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恋Ⅱ————牧天魔王
牧天魔王  发于:2009年10月22日

关灯
护眼

想追上去拉住兄长,说破了嘴也要辩明自己的清白,但是萧辕的背影却像一堵高墙,无声地拒绝著他。想起另一件事,连忙转头朝徐庆的营帐跑去。

「兄弟!别冲动啊!」

萧榭死命地拉著徐庆,後者正把打包好的行李往马背上堆。

「放手!是你叫我滚的!」

「我是不得已的啊!你没看见帐里全是戚长风的人?这要打起来还得了?」

徐庆用力甩开他的手,厉声说:「打起来又怎样?又不是打不赢!我本来当你是个年轻有为的少年英雄,这才跟著你想创番事业,谁晓得你是这样一个窝囊废!在你哥哥面前缩头缩脑不说,现在被人当众污辱,居然大气都不敢吭一声?我徐庆大好男儿,居然还跟你这种懦夫结拜,简直是自甘堕落!你就整天窝在帐里,跟那个小贱人玩好了!」

「啪!」一个巴掌狠狠地甩上了徐庆的脸颊。徐庆抚著脸,愕然发现萧榭浑身颤抖,两眼赤红,眼泪几乎就要夺眶而出。

「你以为我喜欢这样吗?在九华山给人欺侮了七年,到这里还得给高句丽蛮子取笑,你以为我不生气吗?我又不是木头!今天如果我是自己一个人,我早冲上去把姓戚的宰了,可是我不是啊!我是王爷,我要保护我皇兄,我还得上阵杀敌,要管一堆兵,我可以动不动就跟人拼命吗?」

「」

「你问我为什麽要忍气吞声,我还想问你咧!为什麽每个人都讨厌我?我皇兄气我,那三个家伙看不起我,戚长风嘲笑我,现在连你也骂我!你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什麽?」这几天来累积的委屈终於一股脑儿暴发,萧榭发狂似地猛搥山壁,搥到山壁出现裂痕,手上鲜血直流仍不停手。

徐庆被这疯狂的举动惊呆了,没多久就回过神来,连忙冲上去拉住萧榭:「大哥,大哥,我知道我错了,你快住手吧!」

用力抓住不住挣扎的萧榭,看见他满脸的泪痕和布满血丝的双眼,这才想到:萧榭也只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孩子而已。

跪了下来:「大哥,小弟只是心疼你,所以才别不住气,绝不是看不起你,你千万别误会啊!」

「你不用这麽客气,想走就走啊!」萧榭还没有消气。

徐庆猛摇著头:「如果连我都走了,还有谁会站在你这边呢?大哥你放心,我以後绝对不再惹祸,再也不跟那些人冲突,他们如果来惹我,我就避得远远地,你原谅我吧!」

萧榭看见徐庆刚毅威猛的脸孔上出现哀恳的表情,不禁感到深深的愧疚:「这未免太委屈你了」

「我说过了,大哥到哪里,我就到哪里。」

萧榭一生从未听过这等情深义重的言语,心头一热,眼泪再度潸然落下,但是嘴角却是弯的。

可惜的是,言犹在耳,第二天就出了差错。

萧榭看著双手被缚,跪在地上的徐庆,再看看戚长风脸上的鲜血和淤青,感到深深的脱力。

萧辕的脸再度结了一层薄冰,三大将倒是显得十分悠哉,反正两边都是他们讨厌的人。

徐庆羞愧不已,嗫嚅地解释著:「大哥,这是我不好,我本来真的是想避开他的,可是他一直靠上来,口里说著一堆不乾不净的话」

戚长风抚著脸,口齿不清地说著:「不乾不净?我只是问徐将军,为什麽会认一个年纪比他小一半的孩儿做大哥而已啊!」

想也知道你还说了什麽话!萧榭恨恨地心想,反正一定又会扯到那种事上。

萧辕冷冷地说:「王弟,徐庆是你的直属部下,居然为了一点小事,公然触犯军令,任意殴打上司,今天你要做个交代下来。」

「我」明知会有这种结果,萧榭仍是瞠目结舌,不知所措。

「你身为我的副将,可不准循私。现在马上给我好好处置这个以下犯上之徒!」

萧榭只觉全身冰冷。明明是戚长风挑衅在先,明知道他那张嘴有多贱,依军纪处置的人却是徐庆?而且还要他亲自动手?徐庆不是跟著他来受辱的!

他开始深深地後悔,後悔不该把这脾气火爆,却真情至性的好汉子拖来淌这趟浑水。一开始就不该找他来的!

「不」声音虽低,却清清楚楚地传进众人耳中。

萧辕厉声道:「你说什麽?」

「我不能」

忽然间,眼前一片绿光乱舞,随即意识坠入一片漆黑的深渊中,他什麽也看不到,听不到了。

「大哥!大哥!你醒醒啊!」

「现在要马上止血,没事的人让开!」

「把药拿来!」

慌乱吵杂的叫喊声在耳边回响,萧榭一头雾水:发生什麽事了?

睁开眼睛,赫然发现自己飘浮在半空中,而在正下方,一群人正挤在一张床边,其中有军医,也有穆恬,正手忙脚乱地传递著绷带和药品。在稍後方的徐庆则发疯似地不断想扑上前去,却被士兵拼死拉住。最让萧榭震惊的,是他那魁梧的上身困满绷带,背後不断渗出鲜血,将雪白的绷带染成一片殷红。

「徐庆,你怎麽了?怎麽伤成这样?」

怪的是,徐庆完全没听到萧榭喊他,只是不住哭喊著:「大哥,大哥,你不能死啊!」

「将军请保重身体!」

萧榭手足无措,一抬头却看见萧辕脸色苍白地站在营帐门口,怔怔地望著被人群包围的床。萧榭出声喊他,他却和徐庆一样,毫无反应。

穆恬尖声道:「无关的人全出去!别在这里碍手碍脚!」

萧辕下令:「好了,除了军医跟侍女,其他人都出去!徐庆,别在这触楣头,回你营帐休息!」

等人群散开,萧榭浑身颤抖地发现,躺在床上的人奄奄一息的人正是自己。

怎麽会?!

床上的自己双目紧闭,脸上全无血色,腹部虽然用纱布紧紧压著,鲜血仍是像泉水一样涌出。

我受伤了?什麽时候的事?可是,我一点也不觉得痛啊。

难道,我死了?

最後营帐里只剩穆恬和军医二人,穆恬脸上忽然浮现神秘的微笑,伸手在低头忙碌的军医肩上一拍,军医应声倒地。就在同时,萧榭看见床上的自己脸色立刻恢复红润,流出来的血以惊人的速度退回体内,然後他感到一股强大的拉力,飞快地将他拖回自己身体里。

他张开眼睛,坐起身来:「发生什麽事了?」

「你哥要你处置徐庆,你本来不肯,看你哥快发作了,就拿起马鞭抽了徐庆四十来下,然後跪在你哥面前以死谢罪,一刀捅入了自己肚皮。」

「什麽?我」

「你真该看看你老哥那张脸,他吓得差点昏过去。戚长风也呆掉了,站在旁边连屁都不敢放一个。真没想到你性子这麽烈啊。」

「我我不记得我做过这些事!」

「你当然不记得。那些是我做的。」

「什」

「我看你撑不下去了,所以借用你的身体,把事情解决了。」

「你用我的身体打徐庆?还装死欺骗我皇兄?」

「要服侍帝王,有一招一定要学会,就是苦肉计。」

「你把徐庆打成那样?!」

「不打重一点,怎麽摆平你皇兄跟戚长风啊?况且像徐庆这种专给主子添麻烦的奴才,抽他四十鞭还算便宜他了!」

萧榭只觉一股令人作呕的怒火和憎恶在体内翻搅,逼得眼前几乎冒出金星来。为什麽,兄弟之情,朋友之义,到了这魔王手里全变成三流的野台戏?最敬爱的兄长,还有全心信任自己的徐庆,全被他当傻瓜耍,自己一片真心待人,现在却成了骗死人不偿命的伪君子!他以後还有什麽脸出现在他们面前?

翻身下床往门口冲去,穆恬拦住他:「你上哪去?」

「我去向皇兄解释!还要跟徐庆道歉!」

「别蠢了,要是让你哥知道你欺骗他」

萧榭猛一回头,一个耳光迅雷不及掩耳地甩在她脸上,穆恬雪白的脸颊上立刻浮起一个火红的掌印。

「我没有骗他,是你!我告诉你,你爱怎麽玩弄我都行,拜托你别把我的兄弟也当成你的玩具!人是有尊严的!」

穆恬原本一脸惊愕地看著他,随即平静下来,冷冷一笑:「真是抱歉哪,我又多事了。」说著便化成轻烟消失了。

萧榭冲出营帐,直往萧辕住的主帐奔去。

 

出了这等大事,为了避免军心浮动,士兵全被赶回营帐待著不准出来,因此倒也没人看见「重伤垂死」的王爷在营中乱跑。

但是到了萧辕营帐附近,萧榭却踌躇了。要是就这样冲进营帐中,皇兄不知会受多大的惊吓,而自己又该如何解释呢?越想越拿不定主意,只好躲到帐後的树上,先听听里面的动静再说。

只听得萧辕急急地问:「军医那儿有消息没有?到底怎麽样了?怎麽都没人回报!」

一个老随从劝道:「殿下,生死有命,您要保重身体啊。」

「还保重什麽?我兄弟命在旦夕,全是我害的!这叫什麽生死有命?我只剩这个弟弟了,结果我是怎麽对他的?我逼他自杀!我为了讨好戚长风那人渣逼他自杀!戚长风那混帐本来就欠揍,搥他两拳又算得了什麽?我居然为了他跟我自己弟弟为难,还差点亲自动手杀了他!我算什麽哥哥?要是我皇弟死了,我我」说到这里,已禁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萧榭在帐外听著,早已泪如雨下。自从他跟萧辕相认以来,萧辕待他始终客客气气,把他当作倚重的大将,礼数周到,却总是少了分亲腻;就算对他有所不满,也从不开口责骂,只是板著脸不发一语。萧榭第一次看到兄长真情流露的表现,心中激动不已,觉得能听到这番话,就是死也不枉了。

随著感动,接下来涌起一股「好险」的感觉。他为了维护徐庆公然违抗兄长,在这种情况下,萧辕真的很有可能像他所说的那样,亲手杀了自己,到时候,皇兄会有多麽後悔啊?要不是

要不是牧天及时解围

右掌心隐隐发疼,低头一看,只见整个掌心一片通红。那巴掌也打得太用力了吧?

心情沈淀下来之後,许多刚才没想到的事情,现在一一浮上脑际。他认为牧天的手段太卑鄙,完全没考虑别人的心情,所以怒不可遏。但是,要是牧天没插手,他跟徐庆有办法全身而退吗?萧辕会息怒吗?戚长风会乖乖闭嘴吗?万一真跟戚长风冲突,後果该如何收拾?而且如果不是演了这幕戏,他又怎麽会听到皇兄的真情告白呢?

牧天总是用伤害最小的方法,一次又一次地帮他解决困难,虽然他根本可以不用管这些事。而这样的人,他打了他一巴掌

为什麽要打他?真那麽恨他吗?萧榭心中骤然雪亮,不是的,他并不恨牧天,他恨的是,这世界一点也不像他想像的那样美好,而牧天只不过是让他看清这点罢了。而他却把这股莫名的怒气全发在他身上,堂堂的魔王怎麽可能忍受得了这种待遇?这下他一定讨厌自己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一股恐怖的寒颤爬遍了全身:再也不会回来--

好静,太静了。四周没有半点声音。好像北风的呼号,营帐中军士们的呼吸声全是假的,没半丝进入他耳中。

身边的一切全消失了,他看不见东西了,眼前只剩无止无尽的黑暗,无止无尽的空白,连一口气都吸不到。

牧天真的不要他了--

这几个字像空洞的雷声一样,在他耳边不断回响。

牧天总是会教他很多事情,不管是好事坏事,只要对他有用,就一定会告诉他。牧天还会跟他打闹说笑,那种无拘无束的快乐无论是在宫里或是寺里都不可能享受到。虽然自己等於是卖断给他的娈童,他却从来没有对自己露出一丝轻贱的神色,虽然有时会出言嘲弄,那也是基於魔王对凡人的优越感,从来不是针对他萧榭。当他处在法力消失,生死未卜的关头,他却还是不忘帮自己打点装备,助他逃亡。

牧天从头到尾,无论发生什麽事,都不曾舍弃他,这点连他母亲德妃都做不到,而自己却一次又一次地猜忌他,厌恶他,直到把他气走。

脸上的冰凉告诉他,自己已经泪如泉涌了。震耳欲聋的哭喊声在体内骚动,眼看就要破胸而出,他紧紧咬住自己的手,咬得鲜血淋漓想压制自己,但是没有用,眼泪停不下来,胸口快要炸开了。

「在哭什麽啊,打女人的王爷?该哭的是被打的人吧?」

萧榭如受雷殛,抬头只见魔王立在半空中,灿烂的银发和宽大的衣袖随风飘扬,翩翩然有如天人。

萧榭先是发了一会儿怔,随即身体自动猛地跳起朝他奔去,却忘了自己身在大树上,马上笔直往地面掉落。

牧天一伸手将他捞起,抱著他回到树上:「王爷,走路好歹先看看脚下好不好?你可不会飞呀。」

萧榭靠在他怀中,浑身剧烈地颤抖著。而这决不是因为惊吓的缘故。

牧天拉起他咬伤的手,蹙起眉头:「这是在干什麽?饿了也不用这样啊。你要是不懂得爱惜自己,又有谁会来爱你?」吹一口气便将伤口复原了。

萧榭只是紧抓著他的衣襟,头深深埋在他胸前,贪婪地闻著他身上淡淡的薰香气味,许久才抬起头来:「你到哪去了?」

「去藉酒浇愁啊。活了这麽久,还是第一次让人赏耳光呢。某人真是完全不晓得怜香惜玉,这麽美的脸也打得下去。」

萧榭愧疚地低下头去,没一会儿才逞强地说:「你又不是真的女人」

「什麽叫不是真的女人?信不信我明天生个孩子给你看!你要男的还是女的?」

「谁要跟你生小孩!」

我在做什麽?我想说的不是这些废话呀。萧榭心中不断挣扎著。

对不起,是我不好,请你不要再走了。

但是,这些话,竟是如此地难以启齿。

彷佛在为他解围似地,牧天望著主营帐说:「看来你老哥总算是良心发现了。」萧榭这才注意到,营帐中的萧辕已不再情绪激动,但仍是不断地长吁短叹。

「他现在的心情是这样,只要你对他有用处,他就会念著你是他唯一的亲人,不时想尽一下做兄长的责任;一旦你给他添了麻烦,他老人家一火大,就会记起你是他最恨的女人生的儿子。所以他就算一天变两三次脸也是很正常的事,你可得早点习惯。」

萧榭无言地点头,又想起一事:「那个戚长风,为什麽这麽讨厌我呢?」

「他不是讨厌你,是立场上容不得你。你想想,高句丽为什麽对你哥哥这麽大方,又供吃住又借兵马?当然是盼著你哥哥做了皇帝,他们公主就是皇后,全高句丽跟著沾光。没想到凭空冒出来一个王爷,而本事大功劳又高,万一皇位被你抢走,那他们还玩什麽?所以自然要趁著你还不成气候的时候打压你。」

萧榭跳了起来:「我才没想要当皇帝!从来就没这念头!」

牧天长叹一声:「我知道。但是生在帝王之家,又有谁会信这话?总之你千万记得放机伶点。」

萧榭咬紧下唇,再度将头埋进牧天胸前。

「怎麽了?」

「讨厌讨厌这些事」抬头望著魔王,眼中前所未有地流出了求恳:「帮我忘了它吧。至少今晚」

牧天先是一楞,随即脸上发光,绝美的笑容绽放开来:「萧榭啊,你总算是想通了。」

第二天,萧辕一大早便来探视萧榭。床上的萧榭虽然清醒,却是脸色苍白,神情十分萎顿(原因当然是前一天晚上的「劳动」)。萧辕见弟弟脱离险境,松了口气,但是态度却显得十分生疏客气,没了昨晚呼天抢地的深情,只是淡淡地慰问了几句,要他不必担心徐庆,便起身离去让萧榭休息。

虽然跟期待的有落差,萧榭并不失望。一来他根本是在装病,心中有愧,二来他已经明白,自己心中最在意的人,并不是哥哥。

 

第三章

十二月初,正是家家户户忙著准备过年的时节,但是今年,上自京城里的王公贵族,下至乡村里的升斗小民,一个个都是惶惶不安,没人有心情过节。

霭霭的白雪,却冷却不了狂烧的战火。

早在九月底,前朝太子萧辕带著向高句丽借来的兵马入关,连下数城池,引起了京城的注意。後来虽一度受到重创,眼看就要全军覆没,没想到居然在紧要关头又冒出一大群援军,解了燃眉之急後,整个大军随即无声无息地消失,一个多月後又像鬼魅一样再度出现,这回势如破竹,几十日内,整个东北尽陷,京城为之震动,三军闻之丧胆。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