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所以我只好紧急把左臂扯下来,做你的身体。」
「什」萧榭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自己现在这个身体居然是牧天做的,而且是用他自己的肢体!忍不住又是感激,又是心痛,眼泪又掉了下来。
牧天拭去他的眼泪:「这没什麽好哭的,反正我也不缺这只手。几百年以後大概就长出来了吧。」
萧榭紧抓著他的袖子,呜咽不止:「我,我一直以为,你喜欢的是榭英」
「我是喜欢他,但是他已经死了。妖魔是不会被『过去』困住的,我们在乎的只有『现在』。」伸手将萧榭的下巴抬起,深深地望进他泪湿的双眼:「只是,我一直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当我的『现在』。」
萧榭只顾著哭,一时答不出话来。
牧天轻抚著他的头发:「当你说『要是被你哥哥背叛,你就认了』的时候,我心里一直在想,什麽时候,你才会把这话用到我身上啊?」
「」
「我从榭英身上,学到一件很重要的事,就是人心是非常脆弱的。明明只有短短几十年寿命,却还要被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规矩绑手绑脚,好像不这样就不能过日子一样,我实在是搞不懂。
「我三番两次要榭英跟我去金星,他死也不肯。不是因为他比较喜欢人界,而是因为他害怕。他害怕失去做为一个人的立场,他害怕住到不熟悉的地方,他害怕长生不老;最重要的是他怕我,因为要是我变心抛弃他,他就会无路可退。不管我再怎麽真心对待,他还是怕。就因为这样,他选择了伤害我,这样他才不会觉得自己太无用。」
萧榭点头。他非常明白,这种心情,他也曾有过。
「我不是没受到打击。有一阵子,我发誓再也不对凡人动真情,只要玩玩就好了。我当初对你就是这样,不过我又学到一件事,光是玩玩,有时也会越玩越认真的。」
萧榭脸红了。他从没听牧天这样向他表白过,乍然入耳,又惊又喜又是惭愧。
「我知道你跟在我身边很累,因为有太多事让你很迷惑。可是你要知道,我也会迷惑的。我一直在想,要怎麽样才不会重蹈覆辙;最重要的是,一开始我们是师徒(或是主人跟奴隶),什麽事都是我告诉你,你只管服从。但是如果我不想再跟你当师徒,就非得换个相处的方式不可。
「所以我决定让你也想一想。我要让你多知道一些我的事,然後你仔细考虑,对你而言真正重要的是什麽,你最想要的是什麽。」
「可是你风险也背得太大了吧?我差点真的封了你啊。」
「我跟你说过了,就算这样,我也决不後悔。」
萧榭一怔:「原来我做的那个梦是」
「当然是我弄的。」
「你真的很爱搞鬼!整天把别人耍得团团转」
牧天苦笑:「这也没办法,妖魔的天性就是如此,能力太强有时就会忘了别人的感觉。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从现在开始,我什麽也不瞒你,有话一定跟你说清楚。只是你要我全心全意待你,唯一的条件,就是你要永远待在我身边,做我的『现在』。而且不是一年二年几十年,是几千几万年,永远没有休止,就算你觉得累了,也没有回头的馀地。你要是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九华山你最熟,应该知道怎麽下山。青虹跟黑雪我还给你留著,下了山之後,你仍然可以大显身手,做个不世出的英雄,一生显赫以终。」
萧榭心里一凉。本以为自己一定会一口答应,但是听到最後几句话,他犹豫了。
终於真正地明白榭英的心情。几千几万年,脆弱的凡人撑得了那麽久吗?万一他的精神耗尽了,万一他厌倦了,万一他过得不快乐,岂不是无休无止的灾难?
可是,又不愿放牧天离开
低头望著自己的双手,忽然想到,这其实并不是他的手,而是牧天给他的。牧天从出了九华山後,一直在配合他,用尽一切方法帮他解决困难,最後甚至不惜自残肢体救他性命。这个身体,曾经是牧天的一部分,也就是说,他萧榭从此也是牧天的一部分。
而且,牧天还对他承诺了永远的忠诚。这可是他长久以来朝思暮想的东西。
牧天堂堂的魔王,能够为了他,不断地改变自己,他萧榭一个黄口小儿,又有什麽不能改变的?
说不定,我还可以成为第二个魔王
笑意爬上的萧榭的嘴角,真正赶走了长久以来的阴霾。
「我跟你一起走。」简洁有力,坚决不容置疑的答案。
牧天笑了,丽到让人无法想像的笑容。
「很好。」
「才『很好』而已啊?太没诚意了,你应该说『我太高兴了』,还是」话没说完,牧天已堵住了他的唇,吻得他心魂俱失。
牧天好不容易放开他:「这样够诚意了吧?」
萧榭只顾喘气,一时还回不过神来。
「现在你来选吧,是要立刻回金星,还是在这里多玩一阵子?」
「我无所谓,都好。」
「那就慢慢决定吧。首先,我们先换个地方再继续吧。」
「继续什麽?」
「刚刚的事,再来一次啊。」
「你!」果然是个大色魔。
「我得郑重告诉你,因为你现在的身体是我做的,所以呀,在『某些时候』一定会特别地听我的话。」
「你实在是」萧榭的脸红得快冒烟了。「好奸诈!」
牧天哈哈大笑,一手搂住他的腰,跨上了黑雪,一声轻喝,骏马迈开步伐,带著他们朝全新的未来疾奔而去。
(全文完)