碰。
“很久没吃到了。”雪行带着笑去撕纸包。
“你怎么不先吃?”我对雪行这么迫不及待感到很好奇。
“哪有工夫?周大人负责得很,天天把我绑着身边。”雪行似乎冻得手指有点僵,把手指放在口边哈气。
“雪行,你不能对他这样笑哦。”我赶忙交代。谁知道周季有没有什么特别嗜好。
雪行斜我一眼,“人家哪有空看我。”
“那就好。”我松口气,就算那个周季眼光不好吧,“那你住哪儿?”我怎么事先会忽略这个问题。
雪行继续去撕纸包,“衙役住哪儿我就住哪儿。”
不会吧?那不是意味着雪行得跟那么多男人住一起?我只觉得脸皮发紧,“我明天就给你找处房子。”
雪行拿一块木犀糕塞进我嘴里,笑着说:“我得和那些人打好关系才好办事呀。”
我苦着脸。
“好了,好了,”雪行哄着我,“我特意买给你吃的,我还没有舍得吃呢。”
我努力不想表现得太兴奋,还是忍不住满心甜蜜,干脆吻上雪行喂他吃。雪行似乎很想念我,搂住我的脖子和我热情地缠绵。我乐不可支地扑上去,一不留神把桌案上的镇纸碰了下来,正好砸到我手上。这是玉石的啊。我捧着手哀哀叫,“雪行,碰到你没有?”
“没有。”雪行赶忙轻轻抓着我的手。
怪不得这么疼,原来碰出了个不小的口子,血慢慢地渗出来,我只好找东西先止血,我才不是那种一见血就吓到叫的白痴。
雪行紧紧抓住我的衣袖,一副吓坏的样子。
“没事,没事。”我笑着拍拍他的手,从怀里摸出一条巾子想缠到手上去。
“血……”
我这才发现雪行不对劲。“雪行,雪行。”我摸摸他的脸,“没事的。”
雪行忍不住弯下腰干呕起来。
我想起我第一次见到雪行的时候。鲜血在雪行眼里代表着什么。我心疼地把雪行抱在怀里。可是雪行不能这样软弱下去。平叛是不可能不见血的。雪行,雪行,我痛苦地仰头闭上眼睛。我渐渐平静下来,雪行在细细地抽泣,鲜血是他不能回首的噩梦。


我把抬起受伤的手,舔了舔,扶起雪行的脸,对着他混乱的目光温柔地笑了笑,然后毫不留情地吻上去。
雪行惊恐地挣扎,我紧紧箍住他,在他唇边低低地说:“不许吐。这是我的血。”
雪行含着泪瞪着我,我亲亲他,“不用怕,这是我的血。”
雪行胸口一起一伏,显然在强行忍耐着。我们鼻息交错,俱是淡淡血腥。“雪行……”我低低叹息。我知道我又在逼雪行去克服那些过往心结。可是我不能不这样做。不光为了雪行,也为了我。
过了许久,雪行流着泪抱住我摇头,“钦毓,我记住这个味道了。我不会再尝的。”
我们深深地接吻,俱是木犀和鲜血交织的甜腥。我终其一生也不曾再忘记过的味道,甜蜜和血腥。


魏安给我回报说雪行在外面表现很好,但是天天和一些大小官员混迹风月场合,互相唱和。我先是一愣,随即明白皇上所说的“保护”往往还包括一个含义,就是“监控”。我要把这些我用来除去平励奎的人都编织成一个互相抵制和防范的网,可是这张网要包括雪行吗?
“属下告退。”魏安行了个礼退出去。
“嗯。”我心不在焉地回应,内心分明明白我做了什么选择。我知道雪行在做什么,我知道雪行的忠诚。可是我不能确定雪行的心。一直是我逼着雪行的。我用感情诱惑他,都是本意不是计谋的计谋。我似乎精明得以为可以用计谋把全天下算尽了。我只会这样做,连感情都要算计。只有雪行是我唯一的失控。只有和雪行在一起,我才知道什么是温暖,什么是快乐,什么是……爱。这些都是我从来不曾见过的东西,也是我从来不曾奢求的东西。
我下意识地死死抠进手上的伤口,看着鲜血四流,自嘲地笑笑。其实,我又能信任谁?“寡人……”,我轻声呢喃。我越来越深痛地明白这两个字的意义。“柳雪行,你不负我,我定不负你。”我对天发誓。


2——6
转眼就是除夕了,宫里女眷欢宴,因为人少,太后又做主请了几位公主和郡主,我作陪。一群莺莺燕燕在香气怡人的暖殿里咭咭咯咯说笑,我略陪了几杯就出来了。今天雪行回来当值,当然是我安排的。我轻手轻脚走到雪行身后,还没顾上做什么,雪行就回过头笑道:“这么快就出来了?”
我撇撇嘴:“她们有什么好讲的,不是祝我圣体康健,就是万寿无疆。没意思。”我牵着雪行的手往外走,“怎么这么凉?很冷啊?”我把他的手放到嘴边哈气。
雪行停下步子。
“怎么不走?”我急急地跑出来就是为了带雪行一起去玩嘛。
“钦毓,我也送你一句话好不好?”雪行很认真地说。
“好啊,最好到房里再送。”我笑得邪邪的,现在我只想把雪行拐进房。
雪行的脸红了红,迅速靠近我耳边说:“钦毓,我有没有说过,我爱你?”
我的感觉就像听到一个晴天霹雳。真的,我从来没有期待过这句话。我甚至没有想到会是这句话。爱吗?这个字所能让我感到的只有陌生和罪恶感。我几乎狼狈地笑着吻吻雪行,“走,我们回房。”
我看着雪行安宁的面容心中无比凄恻,这个人说他爱我,而我安排了初六带他去上苑猎狼,为了让他学会怎样对待鲜血和杀戮,怎样做我的得力助手。
什么是爱?这是爱吗,雪行?为什么你要这么的干净,雪行?为什么你不能被世俗玷污,雪行?为什么我从来不能真切地感受到我得到你?在你说“爱”的时候,我却感到我们更遥远。我是不是一开始就做错了?我不该千方百计得到你,在得到的时候就失去你。我的黑暗,我的肮脏,我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想象的那些阴谋诡计,总有一天你会看到的吧,那时你会不会恨我?不,你不会,你只会离开。就如同光明和黑暗,我是永远得不到你了。所以此刻,我绝对不放手。
看着雪行微微带笑的睡颜,我哀伤地哭了。这是一个背负着皇帝这个枷锁的人不能让别人看见的眼泪。即使我为他而哭,我也不能让他看见。
“钦毓……”雪行轻声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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